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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骏马

也许是因为明日将秋狝,按照大魏的礼制,十月六日的小朝会上,大家讨论更多的都是秋狝的事宜。

日常的工作没什么要紧事便不在此时提出。

朝会很早便结束了,各个大臣参加秋狝的就回去准备行囊和随从,不参加的就放了半日的假,下午不再坐班,等明日再上值。

无极殿里没了他人,静下来,只剩下两个人。

秦铎也从昨日到现在,已经有一整日没再跟秦玄枵说过一句话了。

尊敬的皇帝陛下抓耳挠腮,食不下咽,眼巴巴地往人身边凑。

“爱卿,你已经有整整十二时辰没有与朕讲过一句话了......”

秦铎也斜睨他一眼。

秦玄枵凤眸眼尾微垂,蔫头耷脑地跟在他身边,眼神楚楚可怜的。

像是猛兽收起了昨日的利齿和爪牙,用柔软的胡须和肉垫将其遮掩,竖瞳敛起变圆,藏起一身的攻击欲望,伪装的温柔无害。

像是昨日的恶劣几乎不存在一般。

秦铎也心中冷哼一声。

他加快脚步,飞速离开无极殿,想要将人甩在身后。

无奈秦玄枵像是个狗皮膏药一般,这人步子大得很,粘在他身后。

“那帮世家有他们自己的马场,甚至还特意招人精心照养马匹,以示家中富有进行攀比。以往秋狝就由着世家自己准备自家用于围猎的骏马了。”

秦玄枵跟在他的身后,嘴巴一刻不停说着,来往的宫人都偶尔听见,见皇帝这幅不值钱的样子,都惊得瞪大眼,又不敢过于表现出,均纷纷低下头。

“爱卿家中没有养马,”秦玄枵趁着他因为思考而放缓了脚步,便趁机与人并排而行,缓缓引诱,“不如去朕的皇家马厩中挑选一匹?”

“秦玄枵。”秦铎也停住步子,他沉下嗓音喊对方的名字。

秦玄枵也跟着停下,略有些不安。

“我什么时候说要去秋狝了?” 秦铎也抬眸发问。

“爱卿......不陪朕一起吗?”

够了,又是这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将自己作为他的所有物一般。

秦铎也冷笑,不再与他争执。

“爱卿?”秦玄枵快步凑近身来抓住秦铎也的衣袖,略弯下腰,故作可怜,“你真的舍得朕独自一人去与那帮世家围捕劳什子猎物吗?他们太无趣了,朕只想同你一起。”

有趣有趣,再有趣撕了你的嘴。

“堂堂一国之君,拉拉扯扯成何体统?”秦铎也拽回自己的衣袖,“前几年我都不在,你不也是依旧秋狝围猎?”

“那怎么一样,前几年朕可是无时不刻想去——”秦玄枵的声音戛然而止。

无时不刻想去死的。

凤眸中的雾气忽然又涌起来。

“想去什么?”秦铎也疑惑。

“没事......”因为那层薄如烟灰的雾气,凤眸中黯淡了许多,秦玄枵连同语气也低下来。

秦铎也看着,愣了愣,开始反思是否是自己的言语过重伤人心。

“爱卿还在为昨日的事生气吗?”秦玄枵换了个话题,将方才一瞬间的失神隐藏过去,问道,“朕知错了,下次朕在做那事之前,先问过爱卿的意愿,如何?”

秦铎也:“......”

他收回刚刚动摇的心。

竟会不自觉心疼一个这种狗东西,真是年纪大了,心软了,自己还真是越活越回旋。

那边这位皇帝还在自以为是温柔小意地哄人:“莫生气啦?朕给你把宝剑?朕私库里还有很多......”

“秦玄枵!”

秦铎也听着,有些怒了,他冷冷地呵道:“你知道我因何而生气么?!”

秦玄枵急去顺秦铎也的头,说:“朕的错,昨日弄的过分了。”

啪!

秦铎也一把拍掉秦玄枵的手,嗓音冰凉:“因为你根本就不懂得尊重......”

话说到一半,秦铎也恍然惊悟,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也是疯了,他竟然在跟眼前这个狂妄自大唯我独尊的暴君讲尊重。

也不想想秦玄枵凭什么要尊重一个无权无势任人摆布的朝臣。

伟大的成烈帝按了按眉心,将这口怒气吞下,他真是将所有帝王都按照自己的道德水平来要求了。

秦铎也觉得他得控制下情绪,不要总因眼前这个皇帝而波动了。

“那朕下次温柔些——”

“罢了,你是皇帝,你随意,”秦铎也打断他的话,感觉像是对牛弹琴,随意摆摆手,淡淡道,“走吧,带我去马厩看看。”

秋狝是个好机会,尤其今年参与秋狝的朝臣不多,但都是在朝中有些名望的大臣,这次出行或许会收获很多。

不能因为意气用事而错过此次可以明目张胆接触他人的机会。

秦玄枵眼睛一亮,过去握上秦铎也的手,向司戎殿御马司的方向走。

御马司除了一大片草场外,便是修葺整齐结实的马厩,每匹马一间隔间,整整齐齐,拴在驻马桩上,他们去时,正赶上养马的侍者正为马匹的食槽中添加草料。

秦玄枵站在一旁,先带秦铎也去看了皇帝御用的骏马。

骏马通体漆黑,纯黑中隐隐透出些暗色的青,唯有头颅中心一点雪白,被照顾得极好,皮毛油光水滑。

秦铎也的目光一瞬间就被吸引过去了。

他上辈子自幼在北疆长大,北疆浩荡广阔的草原最适合跑马,那边的马匹更是俊逸壮美。

秦铎也记事起,便总被父亲抱上马背,在父亲宽阔的胸膛之前,迎着北疆烈烈的风,鬓发被吹在后,一颗心随着马蹄声扬进风里,自由奔驰在豪放的天地间。

在北疆长大的孩子,每个都是骑射的高手,都是战马的好友。

后来坐上了那把椅子,便很少纵马飞奔了。

秦铎也想起那十二年的日子,似乎只有去打北疆的时候最为痛快,轻骑铁甲入晚风。

双刀如水,铁马残红。

大胜归京,就再没骑过马了。

此刻重新看到漂亮的骏马,就像重逢阔别多年的老友。

秦玄枵从未见过秦铎也这副模样。

这副双眼中带着熠熠的神采,如霞光,那漂亮的光将眼中的漆黑彻底抹去,竟然罕见地在这人一贯沉稳的气场中察觉出几丝轻狂的意气。

不,很多轻狂,很多的意气风发。

秦玄枵一时呆住了,他感觉到自己胸腔中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

秦玄枵忽然笑出来,他走上前,故意将自己也挤进秦铎也的视线里。

他伸手去抚摸他自己那匹马的鬃发,问秦铎也:“怎么样,朕的这匹马如何?”

秦铎也的视线丝毫没有在身边这个人身上停留,他用绝对欣赏的眼神望着这匹黑马:“漂亮......他叫什么名字?”

“观月。”秦玄枵轻声。

观月吗?

秦铎也略有些惊奇,这皇帝竟给自己的马起了个有些秀气的名字。

不过他又看向观月头颅顶中心的那缕白色的毛发,加之其通体漆黑,确实像是在漆黑的夜幕中,一眼望见一轮明月。

秦铎也点点头。

身旁过来服侍的御马司的侍者急忙谄媚地过来,说:“我们陛下的观月那可是千金难求的,能够日行千里,可谓是檀溪不须跃,随意过从容[1]。也唯有这样的好马,才能配得上我们英勇的陛下......”

说罢,还特意留了个话尾,用眼神暗示秦铎也跟着也拍几句马屁。

秦铎也:“......”

他想不出秦玄枵有什么可夸奖的,便淡淡道:“你们陛下让我来挑匹马,你带我去别处看看吧。”

侍者带着秦铎也和秦玄枵向另一栏走去,他边走边介绍:“大人,这边都是些温顺乖巧的马,虽然跑得并不快,但对于并不善骑马的人来说也能轻易驾驭。”

秦铎也更喜欢烈马。

他喜欢那种由飞驰的速度带来的烈风。

就算眼前的侍者并没有故意排挤的意思,但他仍能感受到这人对自己的轻视。

好吧,确实他现在外表身材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不怪别人。

秦铎也于是说:“我自己看罢。”

他上辈子受父亲的言传身教,对于看马的眼光也独到老辣。

他在马厩中转了几个栏杆后,在一个隔间前停下了脚步。

隔间内,卧着匹看起来很瘦削的白马,正闭着目,那马通体雪白,只不过此时看来,毛色有些憔悴泛黄。

秦铎也指着那匹马,毫不犹豫地说:“我要这个。”

“大人,您有所不知,”侍者匆忙上前解释,“这匹白马是从北疆那边的马贩子手里得来的,那马贩子本想着它长得漂亮,就想着带进宫里讨点好处。却没成想刚准备驯服,就开始犯起倔来,烈得很,左右挣扎,撞翻了好几个棚子,又绝食不吃不喝,放到嘴边也不吃,现在没力气闹腾了,就趴在那,进气少出气多,看着快不行了。”

秦铎也听了,若有所思,只是说:“将栏杆打开,我进去看看。”

“这......”侍者为难,“那马咬人啊,万一伤到大人......”

“我一人承担。”秦铎也道,吐出单个字节,“开。”

侍者感受到莫名的威压,立刻站直身板说了声是,就去把门栏打开了。

秦玄枵:“......?”

朕这个皇帝是摆设?

秦铎也走进马概中,不顾地上并不洁净,径直在那匹白马身前蹲下。

他伸手轻轻摸了摸白马的头,那白马睁开眼睛,瞅了一眼秦铎也,这一瞅,就再没想以往那样攻击或是阖上眼。

反而用马嘴轻轻蹭了蹭秦铎也的手心。

侍者惊讶地捂住嘴。

秦玄枵站在后面,脸上的笑容没了。

秦铎也从一旁的食槽中挑了块干净的豆饼,放柔声音,轻声细语:“乖,先凑合吃一口,回头给你找好吃的。”

白马慢吞吞挪起来,去啃那块饼子。

秦玄枵脸色黑了一度又一度。

这种语气,秦铎也从未对他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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