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铮被酒精浸泡过的脑袋艰难地动了一下, 他们说的, 是梁哲吧。
他将目光投向被称为黄哥的那个人, 眼睛眯了眯，随即讶然。
黄有致？后世著名的房地产商人，与楼市飞涨时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房地产企业不同, 黄有致的启盛商业一直坚持商业地产，他的启盛广场一度成为某些大城市商业中心的地标性建筑。
李铮的太阳穴跳了跳，梁哲找的合作伙伴, 居然是他吗？
梁哲和黄有致？这两个名字居然会联系在一起, 世事还真是神奇啊。
黄有致和他身后的年轻人一边说话一边从厕所里走出来，看到厕所门口的李铮的时候, 两人愣了一下，黄有致试探性地开口道：“李教授？”
听到有人叫自己, 李铮下意识地挑了挑眉，毫无焦距的目光投向迎面走来的两人, 他面上还是那副死鱼脸，连一丝表情都没有。
“嗯。”李铮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李铮倒不是故意的, 只是大量的酒精使他的大脑好似生锈了般, 连这声“嗯”都是下意识的。
这在旁人看来，就显得高傲了些，比如黄有致旁边的年轻人，面上就露出几丝不愤来。
黄有致却没有丝毫不满，“家舅朱新, 经常听舅舅提请您，算是久仰大名了。”他伸出手来，想要和李铮握手。
朱新？李铮的脑子里出现了一个胖胖的如弥勒佛般的中年男子形象，朱新、黄有致？
他盯着黄有致的手看了一会，才缓缓伸出手来。
冰凉的触感使他大脑再次清醒了一瞬，“你好。”他扯出一个笑容道。
这一个小插曲并没有能在李铮的脑海里留下太多痕迹，他继续晃晃悠悠地向卫生间走去，耳边隐隐约约听到那个年轻人低声在问黄有致。
“什么李教授？那人挺面嫩的，看起来还是个大学生吧，为什么对他这么忌惮？”
“大学生？大学生可不会有他这样的本事！知道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药审核查令不，就是这位大佬的手笔，你说一般人能有这种魄力和能力？”
“真的假的？”
“我舅舅能骗人。”
声音越来越远，“碰”李铮一下撞在了转角处的白色瓷砖上，“唔，好疼。”
此次参加庆功宴的大都是学问人，平均年龄都快五十岁了，因此众人吃完也没有久留，说说笑笑地从包厢里出来。
这时候的李铮已经清醒了不少，最起码人是认得全了，只是额头上多了一个红印。
田老他们问他这印子是哪里来的，李铮沉默了许久，“蚊子叮的。”
“老杨啊，风采不减当年啊，下回我们可还要喝一场。”
“没问题，只要你请客，我随叫随到。”杨老笑呵呵地说道。
李铮等人从包厢里走出来的时候，另一个包厢的门也被打开了。
“梁总，现在可就八点半，听说可正是香江夜生活开始的地方。这华京虽然比不上香江，但燕京楼的夜场也是有名的，您真的不留下来看一看？”
“不了。他留下来。”梁哲口中的他是梁氏内地的副总经理之一，专门负责内地地产项目。
原本因为华京的政策，内地的地产行业着实冷清。因此梁氏分管地产的副总，在副总里资历也是最浅的。
黄有致面色一僵，心里自然有些不虞。但形势比人强，他明白自己的处境，他和梁哲明面上来说是合作伙伴，但是他除了这土生土长红色.子.弟.的身份、以及这两年积攒下来的一些人脉，还有什么？
眼光？这钱还没进兜里呢，谁知道他这步棋走得对不对。
现在不管是资金还是方案，都是出自这位香江梁先生，他不过是个出面人罢了。
梁哲拍拍黄有致的肩膀，随即不理他的反应大步向前走去，现在已经八点半了，他可没有把握在九点前回到酒店。
“梁先生？”杨老看到了迎面走来的梁哲，笑着打招呼。
梁哲自然也看到了杨老，哦不，准确说是看到了杨老身边的李铮，他不顾众人诧异的目光，快步走到李铮身边。
伸出手碰了碰李铮的额头，“撞到了？”
李铮无奈地揉揉太阳穴，“嗯。”
梁哲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小心点。”
两人的互动明明没有任何暧昧的字眼，但旁边的人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但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他们又说不出来。
“诸位，我送李铮回去吧，我的车就在下面。”梁哲开口道。
众人闻言，也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对，虽然李铮喝了酒了，但两个大男人能出什么事，便纷纷点头。
“喝酒了？”
“不多。”
“不多你浑身酒味。”
“你也不闻闻你自己！”
“我今天只喝了果汁。”
“我不信！”
“不信你闻闻。”梁哲作势张开嘴向李铮凑去。
李铮白了他一眼，侧过头去。
“碰。”什么东西落地发出的声响。
李铮两人回过头去，只见朱新、黄有致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们不远处正震惊地看向两人。
四人有一瞬间的沉默，李铮看了朱新一眼，随即反手握住梁哲的手，“朱总编，介绍一下，我的爱人。”
又是一阵沉默。
朱新深吸一口气，强压住自己心底的震惊。
“梁先生是吧，我是朱新。”不愧是兴华社的总编，只是震惊了片刻，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伸手向梁哲问好。
“您好。”
打完招呼后，甥舅俩目送着李铮二人离去。
过了许久，黄有致嘴里才吐出一句后世年轻人极为熟悉的一句话，“卧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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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天了，整整二十八天了还没有回音，老卢啊，你说我们的论文会不会被刷啊。你知道不，院长说，如果我这篇论文过了，就能直接申请留校，他当场批！”
卢学科看了一眼已经神神叨叨一个月的孙斌，默默地将座位向远离他的方向挪了一步，“放心，通讯作者是李教授。”
是啊，通讯教授是李教授。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李铮这个名字也成为了生物圈里的一个标志。就好比詹姆斯沃森，以沃森为通讯作者的论文，哪怕写得一窍不通，期刊也不会轻易刷下。
他们会请专家认真研读一番，若是确实不符合期刊出刊要求，才会联系沃森先生，商量退回的事。
而现在，他们第九实验室的李铮教授，已然也有了这项特权。
他们的论文通讯作者是李铮，这就是最好的一项保险。
“可是……可是！”可是这可是cell啊，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国内期刊，而是cell啊，在这个国内外交流不便利八十年代，一本期刊一个学院教授轮流看的cell啊！
“好了，别可是了。明天是教授升副教授的仪式，你东西准备好了没？”
“准备好了。我也是想不明白了，凭我们教授的学术水平，开普敦大学甚至发来邀请函邀请他当终身荣誉教授，我们华清还好意思在职称上卡着。开普敦的国际排名可在我们前头。”孙斌嘟囔道。
“教……授，不，不在乎。”孟杰结结巴巴地接口道。
“我知道咱教授不在乎啊，我不是气不过嘛，哦，今年给个副教授，明年给个教授。迟早要给的，何必呢。”孙斌耸耸肩膀，颇有几分小人得志的意味。
“铃铃铃”刺耳的电话声响起。
孙斌接起电话。
“喂？”
“赵，赵，赵，赵校长？”他一紧张，嘴巴就有些结巴，引得孟杰多看了他两眼。
“李教授，不在。我？我们？在在在！”
“好的，我们马上过来。”他大声应道。
挂下电话，孙斌深吸了两口气，“校长让我们去他的办公室一趟，我还听到了周院长的声音。”
砰砰砰，实验室安静地只听得到三人的心跳声。
“我有一个预感。”
“我也是。”
卢学科和孙斌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道：“论文！”
三人全都兴奋起来，饶是平日里最安静的孟杰，黝黑的面上也露出了一丝薄红，他结结巴巴地开口道：“快……快去。”
三人猛地从自己的座位上跳起来，撒开腿向实验室门口冲去。
到了离校长办公室十米远的地方，孙斌拦住了两人，“我……我太喘了，不行，我们得缓缓，我们代表的可是第九实验室的面子。”
“对对，万一不是论文，这脸就丢大了。”
两人虽然这么说，但脚下的速度还是不慢，只是把快跑改成了快走。
“碰碰碰”
“进来。”
三人走进赵德培的办公室，赵德培的办公室里不止是他一个人，还有生物学院的周院长。
“孟杰、孙斌、卢学科。”赵德培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随即依次叫出了三人的名字。
三人对视一眼，吞了吞口水，“是的，校长。”
看着三人紧张的模样，赵德培的面上露出一丝笑意。
“这回找你们来，是好事。”他顿了顿，继续道：“刚刚，周院长拿来了两封信件，信件上写的是《cell》编辑部的通讯地址。”赵德培一字一句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