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沉意去了一趟墓园。
系统没告诉他具体位置, 还好白思鹃的后事是卓逍一手包办。
入了冬很难见到阳光，不过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太阳当头晒得人暖洋洋。
卓逍说是因为主角要出门, 加上接下来走的剧情比较积极向上, 书里一切都是主角的烘托，就跟剧情一经出现转折必下大雨一个道理。
墓园人不多, 零零星星几个, 捧着鲜花，呜呜的哭声传来，光天之下不可怕，只是让空气里多了淡淡哀切。
温沉意站在白思鹃墓碑前, 照片上的白思鹃眼睛很亮，笑容灿烂，是他没见过的模样。
没有生病的白思鹃, 没有被婚姻折磨的白思鹃，那应该是很久以前了，也不知道卓逍是从哪里找到的照片, 找了多久。
他从怀里拿出昨晚卓逍给他的平安扣, 坠在掌心给白思鹃看：“您留下的东西，我收到了，很喜欢，可惜没有机会给您回礼了。”
回应他的只有撩动花草树枝的风声, 照片上白思鹃仍旧笑盈盈看着他, 好像他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能被原谅。
旁边的夫妻很快走了。
温沉意也没有多留，放下花束后下山离开，司机在山下等他, 他还得满城去买能给卓逍祛除疤痕的药。
说实话温沉意个人是觉得这个剧情有点邪门的。
有钱人家的少爷就算要买药，也该有很多方便的渠道拿到最高端的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开着车去满城的药店扫。
他提出了疑惑，但系统没有解决他的疑惑，而是选择了捂嘴：
“我们深情恋爱流的剧情是这样的，不没事找事一下怎么能体现主角的幡然悔悟和情深意重呢，你可以不理解也可以不尊重，请照做。”
温沉意照做了。
费时费力买好了药准备打道回府，窗外熟悉的人影一晃而过，伴随剧情出现：
「剧情：
温沉意偶遇了罗慎威。
他想起上次梁凡来家里告诉他的那些话，追上去想要质问罗慎威那些是不是真的，却意外在门外听见了他的真心话，怒不可遏，险些跟他打起来。
倒计时：15min」
温沉意示意司机靠边停车。
下车追上去前，他犹豫了一下，思考这个“险些”，险些打起来，那就是没有打起来。
算了，就不告诉卓逍了，早收工早回家。
罗慎威进的是个高级会所，温沉意猜测假少爷也有会员，从进门到询问罗慎威的包间号都很顺利，并且有专负责带路的接待服务员引他上楼。
出了电梯，温沉意示意服务员可以离开了。
他独自往前走，罗慎威所在的包间很好找，大概特意为了方便他偷听，门也没关严实，罗慎威得意洋洋的声音很清晰地传出来：
“温沉意那个傻子，娇生惯养被养废了，做事不带脑子，说什么他信什么，我要收拾他还不手拿把掐？”
“结了婚可不算完事，我总有办法搅得他不安宁，让他被卓逍厌弃赶出家门，这蠢货还天真地以为我在帮他。”
“就是可恨这小子命好，每次一到关键时候就跟撞了菩萨一样，要么就是卓逍见了鬼地赶到，我就不懂了他不是讨厌温沉意吗，几次三番帮他是什么意思？”
……
倒计时还剩两分钟，温沉意觉得自己是时候推门进去时，有人从后面拉住了他的手腕。
“别进去。”
来人压着嗓子，是梁凡：“这里是罗慎威的地盘，在这里跟他撕破脸对你没有好处的。”
温沉意意外：“你怎么在这？”
“我听说罗慎威今天在这里约了人，怕他又密谋什么坏事，就跟过来了。”
梁凡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在外面就看见你了，可是正好隔了一个红灯，没有追上你。”
所以“险些”是因为被梁凡阻止了？
可是剧情框并没有消失。
温沉意猜测转折还在撕破脸之后，朝梁凡点点头，想想又觉得自己该说一声谢谢，刚张口，包间的门被人从里拉开，罗慎威出来，迎面和温沉意碰个正着。
罗慎威表情一秒失控，很快调整过来，露出平时那种稍显讨好的笑：“真巧，沉意你怎么来了？进去一起坐坐？”
“不了。”温沉意：“我跟着你来的，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罗慎威没料到他会这么直白，一时愣住不知作何反应。
温沉意：“这就算撕破脸了吧，要打一架吗？”
罗慎威：“……？？”
“慎威，谁在外面啊？”
里面的人听起来喝多了，莽莽撞撞出来撞了罗慎威一下，罗慎威躲闪不及，迎面朝温沉意扑过去。
温沉意想躲，被人更快地拉了一把，接着就见罗慎威跌跌撞撞后退倒地，情形和那晚的吕清鸿九成相似。
温沉意回过头，表情诧异：“卓逍？你怎么来了？”
卓逍：“接到电话就过来了，怎么样，他没碰到你吧？”
温沉意摇摇头，又说：“我应该没有给你打过电话？”
卓逍捏他脸：“你还好意思说？”
“是我。”梁凡在后面弱弱举手：“是我打的，我看见沉意跟着罗慎威进来，怕出什么意外，提前给卓逍打了电话。”
剧情框消失了。
他选择不告诉卓逍，没想到到头来出力的还是卓逍。
罗慎威有点怵卓逍，挨了踹也只敢嘴上不痛不痒威胁两句。
而他朋友一个二个都喝大了，更是不成气候，最后会所经理过来见没出什么大事，和和稀泥就算了事。
其中最高兴的当属梁凡，他好像盼着决裂这一天很久了，离开会所时步伐克制不住地带蹦跶。
“我以后也不跟罗慎威来往了。”
分别时，他很开心地冲两人挥手：“这种人是离他越远越好的，恭喜你沉意，也恭喜我，咱们脱离苦海了。”
温沉意万分真心地对他道了一声谢谢，然后回到车上，他转头看着卓逍：“你怎么会有梁凡的电话？”
明明在书里他和梁凡认识更久，都是前段时间才交换的联系方式。
是上次梁凡来时？
可是卓逍不是在梁凡来之后就进书房了么，虽然事后卓逍夸梁凡还好看，还夸他是个正常人。
卓逍：“不知道啊，之前也没保存过，手机里莫名其妙的就有了。”
温沉意：“那梁凡怎么会有你的电话？”
“也许是找别人问的？”
卓逍揣测着，忽然若有所思看着温沉意：“小意同学，你最近有点不对劲。”
“没有。”温沉意矢口否认。
卓逍狐疑：“真的。”
“真的，我能有什么不对劲。”
温沉意面色镇定地转移话题：“你刚刚踹罗慎威那一脚会不会太狠，他其实没有碰到我。”
卓逍挑眉：“踹他还有理由？想踹就踹了，他今天没碰到你，又不是之前没得罪你，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我也挺记仇的。”
……虽然他们是被迫一起睡过几天但是，这什么破比喻？
温沉意撇开脸看窗外，眼睫扑扇得厉害。
卓逍：“想吃什么？我们快吃完快回家，还有事要忙。”
温沉意：“你把工作带回家了？”
卓逍：“不啊，忙罗慎威的事？”
“？”温沉意忍不住回头：“他有什么事好让你忙？”
“撕破脸不来往了，我估摸后面没他戏份了。”卓逍说：“天凉了，可以把他家搞破产了。”
温沉意险些忘了这一茬。
原来卓逍一直记着。
不知道接什么才不会暴露，他抿了抿唇，再次扭头去看窗外：“早就凉了，天气预报说今晚只有两度。”
*
*
「剧情：
卓逍误会了温沉意，气他的任性，一到家就将他摔进沙发，又用力禁锢在怀里狠狠教训。
倒计时：600」
计划赶不上变化，让罗慎威流落街头的事看来得稍微延后了。
卓逍抱着温沉意坐在沙发，幕布随意投影着一部电影，三角恋爱情片，温沉意心不在焉，看了半天也没看进去到底是谁爱谁，谁又爱谁。
倒计时还有6分钟，温沉意却觉得有些不安。
“这样真的可以吗？”
他偏了偏头，看不见身后卓逍的表情：“系统的要求我们只做到了一半。”
卓逍额头压着他肩膀，含含糊糊应了一声，声音显得瓮声瓮气。
温沉意：“它真的不会电你？”
卓逍：“还行，比上次好些。”
温沉意：“？？”
上次，什么意思？
温沉意意识到什么，蓦地回头：“它电你了？”
卓逍阻止不及，一脸无辜：“什么什么？我刚才有说什么吗？”
如果他此刻脸色没有发白，温沉意觉得自己应该会相信。
但没有如果。
他迅速转身，用侧坐在卓逍腿上的姿势跟他面对面，内心拧得很紧：“上次也是这样是不是？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就说系统怎么会这么好糊弄。
“其实还好，没想象中那么疼，死不了的。”
卓逍脸色已经很难看了，竟然还笑得出来：“不然怎么办，要抱你就没手拿手机了，难不成还能真欺负你？”
温沉意：“为什么不能？”
卓逍表情一顿，隔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笑容敛了些：“知道它说的欺负是什么么？不是像上次——”
“我知道。”温沉意打断他：“卓逍，我也是个成年人，别把我想象得什么都不懂。”
卓逍看着他，没有说话。
温沉意跟他对视，慢慢释放信息素。
当栀子的香味试探着融进空气里，卓逍简单粗暴直接捂住了他的腺体。
“犯什么傻气。”
卓逍碰了一下他的额头，感觉是想教训他胆大妄为，却又没用力：“就剩不到三分钟了，我会挺不过去？”
刚说完，他的表情就因为抽疼克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
然而紧随其后是一只帮他捂住心口的手掌，和飞快贴上脸颊又飞快离开的双唇。
温沉意亲了他一下。
卓逍表情凝固，而始作俑者忐忑又慌乱地看着他，眼睫扇得飞快：“既然不能做到最后，那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说完，温沉意就感觉掌心下的心跳更快了，只短暂感受了几下，他就被人按着后背用力压进怀抱。
“不会。”
卓逍罕见地低情商了，不好听的答案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谢谢，更难受了。”
温沉意好心办坏事，不敢动了，陪他熬过最后三分钟，剧情框字样变幻，卓逍累瘫了，不装了，重量都压在温沉意身上。
「剧情：
温沉意坚持到卓逍睡着，偷偷给他上药，而中途卓逍被噩梦惊醒。
温沉意认为是自己碰到伤疤让他回忆起了不好的记忆，愧疚之下为他低声哼唱摇篮曲，哄他入睡。
倒计时：180」
温沉意：“我不会唱歌。”
“随便哼哼就行了，我不挑。”
卓逍趴在温沉意肩膀，说话有气无力的，染了笑意更显得不着调：“还好只有三分钟，不然我真要撑不住睡着了。”
温沉意要帮他上药，其实不太信任这种路边药店随手买来的药能去那么深的疤，也没有认真涂，只是往衣领后疤痕的边缘随意抹了一些。
一分半钟后，卓逍侧了侧脑袋，像过家家一样打报告：“老师，我醒了。”
温沉意默默给药膏盖上盖子，开始走流程哼他唯一会的一首摇篮曲。
勉强顺利地哼完，肩膀上的人没动静了。
温沉意等了一会儿，小声：“卓逍，你睡着了吗？”
卓逍：“没有。”
温沉意：“……”
温沉意：“剧情结束了，你可以睡了。”
卓逍：“睡不着了。”
温沉意：“？”
正疑惑，卓逍忽然抖落起来，一阵接一阵：“不好意思，笑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