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开了一局,继续和原愔浙聊天:“对了, 王彪的事儿怎么样了?”
“我已经在处理了。”原愔浙不紧不慢地道:“我查到他确实是犯了事儿, 现在压下来了,但是总还是会有风声的。”
正说着, 他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他微微挑眉:“就比如现在,就有新的消息来了。”
林岐问:“什么消息?”
原愔浙读了两行, 脸色微变, 冷笑了一声:“这个王彪胆子可真够大的, 还真是什么事情都敢做。”
听他这么说,林岐便知道事情不小。
“怎么了?”
“你还最近还和乔珊珊有联系吗?”原愔浙问。
“算是有。”林岐也没有否认:“我之前那个小作文就是让学姐帮忙修改的。”
未曾设想过的回答叫原愔浙微微一愣, 随后他淡淡地道:“嗯。”
“怎么了?”林岐又问。
“既然这样你再去联系一下她吧, 我觉得这个事情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说比较好。”原愔浙道:“尽快。”
翌日一早, 林岐就把乔珊珊叫了出来。
想着找个私密性强的咖啡厅也麻烦, 林岐索性把他们带到了自己的出租屋。乔珊珊在之前有了王彪的事情之后一直很谨慎, 也就是林岐约她所以才来了, 不然其他人约的话根本不可能去家里。
“我没想到他会干出这样的事。”之前他们在电话上就已经沟通过,乔珊珊也了解了情况。
简单来说就是,王彪逼良为娼, 哄骗了一个女大学生, 然后把人灌醉了发生了关系。
王彪本来以为自己已经生米煮成熟米饭,再加上自己家里也比较有钱,长得也不能算是很丑, 等人醒了就强迫对方和他处对象, 到时候再找几个借口分手就行。
结果没想到那个学生也是一个比较有想法的人, 睡醒之后发现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没有立刻情绪崩溃,也没有选择妥协,而是留下了证据。
“这特么可是强。奸啊!”林岐道:“他也真敢。”
原愔浙道:“现在他就算是烧香拜佛也没有用了,我已经联系那个女学生,匿名给她提供了我能找到最好的律师。”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乔珊珊问:“如果能帮上忙,我一定尽己所能。”
她想想也觉得有点后怕,那天要不是她找到了林岐,那可能遭遇这一切的就是她本人。
同为女生,她能体会到对方醒来时的心情,但是错的从来都不是她们,而是那些给她灌酒的帮凶,和那个伸出毒手的王彪。
不说别的,王彪本来的想法也是对女性的一种不尊重,他居然觉得只要几句话就能让女孩子放下自尊,然后心甘情愿地不去使用法律的武器保护自己,而是彻底沦为他的玩物。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几个钱就飘了,开始以为老天说了不算,只有自己说了算了。
原愔浙也很厌恶这种人的存在,他已经告诉了那个当事的女生要保护好证据,对方也不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让双方的沟通变得简单了很多。
这会儿听到乔珊珊的问题,他道:“当然,我想问问你知不知道其他和你有过同样经历的人,如果你们能一起当庭指认王彪的话,他或许能多判两年。”
“我室友也有过相同的遭遇。”乔珊珊迟疑了一下后道:“我知道她一直在找机会让王彪身败名裂,这也是我的想法,但是我们之前找到的一些其他的女孩子可能不是这么想的,这毕竟关乎她们的名誉。”
原愔浙理解地点头:“有些人不愿意揭开自己的伤疤也是正常的事情。”
林岐也觉得有些无奈。
错的明明不是这些女孩子,但是觉得难以启齿的却是她们。
乔珊珊接下来的一番话再次动摇了林岐的三观:“其实也不仅仅是女孩子,还有一些男生被逼着做他的小弟。我室友好几次能逃过他的魔爪都是因为一个男生,他也不想和王彪有任何的联系,但是对方家大业大,发话说如果他不按照他说的做,就让他连工作都找不到。那个男生跟我们差不多大,家境不好,就只能屈从,但又因为看不过眼而放走了我室友两次。”
林岐想了想也是。
圈子里这群富二代都是人精,大家再愿意捧着王彪,也不会为了他去做违法乱纪的事儿。
那些被迫在后面擦屁股的人有几个情愿的就不知道了,有些人可能是为了钱妥协放下了自己身为人的那一部分,有些人可能也只是不得不听从他的话,在他的威胁下帮他做不好的事情。
“那那个男生知道关于这个事儿的详情嘛?”林岐问。
“其实,后来那个男生换了个城市生活,没有再跟着王彪了。”乔珊珊无奈地摇摇头:“不过他也说过,如果王彪真的要干什么,那帮他掩饰的肯定不会是他们这些心不甘情不愿的,也不是那些见财起意,很有可能就一转身变成坐地起价的要收保密费的。所以我觉得真正能够帮他作案的应该还是他身边的人。”
原愔浙道:“嗯,那个女孩的反应也差不多。”
他拿出了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魁梧的男人:“有了上次的事情后,王家给王彪配了个保镖,嘴上说着是能够实时管教他,但是实际上却是协助他为非作歹,也是有了这个保镖之后王彪的行为才更加过分。”
“这一家子是疯了吗?”林岐问。
“钱能够让人膨胀。”原愔浙徐徐道:“钱也能让人体会到高高在上的感觉。你不觉得有什么是因为你一出生就自然地拥有这些,但是对于王家而言,钱就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让他们从原本的任何人走过都不会看一眼的身份一跃成为了富二代们都要巴结的对象,这其中的差别会让人迷失自我。”
说着,他道:“我并非要为他们辩解,只是实话实说,我会努力让王家被判的重一点。这点我和我父亲也谈过,他也是同样的想法。”
林岐点点头。
乔珊珊叹了口气:“本来以为有你们在,王彪能稍微老实一阵子,这段时间我看他没有来找我们,还以为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呢。看来蟑螂不是消失了,只是从一个地方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
林岐能感受到他的愤怒,但是他们现在能做的也就只有收集证据,然后相信法官会给出公正的判决。
乔珊珊没多说几句就离开了,并且承诺自己会再问问有没有别人想要出庭作证。
林岐今天没课,便打算回家看看,他已经开学了,父母也已经原谅了他,但是这么久时间过来也还没有正式地回家看看,趁着这会儿有时间他就打算回一趟家。
恰巧原愔浙也有段时间没有回去看过,便和林岐一起。
他叫来了司机,经历了之前的大风大浪,司机看到前两天还仿佛要把林岐千刀万剐的原愔浙忽然又和林岐出现在了一起,而且还看起来关系不错的要一起回家后没有感到任何的意外,只是沧桑地打开了车门。
——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可真会玩。
林岐坐上了车,看着窗外的风景,和原愔浙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两句。
他们之间似乎永远不需要刻意去找话题,总是能轻而易举地就说到一起。
本来沉重的氛围在他们三言两语之中消散,林岐感受到了原愔浙的信心,知道他能处理好这件事情,所以也放下了心来。
不知不觉间他比之前更加信任原愔浙了一点点。
就像是慕慕能在游戏里全心全意地相信原愔浙会站在自己一边,帮他解决裤衩一样。
木木也在相信着原愔浙能像在网上一样,没有一点退缩地帮忙对抗王彪。
林岐想着,问原愔浙:“等这一切过去,我们做朋友吧。”
原愔浙看了他一眼。
少年眼底是一片认真,他伸出手:“握手言和行不行。”
他承认自己回不到当时那样纯粹地讨厌原愔浙,以及一定要和对方作对的样子了。
听原愔浙说还要每天晚上一起打游戏时,他的心里除了最初的警惕以外,其实还挺开心的。
“好。”原愔浙道:“可以握手言和,但不一定会是朋友。”
林岐撇撇嘴:“你也太小气了吧,都握手言和了,咱们什么关系了,还需要假装从陌生人开始重新积累一遍感情吗?”
“我们是什么关系?”原愔浙问道,上次他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还是刚认识慕慕没多久的时候。
那会儿林岐直白地回了“我们当然是纯洁的金钱关系啦”。
但现在还是吗?
“我们是阴差阳错的关系。”林岐道:“要不是我谨记我们的关系,我差一点就成了真的感情骗子了。”
原愔浙扫了他一眼道:“这个也是六四分吧。”
“啊?”
“百分之四十我们成为朋友,百分之六十……”原愔浙握住了他的手,视线滚烫:“我们当不了。”
两只手牵在一起,林岐不知道为什么,又觉得心跳得快了一拍。
小动物的直觉让他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究竟要发生什么的时候就先感觉到了危险,想要躲起来。
但是心里一种奇怪的感觉还是叫他探出头来,忍不住去看看危险到底要什么时候才会到来。
……
车子飞速行驶,很快到了家,林岐和梅女士说过,此刻她已经坐在门口等着了。
花园里收拾得格外漂亮,花儿也开得娇艳欲滴。门口的草坪上摆了一个小桌子和两个小椅子,梅女士有的时候会叫朋友来喝下午茶,就会在这里解决。
“回来了?”看到林岐后,梅女士招了招手:“进来吧,愔浙也进来。”
原愔浙礼貌地打了声招呼,随后和林岐一起走进了房间里。
“你妈妈今天晚上也回来吃饭,不过说是要到我家吃。”梅女士一边走一边道:“木木你带愔浙去洗个手,我叫阿姨了准备了点水果,一边吃一边聊。”
说是带,其实原愔浙对他们家也熟悉,去哪里都熟门熟路。
两个人一起洗了手,重新回到桌子上,梅女士笑着问:“最近怎么样?木木开学啦,明天是几点的课?”
林岐道:“下午的,就是那个课前的培训。本来应该是隔一天早上上的,但是明天教授有事,就挪到下午了。”
“嗯,那你今晚在家里住一个晚上吧。”梅女士道。
林岐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梅女士温柔地笑了笑:“你一个暑假不在家里,大家都很想你。你刘姨和曹伯刚刚还在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
曹伯和刘姨是家里的园丁和请来的阿姨,都在家里干了很多年了,是看着林岐长大的,一段时间不见自然念得慌。
可能因为不是自己的孩子的原因,这对叔叔阿姨对林岐的疼爱简直是比梅女士还多,恨不得是捧在手心里都怕吹着风了,含在嘴里都怕化了。
“我过会儿就去找他们。”林岐笑了声道:“不过现在自然还是得多和我的妈妈说两句话啊,难道妈妈就不想我吗?”
“你就喜欢说这些话让我开心。”梅女士说着,眉眼之中却是止不住的笑意。
林岐又道:“不过妈妈,你下次给我发消息的时候能不能稍微不要那么冷酷无情?”
梅女士道:“我有冷酷无情吗?”
“当然有啊!”林岐控诉。
梅女士:“哦,好的。”
林岐期待地看向妈妈:“那以后……”
“不改。”
“好嘞。”
原愔浙看着林岐和妈妈的相处,忍不住感慨一山还要比一山高。
治得住林岐的,还需要是林岐他妈。
梅女士和林岐说了几句后,转头去看原愔浙:“愔浙今天也住在我们家里吧,你爸爸这两天是不是出差了?”
“是。”原愔浙道。
“我就说是,不然小周也不能回来,她刚刚还说着今晚要住在我这儿呢。”梅女士道:“今晚我们姐妹聚会,你们也好好再相处相处,这段日子看起来关系有所长进,能一起回家了。”
林岐不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道:“因为上次原愔浙不是把我送到了医院吗?那事儿我一直记得呢。”
梅女士提起这个事儿就有点生气:“你上次是真的吓死人了,好好一个孩子长这么大就没有病的那么严重过。”
林岐赶紧道:“以后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梅女士也不多说他,而是看向原愔浙:“上次的事情确实是谢谢愔浙,阿姨还没有请你吃过饭,今晚你住在这里,顺便也在家里吃了吧,阿姨给你们做好吃的。
原愔浙答应下来,林岐也眼睛一亮:“妈,你要下厨了?”
“经常的事好吗,非要搞得这么激动,好像多么罕见似的。”梅女士笑着打趣。
林岐笑了声:“因为妈妈做的饭好吃嘛。”
说话间,周阿姨也来了。
女人一进来就给了梅女士一个大大的拥抱,接着转头捏了捏林岐的脸:“我的木木宝贝,怎么照顾不好自己,阿姨听到都吓死了。”
顿了顿,又道:“阿不对,应该叫小岐是不是?”
林岐揉着自己的脸,有些羞耻地摇头:“阿姨好!谢谢阿姨关心。不用啦,我现在又觉得木木不错了!”
周阿姨笑了声:“你们小孩子的想法真的是一天一个遍。”
然后抬头看到原愔浙,又笑:“愔浙也回来啦。”
原愔浙笑了一声。
周阿姨叹气:“小时候就该也给你起个可爱的昵称的,就是因为那个时候没有起,所以长大得太快了。”
说完,又看了原愔浙几眼:“不过好在遗传了妈妈的良好基因,越长越帅。”
周阿姨的性格就是风风火火,想到一出是一出,聊着聊着又和林岐分享起来:“我和你说,小时候我们本来是想叫他愔愔的,但是我家的阿姨前后鼻音不分,又特别喜欢小孩子,老是叫他嘤嘤。我怕这样叫着叫着他真的变嘤嘤怪了,赶紧放弃了这个小名。”
林岐:“噗。”
他回头看了原愔浙一眼:“还有这样的。”
“我不知道啊木木。”原愔浙微笑地看了他一眼。
这个小名叫林岐稍稍一个哆嗦,一想到原愔浙说的六四分,还是稍微收敛了一点。
但是周阿姨显然没有放过这个话题,也没有放过折腾自己的儿子:“木木觉得呢?平时都怎么叫愔浙呀?”
梅女士听了这个话,立刻看了林岐一眼。
她可是知道林岐以前给原愔浙的备注是什么,诸如美杜莎之类的。
林岐也知道这个称呼不能说,虽然周阿姨听了估计会笑很久,但多少还是有点不礼貌。
想了一会儿后,他道:“以前不怎么见面嘛,就直接叫名字,后来……叫哥吧。”
林岐说着,在心里补充:腰子哥。
原愔浙听出了他的意思,微微挑眉。
不明真相的周阿姨则是一脸感慨地道:“叫哥也行,小时候一直让你叫哥哥,你都不愿意,最后谁说都不成功呢。”
林岐尴尬地笑了一声道:“小时候可能不懂事吧。”
寒暄过后,周阿姨和梅女士开始了他们的闺蜜谈话,林岐带着原愔浙去了客房。
“今晚你就住在这里,我就睡在隔壁。”林岐道。
原愔浙颔首,曾经他来林岐家里住一周的时候,也是在这间客房里。
没想到兜兜转转又回到这里,不过看起来林岐完全没有想起来,他便也没问题,只是回到之前的话题上:“看来木木为了能不让我发现确实是煞费苦心,这么多年常用的名字都能改掉。”
林岐道:“也不是很常用。”
他实在是觉得有点羞耻:“其实在那件事之前已经有很久没有怎么用了。”
“原来这么近的事情已经要用那件事来形容了。”原愔浙道。
林岐想了一下:“那不然咧,说木木网骗腰子受害事件吗?”
原愔浙:……
林岐自己本来只是开玩笑,说完却居然觉得还不错:“要不就叫这个吧,我感觉还挺不错的,以后你记得也要这么说。”
“不记得。”原愔浙面无表情。
林岐:“怎么能不记得了呢?那让我给你重复一遍,是……”
“停。”原愔浙道:“小心我告诉我妈你说我是美杜莎。”
林岐:……
对不起。
虽然但是,你这么一本正经说出这句话的样子还是让觉得很好笑。
林岐憋了一会儿,还是笑出声来。
一边笑他一边上气不接下气:“怎么会呢,腰子哥,我平时难道不是叫你哥吗?”
原愔浙扫了他一眼:“那不如我还是把你叫我老公的事儿告诉我妈吧?”
他说着,嘴角微微上扬,仿佛是在仔细思考这个可能性:“我妈不是想给我配个松树么?我就告诉她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个,结果被骗了,小骗子还追着我叫老公。”
林岐:不,不是。
你编故事这么好,怎么不去写格林童话呢?
他想着,双手搭在了原愔浙的肩膀上:“我觉得诺贝尔文学奖需要你这种奇才。”
原愔浙双手抱胸:“过奖。”
两人彼此看了一眼,明明还是像之前那样斗嘴,却没有之前那样看彼此不顺眼的感觉。
好多事情没变,好多事情悄无声息地改变,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他俩就从仇人变成了现在这种一句话说不明白的关系。
休整了会儿后,林岐也去找曹伯和刘姨聊了两句,了解了一下他们的近况,顺便撒了个娇。
这两个人都是不婚主义者,这么大年纪没有孩子也没有结婚,就住在林岐家里,也是梅女士之前不愿意搬家的原因之一。
林岐一直很佩服他们的选择,结不结婚是个人的追求,不是义务。曹伯谈了一辈子的恋爱,刘姨也隔三差五换一个男朋友,他们可能在世俗的眼光里没有那么圆满,但是绝对有属于自己的潇洒。
虽然不婚,但是也不妨碍他们喜欢别人家的小孩。
尤其是林岐这种从小就长得好看的。
曹伯看了林岐就笑,给他展示了一下家里种的花。
“……这个是你最喜欢的多肉。”介绍了一圈后,他指着花盆里道。
“比起花还是它们比较吸引我。”林岐笑着蹲下身来。
原愔浙听了,问:“是它们在什么地方都能活吗?”
“一看你就没养过。”林岐道:“多肉可不好养,金贵得不行了,很容易就干死或者涝死,我之前跟曹伯要了一小盆,才一个月就死了,我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说着,给原愔浙展示了一下那个多肉的墓:“看到吗?我把它埋在了那里。”
原愔浙确实是没养过花,也没见人养花养死了还要埋起来,顺便祭拜一下的。
“主要还是我给它的名字起得不好。”林岐叹着气:“我当时还养了另一朵花。是蝴蝶兰,它枯萎得时候,我就知道这个也活不长了。”
“什么名字?”
“梁山伯与祝英台。”
原愔浙:……
他深切地觉得,那两盆花可能只是化蝶了。
曹伯也在一旁笑,笑着笑着又招招手让原愔浙过去。
“原公子要不要也拿一盆花走?”曹伯问:“可以挑一盆好养活的。”
原愔浙和曹伯也是认识的,虽然没有那么熟悉,但是对这个面容和善的老伯也很有好感。
他家的氛围和林岐家里很不一样,明明就在隔壁,但是就像是林岐自己说过的那样:林岐还在玩泥巴和上房揭瓦的时候,原愔浙就在忙着学习和跳级了。
他转头看了林岐一眼。
少年正在花园里跑来跑去,好像回到这里就回到了小时候一样。
他脸上带着的是不需要掩饰的轻松的笑,还想要带原愔浙去他们家的温室里玩一玩,那里养了不少蝴蝶。
原愔浙也来过这里很多次,第一次像是今天这样。
他难得认同了自己妈妈的话,有一天他或许会和林岐坐在一起回忆起自己当年干过的事情相视一笑。
但是时间绝对不会是那么久之后。
直觉告诉他,林岐从来没变,他也是。
只是他从来没有正眼去看过对方,当然对方也没有,所以在过去漫长的二十年时光里,他们有的交集也就只有每次斗嘴时的那几句话。
“谢谢。”原愔浙对着曹伯笑了一声后道:“也许我会有机会来的。”
曹伯愣了一下,没明白他的意思。
但还是笑了声,让他去找林岐。
温室原愔浙之前也来看过,小时候记得很大一个,长大看来却很小。
他一进去就被几只蝴蝶包围了,蝴蝶扇动着翅膀,似乎是在尝试着在他身上找个地方落下。
林岐站在里面笑着看他:“花公子,快进来啊。”
他的眼睛很亮,原愔浙嗤笑一声,但还是大步走到了他身边。
两个人并排坐下,看着温室里四季如春的景象。
闻着花香,原愔浙忽然问道:“我其实之前一直想要知道一个事。”
“什么?”林岐偏头看他。
“如果慕慕真的存在,她会喜欢我吗?”原愔浙不紧不慢地说出口。
林岐听了这个话,上下打量了原愔浙一下。
很不想承认,但大概是会的。
每一次原愔浙告白的时候,林岐也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跟着跳,哪怕他自己一直在尝试着剥离开来,却不是那么做得到。
如果他是个女生的话,肯定会喜欢原愔浙这样的男人。
但是他是男人啊,还是原愔浙的死对头,他根本就没办法去想那个可能性。
“应该是……会的。”林岐想了想后,还是道:“是喜欢的。”
“喜欢哪里?”原愔浙问。
林岐剖析自我,是喜欢原愔浙的优秀,喜欢他在身边的感觉,喜欢和他相处时可以将后背交给对方的安心,喜欢他的真诚,喜欢他告白时说的每一个字。
如果是慕慕,是会喜欢原愔浙的。
但木木不是慕慕。
“很多。”林岐广义地回答了一下,不是敷衍,反而显得很认真:“原愔浙,我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如果有人嫁给你的话,会很幸福的。你确实是个很不错的人。”
原愔浙知道他能说出这句话是很不容易的事。他也毫不避讳地与他对视,看到他眼里闪着的光:“但这么多年了也就只有一个慕慕,我只喜欢过一个慕慕。”
林岐:……
他稍稍有点退却,嘟囔着:“那我又不能把自己赔给你,我又不是慕慕。”
原愔浙忽然低声说道:“慕慕和木木,真的有那么多不一样吗?”
林岐发了一秒的呆,刚好没听到他这句话。
他想要再去问,但原愔浙已经起身道:“走吧,回去了。”
林岐想了想,估摸着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所以没有追问。
他跟着原愔浙一起走了出去。
两个人接下来都没什么事情做。
林岐想要悄咪咪地回房间去打游戏,但是却被原愔浙逮住不让走,随后他提议去家后面的花园里玩玩篮球。
因为林岐从小就喜欢篮球,所以在那里放了个篮球架,旁边还有一个网球架可以随时升起来。
原愔浙自然是答应了,林岐问他为什么想和自己玩,他只是回答了一句科学实验。
这叫林岐更加觉得自己被当成小白鼠,“连滚带爬”地给许闵添发了条消息说如果他忽然失联的话记得报警,被许闵添嘲笑了一番他是电视剧看太多了。
林岐只能大声说他没有安全意识,然后灰溜溜地继续找原愔浙玩了起来。
林岐找原愔浙玩,自然是比赛。
他一向是不认输,什么都想要争第一,磕头都得磕出比别人的风采来。
他找了三种不同的球类运动,每个来一把,谁赢得多谁就是胜者。
林岐不知道原愔浙具体擅长什么,所以还需心求教了一下,知道对方没怎么玩过乒乓球之后迅速把乒乓球也加入了列表之中。
“你这倒是很‘公平’啊。”原愔浙道。
林岐听出了他的话外音,但他假装没有听懂:“不是公平不公平的事儿,主要是人需要一点战术。”
然后又给原愔浙展示了一下他家里有的:“你也可以挑一个你喜欢的项目啊,我很大方吧。”
确实很大方。
原愔浙心里道。
能出现在林岐家里的都是林岐玩过的,就算不是多么熟练也起码接触过。
这个所谓的比赛对原愔浙来说本来就不公平,但他并不在意,毕竟他要和林岐比的原因也不是因为主观意义上的想和他比赛。
“可以。”原愔浙选了台球:“那个吧。”
林岐很满意他的这个选项。
台球是一个很好用来装x的项目,这对于当年年纪还小的林岐有着非同寻常的诱惑力,特别是在一次课上听到隔壁的小姑娘说了很多男主都会教自己的小娇妻怎么打台球,增加肢体接触之后,他更是当场回家苦心研究!
现在看原愔浙选了台球,他觉得自己这一项是赢定了,乒乓球原愔浙不会也不能赢过他,如今的悬念已经是他能不能拿到三连冠了。
原愔浙看到林岐那副已经提前奠定了胜局,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的样子,像是还没有抓到老鼠就已经开始沾沾自喜的坏猫猫,问:“你家有养猫吗?”
“没有。”林岐道:“我一直想要养一只,但是我妈说家里有我一条狗就够了。”
原愔浙:“你妈说得也对也不对。”
“嗯?”
“你一个人肩负了很多动物的责任,不仅仅只有狗,还有猫和狒狒。”
“闭嘴。”
“嗯。”
林岐憋着气,之前只是象征性地说要比一下,现在却是真的想和原愔浙拼一次胜负了。
“我们的关系发生了那么大的改变,你想的却还是胜负。”原愔浙淡淡地道。
林岐拿起台球杆:“是啊,还能想什么,难不成想你吗?”
原愔浙:……
就在这样的对话之下,比赛正式开始。
第一场林岐非常大度地选择了玩原愔浙选择的台球,然后就开始给原愔浙表演他之前学的花式台球。
他不仅要进,还要耍帅,整个人像是泥鳅一样在台球桌上摆出各种各样的姿势。
但是效果其实并不是特别的好,毕竟也有一段时间没有练过,而且球的位置一直在变,原愔浙看起来毫无章法,但是却一直能进球。
林岐只能静下心来好好打,两个人这回真的算得上是棋逢对手。
直到来到了最后一个球。
这个事儿说来也简单,把最后一个球打进去就好了,但是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诅咒,两个人轮番上阵打了三个回合,都没能让这个球进去。
林岐的胜负欲又来了,他和原愔浙道:“谁把这个球打进去,另外一个人就要说一个自己的秘密。”
话音未落,原愔浙就将球打进了洞里。
林岐:?
原愔浙:。
两个人看了彼此一眼,林岐火速说:“你刚还没有答应,不算话。”
“不是这么个道理吧。”原愔浙挑眉。
“就是这么个道理。”林岐不认账:“你怎么能在我还没有说完的时候就动手呢?那么急性子。”
原愔浙将球杆放在一边:“一比零,你欠我个秘密。”
林岐陪了夫人又折兵,尝试着挽回一点损失。
归根结底还是他一开始的时候太浪了,表演什么花式台球,让原愔浙占据了优势。
不然他怎么样也不能输了呀!
三连冠的梦想瞬间破灭,恰巧此时梅女士做了提拉米苏,叫两个人一起下去吃。
林岐便和原愔浙下了楼,一路走还在一路说刚刚的那个话不算数。
原愔浙没有多说什么,看到梅女士时才把那个赌注再次说出了出来。
林岐说他阴险,梅女士却笑出了声来。
“木木的秘密呀,当然是有的。”梅女士想了想道:“你去他房间看看吧,有好多他说不出口的东西呢。”
“真的吗?”原愔浙看向林岐。
林岐硬着头皮道:“我为什么要带你去我的房间。”
“愿赌服输,木木。”原愔浙慢悠悠地道:“自己说出的话,自己哭着也要承担代价哦。”
林岐一听他叫“木木”,就揉了揉自己的胳膊。
当着他妈的面,他也不好发作,只有吃完甜品之后才把原愔浙拉到一边:“你以后不可以叫我木木。”
“你先带我看你说的秘密是什么?”原愔浙道。
“以前怎么没见到你这么好奇。”林岐嘟囔了声,随后道:“给你看了不许叫我木木。”
原愔浙知道偶尔也要顺毛梳一下,于是道:“可以。”
林岐这才勉为其难地带着他去了自己的房间。
原愔浙小时候也是去过林岐的卧室的,但是太久之前了,现在的记忆已经不太清晰了。
而且林家大,有朋友来也不是很需要带到卧室里玩。
林岐的卧室没有什么特别的,床是深蓝色的,整体色调也比较暗,和他本人欢脱的性格很不相似。
显然这也是小孩想要耍酷时的结果。
林岐走进自己的房间,没怎么介绍。
他大概也在想自己到底有什么秘密没有告诉原愔浙,左右看了三两下,将一个放在了柜子顶上的东西拿了下来。
原愔浙一看,稍怔。
是当年林岐买的那个八音盒。
八音盒看起来已经很多年了,但是保管的很好,也确实和他妈妈送的那个很像。
底部有几笔涂鸦,还有一些翘起边的位置,能看得出来当时的林岐应该是一边哭着一边想把那几个多余的星星涂掉。
其实只是一件小事,对于现在的他们看起来格外的幼稚。
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误会,却默不作声地横跨了他们的整个青春。
“看着干什么,拿走啊。”林岐道:“你不会觉得这个不算秘密吧?我保管了它这么多年,这都不能让你放我一马?”
原愔浙去看林岐。
对方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看着自己,而是偏着头,显然是觉得不好意思。
“我代替当时的我,以及过去十几年的我和你说声抱歉。”原愔浙又道,然后把那个八音盒拿了过来:“还有……谢谢,我很喜欢。”
“喜欢就行。”林岐摸了摸鼻子:“我好几次差点想把它砸了,在和你吵架后,后来想了想还是算了,你是个王八蛋,但它是我精心挑选的。”
原愔浙笑了笑:“嗯,说得没错。”
林岐眨眨眼:“既然觉得那么抱歉,那我六四分,是不是可以变成四六分啦?”
原愔浙嗤了一声,却摇头:“现在变成八二分了。”
林岐:“啊?为什么?你把八音盒还回来好好说。”
原愔浙转动了八音盒,悠扬的乐曲声传了出来。
他不紧不慢地笑着道:“不好。”
百分之二十,他们成为朋友,再也不提起他被骗了的事。
百分之八十,他们超越朋友,以那件事为起点,写下新的故事。
*
作者有话要说:
木木:慕慕会喜欢你的。
腰子哥:那木木呢?
。
砚砚存稿日记:
我来啦宝贝们!今天中午吃了番茄炒蛋拌面,有我妈妈自己做的油泼辣子,晚上吃的是红油水饺。我可太爱妈妈包的水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