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实力,有实力。”
“还行吧,只是能入口而已。”江亭晏哼了两声。
等江亭晏走了,苏良才吐出蛋炒饭里的石粒,崩溃道:“妈呀,有石粒啊,我什么都招!别再让他进厨房了好吗!”
乔柯搅动着教师食堂的面,转身去厨房找阿姨多舀了两勺辣椒油。
江亭晏是真的活了,再也不是以前那种活人微死的状态,大清早主动和阿姨交流了一下厨艺,凭借脸作为通行证,成功卧底进了厨房重地。
苏良看着江亭晏面对那几个沾了毛和屎的土鸡蛋,非常不屑地抖了抖眉毛,嘴角上扬轻蔑意味十足地发出了一声:“呵。”
跟在山上和母鸡抢了二十年抱窝圣地,勇夺21世纪第一下蛋王名号一样自信。
结果他爹的饭里的小石子都没筛干净。
苏良还在抱怨,乔柯脑子里只能听到“江亭晏***……#……江亭晏…/^%…江亭晏…”,其他字符被自动过滤了。
像他初高中上地理课一样,每次一讲到晨昏线往后,那些课本里的知识将会如海洋流过他的大脑。
在大脑完全被知识浸润的一刻,他确实享受到了学习的快乐,但退潮之后才发现一滴水也没在大脑沟壑里留下。
这就是他最后高考选了物化生的主要原因。
“我要去守早自习了。”乔柯吃完面,拿着书和备课的笔记本就走了。
只留下旻延和苏良坐在桌子边,大眼瞪小眼,阿姨在后面擦着桌子,这食堂供教师的面是用骨头汤熬的,味道很香。
苏良:“算了,吃面要紧。”
旻延:“…”
该怎么告诉这个人吃的是我的面。
中心校在乡镇边上,乡镇外是泥路,得坐半个小时三轮才能跑到水泥公路,再半个小时才能到最近的城乡结合部。
江亭晏在汽车上顾着憋吐,根本没看城乡结合部一眼,只知道眼前的乡镇二十分钟就能走到头。
学校在村头,不因为学校建立在村头,而是学校和原本的乡镇之间的空白被陆陆续续新盖的砖房填上,连接成了一个整体,也许因为新,远没有村尾热闹,村尾至少还有个有冰柜的小卖部。
那个小卖部在江亭晏心里就跟被打了个又红又大的标记一样。
这所小学从来没有过兼职音乐老师的英语老师,学生们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到性别模糊的人。
江亭晏从早饭开始就被孩子们从窗口趴着围观,他还误以为自己是用厨艺聚集了众人。
好在好友苏良极力劝阻,阻止了一场意外的发生,为此副部长特意给苏良记了成功紧急避险的七等芝麻功。
江亭晏路过教室,发现里面虽然简单了点,但明亮宽敞,和他想的有点出入。
交的税终于也算是进了对的口袋了。
“老师好!”
“你好。”他点头。
学生愣了一下,嗖地一下钻进教室。
——“那个白头发英语老师是个男的!”
“我儿豁,骗人你哥吃屎!”
“嘞有啥子,我哥也敢。”
“啧。”他又不是听不懂S省本地话。
一开始江亭晏还挺新鲜的。
直到发现上个ABCD哆瑞咪发还要备课写报告,完了晚上还得培训。
“我不想上班了,一天也不想!”
江亭晏人生第一堂英语课。
“什么,这个不会?没事,什么这也不会?没关系我们先把26个字母默写一遍吧?谁能在黑板上演示一下吗,下面的同学一起写。”
“不能在英语课上写数学作业。”
“数学老师是乔老师也不行!”
“…嗯?他说我人长得好看英语歌还唱得好,小提琴也拉得厉害?”
“音乐课再说吧,不要聊了快写。”主要是校长来后门了。
班主任都爱在后门窥视同学,同时在心里对爱在后门窥视的领导骂骂咧咧。
江亭晏:“唉,永远不想上班。”
乔柯:“那你想干嘛?”
江亭晏:“只想把外公的钱全放进我的账户里,每天取利息换新车。”
“那婉婉怎么办?”乔柯写着报告,不时抽空看对面的江亭晏一眼。
“她就不能拥有钱,”江亭晏摊开手,“她那点虚薄的道德底蕴全靠银行卡余额兜着,你就看她那看人的眼光你也该知道,她有了钱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乔柯笑了一声,把笔搁下。
“那你呢。”
学校的办公室是集体式的,一个客厅大小的会客厅,其他挨着的小房间是私人办公室,每个办公室九平方米左右,一般由两个老师使用。
听着不小,实际里面放了大个打印机,一台台式电脑,一张共用的办公桌,两把椅子,再有第三个人都会觉得挤了。
办公大楼不是新的,它蓝色的玻璃让乔柯想到了他小时候读过书的教学楼。
这种玻璃是技术落后时代产出的单晶二氧化硅玻璃,吸热,隔紫外线,但透光不好,慢慢被淘汰了。
江亭晏撑着下巴,直直看向乔柯,他右侧白金色的耳发被拢在耳后,露出精致的钻石耳钉。
乔柯把资料传进电脑,打印机嗡了一声后开始嘟嘟啦啦,不时咔咔的,像上了年纪,有纸卡在它喉咙里一样。
办公室里安静,光线也昏暗。
乔柯只觉得江亭晏脸上那双眼睛可以称之为炯炯有神,钻石在日光下的耀眼程度也莫过于此。
“乔老师,我和江婉月那种腐败阶级不一样,我特别想进步的。”江亭晏说。
“你能不能过来帮我看一下这份报告有没有什么问题?”
…
夏天的裤子很薄,乔柯坐得很不自在,他想稍微站起身挣扎一下,才抬高几厘米就被江亭晏按住肩膀坐了下去。
“你非得这样吗?”乔柯扶着座椅扶手,不好意思实实地坐在对方腿上。
他低着眼睛,呼吸尽量放缓,在对方手指摸上他后颈的时候没忍住颤抖了下。
“胳膊搭着我。”江亭晏说。
于是乔柯用胳膊揽过江亭晏的脖子,他的手指几乎是用上了力气抓住江亭晏的肩膀。
没有空调的室内温度不低,体感温度更是每分每秒地上升。
“你干嘛这么紧张,”江亭晏抚摸过乔柯的脸,“我又不是不懂事。”
“…是我不太懂事。”乔柯红着脸说。
他感觉江亭晏是一大块很好吃的软糖,他想捏了一下,摸一把,碰到以后又不满足,脑子里的念头再不是那种凑近用鼻子闻一下甜味。
这块糖,他想含进嘴里。
紧贴的皮肤汗津津的。
“我可以亲你一下吗?”他说。
江亭晏不想同意的。
今天允许乔柯主动亲人,明天乔柯想干嘛江亭晏都不敢想了。
“给我一个机会吧,求你啦。”他对着江亭晏的耳朵低声说。
他像被糖水泡坏了,口里很甜,但嘴唇很渴很干。
他用舌尖打湿嘴唇来缓解干燥,但渴感愈演愈烈,让他克制不住凑近把头埋在江亭晏颈窝。
头顶呼出热气把他的脸熏得喝醉一样,他久久等不到江亭晏的同意,心里略微失落地咬了下颊,但马上报复性地转过头,直接在江亭晏脖子上咬了一口。
没舍得咬狠了,印子也无有,松口时还小心用舌尖舔了舔。
不知道是不是存了用唾液消毒的心思。
“我看你中午也没喝酒啊,”江亭晏捏住他的下巴说,“耍酒疯啊?”
乔柯闭着眼睛不回他。
“心跳声这么大,还给我装睡。”
乔柯睁开眼,看着他,还是一句话不说。
“我喜欢你,特别喜欢你。”乔柯说。
“我知道。”江亭晏说。
他的手指抚摸着对方的脸,以一种近乎于极度满足的欣赏心理,欣赏着手指感受到的温度,欣赏着对方痴痴望着他的眼睛,攥紧他的手。
这样一个不与旁人为伍的高傲孤客,当然见惯了别人为他倾倒的模样。
但也总觉得乔柯为人着迷的模样令他着迷。
人是有气味的,这比触觉和视觉还要使人记忆深刻,乔柯很难说出口和江亭晏靠近的时候闻到了什么。
他只想不停地靠近,靠近,那气味像柑橘,像柠檬,喝下去会刺激得喉咙痛,但闻起来就刚刚好,不,是不够。
怪不得小狗喜欢不停嗅主人。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出他的需求,他只能沉默地,静静地,又轻轻地,把滚烫的脸靠在对方肩头。
从前的江亭晏心里有一种俗套又合理的情绪,通俗来说就是主权者的爽。
爱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有了需求,需求产生依赖,产生了权力,而权力若是垄断,就会让一个人变得懦弱。
所以对乔柯而言,江亭晏如何运用这个权力,对爱的结局至关重要。
那其实答案很简单。
当爱的需求变成双向,爱的垄断不再成立,爱的权力将由双方共同掌控。
“你要把我身体里的水都挤出来吗?”乔柯被捏得哼了一声,小声问江亭晏。
“特别不应该,发生在这里。”江亭晏松了手上的力道。
乔柯愣了一下,羞愧地低下头。
“不能接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