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事谈完后,司徒若又问司徒轩:“皇兄,你跟贾赦的感情有了进展吗?”
司徒轩一见司徒若的表情,就知道司徒若有话想跟他说,直接说道:“你有什么话说就是,你我兄弟何必这样吞吞吐吐。”
最近他和司徒轩的兄弟感情越来越深厚,这都是贾赦的功劳。
司徒若犹豫了一会,眼神严肃说道:“贾赦那天跟我说,他和你绝无可能,要我不要再替你们拉红线,不然朋友都没得做。”
“皇兄,以后你和贾赦的事,臣弟就不管了。”
“一边是我的亲哥哥,一边是我的好友知已,我夹在你们中间真的很为难。”
这是他深思熟虑想过的,与其以后被皇兄叫进宫帮忙想办法,还不如一开始就说开。
贾赦看似是个很好相处的,其实在某些时刻特别爱较真。
如果他无视了贾赦的话,还在帮着皇兄出主意。贾赦极有可能真的会跟他划清界限,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司徒轩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司徒若见了后劝道:“皇兄,自古以来感情都是不能勉强的,臣弟希望您能想通。”
司徒轩面无表情看了司徒若一眼,沉声问道:“你这辈子喜欢过一个人吗,不是普通的喜欢,是那种非他不可的喜欢。”
司徒若很认真想了想,然后摇头:“我的王妃是父皇替我选的,侧妃是母后帮我选的,妾室都是别人送给我的。”
“我不知道皇兄说的那种非他不可的喜欢是什么样的感情,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如同皇兄这样喜欢一个人,我想我会尊重她的选择。”
司徒若很替司徒轩难过,可是贾赦又没有错。他深爱着自己的夫人,不愿意接受皇兄的感情,任谁见了都会很佩服他的。
诗文里所形容的‘海枯石烂至死不渝’,大约就是贾赦对张氏那样吧。
他很钦佩贾赦对张氏的爱,所以才会拐着弯的来劝司徒轩放弃。
司徒轩没再说什么,让司徒若先回去。
感情这种事,只有身在局中才能体会到进退两难。
他会记住司徒若今天说的话,也希望司徒若永远不要遇到那个,会让他心动到无法自拔的人。
司徒若还没有出宫,便被太上皇身边的太监叫住。
“贤王爷,上皇吩咐奴才在这里等您。”
司徒若赶紧给一旁胡冰使眼色。
胡冰会意对司徒若点了点头,目送着司徒若离去,然后去找司徒轩救人了。
侯晓明和贾赦之间的矛盾,所有人都知道是司徒若在替贾赦出头,在早朝时胡搅蛮缠直接将侯晓明气晕了。
司徒若一路上故意放慢了脚步,希望司徒轩能及时赶来救他出火海。
司徒轩赶来的时候,碰巧听见太上皇在骂司徒若。
“你当真是色虫上脑了吗,为了给贾赦出头将侯晓明往死里得罪。候家是好惹的吗,你惹出来的烂摊子,却要你皇兄替你收拾。”
司徒若低头挨着骂,心里真的觉得很委屈。他明明就是替皇兄办事,怎么倒成了皇兄给他收拾烂摊子呢。
太上皇喘了一会气,沉声说道:“侯晓明摆明了是要较真,贾赦不能再留,选个合适的时机让他暴毙吧。”
司徒若猛地抬头,“父皇,千万不可,为了向侯晓明服软,您要杀了贾赦。这让天下人怎么看皇室,怎么看皇兄啊。”
若不是怕坏了皇兄的计划,他真的好想跟父皇说新纸的事情。
新纸一出侯晓明就是一只虫子,皇兄想什么时候把他按死,就能什么时候按死。
司徒轩闻言冷着脸迈进大殿,“父皇,你今日向侯氏低头,明日就会向别的世家低头。你知道你当皇帝为什么那么失败吗,就是因为你的骨头太软。”
司徒若闻言瞪大了眼睛,暗暗吸了一口冷气,知道司徒轩是生气了,才会说出这样诛心的话。
刚才父皇说要杀了贾赦,触及到了皇兄的逆鳞。
司徒若慢慢放轻步子,小心翼翼移到角落里和王福一起站着。
王福满眼惊恐低着头正在发抖,这样的话被他听见了,太上皇事后不会想办法弄死他吧?
太上皇一脸不敢置信望着司徒轩,“你…你刚才说了…说了什么?”
司徒轩气场全开,吐出的字一个比一个冷,“朕说你当皇帝当得很失败,你不仅当皇帝失败,你当父亲也极其失败。”
“你养了那么多的儿子,只有一个把你当成普通父亲对待,你还将他给逼死了。”
“你别忘了这把龙椅不是你交给朕的,而是朕靠本事自己夺来的。”
“事实证明,朕比你更适合当皇帝。”
“朕体谅上皇年纪大了,以后就在殿里休息吧,没有事情就不要外出了。”
司徒轩的眼神越来越冷:“父皇,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个道理朕希望你能想明白。现在坐在龙椅上的人是朕,不是你。”
“贾赦是朕亲封的一品国公,岂能你所杀就杀。”
司徒若暗暗咬牙,他敢拿性命担保,最后一句话才是司徒轩真正想说的。
太上皇被司徒轩气到连站都站不稳,需要身边太监搀扶着才能勉强站稳。
司徒轩冷着脸带着司徒若离开,天家无父子,这话说的的确不假。
他与太上皇并无多少父子情,平时也只是维持住表面的尊敬和客气罢了。
太上皇动了想杀贾赦的念头,这事触及了他的底线。
司徒若跟在司徒轩身后走了一会,小声说道:“皇兄,臣弟就先回去了。”
司徒轩对司徒若点了点头,今天司徒若挨的这顿骂,也算是替他受过。
司徒轩刚走,太上皇就把殿里摆设砸了个乱七八糟。
因为年纪大了,很多摆设都没有砸碎,只是简单推倒在地。
太上皇砸完东西后冷静了下来,以他对司徒轩的了解,司徒轩从不做无把握的事。
今天既然会说这样的话,只能证明一件事,他有了解决侯氏一族的办法。
太上皇想到了司徒轩一直想要清算这些世家的事,语气充满了不敢置信,小声嘀咕:“他该不会想要把侯氏连根拔起吧?”
这事他想了十多年也没有做成,如果司徒轩真的做成了,那他说的那些话倒也没错。
太上皇随后又佝偻着身子叹气:“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
太上皇还是选择了相信司徒轩,没再插手侯晓明和贾赦的恩怨。
侯晓明求见时,他让贴身太监说他卧病在床。为了增加可信度,还让小太监透露是司徒轩把他气病的。
候晓明在殿外就闻到了刺鼻的中药味,再看周围来往太监凝重的脸色,太上皇病重一事他信了八分。
侯晓明一开始很得意,他不惜撕毁跟大量商人的合约也要将青檀木涨价,就是笃定司徒轩会对他服软。
时间一天天过去,司徒轩不仅没有对他服软,也没有惩罚贾赦,甚至还对他不闻不问,仿佛不知青檀木涨价这回事。
候晓明派人去调查,都没有得到什么结果。
他派出去的人太自信了,出去调查只是吃吃喝喝,然后回来禀报说一切正常。
候晓明没见到太上皇从宫里出去,刚到府便看见满脸焦急的管家在书房门口乱转。
“老爷,您可算是回来了。下面有管事来信,市面上出现了一种新纸,质量与我们所制的青檀宣纸肉眼分不出区别,价格却比我们的纸便宜八成。”
“那些事先与我们家签好订单的商人,全都改签了那种新纸。”
“我们擅自将青檀木涨价撕毁了与那些商人之间的合约,那些商人不仅得了我们赔偿的违约金,还拿着更低的价钱去购买那种新纸。”
“新纸数量庞大涌向市场,纸张的价格一天比一天低。”
“老爷,您快想想办法啊,不能再让新纸继续流向市场,不然青檀宣纸一定会退出市场的。”
那种新纸他见过,质量最高的与他们的青檀宣纸差不多的细腻洁白。质量稍差一点的,价格只需几十文钱,普通百姓家都能负担得起。
侯晓明用手强撑着桌子,脸色一下变得惨白。明白了司徒轩为什么无视他,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
“完了,我们候家彻底完了。”
侯晓明话音刚落,刑部来人了。
“修国公,有百姓状告候志学买凶杀手,人证物证俱在,还请配合刑部调查。”
一旁管家站了出来,“放肆,我家老爷乃是太上皇亲封的修国公。堂堂国公府,岂能由你们随意进出。”
刑部官员冷笑了一声,“正巧,也有百姓状告这位管家,便一同抓回去吧。”
修国公的管家被捕快捂住嘴,然后被强拖了下去。
候志学作恶多端,手上更是害了不少人命,刑部开审当天便被判了秋后处斩。
太上皇知晓了新纸的事,心中不由气馁。
司徒轩的确比他更适合当皇帝。
太上皇亲自降旨,细数侯晓明十数条大罪,念其旧时忠义判流放千里。
本来威盛一时的候氏一族,在短短一个月不到便轰然倒塌。族人成被斩首,六成被流放,只剩下一成被放了出来。
司徒轩这一次的手段,令朝中那些老臣无比忌惮。
特别是那些掌控着某些产业命脉的世家,更是夹着尾巴做人,生怕落得跟候晓明一样的下场。
司徒轩在一次早朝时宣告天下,“新纸乃是赦国公所想,贾赦爵位封无可封,功高可惠及儿女。”
“朕欲认贾迎春为养女,封为万华公主不设封地。”
本来想要高呼万万不可的大臣,听见不设封地便闭上了嘴。
这种只有公主名头的赏赐,封赏再多都不会影响朝廷局势。况且贾赦想出新纸扳倒了候氏,贾家又成了皇帝心腹。
司徒若率先站出来,“皇兄圣明,赦国公最是看重他那些子辈了,这样的封赏他一定会很满意的。”
最后内阁拟定圣旨,特赐贾赦见皇不跪之权,封贾迎春为万华公主,封林黛玉为云灵县主,赏贾琏黄金千两,赏贾琮城外庄园一座。
内阁大臣觉得不应该封赏林黛玉,司徒轩冷声道:“新纸的事若无林如海,扬州的纸张市场朕也没那么快拿到。只是一个名头封赏而已,你们莫要小气。”
贾赦对林黛玉的喜欢,并不比对贾迎春低。
既然都封了贾迎春,再多封一个林黛玉也没什么,反正只是一个县主而已。
内阁大臣们一想的确如此,林黛玉和贾迎春的封赏都影响不到什么。
贾赦立了这么大的恩,只得到了一个见皇不跪的特权,实在是亏大了。这若是换了普通世家,差不多都要跳起来骂人了。
封赏贾赦疼爱的小辈,也算是一种弥补。
朝中大臣虽然没在明面上说,却都更好奇是谁教给贾赦这么多东西。
贾赦决定效忠司徒轩了吗,一样接一样的好东西拿给司徒轩。十几年前不效忠,现在才效忠,这是什么操作?
司徒轩知道贾赦嫌麻烦,故意没下旨解除太上皇闭门思过的惩罚。整个京城都因为候氏一族倒塌而沸沸扬扬,只有荣国府还算清净。
贾母知道新纸是贾赦告诉司徒轩的后,心里极其不甘又气病了。
如果贾赦能把新纸交给家族来运作,贾家将彻底取代侯家,那将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几个不轻不重的封赏就打发了。
贾赦脑子一直很清醒,贾家绝不能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不然侯氏一族的结局,就是贾家的结局。
贾赦挺满意司徒轩给他的赏赐的,见皇不跪这个特权太有用了,比封赏金银更让他开心。
司徒轩的大封赏都是给了贾迎春和林黛玉两位女子,贾家的男子只赏了身外之物,连最低的爵位赏赐都没有。
司徒轩忙完一系列事情来找贾赦,照例把贾赦推醒。
贾赦醒来后看见司徒轩,已经不像之前那样生气或是无语,有时候还挺同情司徒轩的。
每天都需要工作到十二点,第二天五点不到就要起来准备上朝。
司徒轩见贾赦醒了,“我没有封赏贾琏他们爵位,可曾在心里对我不满?”
他不给贾琏他们封赏爵位,其实是为了贾赦着想,但他担心贾赦会不知道他的良苦用心。
贾赦彻底清醒了,“陛下,雷霆雨露皆为君恩,何况您不封赏贾琏他们正合我意,我怎么会对您不满。”
“他们是男子,想要荣华富贵应该自己去争取,而不是靠我这个父亲。”
若是太溺爱孩子,会把孩子溺爱成废物的。
贾琮年纪还小,未来会成为什么样的人谁也不知。
贾琏已经进入了户部,一步一步扎扎实实往上走才是正途。若是走捷径升官,会被同僚鄙视的。
司徒轩对着贾赦灿烂一笑,“我就知道,君心似我心。”
贾赦愣了一下,他读书少,这句话用在这里合适吗?
司徒轩还想去握贾赦的手,贾赦见状便把手藏在被子下面,不让司徒轩碰到。
司徒轩眼神失落收回手,很关心说道:“最近天气越来越热,你要少食一些冰碗。你本就体弱,冰碗吃多了会体寒的。”
“你如果觉得天气闷热,可以去我的避暑山庄小住。”
贾赦闻言赶紧摇头,司徒轩所说的避暑山庄那是像圆明园一样的地方,里面仿照江南风景建设而成,绿树成荫小桥流水,住在里面并不会觉得闷热。
他住在皇宫外都拦不住司徒轩半夜过来,他若是住到避暑山庄,司徒轩怕是天两头就要出现在他房间,说不定还会趁机爬他的床。
司徒轩见贾赦额头有汗,又看贾赦身上穿的里衣太厚,微微皱眉。
“明天我让王福给你送一些轻薄的面料做里衣,棉布太厚实了,夏天穿会很闷热。”
贾赦实在是笑不出来,最后微微扯动嘴角,“谢谢陛下,不过不用了,我习惯穿棉布里衣睡觉。”
他也有更凉爽的里衣,可那些里衣凉爽的同时还很透。
他不想见司徒轩像色中恶鬼一样盯着他看,万一自信的毛病又犯了,以为他是在故意勾引,那他真的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他也不想大夏天穿着棉衣睡觉,可是男孩子在家里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该露的地方千万不能露。
贾赦抬手打了一个哈欠,司徒轩便走到一旁软榻休息,合衣躺下后问贾赦。
“如今贾迎春被封为公主,她与司徒章便是兄妹,你不用再担心她会被流言蜚语所伤。”
贾赦闻言双眼一亮,对啊,贾迎春成了司徒章的妹妹,锦鲤池掉水一事便是哥哥救妹妹。
他当初想为贾迎春求一个公主身份,只是想要拔高贾迎春的身份,让她未来不受夫家的气,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司徒轩看见贾赦脸上的笑,心里暗道:‘又开始犯傻了,这么明显的事居然要提醒才知道。犯傻的样子也好可爱,如果能让我摸一下手就更可爱了。’
贾赦不经意看见司徒轩在看着他傻笑,非常不自然翻身背对着司徒轩,哪怕热到额头冒汗还是盖好了被子。
司徒轩等到贾赦睡着,轻手轻脚走过去将被子给贾赦拉到下面一些。见贾赦热到满头是汗还能睡着,又想苦笑又很佩服。
他当然知道贾赦为什么穿棉布里衣睡觉,也知道贾赦为什么要盖被子。
贾赦第二天醒后,依旧没有看见司徒轩,发现丹田里又多了一丝金色灵力。
这金色灵力到底怎么回事,平时一点动静没有,司徒轩一过来就会出现。
贾赦还是没有将金色灵力联想到司徒轩身上,这种金色灵力第一次出现时,是在贤王府。
如果金色灵力跟司徒轩有关,之前司徒轩没有来过荣国府,金色灵力还是有出现,贾赦觉得这只是巧合。
司徒若下午过来找贾赦,一见贾赦便埋怨道:“你也太不地道了,新纸那么重要的事,你跟皇兄都瞒着我。”
“你是不知道候晓明让青檀木涨价后,我当时有多急。虽然我在早朝上表现很镇定,早朝结束后我都快急到头顶冒烟了。”
贾赦知道司徒若最近在忙候氏一族的事,见司徒若嘴皮有些干裂,忙倒了一杯茶给他。
“候晓明如何了,什么时候动身?”
司徒若接过贾赦递来的茶,无视了不远处抱着狗崽偷听的张飞白,对贾赦叹气:“皇兄说让候氏一族早些动身,下个月初就会离开。”
“我跟你说一件趣事,不知是哪个跟候晓明有仇的,前几天托人带着了一大包金银首饰给候晓明的家眷。”
贾赦闻言很疑惑,“有人送候晓明钱财,这怎么会是有仇。”
司徒若自己倒了一杯茶,给贾赦解释了本朝押送流放犯人的潜规则。
“犯人越穷人越安全,押送途中是有死亡名单的。官差不能明着抢,但有的是手段逼别人主动献出财物。”
“如果候家那些家眷聪明,就该在上路的第一天,将这些暴露在人前的金银献给官差。这样还能保住一条命,不然一定会被逼死的。”
司徒若接着又感叹:“想想真是天道好轮回,因果不会放过谁。当年张阁老一家落难被流放,侯晓明便装模作样送去了一包首饰,事后我听说张阁老的儿媳妇被官差逼死。”
司徒若见贾赦低头喝茶不说话,伸手拍了拍贾赦的肩膀。
“当时情况混乱,并不是我皇兄容不下张氏一族,而是满朝文武容不下。一朝天子一朝臣,张氏是前太子的心腹,流放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张家行事一向谨慎,并不像别的世家那样跋扈嚣张,他们是清流之家。张阁老不与别人同流合污,太过干净反而害了自己。”
“这些事情我都是在好多年后才想明白的,我也问过皇兄,皇兄还派官差暗中保护张家。可惜张家还是没能逃脱别人的毒手,就连皇兄派去的官差当时也被杀害了。”
“张家的事,你真的不能怪皇兄。”
司徒若担心贾赦会因为张家便仇恨皇兄,所以才会向贾赦解释。
贾赦眼角余光看了张飞白一眼,张飞白正低着头摸狗,看不清他脸上是什么表情。
张飞白想起了流放路上偷偷照顾他的那个官差,最后杀手来袭,为了救他被一剑穿心。
那人是司徒轩安排保护他们的吗?
贾赦见司徒若用担忧的眼神看他,故意说给一旁张飞白听。
“岳父曾跟我说过一句话,当时他说太上皇多疑,前太子心性软弱。但他一生只认一个明主,前太子对他有救命之恩,其实岳父早就猜到自己会被流放。”
“他在流放之地早就买好了房屋田地,只等着到了便好好种田度过余生。”
“可是他没有料到那些人会那么狠,明明他都自愿隐退了,却还是不愿放过他。”
司徒若长长叹了一口气,“当时正是混乱之时,各大世家都在急着揽权分利,皇兄当时也是分身乏术。”
贾赦问出了张飞白最关心的问题,“当年是谁派人去袭杀的张家?我派出去的人,又是被谁杀害的?”
“我查到的所有消息都指向陛下。”
司徒若闻言倒吸一口凉气,“这可当真是冤枉了,我皇兄若是容不下张家,又岂会只判他们流放,而且还是一家团团圆圆去流放。”
“这样的流放不就是换个地方重新生活吗。”
“我敢用我王爷的身份担保,袭杀张家的杀手,绝对不是我皇兄派去的人。”
“至于是谁派的那便不知了,时间过去太久远,根本查不到。”
“你若是想查,不如去审一下候晓明,他一定知道当年的事情。”
贾赦故意露出难受的表情,对司徒若说道:“我就不去了,张氏一族都死干净了,连尸骨埋在哪里我都不知道,查不查意义也不大了。”
“不如让飞白跟你走一趟吧,我听个结果就行。”
司徒若眼神嫌弃看了张飞白一眼,“他一个江湖草莽,懂什么是审讯吗。”
张飞白眼含深意看了贾赦一眼,然后对司徒若露出浅笑,“我的确不懂审讯,但若论折磨人的手段,自认比贤王你更懂一些。”
司徒若撇了撇嘴腹议,这有什么好得意的,杀人狂魔。
张飞白跟着司徒若去了地牢,见到了非常狼狈的侯晓明。
“本王想知道当年张阁老一家在流放路上被杀,是谁下的毒手。”
因为贾赦的原因,司徒若一直都尊称张家家主为张阁老,并不曾直呼他的名字。
张飞白本来对司徒若是很不满的,但听着司徒若一声声张阁老,心里不满消散了一些。
修晓明冷笑一声不说话,张飞白直接一脚踢过去,将候晓明的头踩在地上。
“你不说最好,贤王来时嘲讽我不懂审讯,我便说我擅长折磨人,正好让贤王见识一下我的手段。”
司徒若见状赶紧说道:“侯晓明,你不要自误,张飞白是贾赦派来的。当年的事情你一定知道一些,赶紧说了免受皮肉之苦。”
“你侯家都变成了这样,还要为别人保守秘密吗。”
张飞白用力踩了踩候晓明的脸,笑着说道:“还是你觉得,只要保住他们的秘密就等于捏住他们把柄,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来救你。”
“别太天真了,他们只会杀了你,因为只有死人才能永远保守秘密。”
“如果你说出来,我便让官差善待你的家人,给你留一丝血脉。如果你不说,那我们便好好谈谈。”
候晓明心里正在破口大骂张飞白不是人,用脚踩着他的脸,让他怎么开口说话。
张飞白等了一会不见候晓明说话,“哟,没想到你还是个硬骨头。”
话说完就踩断了候晓明一条胳膊。
一旁司徒若见了不忍直视,很是无语:“你踩到他的嘴了,你让他怎么说。”
张飞白眼神平静看了司徒若一眼,他当然知道他踩着侯晓明的嘴,他就是故意的。
这条胳膊解不了他心里的恨,他所承受过的痛苦,侯晓明用命来抵也偿还不起。
候晓明养尊处优多年,一族被判流放后,他的心理防线早就崩塌了。
张飞白松开脚后,候晓明发了疯的大笑,笑够了才说:“贾赦不是想知道是谁屠了张家满门吗,那我便告诉他。”
“当年那些杀手里有我的人,也有另外几家的人,更有贾家的人。”
“贾赦想要为张家报仇,让他先把自己家清理干净吧。”
“当年司徒轩派人暗中保护张老头,他以为我们不知道。张老头若是再回朝堂,我们都要提心吊胆地过。”
“贾老太太是最狠的一个,张家仅剩下血脉,还是她的儿媳妇,可她还是杀了。”
“这些事太上皇也知道,上皇是默许的。贾赦想要报仇,也要杀了上皇才是。”
候晓明说完便发疯了大笑,然后突然撞向墙壁。
司徒若听见头骨碎裂的声音,皱眉望着候晓明缓缓滑落的尸体,对门外的人吩咐。
“候晓明自知罪孽深重,无颜再苟活于世,将他的尸体运去乱葬岗吧。”
司徒若和张飞白都知道,候晓明这一死是想保全他的家人。
知道秘密的人已经死了,那些人就不会再赶尽杀绝。
司徒若忍不住在心里想,如果当年张阁老也能如候晓明这般果断,可能不会落得满门被杀的结局。
张阁老到底还是低估了人心的险恶,认为自己隐退便万事无忧了。
张飞白从地牢离开后,司徒若叫住了他,“你回去打算怎么跟贾赦说?”
张飞白轻轻挑眉,“实话实说。”
司徒若紧紧皱眉,“不能实话实说,你回去便说侯晓明见到我们就撞墙了,什么话都没有说。”
张氏一族虽不是因为皇兄而死,却也能算是被皇兄间接害死。
若不是皇兄有复用张阁老的意思,那些人就不会那么急着要张阁老的命。
他不想贾赦仇视皇兄,这是他身为弟弟的偏心。
张飞白双手环胸,“可我凭什么听你的。”
司徒若咬了咬牙,如果眼神能杀人,他一定杀了张飞白千百遍。
“算本王欠你一个人情,这样总可以了吧。”
张飞白闻言表示不屑,“我一不想做官,二不想封爵,我要你一个王爷的人情有什么用。”
司徒若敢发誓,张飞白就是在嫌弃他的身份低,人情不值钱。
司徒若怒瞪着张飞白问道:“那你想要什么?”
张飞白装模作样想了一会,才对司徒若说道:“不如这样吧,你答应替我做一件事情。这件事情一定是你能完成的,但如果你不遵守承诺,那便诅骂你死无全尸。”
司徒若知道张飞白就是想要整他,他一个闲散王爷又能帮张飞白做什么事情。就是想找借口压他一头,偏偏他还不得不咬牙答应。
张飞白跟在贾赦身边这么久,他早看清了一点。贾赦不会为他姐姐报仇,十几年前的事贾赦都忘了大半。
贾赦连自己中毒的仇都不在乎,又怎么会在乎张家。
只有司徒若那个傻子,才会认为贾赦不接受司徒轩的感情是因为他姐姐。
张飞白回到荣国府对贾赦说道:“我有话想跟你说。”
贾赦见状便让墨田他们下去了,等到庭院里只剩下狗和张飞白还有他,才问道:“你想要跟我说什么事?”
难道是侯晓明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吗?
张飞白抬头看了贾赦一眼,声音非常平静问道:“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贾赦闻言愣了一秒,随后就笑了笑指着自己的头说道:“我又不是傻子,你提醒太明显了,我想认不出你都难。”
看他时复杂的眼神,还有张这个姓氏。
电视剧里面的复仇梗都演烂了,如果这都认不出张飞白的身份,以前那些电视剧真的是白看了。
张飞白满眼疑惑再微微皱眉,他什么时候提醒过贾赦了?
贾赦不是傻子,就是偶尔失忆发疯而已。
张飞白低头有些沉默,原来没有一见如故。贾赦从一开始就认出他了,明明他的脸已经大变样,却还是能一眼认出他。
张飞白心里忍不住在想,贾赦会不会真的还爱着他姐姐,因为他的眼睛跟他姐姐有七成相似。
贾赦倒了一杯灵茶给张飞白,问道:“你以后打算怎么办?侯晓明说了什么吗?”
张飞白很快调整好情绪,“以后的事情不知道,候晓明说出了很多人,包括太上皇。”
他这么辛苦活下来,一直支撑着他活下去的目标就是复仇。
如果贾赦劝他放弃复仇,他会离开荣国府。
贾赦没有劝张飞白不要复仇,有些理解原身为什么不愿意回来了。
自己的母亲是杀了爱人和长子的凶手,出门随便与人擦肩而过,那人可能都是害过自己的仇人。
原身选择了逃避,选择了什么都不做。
他不是真正的贾赦,贾赦的经历对他而言就像是看了一场电影。他虽然惋惜感叹,但能做到的程度仅此而已。
这世间有那么多的可怜人,如果每一个人都要去共情,那这世界早乱了。
他不知道张飞白经历过什么,更不会劝张飞白什么,深吸一口气严肃问道:“非复仇不可吗?”
张飞白的眼神也慢慢变得认真,“是的,非复仇不可。”
贾赦叹着气端起茶杯,喝完后才说道:“你如果被杀了,我会替你收尸,但你最好提前告诉我,要把你埋在哪里。”
“我能为你做的仅仅只是收尸而已。你永远是张飞白,你懂我的意思吧。”
张飞白笑着点头,“收尸便已经足够了。”
贾赦果然如他所料,不会在意张家的血仇。
这一天谈开后,贾赦和张飞白相处便变得自然很多。
不过他们都很默契不在对方面前提张家的事,贾赦也不在张飞白面前提司徒若的事。
天气越来越热,贾赦被太上皇责罚闭门思过的惩罚还没有解除。
满朝文武百官都觉得司徒轩这是在借太上皇的手警告贾赦,希望他往后安分守己。
太上皇也在误会,觉得司徒轩没有直接撤消他对贾赦的惩罚,实则是在暗暗对他道歉。
“这性子当真是越来越别扭,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太上皇吐槽完后就让贴身太监去荣国府宣旨,赏了贾赦一大堆玩意,然后取消了贾赦闭门思过的惩罚。
司徒轩知道这件事立马皱起眉头,还没等晚上去荣国府找贾赦,贾赦下午就带着贾迎春等一众小辈去了温泉庄子。
逃一样的速度让司徒轩极其不满,控制不住咬牙吐槽。
“天冷了去温泉庄子还能理解是去泡温泉,天这么热还过去,也不怕热出痱子来。”
王福站在一旁没有说话,温泉庄子在冬天时存了大量冰块,贾赦过去又不是住在温泉池子里,又怎么会热出痱子。
张飞白这一次没跟贾赦一起去,知道贾赦身边有暗器高手保护,他将几只小狼犬训练差不多便走了。
贾赦没挽留张飞白,只是在离开的时候小声说了句。
“万事小心些,你还有家人在。”
他是张飞白的姐夫,自然算是张飞白的家人。
张飞白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贾赦挥了挥手。
他有必须要去做的事情,哪怕明知会丢命,他也要去做。
贾迎春正式册封是在年底,属于她的公主府也会修建好,到时她想住哪里就住哪里。
公主府的位置还有装修风格,贾赦都拿去问过贾迎春的意思,没有用他的审美来替贾迎春做决定。
因为他的审美在贾迎春看来就是粗糙,他提议池塘养草鱼来吃,被林黛玉和贾迎春联手赶了出去。
贾环非常兴奋掀开帘子看着外面,他已经很久没有出过门了。
贾赦一定要去温泉庄子的原因是因为稻谷结穗了,看见那弯弯的稻穗,贾赦仿佛看见了现代农田。
贾赦下了马车后就站在马车边没动,庄头本来忐忑不安的脸,瞬间笑成了一朵菊花样。
“老爷,您可算来了,再不来奴才都要急死了。这些稻谷可不得了哇,您瞧瞧这谷穗,这若是成熟得收多少稻米啊。”
他早就想派人去请贾赦过来,但又怕派出去的人泄漏了稻田的事,只能约束好庄子的人,日夜盼望贾赦的思过惩罚早点解除,盼望贾赦能早一点来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