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权臣摆烂第十五天

虐文主角变成咸鱼后! 千非 5477 2024-12-28 11:20:35

萧烛顿了一下,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他有些困惑地想抓住什么,但真要追根究底时,那抹仿若痛觉的存在却悄无声息消失了,像一尾滑腻的游鱼从他掌心拂游而过,只留下尾鳍拨动时微冷怪异的触感。

他好像是在岸边试图抓住游鱼的人,又像是受惊逃窜的鱼儿本身。

只看得见湖面微波晃动。

烛火又“噼啪”一声。

大概是前几天下雨受潮导致,烛蕊时不时便会发出异响,有些扰人。

萧烛在这淡淡惊扰下找回自己的声音,薄唇动了动:“……多谢谢大人。”

无论如何,他知道谢清碎此时不会想要听到其他回答。

他本能地选择了维持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谢清碎很满意他的干脆。

岭南王果然是个聪明人,他喜欢跟聪明识趣的人打交道。

根据系统查阅过大量摸鱼技巧后的解释,扶持小皇帝上位,和之后的稳固朝堂的任务是可以当做两个任务分开进行的。

他已经完成了第一个,那么完成第二个的时候,只要朝堂稳固,至于皇位上的待着的是谁,很大概率可以糊弄过去。

对于自己一手扶持起来的小皇帝可能会下位这件事,谢清碎有一点感触,但不多。

大概是发现自己数年的工作成果价值不高,衍生出来的一点失落。

甚至他清楚地知道,让萧烛坐上皇位,绝对是个比萧盛更好的结果。

萧盛资质平庸,心性也不够成熟,如果生在盛世守成尚可,但如今朝堂刚经历过老摄政王和与保皇派数年的争斗,这种动荡不安的局势,他就很难处理平衡了。

即使这一次谢清碎可以替他解决,却并不能根除隐患、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危局。

为了朝堂和整个国家未来着想,萧盛绝对不会是那个最好的选择。

不过,那些都是更远的考虑了,而且大概率和谢清碎关系不大。

无论完不完成任务,他在这个世界都待不了几年了。

只说现在,事情很简单。

他得到了岭南王的细心服务和替代完成任务的机会,于是不介意也付出方便,这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

于是,两个人各取所需,互不亏欠。

理智的成年人应当有一些心照不宣。

原本已经一只脚被拉入拒绝来往名单的岭南王,因为过于知情识趣的应对态度,被惊险无罪释放,重新获得了回到奖池旁的机会。

不过即使如此,谢清碎仍未完全对萧烛完全放心。

他下了逐客令:“太晚了,王爷早日回去吧。”

萧烛漆黑的眸色看他几秒,只是点了点头:“好,侍郎早些休息。夜里风寒,侍郎勿再开窗户了。”

谢清碎:“不送。”

谢清碎安静地看着岭南王吹灭蜡烛,翻身从窗户离开、将窗户从外紧紧扣住,才缓缓阖眼,任凭潮水般的睡意将自己淹没。

半梦半醒间,他又嗅到身上药膏的气味。

带着药材本身挥之不去的苦涩,但因为被炙热的掌心仔仔细细捂过许久,像是蒸发了其中一些苦意,竟然莫名有种使人舒适放松的味道。

-

第二天起床时,谢清碎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痕迹。

发现确实如萧烛所说,药膏在身上待了一晚后,他前天晚上被留下的那些红痕消退很多。

除了某些被反复停留弄得尤其重的地方,基本已经看不出异样。

这药膏的效果竟然没有夸张。

但——

还是没有什么用。

因为昨天避开药膏涂抹的地方,新鲜留下的那些痕迹,已经变得明显。

谢清碎忍不住有些无语,这样把痕迹消了留留了消,真的有意义吗?

不知道岭南王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

不过不用白不用,身上少些痕迹总比一层叠一层看着顺眼。

况且也不需要他自己动手涂抹,谢清碎选择躺平。

随身伺候他的婢女精通香料、嗅觉敏锐,一进来闻到淡淡的药香味,总觉得不是谢清碎常用的那种,忍不住困惑了一下。

不过也可能是主子随手换了一种,这样的事情,主子没有向下人交代的义务,婢女没有多言。

只是在整理床铺时发现:主子今天睡觉怎么把床褥弄得这么乱?

床褥的布料用的也是柔软丝滑的类型,是从南方织造局进贡上来的千金难求的锦缎,整个盛京中也只有皇宫和他们府上有。

但这样娇贵的料子坏处也很明显,就是极容易变形被扯坏。

婢女看到床褥上有好几处生了褶皱,像是被人用手指难耐地攥过一样,被扯得扭曲变形,要请织娘用专门的熨烫工艺处理,才可能恢复如初。

奇怪,婢女心中嘀咕,怎么又是这样?

是的,又,只因昨天她也发现了一模一样的事。

实在奇怪,她伺候了谢清碎好几年,第一次发现这样的问题。

谢清碎性格安静不喜欢动,晚上睡觉也十分安分,从前没有这种毁坏床褥的坏习惯。

就是从昨日开始,好像有什么悄无声息发生了变化。

婢女心中忽得有些不安。

谢清碎自然不知道婢女心中的不安,休沐结束,他今日要到吏部点卯,开始上班。

虽然已经将手中的事务移出去大半,但总有重要的部分需要他定夺。

譬如这次春闱后的职位变动。

殿试结果出来,除去一甲三位进士及第当场确定授职外,状元授翰林院修撰,榜眼和探花授翰林院编修,这些职位是固定的,二、三甲的进士们都要再经过考核,才能分配具体官职。

在二次考核中合格的人择优选为庶吉士入翰林院,其余分到盛京各部以及外调任职。

总共三百余名进士,要一一分配到合适的位置,不得不说是个硕大的工程。

殿试录取的进士是有数的,但每年官职的空缺可不确定,肥缺更是少中之少。

三百多名进士中有相当一部分要等待后补,等起来就不知道猴年马月了。

还有前几年后补的进士们还在前头排队着,有的倒霉的能两三年都安排不上职位。

更别提还要斟酌这些人背后的势力牵扯,更是一团乱麻,难以言喻。

如果说朝堂博弈是一张彼此勾连影响的网,吏部就是牵动整张丝网的正中心网眼之处。

稍有不慎,就会同时开罪多个势力。

吏部尚书最为圆滑,这种容易得罪人的事,他是不爱掺和的。

平时就不怎么管事,这时候更是恨不得隐身,他年老了,只想含饴弄孙,不愿过多参与朝堂诡谲。

吏部的官员们也习惯了有大事直接找谢侍郎,谢清碎不可避免地忙碌了几天。

官员们敏锐地从他的各种批复和决策中嗅到了某种信号。

按照谢清碎原本铁血保皇派的做风,他会在这样的大型官职调动中,更多的优待属于皇帝派系的人。

谢清碎不算偏向十分明显的官员,但他身在此局中,为了扶持小皇帝上位完成任务,有些事是不得不去做的。

现在则是没有那个必要了,他和萧盛之间的僵持已经盛京皆知,谢清碎不会像系统给出的剧情线那样,被苛待了还因为所谓的“爱情”甘愿付出。

他倒是也谈不上恨或者厌恶萧盛,他没有那么多丰富的情绪,只是懒得再同他打交道。

况且他已经答应萧烛至少保持中立。

谢侍郎虽然懒散,但为人还算诚信良好,不至于做穿上裤子不认账的事。

于是吏部官员们就发现,在这次春闱后的官职调配上,谢清碎不再给保皇派特别的优待。

谢清碎并非死板地只按照考核成绩分配官职,过于死板在吏部是会出大问题的。

他会灵活地斟酌考虑进士们背后的势力、个人的情况,在某个人选上有优待或者压制,但最后总能大致上保证每个派系的待遇都差不多。

堪称将制衡之术运用到了极致。

这会儿,谢清碎将一位进士安排到了吏部,这是一个肥缺。

留京名额有限,其中行政六部是进士们挤破头都想进来的位置,吏部更是香饽饽中的香饽饽,一个相当于实习位置的空缺小官,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打点拿到。

有下官犹豫提醒:“大人,这位许姓进士年纪尚轻,而且是岭南出身,其父曾在岭南王府中任职,将他安排在这里,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谢清碎微微,“那依你之见,要将他安排在哪里?”

他将这名进士的成绩翻出来。

这位进士的考核成绩十分优异,殿试中是二甲前几名,在接下来的复试选拔中也名列前茅,且容貌端正,这样的成绩和条件,按理说去翰林院绰绰有余。

但翰林院并未接受,背后的原因无非就是此人属于岭南王派系。

翰林院如今的大学士和左相关系甚笃,自然不会接收对摄政权虎视眈眈的岭南王的人。

这样的事大家心照不宣,只是很少明说。

下官:“……”

他看着这人的考核成绩,一时无言。

谢清碎反问的语气并不严苛,只是仍和平时一样淡淡的,但那名吏部官员望见他平静的眼睛,不知怎地像是被烫到一样,慌忙扭过头去。

谢清碎在吏部深耕数年,绝非什么良善之辈。

但不知为何官员总觉得,谢侍郎和所有人都是不一样的,如一尊琉璃美人像,即使身在淤泥池边,污浊暂时将他遮蔽,但总无法在这通透的琉璃上留下永久的痕迹。

只要他想,便可随时拭开,从这摊污泥中抽身而出。

官员垂下眼,不敢再看,讷讷道:“是下官多言。”

谢清碎:“无妨。”

午后,翰林院有人来访。

此次官员考核变动和翰林院联系密切,翰林院一连好几日都派了官员来协调进度。

今日尤其特殊些,是祝林这位翰林学士,翰林院的二把手亲自前来。

这样的人物,自然不能随便派个小官招待。

下属来通报后,谢清碎让人带来。

祝林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尾巴,也很眼熟。

正是户部侍郎的儿子蒋安,那个在梅花诗会上偷了父亲的梨花酿给谢清碎示好的小纨绔。

他挂名在翰林院当一个小官,听到祝林要来吏部,唰一下像块牛皮糖一样跟来了。

蒋安结结巴巴地跟他打招呼:“谢、谢大人,来得匆忙,没有来得及给你偷……带酒,明日我送到大人府上。”

祝林:“……”

户部侍郎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大孝子?

谢清碎淡定地装作没听到他不小心秃噜出的偷酒的字眼,冷静拒绝:“不用,近日饮酒过量,医师告诫要适度。”

谢清碎对这样的情况适应良好。

他在现代的时候,偶尔会在大学中讲几节课,时不时就会遇到春心萌动的学生,保持距离的台词说的十分熟练。

蒋安被他拒绝,微妙地蔫了一瞬。

但终究年轻,一时的碰壁无法扑灭他高涨的好感度,不过垂头丧气一瞬又开始热切地盯着谢清碎看,绞尽脑汁和他套近乎。

祝林忽然打断他:“对了,我有件文书落在了翰林院,劳烦你帮我回去取一趟吧?”

“什么文书,我们不是都——”蒋安满眼都是谢侍郎,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祝林这是有话要和谢侍郎私下说,需要支开他找到面上的借口。

他虽然不深入官场,但生在官宦之家,这些基本的事情还是懂的。

便硬生生改口:“哦哦,对,是有一件文书,我这就回去拿。”

蒋安目光恋恋不舍,但还是点头答应离开,走前还不忘和谢清碎说:“等谢大人身体好些了,我再请大人喝酒!”

谢清碎不置可否,好在蒋安也不奢望谢清碎的回应,兀自高高兴兴地走了。

祝林看他离开的背影,出神片刻,回过神来,说:“侍郎,有些冒昧,但有些话不提一下,祝某心中难安。近日春闱派职……”

吏部定下的官职在公布前,按理说外人是不知道的,但世上哪有不漏风的墙呢?

祝林自然有自己的消息来源。

不只是他,许多大官都有所察觉。

至于皇帝那边,只会得知的更早。

吏部调职,即使是皇帝也不能毫无缘由地插手。

但不代表这件事不会有后续,君王与臣子隔阂越来越深,不是好的预兆。

即便谢清碎如今不显势弱,但来日那么长,君臣之间斗到最后,九成九都是君王笑到最后,臣子不得善终。

皇帝虽然软弱,但与皇帝绑定得越来越深的左相可不是个好相于的人,城府阴鸷极深,早年踩着无数同僚的骨血上位,且与谢清碎早年有宿怨。

有他在皇帝耳畔,不会放过让谢清碎吃亏的机会。

在这个时代,皇权就是天。

谢清碎容色冷静:“只是按规章办事。”

谢清碎确实没有偏袒岭南王一方,只是将其和其他势力一视同仁,不特意打压,什么都没做。

但这样的不偏袒,对于初来盛京还在布局的岭南王而言,已经算得上是一种优待。

谢清碎知道祝林是好意,只是他有自己的规划,也会为此承担后果。

他不在乎,也不需要其他人插手:“多些翰林关心,谢某心中有数。”

祝林早隐约疑虑他大概不会听,但真被一颗软钉子碰回来,仍是忍不住怔了怔。

半晌,也只能道:“……那就好,是我逾越了。”

话说到这,就没有再往下继续的必要了。

这段时间谢清碎确实忙碌,祝林不欲过多打扰他,起身告辞,只道:“谢侍郎不要忘了几日后的诗会。”

谢清碎倒是一怔。

他如今行事无忌,祝林若是足够明哲保身,就不会再邀请他。

他真心实意地说了句:“多谢。”

还补充了句:“不必让蒋安再带酒来了,我怕被户部侍郎记在账上。过几日我寻一块美玉作为赔罪与他送去,不能白喝户部侍郎家的酒。”

祝林说:“好。”

他自然懂得谢清碎没直说拒绝之意。

蒋安的心思昭然若揭,一点藏不住事,只有傻子才看不出来他的满腔倾慕。

谢清碎性情不算差,至少不是个严苛的人,连拒绝也不尖锐。

可他又是最绝情的,计算好一切得失,从不肯亏欠别人,将每一寸距离的警戒线都拉的极严密。

祝林虽然最近才和谢清碎熟悉,但他已经关注谢清碎许久。

从殿试开始,不,甚至早在殿试之前,他就见过谢清碎,被他吸引。

只是一直没有寻觅到机会。

谢清碎过去许多年都深居简出,从不参与群臣之间的交往,也就是最近不知道为何转了性子,起了一点游乐的兴致,才给了旁人示好的机会。

离开之前,祝林忍不住回头看了谢清碎一眼。

谢侍郎坐在桌案旁查看手中的案卷,靠近窗边,窗外栽种着一片竹林,碧绿婆娑的影子被阳光映照得斑斓垂罩下来,在他衣衫、白皙的颊边映出竹叶的倒影。

一半在光影斑驳,一半沉静支离。

谢清碎身上是有些病气的,这样被日光间隙一照,那萦绕不散的病气倒没平时明显了,看着难得有几分明丽。

一时之间,祝林心口一顿。

他头一次有些羡慕蒋安。

即便那样的莽撞和孩子气会被最早驱逐出局,至少,蒋安还能得到谢清碎的一丝余暇关注和费心拒绝。

……

张行得到吏部官职调动消息,心中惊喜诧异。

虽然自家王爷前几日点头应了拉拢谢清碎的提议,但他其实没有和这次春闱后的调职联系起来。

越是重臣越骄矜,越难打动,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拉拢的,需要徐徐图之。

没想到惊喜来的这么猝不及防。

谢侍郎竟然已经开始为他们开方便之门?

张行狂喜的同时,心中也有浓重疑惑,他家王爷究竟是用什么手段说动这位名气甚大的权臣的?

他也没见王爷筹备美酒送到谢侍郎府上啊!

倒是晚上时不时出去,有时下半夜才回来,沾了一身的露水寒重,不知道在外干了什么。

倒是除了第一晚之后脸上就没再见伤痕,好歹没挨打了。

这整夜的,总不能是找谢侍郎深夜谈心去了。

谁家拉拢权臣是天天半夜去拉拢的?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想破头都想不出来,自家王爷是凭借着什么讨到谢清碎欢心的。

——效果竟然这么显著!

张行向萧烛禀报这次调职的细节,他一向话很多,喜欢什么事情都提一嘴:“有了这次调职的便利,之后的布置便可事半功倍……此外,谢大人还与翰林院的祝翰林交好,虽然如今翰林大学士是左相的人,但他要不了几年便会致仕,祝林是最热门的下届大学士人选,若能连带着拉拢祝翰林,或许会是一步棋……”

“嗯。”萧烛淡淡打断他,捡了个有些古怪的细节追问:“祝林与他交好?”

张行不理解他问这个干嘛,这只是一个随口一提的设想。

祝林虽然是个香饽饽,但到底还不是真正的翰林大学士,和不管事的吏部尚书不同,翰林院如今的大学士十分精明能干,于是将祝林拉拢了也只能当一步暗棋,并不算最放在前头的紧要选项。

等他们筹谋大事成功,祝翰林自然要仰他们鼻息。

但主子有令,张行还是马上会意地解释。

包括前几天祝林亲自拜访吏部一事,都一齐详细说了:“是,祝林与谢大人同届科举出身,一个状元一个榜眼,多少有几分同窗情谊在,虽前些年明面上交集极少,但也说不准是否私下有联系,总之两人如今关系甚好,谢大人在文人中名声改善,少不了此人出力。”

萧烛一时没说话。

眸色却渐渐锐利起来,像是有黑色浓雾在其中渐渐弥漫开来。

他毫无缘由地想起一件事,问:“上次暗卫去处理京中关于谢侍郎的流言,遇到另一股势力也在处理此事,其中是否有这祝翰林的手笔?去查。”

萧烛这个疑窦生出得有些突兀。

尚未有任何证据,但他就是古怪突兀地如此觉得,近乎笃定。

排他性极强的占有欲天性,让他几乎在听到那些只言片语的瞬间,就升起同类相斥的敌意。

作者有话要说:

萧烛:老婆只能我一个人舔,警觉.jpg

6k字二合一更新,稍微补一下前几天请假的部分~qvq

然后那个10000jjb的抽奖今天晚上就开啦~订阅率100%就会自动参与的。抽一千个人,冲鸭!祝大家欧气满满O3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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