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树叶缝隙中穿下,时诺背着呜呜行走在巨型森林中。
目之所及,每一棵树都庞大高耸,越走越有一种恍惚感,仿佛自己变小了。
光线青蒙蒙的,和外面完全不一样,地上很多青苔,也有很多低矮的树木,树上攀爬了许多藤蔓,藤条又垂落下来,有的乍一看像倒挂的蛇。
家政机器人始终紧跟着他俩。
飞舰停在森林外面的一处空旷地带,如果发生危险,也可以远程操控飞舰飞进来接他们。
时诺打开了光脑,实时扫描周围环境,热成像开着,可以监测到绝大部分活物。
家政机器人也时不时提醒他,前面或者侧面有什么动物经过。
已经进来半个小时,除了遇到毒蛇需要避开,没有看见任何大型生物。
在飞舰降落之前,时诺就打开扫描系统,对这片森林进行了大范围的预查,确认没有猛兽后才降落。
他挑了最安全的平坦地形,确保活动范围在检查过的安全地带,也不深入森林,在外围走一走就好,带呜呜看看不同的世界。
白色头发的幼崽脸蛋胖嘟嘟,被爸爸背在胸前,大大的瞳仁又黑又亮,好奇观察周围。
“叭,爸。”呜呜看见一只大尾巴的红色松鼠爬上树,急得伸出一根小小肥肥的手指让时诺看。
“是小松鼠。”时诺笑眯眯的,停下和呜呜一起抬头看。
他俩离那棵大树还有十几米距离,没有冒然靠近,红色松鼠怕人,窜上树后,很快消失在视线中。
两人都仰着脸,呜呜头顶扎了一个小揪揪,他头发短,白色的揪揪很迷你。
时诺也扎了一个小揪揪,把额前长长的刘海扎了起来,这样不会挡视线。
每次他扎头发,呜呜看见后总吵着要,直接把小脑袋凑到他手心,就算变成小狼也会这样。
他头发明显长了一截,柔顺黑发垂落。
修走之前什么都没忘,什么都准备了,却又忘了买美发机器人。
松鼠不见了,前面的路依旧平坦,时诺背着呜呜继续往前走。
已经进入暑夏,但一进森林,气温明显低一些,而且越往里走越冷,好在他给呜呜穿的是长衣服,比较厚实,鞋子也是黑色小皮靴,很酷的小靴子,修之前准备的。
呜呜衣服有很多,尺码从小号到大号都有,甚至连两岁的衣物都买了。
时诺察觉到冷意,边走边摸呜呜手心,热乎乎的,就不再担心。
“探险”没有发生任何意外,毕竟选的是安全地带,连陡点的坡都没有,走得也不远。
呜呜很喜欢,一路都没闹腾,回到飞舰上后,还兴高采烈的,嘴里叭叭爸爸喊个不停。
时诺给他喂了水,就靠在驾驶椅上休息,走了一个多小时,还背着呜呜,确实有点累了。
不是没想过让呜呜自己走,但只要呜呜下地,肯定会到处扣到处摸,甚至跑来跑去。
脏不要紧,回去洗干净就行,原始森林里的危险谁也预料不到,除了安全考虑以外,他今天实在不想在森林里到处追孩子。
在家政机器人的操作下,飞舰升空,稳稳往回飞。
呜呜坐在他腿上,似乎还在回味今天的见识,呜呜啊啊叽里咕噜不知道在说什么。
时诺没有干扰,一边休息一边听儿子自娱自乐。
一回到家,呜呜很自觉,蹲下努力自己脱靴子,他圆滚滚一团,蹶着屁股用力,但始终没有成功。
时诺抱起他给他脱掉靴子,呜呜才不再抿嘴巴生气。
呜呜小脚丫是圆的,胖乎乎白嫩嫩,时诺笑着闻了闻小脚丫,随后嫌弃道:“臭臭。”
呜呜咯咯笑,抬起脚丫子故意给爸爸闻。
一大一小在门口玩了一会儿,时诺才放下呜呜,让他自己穿拖鞋。
呜呜穿着绿色卡通青蛙小拖鞋,爸爸去哪里他就跟到哪里,像个小尾巴。
煮熟的大虾晾温后,时诺掰掉虾头剥了虾壳,把虾肉递给呜呜,系好口水兜,让他坐在小板凳上边吃边玩。
呜呜都一岁半了,长出来十颗乳牙,对食物很有探究欲,并且很乐意钻研。
大虾在呜呜的小肉手里显得更大,他在和大虾战斗,不用牙咬,偏偏要用手扣,一个人干得很起劲。
时诺在厨房炸鸡块和鸡腿,他最近做了好几次,总算有了些心得。
刚转头看一眼坐在厨房门口的呜呜,呜呜手里的虾肉就掉在地上,胖崽崽一声不吭,捡起来就塞进嘴里。
原本想给呜呜换一个,见状,时诺轻轻叹口气放弃,安慰自己家里不脏,又没沾到泥土,吃就吃了。
鸡块和鸡腿在热油里滋啦啦作响,熟透后浓郁的肉香弥漫。
在客厅玩耍的呜呜小鼻子动了动,立刻丢掉玩具。
“叭叭,呜呜,吃,吃。”他抱着时诺小腿,坐在时诺鞋面上,馋的口水都流下来。
“太烫了,晾一晾。”
时诺夹起炸透的鸡肉放在沥油架上,随后抱起儿子往外走,顺手关了厨房门,防止味道飘出来被呜呜闻到。
给呜呜擦掉口水,时诺亲了亲小崽儿肉嘟嘟的脸蛋。
“走,和爸爸去摘菜。”他一手抱呜呜,一手拎起桌子上的竹篮。
盛夏的风带着热意,蝉鸣声声。
刚出大门,呜呜忽然从喉咙里发出低吼,抬头眯着眼睛看向天空。
时诺心里一紧,呜呜是小兽人,五感敏锐,又有危险?
来自天空的危险,让他想起那只星际流浪兽,但同时心里又升起一丝期盼,他仰头看去。
天空很蓝,有飞鸟掠过,看起来十分宁静。
直到他看见一个小黑点飞速划过天际,黑点很快变成一个黑影。
像是星舰。
这个念头让心里那根弦瞬间绷紧。
再熟悉不过的深灰色星舰在视野中越来越清晰,发动机轰鸣声同样变得清晰。
强劲气流将野草吹得东倒西歪,时诺伸手给呜呜挡了挡眼睛。
星舰刚落地,舱门就打开了。
一道影子扑出来,时诺瞬间被抱住。
修·埃尔维斯呼吸急促,情绪稳不下来,他用力抱紧怀里的人,连同幼崽。
“我回来了。”他声音低哑,眼中是浓浓思念。
“嗯。”时诺眼里泪花闪烁,抱了一会儿想起什么,说:“我煮了虾,炸了鸡块,刚好吃饭。”
“好。”修低声答应,这才舍得松手,仔细打量自己伴侣和幼崽。
呜呜?
白头发的小孩胖嘟嘟,刚才被挤得哇哇乱叫,他顾不上留意,呜呜这会儿正气鼓鼓瞪视他。
“是父亲,父亲回来了。”时诺连忙告诉呜呜。
呜呜瞅一眼男人,直接转过脑袋,留个后脑勺给修。
“真忘记爸爸啦。”时诺无奈,点了点他小鼻子。
修笑了下,开口:“先熟悉熟悉。”
说完,他伸手接过呜呜。
刚抱了一下,呜呜就张嘴哇一声哭起来。
时诺连忙抱回来,两人手忙脚乱哄孩子,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进门。
·
呜呜眼泪擦干了,眼睫毛还湿着,他搂着时诺脖子不放,一边又偷偷打量对面的男人。
家政机器人提着一篮子菜回来,按照指令进厨房洗菜切菜。
时诺很高兴,脸上笑意完全消不下去。
早已变淡的冷冽莲香重新充盈室内,让他感到分外安心。
发现呜呜在看自己,修笑着伸手揉揉儿子脑袋,碰了下呜呜头顶的小揪揪,结果被呜呜嫌弃躲开。
盯着时诺扎起的头发,他没忍住,手又摸过去:“头发长了。”
“是长了。”时诺应一声。
“要不要我给你剪?”修问道。
时诺抬眼定定看他一会儿,最终点头:“好。”
两人都没提起买美发机器人,或者出去后找店里剪头发的话。
莲香勾着茶栀花香释放出来,修·埃尔维斯舔了舔锋利犬齿。
快六个月的分离,得不到Omega信息素安抚,连融合素都要隐藏起来,压抑生理本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最近信息素有些紊乱,不得不隔三天打一针抑制剂。
时诺哄了一下呜呜,转头就看见他舔犬齿,一下子红了耳朵。
可孩子还在这里。
临时标记是一件很私密的事,最好不要在孩子面前做。
像是明白他的顾虑,修没有做什么,只上前一步,低头在时诺脸颊亲了口。
啪——
呜呜很愤怒,瞪大眼睛,嘴巴也在用力表达他的愤怒,他“啊”一声大叫,打了父亲的那只小胖手没有收回去,依旧在空中挥舞,凶巴巴的,浑身都在用力。
时诺哭笑不得,连忙按住儿子小手,带着忐忑偷偷瞥一眼修,呜呜这巴掌有点响,不会真打疼了吧。
修后退半步,揉了揉挨打的脸颊,皱着眉轻抿了抿唇。
疼倒是不疼,就是想不通呜呜怎么对他这么凶。
抬眼见呜呜还在挥拳头,他啧一声,冲着幼崽呲了呲牙,犬齿都露出来,喉咙里发出成年野兽沉沉的低吼。
呜呜一下子更生气,气到忘了自己也是一头小狼,嘴巴里哇哇乱喊,像是在骂人。
时诺不小心笑出声,被呜呜很厉害地看一眼,他连忙忍住,想捂住叭叭叭的小嘴巴,呜呜甩着脑袋避开不让捂。
逗完儿子,修心情好了很多,说道:“我去拿行李。”
时诺原本想跟上去,但呜呜还没用婴语骂完,他只好抱着继续哄。
修一个人从星舰搬了好几趟东西,心情颇好,哪怕背景音是呜呜的哇哇叫,这么点儿的幼崽,也不知道在骂骂咧咧说什么。
他听不懂,但欣然接受。
时诺轻轻拍着呜呜脊背以示安慰,他都不知道他们家呜呜这么厉害,竟然可以叽里咕噜说这么久。
他一边看修搬东西,一边说起最近的事,他和呜呜今天早上一起去森林里散步,昨天在河边看鱼,全都是生活琐事。
修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回应一句。
盛夏的风呼呼作响,热浪滚滚,自由而热烈,吹进室内拂过衣角,空气中满是青草、野花和太阳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