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我们小目标的胜利, 干了这碗酒!”
“一口闷!”
“噢!”
众人热热闹闹齐聚宋煦家, 在院子里摆了三张桌,才堪堪够坐。
桌椅板凳都是管隔壁牛婶儿借的,杯碟碗筷的花色也乱七八糟, 却不减大家的兴致。
万三一碗酒下肚, 眼神就不清明了,结结巴巴道:“我,我万三,这辈子, 没干过这么过瘾的事儿……那钱,姓钱的,就在我眼前, 尿,哈哈哈哈尿了哈哈哈——”
万七嫌弃地看着自己的堂兄,不贪那口酒,就盯着桌上的糖藕吃。
“宋老板可真是好手艺啊, 我挖了这么多年的藕, 都不知道能做出这种风味来!难怪生意红火,现在钱家几间店铺, 都不行了!”
宋煦脸上笑眯眯的:“客气客气,都是大家的功劳。”
这么说来也确实,在场许多人,每人都有付出。
钱三狗自从在赌馆被吓到,回了钱府就卧床不起, 大门都不敢出了。
许多夹着尾巴生存的店铺,见状都试探性的开始搞活动,买一赠一啊,新品试吃啊,一时间,小小春阳县竟充满了活力!
宋煦也赚了不少。
去除将要还给牛婶抵铺子的钱以外,还足足挣了四十两,刚好可以把之前卖掉的地给买回来。
正巧昨天村长来递了个话,说是隔壁村有家人生活困难,打算卖地。那地正好靠着大石村,走过去也不算太远,问宋煦要不要。
宋煦与小春商量了一下,决定买下来。
六亩良田,三十五两,小春站在地头往前看去,明明是一片白雪,却心中激荡。
田地,终于又回来了!
到了晚上小春还是兴奋地睡不着,裹了棉袄到后院去踩梅花桩。
梅花桩从低到高,最高的那根与房顶平齐,宋煦就泡了一碗茶,钻到厨房后窗那儿看小春晒月亮。
修长的人影,与他刚来时已经大有不同。
短短两个多月,小春从一个麻木柔弱的受气包,变成了现在这个昂首挺胸地跳着梅花桩的少年。
小春轻巧地跳上跳下,一个月的训练也不是白训的,他已经能够快速从最底下稳步踏上顶端,再倒着踩下来,不用回头看。
动作行云流水,堪称赏心悦目。宋煦不禁在心里感叹道,老莫还是蛮有本事的。
小春练了一会儿,终于把那股兴奋发泄了出去,三两下跳下来,对宋煦喊道:“我们明天庆祝一下吧,让大家来吃饭!”
宋煦想想最近干的事——把铺子搞垮了,钱三狗吓萎了,年关也将近了……
这么多理由,是该聚聚庆祝一下。
小春:“就庆祝我们家有田了!”
宋煦:“……”
于是今天他家喜气洋洋,每个人都应宋煦的要求,特别恭喜了小春重新获得六亩田地!
除了铺子里的几位和万家兄弟,今天宋煦还请来了米小飞、彩秀婶,老村长一家,六叔公,以及牛婶一家。
他特别叮嘱田小庆把他家弟弟妹妹带来,于是饭桌上还有一串小萝卜头。童言稚语,逗得大家哈哈大笑,一片和乐。
万三领着一帮赌徒,在赌馆搞出了歌舞剧的效果;江天天他们日日为铺子奔忙自是不提,彩秀婶每天找人讲故事,也为钱三狗的传言推广出了大力。
牛婶的钱至今还没还回去,就连老村长,也贡献了两只大鹅呢!
钱三狗的暂时蛰伏,功劳是大家的!
宋煦站起来,本来要说点什么,但是看着一张张笑脸,突然喉咙一堵,说不出话来。
小春见状便站起来,一手撑住他的后腰,一手举起酒碗。
“话不多说,我与煦哥,真心感谢大家的帮忙。”说罢,他仰头把酒喝了,带着宋煦一起鞠了一躬。
田小庆带头吹起了口哨:“宋嫂最近辛苦了!还怀着孩子呢——”
大家又哄笑起来,小春不禁红了脸。
不知道最近的夜晚活动,肚子里是不是有了呢?
小春瞥了瞥六叔公,打算散席的时候让他给把个脉。
桌上的菜是他们一起张罗的,菜色不花哨,但有肉有油,怎么吃都香。
田小庆的弟弟妹妹们都吃疯了,一个个地差点爬上桌。
远处忽然传来马蹄声,小春兴奋地站起来:“是不是莫大哥终于到了!?”
莫世安自然也在被邀请之列。
他这几天去了一趟南天镇,今天刚赶回,就收到了宋煦给他留的信,让他回来了就来他们家吃饭。
莫世安是他们老宋家饭菜的忠实拥护者,饱腹之路再熟悉不过。
他远远瞧见这灯火通明的一院子人,嘴角也不禁微微上扬。
“吃上了?”
江天天手里拿着一只鸡腿,单脚站上凳子:“莫大哥!莫大哥你来了!我们吃了,都快吃好了!”
莫世安便也不客气,坐下就开始扒饭,江天天心痒地看看他,又看了看那匹被拴在院外的高头大马。
“去吧,去摸摸它。”
莫世安笑着指过去,江天天一蹦三尺高,小春也耐不住喜欢,两人便一起去看马。
宋煦端了酒坐到莫世安身前。
“莫大哥,也敬你一碗!”
莫世安的酒量相当符合他的体型,吃饱后他抹抹嘴,低声对宋煦道:“有个消息告诉你。明年开春后,会有钦差南巡。”
“钦差!?”
“小点声……你们把县令的罪状也准备好,到时候往钦差那儿一递——钱三狗不就死透了?”
这消息本不该被更多人知道,但莫世安见这群人,为了自己的好日子奔忙,不禁生出了些敬佩。
“你们再忍忍,不要把县令逼急了。明年之后,你们会迎来好日子。”
说罢,他拍拍宋煦的肩,起身去了小春与江天天那边。
“喜欢紫电吗?我教你们骑马吧。”
“真的吗,好啊!”
宋煦坐在桌前,看着大家笑闹的身影,只觉得这日子是真的有了盼头。
——
钱府。
钱三狗一脚踹在钱小雨腰上,听得一声闷哼。
“查不出!?这么多天过去,你告诉我查不出!?“
地上并不平整,钱小雨撑地的手越用力,尖锐的石子便嵌得更深,地上搓出一道道血痕。
“老爷……是小雨无能……”
钱小雨喘着气,一张小脸儿惨白,还努力微笑着。
钱三狗的暴戾之心骤起,掐住钱小雨的脖子就把人往上提。
娇小柔弱的动物,常能激起人的施虐欲。
钱三狗小时候就喜欢殴打美人,成人后变本加厉,如今见钱小雨这副梨花带雨的样子,手中发痒,竟生生把人掐得翻起了白眼来!
宝临在一旁两股战战,见钱小雨乱抓的手都痉挛了,终于急道:“老爷!”
钱三狗手一松,钱小雨落到地上,拼命呛咳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呼吸才顺畅了,钱小雨濒死一次,脑中混沌,只听钱三狗又说道:“算了,你过来。”
钱小雨站不起来,爬着来到钱三狗脚边。
接着他被一把抱起,钱三狗揉着他的后颈,又温声道:“别怕,你乖乖的伺候好我……你就还是钱家的管家……”
等到他被放出来,已经是傍晚时分。
宝临怯怯地跟着他,不敢出声。
钱小雨心中涌着无边的恨,像一团团黑泥堵在胸口。
明明脖子已经被放开,却还是呼吸困难。
与看门的招呼了一声,他便裹着裘衣出了府,后门外是条小巷,平日便没什么人烟。
他走了一段,快要拐到大路上时,突然被什么绊了一下。
低头一瞧,竟是个黄毛小丫头,不知道是谁扔了不要了,裹着个破棉絮,窝在墙壁的凹陷里。
小丫头顶多四五岁,瘦得脱形,一双眼睛大得恐怖。
钱小雨却突然笑了。
他从怀里掏了个纸包出来,捻出一块绿豆糕。
香甜的气味即使在冷风中也被那小丫头捕捉了去,她眼中闪出光芒,就要去抱钱小雨的小腿。
钱小雨后退一步,把糕点往脚下一扔,趁着小丫头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重重一脚踩上去!
“啊!”小丫头惊讶地歪了歪头,有点着急地去抠他的鞋底。
钱小雨笑起来,碾了碾后才抬起脚。一滩碎屑和着泥,小丫头却高兴地将那污糟的东西往嘴里塞。
他蹲下看了一会儿,越看越好笑,终于忍不住出了声:“哈哈哈……这,这不是我自己吗?”
小丫头吃得高兴,仿佛生命中没有其他伤心事。钱小雨忽然又感到厌烦,便起身走了。
他要去往自己的那座小宅子。
最近几天都没回去,不知道莫大哥有没有乖乖住着呢?
没有。
他推开门,小宅子里空荡荡的。只有隔壁人家的一枝腊梅越过墙头,散发着好闻的香气。
院子的小石桌上落了厚厚的雪,看起来好多天没有人住过了。
天色暗下来,钱小雨把石凳上的雪抹开,一屁股坐了下来。
他一直等一直等,直到夜半钟声敲响,天上又落了雪花,莫大哥也依旧没有回来。
——
袁茂临与他的爱妾,最近生出了些隔阂。
起因当然是因为钱三狗,他自己把名声搞得一塌糊涂,还想求自己给他查清楚!?
想得美!
爱妾当然不高兴,早晚各一顿地与袁茂临闹,闹得他家是鸡犬不宁。
就在这档口,袁茂临却突然收到了恩师的来信,说他不日便会前来拜访!
信中还提到,明年,丞相一派会派钦差下来南巡!
丞相一派,这不是他们的死敌吗!?
袁茂临一身冷汗,也不敢再跟爱妾闹了,赶紧甜言蜜语地哄回来。
恩师要来,想必是为了提点他明年如何应付钦差。
而他那恩师,无利不起早,既然要来,必定要备好大礼……他哪儿来的礼,还不是得跟钱家要钱来置办!?
钱三狗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在被放弃的边缘游荡了一圈,过了几天,又开始耐不住寂寞了。
他不敢上街,也就不敢上青楼。
虽说可以叫几个姑娘回家来服侍他,但总归没有青楼的气氛带劲儿。
钱小雨脖子上的紫印已经消下去一些,这天,他不经意提了一句。
“老爷,是袖红他们不贴心吗?要不要……换换口味?”
钱三狗来了兴趣:“这群女人整天粘腻腻的,有没有清爽点儿的……”
钱小雨笑起来:“青楼哪儿有清爽的姑娘双儿呀,只有好人家的,才没有脂粉气呢……”
钱三狗脑筋一转:“那现在也不能去别人家强抢了吧?以前我抢了一个,后面麻烦事儿太多了,不划算。”
“那就问问,有没有谁家太穷,想要卖女儿卖夫郎的……”
“卖夫郎!?”钱三狗突然想起什么,猥琐地笑起来:“我想起来了,还真有那么一个卖夫郎的,早说好了归我呢!”
“赶日不如撞日,也不过就早了几天,我们这就把人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