“于2033年7月30日, 本市西城区发现凶杀分尸案，死者是一名男性和一名女性，据知情人士提供线索, 死者名为杜某伟和杜某娇，广大市民若有相关线索, 可提供……”
地铁站播报着近日的新闻, 奇乐夹在了两头警犬的身边, 也充当着半个警犬。
“地铁是不能让没有戴牵引绳的动物在这里的。”洛九一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一边道：“但我身边可以。”
“我身边也可以。”昆天看热闹不怕事大。
洛九什么都没说，只是偏过头看了眼昆天，眼神和往日并无异样, 却让昆天的尾巴毛都忍不住有点炸，它确定自己感觉到了一股寒意。
奇乐的关注点根本不在这个上面, 它的耳朵微动，目光注视着来往的人, 虽然知道在这里是安全的, 很安全, 但还是下意识想要缩起自己的爪子，和洛九这样生活在阳光之下的警犬不同，它们流浪狗天生就要躲在阴影里，这样第一次站在众人面前，和往日在北广场卖萌讨食是完全不一样的。
这是真正的阳光之下。
“你们找到的尸体，我认识。”奇乐蹲坐在洛九的身边，它道：“他们虐杀我的同类, 我恨他们，但现在他们死了, 可那些人还没死。”
“谁？”洛九问道。
“很多人，我记不清他们的脸, 太多人了。”奇乐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它知道人类是听不懂狗的声音的，便直接道：“我好像没有跟你聊过我自己的事情吧？”
大概是这里的环境虽然很嘈杂，却让奇乐久违地感觉到了安全，它内心的躁动逐渐平缓下来，温声道：“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警犬。”
洛九微不可闻地哼了一声，但它的尾巴已经晃悠起来了。
一旁的昆天有些听不下去了，皱眉仰起头看着自己的训导员：“我想换位子。”
“干嘛呢？”昆天的训导员拍了拍昆天的脑袋，昆天已经数不清这是自己今天第几次被拍脑袋了，它的耳朵直接成了飞机耳，一脸费解地看着自己的训导员，但还是怂怂又倔强地站在了原地，闷声执行着任务。
夏天的大暴雨来得快，去的也快，很快地铁站的人流量就恢复得和平时一样，奇乐并没有再看到那个黑框青年，它不知道他是否是走了，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我要走了。”洛九起身道：“我等会得出去巡逻，你是在这里，还是……”
“你没发现我就在你旁边吗？”奇乐轻轻歪了歪脑袋看着洛九，它眼中带着一点笑意：“我还以为你发现了，盯着我这边看了好久呢。”
“……”洛九第一次觉得身上都是毛也挺好的，至少奇乐看不清它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此刻它脸上正在发烫，好一会儿洛九才僵着声音道：“我没故意看你那边。”
“那就不是故意的，是有意的？”奇乐毛茸茸的耳朵轻轻动了一下，这点小招数，它在大学城那块儿讨食的时候，就学了很多，几乎每天都能看到，早就不新鲜了，但是在人类这里不新鲜的招儿，放在警犬这边却意外地很好用。
将洛九一声不吭了，奇乐自觉逗弄得差不多了，它起身朝着外面走去，洛九下意识问道：“你去哪？”
“去外面。”话是这么说着，奇乐却停在了洛九的训导员身边，训导员被它蹭了蹭之后，高兴地摸了摸奇乐，并且给它吃了根火腿肠，洛九盯着奇乐看了一会儿，尾巴轻轻晃动道：“想吃就直说。”
“你想吃吗？”奇乐叼着火腿肠扭头看向洛九。
洛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地经历，它的尾巴重重一甩：“不用。”
训导员看着洛九，也从口袋里拿出了火腿肠给洛九吃，道：“休息的时候吃一点没事儿，等会还要去干活，今晚回去给你吃大餐啊。”
火腿肠剥好后放在了洛九的面前，它凑过去嗅了嗅，然后抬起爪子，将训导员的手往奇乐那边推耸，训导员疑惑道：“不想吃吗？”
洛九见训导员并不能理解自己的意思，便上前叼住了火腿肠，然后走到了奇乐的面前，将火腿肠放在了地上，轻轻甩了甩尾巴趴在了原地，它看着奇乐，而后又转身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对于奇乐没能认出自己这件事情，它还是有点生气的，毕竟它都提醒到了这么份上了，结果奇乐还是无动于衷，但这并不妨碍它想把好东西都给奇乐。
“洛九，你这是转性了？”训导员有些诧异地半蹲下来，抬起手摸了摸洛九的脑袋道：“算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你把东西给别的狗，往常你不护食就不错了。”
对于这点，昆天可是深有体会，毕竟它和洛九的第一次见面就是因为吃的打起来了，差点没给洛九直接撂翻了。
但洛九只是看着奇乐，它轻轻摇晃了一下尾巴，也不回答训导员的话，只是对着奇乐催促道：“吃快点，等会就要走了。”
奇乐叼着火腿肠，却没有直接吃下去，洛九问道：“不想吃？”
“留着过几天再吃。”火腿肠这东西可不是天天都有的，奇乐习惯性藏起来一些东西，洛九却道：“放几天就臭了，赶紧吃吧。”
“你怎么知道过几天就臭了？”奇乐随意问道。
洛九不吭声了，它当然知道，因为它自己就这么干了，好一会儿后才不情不愿地闷声道：“随你，但是你吃完了，下次我还会给你带的，不用留着。”
最后这根火腿肠还是进了奇乐的肚子里。
*
“我听说那人报案，提供了线索，说是死的一男一女是他们村子里的。”洛九的训导员牵着洛九和奇乐，一边和昆天的训导员说道：“今儿就带人去调查了，也不知道结果怎么样。”
“这个案子难啊，而且才找到这么点尸块，还有的还不知道在哪，案发第一现场都没法确定在哪。”昆天的训导员也叹了口气，道：“不过其中一个人头骨的复原图出来了，估计能提供线索的人也会多一些，而且这次他们去调查，总能找到一些线索的。”
到了上面之后，洛九的训导员就松开了奇乐的牵引绳，全程奇乐都非常乖巧，而洛九则是眼睛都不眨地看着奇乐，训导员见状忍不住打趣道：“你盯着它干什么？”
“说真的，这狗真的好乖啊，看这体型，这品相，绝对是看家护院的一把好手。”昆天的训导员说道：“要不是我家实在是太小了，没法养，我都想带回去养了。”
“我也没办法，你知道的，我还住宿舍，没法养狗。”洛九的训导员无奈地摊开了手。
奇乐的脖子上没有牵引绳，它就蹲坐在这里，听着两位训导员的话，好一会儿之后起身走到他们身边，从小腿处蹭了蹭，蹭完这个蹭那个，最后在他们准备继续执行任务的时候，自觉地起身去了角落里，它趴在地上，显得有些无聊，看着洛九的背影。
被人收养是它狗生的梦想，它总有一天能做到的，它一直这样认为。
这一天，奇乐都过得很快乐，特别是脖子上戴了项圈站在了洛九和昆天之中的时候，那是最快乐的，但很快它的眼角余光瞥视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奇乐几乎是立刻躲进了阴影里，它耸鼻嗅了嗅，看着那人消失在了街角处，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抬爪追了上去。
“喂？老大？”洛九的训导员接到讯息，对面的人说道：“立刻带着洛九和昆天去一趟西城区废工厂后面的小村子里。”
洛九的耳朵微微动了动，它能清楚地听到里面的人说了些什么。
“这两个人从小是留守儿童，在村子里长大的，爷爷奶奶也都过世了，父母早就联系不到了。”队长在电话里说道：“但是这对兄妹很争气，考上了大学，就在大学城那边，我这边让阿格它们去大学城，你带着洛九和昆天去村子里，搜索一下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
洛九直到上车前都没有看到奇乐的踪影，等洛九上车后，奇乐才从拐角处出来，它的皮毛上沾着一些泥土，看上去稍微有点狼狈，但并没有受伤，它似乎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洛九说的，可是走到这里的时候，却没看到洛九，这里残留着洛九和训导员的气息，却没见到他们的踪迹。
奇乐站在原地，眼神稍稍有些茫然，看了眼来来往往的人，而后再次顺着人流走进了角落，朝着废工厂的方向走。
坐在车上的时候，洛九听着训导员的话，它仰起头叫了几声。
其实它今天一天都想通过一些肢体语言告诉训导员，那两个人有问题，那个黑框青年也有问题，它想要将奇乐告诉它的话都告诉训导员，可惜语言不通，没法沟通。
洛九只能作罢，等待着更加合适的时机。
废工厂后面的小村子，其实距离废工厂还有很远的一段路，甚至警车都没法开到村口，只能步行进入，里面住的大多数都是老人，还有一些茫然看着警察和警犬的孩童。
“你好，请问您认识杜家伟和杜家娇吗？”警察问道。
被问道的大爷有些耳聋，听了好几遍，警察都快喊得嗓子劈叉了，他终于明白了警察的意思，点了点头道：“找家伟和家娇的啊，他们家在村子最里面，就是那个河边的屋子，就是他们家啊。”
老大爷指着的地方，正是靠近河边的地方，也许是处于警方的直觉，警察眼皮子下意识微微一跳，他扭头就看到洛九已经上前一步，嗅闻了一下后，试图挣脱牵引绳往前扑，他立刻抬起手，道：“让洛九和昆天，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