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一己私心下,一锤定音,就是《暂停的故事》了。萧凯祁为此得意了好几天,只因为江祖盛赌气说的一句话——“老师,你就偏心萧凯祁吧!”
“……”我真是比窦娥还冤,是你们逼我选的现在又要怪我!?
这乐队经理妥妥不是人当的,做牛做马任劳任怨受尽委屈无处申诉不说,还要帮女同学递情书……又算是肿么回事!?
“嘿,是楚沐老师吧?”
“是的,有什么事吗?”
“这个……麻烦帮我给凯祁学长好吗?”
“……你为什么不自己给他?”
“直接给他他不收的,大家不是都托你代转吗?不差这一封啦!”
……有没有搞错?我是老师,不是中转站更不是快递哥好吗!?
当然,没人了解我的愤怒和无奈。一旦我去到排练室,那几个家伙就会立刻嚷嚷开:“老师,今天我收到几封情书啊?有没有人送吃的东西?”
我黑着脸把一个箱子扔过去:“那,全部在这,你们自己拿自己的。”
他们就一窝蜂扑过去,也不是真的想看谁给的情书,就只是单纯地要比较谁收到的情书和礼物最多。
什么年代了还送情书?
幼稚!无聊!哼!
正坐在一旁生闷气,一个惊疑的声音道:“咦?楚沐老师,这里有一封是给你的。”
我立刻跳起来:“啥啥啥?在哪?”
萧凯祁从陈建军手里夺过那封信撕了个粉碎:“哼!不安好心!连老师都想泡!肯定是坏女人!”
“……”
我木然地看着那封瞬间变成碎纸片的情书,心底有什么轰隆隆地爆发了。
“萧——凯——祁——”
“老,老师,冷静点!”
“你凭什么撕我的信?你个混小子……”
“老师,我这是在保护你啊,柏英高的女生都很坏的,你不要相信她们啦!”
“那是重点吗!?”那那那……可是我人生中第一封实质性的情书啊!
“不是重点吗?额……难道老师很喜欢别人给你写情书?没关系啊,我以后每天都给老师写,这样老师高兴了吧?”
“……会高兴才怪吧!?”
“……”
日子就这么打打闹闹地过去了,很快就到了国庆,学校放假七天。乐队每天都准时到学校练习,我也会带吃的过去慰问他们。两天后辰风突然跟我说总店那边出了点事,他要回C市,虽然不舍,却也只能送他离开。临走前辰风欲言又止地看着我,问他什么事,他迟疑了下,把我圈进怀里,低声道:“我会早点回来,在家等我。”
胸口震动得厉害,我紧紧回抱住他,坚定地:“好。”
辰风去了C市,我跟黑面神老师又疏远了,闲来无事,就老跟乐队混在一起,看他们练习、打闹,偶尔帮他们拍拍照,给他们买吃的,日子倒也不至于寂寞,可是对辰风的思念却半分不减。晚上一个人回到家里,只觉得冷清。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犹豫再三,拿出手机给辰风发短信:——睡了吗?
等了许久,一直没有回复,我把手机放在胸口上,迷迷糊糊要睡着时,才听到新短信进来的声音,立刻就清醒了。
——这么晚还不睡在做什么
看了下时间,已经凌晨两点多了。
——睡不着,家里太安静了。
——想我了
心里吃了蜜一样的甜,我傻兮兮地笑着,一个字一个字在屏幕上打:——嗯,很想你。总店那边没事吧?
——还有些事要处理可能国庆后才能回去
——啊?这么长时间啊?你不要太辛苦了,要记得按时吃饭。
——你也是
虽然很想继续聊下去,可时间实在太晚了,我怕耽误辰风休息,只得依依不舍地回道:那你早点睡吧,晚安。
——WAN
我对着短信上仅有的三个字母看了半天,啥意思?看来看去,才总算看明白,估计是“晚安”的意思。看来辰风真的困了,多打几个字都懒。
不在意地笑了笑,把手机放在一旁,闭上眼睛睡觉。
接到沈韶彬的电话时我有点意外,最近因为常跟乐队混在一起,就比较少跟他碰面了,他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很少联系我,不过他打电话过来我还是很高兴的。
“喂?韶彬,终于想起找我啦?”
沈韶彬的声音有气无力的:“楚沐,你现在有空吗?”
我吓了一跳:“韶彬!你声音怎么这样?出什么事了?”
“我想我是病了,你……你能不能来看看我?”
“好好好,我现在马上过去,你躺着别乱动啊!”
萧凯祁注意到我的异样,忙停下来问:“老师,出什么事了?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你们沈老师生病了,我要过去看看他,你们继续练啊。”
萧凯祁立刻黑脸:“沈金刚又搞什么鬼啊?”
江祖盛八卦地:“谁啊谁啊?”
我没好气地横他们一眼:“快练习!辰风之前听了你们那四首歌的录音后,说你们只是小学生水准,你们可别让他看扁了。”
关键时刻搬出辰风果然有效,那几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小子先是气得破口大骂,之后就不再管我,继续之前的练习。
急匆匆赶到韶彬家,按了几下门铃都没人来开,于是我直接拿了门垫下的备用钥匙,开门进去。映入眼帘的画面让我大吃一惊,整个屋子乱七八糟的,哪有半点之前干净整洁温馨的影子。而韶彬就躺在床上,早已不省人事。
“韶彬?韶彬!”我急忙走过去,见他满脸通红,闭着眼睛很痛苦的样子,忙探了探他的额头,很烫。
这家伙是想死吗?烧成这样了不打救护车居然打给我?
没办法了,唯恐闹出人命,我急忙叫了救护车,然后随便找了套衣服来给他换。当我解开他的睡衣纽扣,看到裸露出来的麦色肌肤上大小不一的青紫瘀痕后,不禁愕然。
沈韶彬被人打了?可是……那些个一点一点像蚊虫叮咬的痕迹……分明就是……
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像原子弹似的差点把我炸晕。我不敢多想,急急忙忙帮他换上衣服,等救护车到了后跟着他一道去了医院。
医生检查的结果就是,发烧拖太久转成肺炎,要留院观察。我跟医生道了谢,正想去办理住院手续,医生突然喊住我,表情有些怪异。
我一下子紧张起来:“医生,不会是我朋友有什么事吧?”
“啊,不是……我就是想问一句,你俩是不是……那种关系?”
“啊?”我茫然道:“什么关系?”
医生狐疑地打量了我几眼,又很快否决:“看你的样子又不像。等你朋友醒来记得提醒他,玩归玩,不要玩那么狠的,很伤身体。”
“啊?玩……玩什么?”为什么对方说的明明是中文,我却一个字都听不懂?
医生翻了个白眼,不耐道:“你们这种人我也不是没见过,用得着在我面前装傻吗?总之,身体是他自个儿的,我作为医生就是提醒一句,他要不要听是他的事。你快去办住院手续吧。”
……这个医生真是的,我不过问一句,用得着发这么大火?
等我办完手续回来时,远远就看到两个年轻的小护士站在韶彬的病房外探头探脑,小声议论着什么。我觉得有些奇怪,走近了就听见其中一个圆脸的护士鬼鬼祟祟道:“就那个,靠窗床位那个。”
另一个短发的“啊”了一声,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兴奋还是嫌恶:“看着不像啊。”
“你懂什么啊?同性恋又不是非得是娘娘腔。”
“诶诶,你有没有看见刚才送他来的那个,看起来像大学生,你说他俩是不是一对的?”
“我哪知道?不过我刚才听乔护士说徐医生吩咐她给病人上药,你知道上哪吗?”
短发护士摇了摇头。
圆脸的压低声音道:“肛门啊,听说是严重肛裂,出了不少血呢。”
我像被人迎面砍了一刀般,怔在原地。
“恶……好恶心啊……”短发的不经意回头,看到站在后面的我,吓了一大跳,急忙扯了扯圆脸的衣袖。
圆脸的回头看到我,脸色一下子变了。
就这么大眼瞪小眼了会儿,她们自顾自说着要去某某病房干嘛干嘛,就这么匆匆走了。
我呆呆地站在阴风穿堂的长廊,感觉到透骨的寒意,像无数蚂蚁般,钻进骨髓,有种密密麻麻的恶心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