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 兰聿从出租车上下来，手中捧着个奖杯，慢吞吞往宿舍楼走。

这个点还早, 他碰到了不少认识的人，一见到他便热情地打招呼。

“兰聿！恭喜你啊！又是金奖，太厉害了！”

“小聿你回来啦，手上是金奖的奖杯吗？太牛了你，等国赛开始我觉得金奖应该还是你哈哈哈哈！”

“奖项一颁发咱们学校网站就有动静了, 我看了颁奖视频, 真的超级厉害！”

“咱们系一下子把金奖银奖全拿了, 院长脸都笑僵了要。”

面对他们的祝福与恭喜, 兰聿抱着感谢的态度每一个都笑着回复过去, 到宿舍楼底下时脸都笑僵了。

他的手机也响了一路, 全是来和他道贺的, 江越然更是将他领奖的视频发到了家族小群，家里的亲戚朋友全都知道了这件事, 红包一个接着一个的发。

兰修诚和岑若月一人给他打了二十万的零花钱, 听着语音里父母的声音，笑意根本收不住。

待会儿回到宿舍肯定又免不了一波恭喜，兰聿拍了拍被吹的冰凉的脸颊, 步子未停地往上走。

来到了413门口，还没进去兰聿便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吵闹声。

明天是周末, 杨霄和方明渠此时估计已经吃完饭洗好了澡，正窝在床上开黑。

兰聿推门而入, 杨霄的声音也随之传来：“是谁回来了？老大还是小聿？”

兰聿一愣, 反射性往应沉的床位看了一眼，空无一人。

他将门虚虚掩起, 答道：“是我。”

“哎呀！”

一听到他的声音，杨霄和方明渠从床上一跃而起，掀开床帘便道：“小聿你回来啦，恭喜恭喜，金奖唉太牛波一了，你晚上还没吃吧，我和方子请你吃炸鸡庆祝一下！”

兰聿也没拒绝他们的好意，点点头道：“确实还没吃，谢谢你们啦。”

“跟我们客气啥！”方明渠切换到外卖软件上，点开了周边评价最好的一家韩式炸鸡店，问道：“小聿你要什么酱啊？饮料要可乐还是雪碧？”

“蜂蜜芥末吧，要可乐。”兰聿答道。

杨霄在一旁嘀咕：“要不要给老大也点一份，他现在也不知道吃了晚饭没。”

兰聿闻言一顿，又看了一眼应沉的位置，忍不住问道：“他去哪了？”

“嗯？”兰聿太久没和应沉说过话了，杨霄一时间甚至没反应过来他在说谁：“谁啊？”

兰聿道：“应沉，他去哪了？”

“呃…”杨霄迟疑了一下，想到上次老大跟着小聿去图书馆被发现后偷偷哭的事，决定还是不把真相说出来：“我也不知道啊，他就让我们帮他请个假，也没说去哪。”

方明渠心虚地附和了一声。

兰聿闻言沉默了片刻，也不知信了几分：“我知道了，那我先去洗澡了。”

“好嘞！”杨霄见他没刨根问底，连忙松了口气。

兰聿进浴室后，杨霄赶紧拿起手机给应沉拨了个电话。

第一个电话应沉没接，杨霄又拨了第二个，听筒“嘟”了两声后，电话被应沉接了起来。

“喂老大，你搁哪儿呢，怎么小聿都回来了你还没回来啊？！”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传来了几声酒瓶倒地的声音，随后便是应沉的高声询问：“你说什么，小聿回宿舍了？！”

“昂，刚回来没多久呢，现在去洗澡了。”杨霄被他那头一连串噼里啪啦的声音给弄的愣住了，呆呆地应了一句后惊悚地问道：“不是老大你…你不是去看小聿的颁奖礼吗，怎么跑去喝酒了？”

“没事…没事…小聿回来了，小聿没答应他…”

那头的应沉似乎根本没听他的问题，口中一直重复着这几句颠三倒四的话，像是高兴傻了。

随后他便挂掉了电话。

虽然应沉并没有说他在哪里，现在要去哪里，但杨霄知道，待会儿他老大估计就要回来了。

盯着手机看了片刻，杨霄突然喃喃道：“老大…你喝了酒，可千万记得找代驾啊！”

不然兄弟几个只能去局子里看你了。

***

杨霄担忧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应沉虽然喝了酒，但脑子总归还是清醒的，在路边焦虑地等代驾来开车，等到后便让代驾以最快的速度往清大开。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应沉出现在了413楼下。

而方明渠给兰聿点的炸鸡可乐也到了。

浴室里的水声已经停了有一会儿了，他们估摸着兰聿应该在穿衣服，方明渠便从床上下来，走去门口拿外卖。

谁知他才刚拿起外卖，一抬头却见到了一个快步向自己走来的人影，顿时惊讶道：“老大，你这么快就到了，飞回来的啊？”

应沉没理他的大惊小怪，做贼似的往宿舍里看了一眼。

杨霄在床上，方明渠在他面前，浴室灯亮着，肯定是兰聿在里面。

兰聿真的回来了，他没有接受程穆嘉的花，更没有接受他的表白。

兰聿根本就不喜欢他！！

如果不是地点不对，应沉真的想抱着方明渠仰天大笑三声。

虽然他并没有这么做，但他的表情还是把方明渠吓到了。

和应沉认识了这么久，无论是对方期末拿了全系绩点第一，还是篮球赛打赢了全场欢呼，亦或者是被一群女神级别的学妹学姐追着示爱。

无论哪一次，方明渠都没见过他这么高兴，那双平常遇到任何事都淡如止水般的眼眸中，此时此刻竟然爆发出了一阵狂喜乱舞的光，和范进中举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唯一的区别是，范进疯了，他老大看起来还没有到那个地步。

方明渠咽了咽唾沫，小声问道：“老大，你怎么了？要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一定要和我说，我能帮你的肯定帮你。”

“没事啊。”应沉满面春光：“我能有什么困难，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方明渠：“……”

他颤颤巍巍地提着炸鸡进了宿舍，满脸惊恐地对着杨霄用气音道：“老大疯了！”

杨霄：“。”

杨霄：“老大你回来了就快进来吧，外边冷。”

他说着伸出脑袋往门口一阵瞅。

应沉从走廊的黑暗中进入宿舍，灯光照亮了他狂喜的脸，鬼上身了似的，给杨霄吓得差点从床上掉下去。

方明渠诚不欺我，老大这精神状态真的不太正常。

下午出去的这一趟到底碰到什么开心的事了，瞅把孩子乐的，都眼冒精光了。

应沉满面春风地走到床位旁，随后便坐在那里，盯着浴室门不动了。

虽然他和兰聿并没有和好，但光是兰聿拒绝了程穆嘉的这件事，就能让他开心好久了。

不过开心完了，不安与迷茫便再次袭上他的心头。

兰聿那么优秀，拒绝了一个程穆嘉，往后还会有千千万万个程穆嘉追在他身后。

人生那么长，就像兰聿从前跟他说的，现在不谈恋爱，难道还能一辈子不谈恋爱吗…

等到兰聿和他形同陌路，往后的人生中会拥有一个知心的爱人太正常不过了。

原本满面笑意的脸突然一下又垮了下来，将一旁不放心一直关注着他的杨霄又吓了一大跳。

又笑又哭，要疯的前兆。

就在这时，浴室门开，兰聿边擦着头发边从热气茵蕴的浴室中走出来，将应沉脸上略显狰狞的表情看的一清二楚。

这是第二次，兰聿从浴室里出来时他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应沉顿时僵在原地。

兰聿走出来的步伐顿了顿，随后便装作没看见一般要去阳台。

应沉放在腿上的手紧了紧，不知是哪来的勇气，他突然站了起来：“小聿！”

两个字，让宿舍的气氛瞬间紧张了起来。

兰聿没说话，转过身看着他。

应沉张了张嘴，声音有点沙哑：“…我想说，恭喜你。”

“……”兰聿抿了抿唇，垂眸应了一句：“谢谢。”随后便关上阳台门出去了。

应沉又颓废地坐了回去。

他刚刚有一肚子的话想对兰聿说，可到最后说出口的却只有那短短六个字。

沉默的间隙，阳台上已经传来了水声。

杨霄小声提醒道：“老大，你去洗澡吗，你身上酒味还挺重的，小聿不是不太喜欢酒味吗？”

“……”应沉霍然起身：“我身上酒味真的很重吗？！”

“嗯……”杨霄迟疑：“挺…挺重的吧，我这儿都能闻到，老大你应该喝了不少酒吧？”

应沉立刻开始翻睡衣，往浴室走。

杨霄和方明渠的床位在最外面，他们都能闻到自己身上的酒味，更别说刚刚离他那么近的兰聿。

应沉匆忙关上浴室门，正要脱衣服时却看到一块小巧的布料挂在了门后的袋子口，似乎是觉得那块布料有些眼熟，应沉伸出两根手指，将它拿了出来。

待到整片布料展现在他面前后，应沉面上突然涌现出一抹红。

这是…小聿的内裤。

他洗完澡忘记拿出去了。

应沉也不知道自己此时为何心跳的这么快，他盯着手上那条轻飘飘的布料，慢慢打开浴室门，渡步来到阳台前。

哗啦。

是阳台的滑门打开的声音。

兰聿正在洗着白天穿在棉服里的内衬，闻声扭头望过去，便见应沉上半身隐没在黑暗中，一只手朝他的方向抬着，而那只手上，正拿着他今天刚换下来的糖果色的内裤。

轰的一声，兰聿脑子顿时像被雷劈了似的，一下子乱成了一团浆糊。

应沉隐藏在黑暗中的脸已经全红了，他不敢再往外走，怕被兰聿发现自己的不对劲，只敢慢吞吞将手伸直，压抑着自己有些颤抖的声音：“小聿，你…你忘记拿出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兰聿才如梦初醒，慌乱上前将那条内裤从应沉手里接了过来。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布料上刚刚被那双大手攥过的地方，温度烫的撩人。

兰聿不敢去和应沉对视，故作镇定道：“谢谢。”

“不客气…”应沉的声音恍若蚊吟，见他将内裤拿走后，便慢慢地、慢慢地退了回去，直至重新进入浴室里。

看着应沉离开的背影，兰聿抬起手摸了把自己温烫着的脸。

不知为何，明明是他内裤没拿出来，应沉却仿佛比他还害羞似的。

一瞬间，兰聿记起了江越然所说的测试。

表哥快要回来了，他所说的测试，真的会有效果吗？

……

就在刚刚，应沉洗了他这辈子最热的一个澡。

闭着眼睛让热水从头浇到尾时，应沉满脑子都是刚刚拿着那条内裤时的触感。

小聿的内裤真的好软好小，比他的还要小上一倍。

从前帮兰聿拿内裤时他就感叹过，但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感触这么深。

那条内裤的腰很窄，他便回忆起了和兰聿同床共枕时，搂住对方腰肢时的感受。

那时他怎么没发现，小聿的腰这么细，只用一只手就能握的过来。

糖果色虽然很清新，但对很多人来说都是灾难，可兰聿不一样，他太白了，再显黑的颜色到他身上都只会衬托的他更白。

作为贴身衣物，内裤不可避免地会沾染上主人身上的气息。

应沉和篮球队的成员曾在体育馆的更衣室里洗过澡，那群人身上只有一股子刚打完篮球的汗臭味。

但是兰聿…他好像很少会流汗，一年四季都是香香的，所以，就连他的内裤也…

刷！

应沉热着一张脸将调温度的把手打到了冷水区。

冰冷刺骨的凉水一下子浇在了他的头上，应沉顿时一个激灵，忙将水关了。

身上的热量降低了，可心中的热量依然在熊熊燃烧，应沉看着面前占满了水珠的瓷砖，低低呢喃出声：“我到底…在想些什么鬼东西。”

我不是铁直的直男吗？

……

应沉出来时，兰聿已经拉上了床帘。

看不到他的人，应沉有些失落，又有种松口气的感觉。

他刚刚想了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画面，而那画面中的当事人就在他不远处的床上躺着，如果兰聿还站在外头，应沉真的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他。

他做贼似的跑去阳台把衣服洗了，又偷偷摸摸溜回了床上，打开手机点进了百度百科。

看着空白的搜索框，他内心天人交战，像是经历了什么重大的抉择一般，在其中输入了第一句话。

【怎么判断自己是不是直男？】

过了一会儿，网页跳了出来。

【直男癌的九大特征，十个问题判断自己是不是直男】

应沉：“……”

他忘了，直男这个词拥有双层含义。

他又换了一种问法。

【怎么判断自己是不是同性恋？】

答案跳了出来。

【超准测试！二十个问题判断你是直是弯！】

【同性恋是什么？怎么判断自己是不是同性恋，请扫码回答问题［二维码，jpg］】

【同性恋是一种病吗？一起来看看专家怎么说】

又是这种莫名其妙的网络问答题，要么花半天时间写完了要你下app查看答案，要么让你冲vip查看答案，总之就是骗钱的玩意儿。

应沉皱着眉往下滑。

重新换了一个浏览器，应沉继续搜索，内容都大差不差，就在他有些焦躁的时候，终于在第一页的最底部看见了一个帖子。

【求助】好兄弟跟我表白了，我拒绝他以后却发现自己好像离不开他！

应沉眼睛一亮。

这不是和他此时的境况一模一样吗！

他带着一脸求知欲点了进去。

【求助】好兄弟跟我表白了，我拒绝他以后却发现自己好像离不开他！

1L楼主：如题！我跟我兄弟关系特别好，能睡一张床吃一碗饭的那种，我是一个直男，虽然没谈过女朋友，但也从不觉得自己喜欢男的。

我兄弟平常看着也很正常，可是上个星期他突然跟我表白了，吓了我一大跳，我当场就拒绝了他，后面我俩就分开了一段时间，主要是我躲着他，因为太尴尬了，我怎么也没想到gay子竟在我身边！

但是分开没几天我就身上很有虫子在爬一样，不是时时刻刻都会想起他，但吃饭喝水打游戏的时候，总是能想起和他一起做这些事的瞬间，就连晚上做梦都能梦见他，兄弟们求助！我是不是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弯了啊！！可是我从没对别的男的这样过啊！

应沉越看眼睛瞪的越大。

原来有同样经历的人不止他一个，为什么他之前宁愿自己瞎瘠薄乱猜也不记得上网搜搜这些帖子？？

他接着往下看。

2L：很明显，你有gay的倾向

3L：楼上别那么绝对嘛，也有可能是楼主和他兄弟关系太好了，以前时时刻刻都黏在一起，不习惯和对方分开呢！

应沉看的直点头，他和小聿也是，以前时时刻刻都黏在一起。

4L：不是绝不绝对的问题，而是真直男被同性表白了，基本都是觉得恶心，赶快断了，从没见过拒绝了之后还对人家念念不忘的，真直男眼里只有漂亮小姐姐，被男的表白不被吓死就算了，还一个劲儿想着人家，这不是喜欢人家是什么？

5L：排楼上，真直男不会有楼主这样的反应，真直男比你们想象中还要排斥同性的爱慕

6L：咱们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楼主是深柜呢，弯而不自知，会拒绝是因为太突然被吓到了，但其实他那个时候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已经弯了，后面慢慢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离不开对方，但是又一直纠结于自己是直男，陷入了“我是直男但我又不排斥我兄弟”的怪圈

7L：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个时候就需要我们这些旁观者来打醒楼主了，楼主别挣扎了！你是——gay——！g——a——y——gay！！！

8L：握草楼上好贱，受不了了

9L：感觉大家分析的都有道理，我投楼主弯而不自知一票！

10L：我跟你们不一样，我既不觉得他是真同性恋，也不觉得他是突然离开兄弟不习惯，我觉得楼主是只喜欢上了他兄弟，和性取向没关系，要不然他怎么别的男的不喜欢，就对他兄弟念念不忘呢！

11L：楼上跑这儿来磕cp了是吧（指指点点）

这栋楼的回复再往下，基本就偏离主题了，开始打赌楼主到底是直是弯，还有人开启了楼中楼投票。

帖子是去年的，应该早已有了结果，应沉点击了只看楼主，最终在第108L楼找到了楼主的最后一条回复。

108L楼主回复：感谢大家帮我分析，出谋划策，我确实对别的男的没有这种奇怪的感觉，所以特别纠结，为了这件事我失眠了好几天，昨天出去找他说清楚了，现在我们已经在一起了［龇牙］安然接受自己的性取向后，整个人都放松了，不说了和我男朋友出去约会了，这个帖子大家可以随意聊天，我不会删帖的~

看到这个结局，应沉人都晕了。

这个楼主居然真的和帖子里分析的一样，最后还和他兄弟在一起了。

最让应沉觉得晕眩的是，帖子里的每一条分析，他都觉得是在分析自己！

将那个帖子收藏在了自己的收藏夹里，应沉晕乎乎地退出了浏览器，盯着床帘的缝隙发呆。

他从来没喜欢过别人，男人女人，一个都没喜欢过。

从小到大他看过的漫画书里，电视剧里，主角都是男的和女的。

应沉年纪比较小的时候甚至没有“同性恋”这个概念，他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性别为男，一个人性别为女时才可以谈恋爱。

直到后来越长越大，知道的事情多了，被骚扰的多了，加上同性恋婚姻合法，这个群体才越来越为人所熟知。

他厌恶其他同性恋的靠近，因为他们的骚扰很令人恶心。

可也有单纯向他表白的正常同性恋，被他拒绝后便没有再来找过他。

但这么多人中，除了那几个骚扰惯犯外，其他人应沉甚至已经不记得长什么样了，更别提对他们感兴趣。

除了兰聿，只有兰聿是例外。

面对兰聿的告白时，应沉的第一反应是不敢相信，随后而来的是对同性恋群体的厌恶，使他拒绝去将兰聿和这个群体划上等号。

顺着这个逻辑走，他在大脑一片混乱时拒绝了兰聿。

但同样的，拒绝以后的他开始焦虑，不停地去想对方，舍不得和兰聿断绝联系，一想到他们会因此形同陌路他就想发疯。

最重要的是，开始怀疑自己对兰聿感情的那一刻，曾经被他刻意忽略的身体上的细节重新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哪怕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却还是如此清晰。

无论是望向他时的笑眼盈盈，还是不盈一握的腰肢，亦或者是嫣红丰润的嘴唇…

每一寸皮肤，每一处细节，他竟然记得清清楚楚。

他曾经觉得自己是把兰聿当弟弟。

可谁又会将自己弟弟的身体记得这么清晰？

应沉的呼吸越来越重，以往深信不疑的世界观仿佛被一下子打碎重组，他猛地抬起手捂住了脸。

回忆如潮水，将他曾经忽略的问题重新冲刷了回来。

如果他不喜欢兰聿，为什么从前对方说想谈恋爱的时候，他会反应那么剧烈的阻止？

如果他不喜欢兰聿，为什么在看到杨霄发给他的那些话时会心脏顿痛？

如果他不喜欢兰聿，在体育馆时看到程穆嘉拿着花束向兰聿表白时，他为什么会情绪暴起，满脑子都是上前去破坏那个场景？

无非是他已经在自己无知无觉的时候，早早的就喜欢兰聿了。

所以他吃醋，吃虞兰的醋，吃兰聿发小的醋，吃程穆嘉的醋。

如果这些事他早一点能看清楚，周五聚会那天之后，他和兰聿会不会早就已经…在一起了？

想到这里，应沉实在忍不住重重锤了自己一拳，喉头溢出一声似悔恨似嘲讽的笑声。

也不知是在笑自己蠢，还是在笑自己竟然迟钝到这个地步，等到把兰聿的心都伤的千疮百孔了，才看清自己的心意。

一想到兰聿因为他受的委屈，他就心疼的想以死谢罪。

应沉有种现在就想去和兰聿说清楚的冲动，但这个想法才刚冒头，就被他狠狠压了下去。

明明不久前才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不可能会喜欢男人，甚至还想要和兰聿重新做回朋友的人，突然又反悔改口…

已经对他彻底失望了的兰聿，真的会相信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