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考上名牌高校的体育生文化分一般不会太低,但他们学校的高数考试是出了名的变态,最夸张的时候挂科率达到了30%。正常高考进来的理科生尚且被高数折磨得死去活来,更别说像段野洲这样的体育特招生了。
在第三次向段野洲讲解了什么是“隐函数存在定理”,对方却依旧一脸迷茫后,吕儒律忍不住问:“段野洲,你高考数学究竟考了几分?”
段野洲安静了两秒,说:“我不太想讨论这个问题。”
吕儒律:“……”
段野洲轻轻叹了口气:“律哥是嫌我不够聪明了吗。”
吕儒律也不惯着学弟:“是有点?”
“我也不想的,我也希望自己能和你一样厉害。”段野洲抬眸看着他,眼中带着崇拜:“律哥你好厉害,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你简直就是我的偶像。”
吕儒律肩膀一紧。
——来了!传说中的投其所好,甜妹攻势!段野洲一定做过功课!
笑死,他可是全程见证了四个男同恋爱的男人,这种雕虫小技怎么可能瞒得过他。
等下,他明明只和秦书楚城说过自己的喜好,还特么是上午刚说的,他相信秦书和楚城不会向段野洲告密,那段野洲又是怎么知道他喜欢甜妹的?
奇怪,这逻辑不通啊。
除非……除非段野洲是向余醉薇取的经。
这样就能解释得通了!段野洲知道他和余醉薇在游戏里组过CP,只要多逛逛余醉薇的社交平台,段野洲自然能推测出他喜欢什么性格的女生。
原来如此,段野洲好深的心机!
吕儒律努力控制着面部表情,使自己看起来淡泊又深远:“几个数学定理而已,我哪里就厉害了。”
切记,我不能给学弟任何搞暧昧的机会。
“怎么不厉害?你刚刚解那道题,又是求导又是求极限的,三下五除二就解出来了。”段野洲继续夸他,“你好帅啊律哥,太帅了,你的字也很好看。”
吕儒律被帅气的体育生夸得晕晕乎乎的,心都飘了起来:“少来。段野洲,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在装?”
段野洲很是惊讶:“这有什么可装的?这不是事实吗。律哥,我从小到大学习都不太好,所以我一直对学霸有很深的滤镜。在我看来,你刚刚解高数题的样子比人民币还好看,我心甘情愿认你做大哥。”
吕儒律:切记,我不能……我不能干什么来着?
“明天我还有空,我可以继续教你。”他说。
一整个周末,吕儒律都几乎泡在段野洲的寝室。他也不想给段野洲和自己太多独处的机会的,可学弟一直夸他帅诶。
吕儒律从小受他妈审美观的熏陶,始终认为男人不需要长得多帅,但一定要像个男人,他爸就属于气质远大于长相的一类人。
无奈他长相随他妈,不但没长成他期待中硬汉的模样,反而颇有小白脸的气质。一般有人夸他长得帅,他不屑一顾,但段野洲不一样。
段野洲是夸他解高数题的时候帅,不是简单夸他的相貌,这已经上升到气质层面了!更别说段野洲夸他时的神态和语气,抛开性别和身高不谈,那和他喜欢的甜妹简直一模一样。
吕儒律至此下定决心,他即便头秃,也要光着头将段野洲从名为高数的树上抱下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男大学生们有如众鸟归巢,宿舍走廊人声渐起。吕儒律听见有男生在约饭,约球,约开黑,似乎比计算机男生住的寝室楼热闹不少。
段野洲在一道求极限的题目上卡了十分钟,眼睛里已然失去高光。他感觉自己再想下去就要吐了,抬头看向吕儒律,朝对方投去委屈的,求助的目光。
吕儒律问:“你学得怎么样了?你觉得自己有多大可能能通过考试?”
段野洲微笑着说:“应该还是比明天小行星撞击地球导致人类毁灭的可能性大一点。”
吕儒律叹了口气:“看来只是辅导你功课已经不够了,我得给你上点硬货。”
“有多硬?”
“段野洲,你想不想去吃烤肉?”
段野洲在网上找了一家评价不错的烤肉店,离学校很近,人均价格过千。段野洲说要请客,吕儒律也没和学弟客气。他虽然不知道段野洲家里到底是做什么的,但光是看他一地的昂贵球鞋和随手送给自己的手机就能知道这小子根本不差钱。
去烤肉店之前,吕儒律坚持要去一趟水果店。段野洲不能理解:“烤肉店难道没水果吃吗,你为什么要自己买。”
吕儒律意味深长地说:“待会你就懂了。”
烤肉店的价格不仅体现在环境和食材上,更体现在服务上。专业的服务员可以一对一为他们服务,吕儒律说要自己烤,把人请走了。
坐在吕儒律对面的段野洲看了他一眼,然后拿起茶壶,体贴地给他倒了杯水,接着用夹子夹起一片M9的和牛铺在烤盘上。
吕儒律后知后觉:完了,我好像给了段野洲向我献殷勤的绝佳机会!
吕儒律忙道:“我来烤吧,我上辈子就是专门给人烤肉的。”
段野洲笑着说:“律哥教我高数已经很累了,现在等着吃就好。”
吕儒律一个机灵——来了,温水煮青蛙大法!
段野洲肯定会一直对他这么好,温柔又体贴地让他沉溺在甜妹的假象中,等到他意识到不对想要抽身的时候就会悲哀地发现自己习惯了段野洲的好,然后再也离不开他了!
靠,好歹毒的男同伎俩,简直叫人叹为观止。
吕儒律坚持自己的肉自己烤。段野洲似乎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坚持,但还是没勉强他,随他去了。
吃肉吃得差不多了,两个人都有点腻,吕儒律从水果店的袋子里掏出两个柿子:“段野洲,我们来‘烤柿’吧!”
段野洲:“………………”
似有几缕寒风吹过,包厢的温度瞬间下降了好几度。
对上段野洲“学长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幽默啊,我不这么觉得哦,我好冷”的眼神,吕儒律耸了耸肩:“谁让你学不会高数,那我们只能求助于玄学了。”
段野洲嗤道:“玄学要是真有用,我姥姥也不会在去教堂祷告的路上把自己给摔骨折了。”
话虽如此,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为了考试不择手段的信念,段野洲还是十分配合地配合。吕儒律拿着烤熟的柿子,绕着段野洲过了一圈,意为:考试必过。
吃完晚餐,吕儒律带着学弟光临超市,买了一瓶驱虫喷雾。接着,又光临了学校门口的打印店,彩打了一张名侦探柯南的海报。
两人满载而归地回到605寝室。吕儒律把柯南的海报挂在门后面,意为“挂柯南”。然后,他撕下半张草稿纸,写上“大聪明喷雾”,贴在驱虫喷雾的瓶身上,对着段野洲一顿狂喷。
“好了。”吕儒律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天意——去吧学弟,继续去高数的海洋里遨游吧。”
段野洲嘴角抽了抽,重新坐在桌子前。看着两个小时前死活解不开的高数题,他双眼一亮:“卧槽律哥,我知道怎么解了!”
吕儒律惊喜不已:“真的吗真的吗。”
段野洲微微一笑:“当然是假的。”
吕儒律:“……你丫的。”
段野洲强行给吕儒律上了一课:“这些要是有用,哪来30%的挂科率。”男生拍拍身旁的椅子,“还是律哥来教我吧。”
吕儒律拖着学弟在高数的海洋里艰难遨游,一时忘了时间,直到他听到了钥匙开门的时候,才和段野洲一起抬起了头。
——是洪子骞回来了。
吕儒律的第一反应是:糟了!厄运要降临了!
洪子骞看到吕儒律,非常地惊喜:“律哥怎么来了!段野洲,快,快把哥私藏多年的牛肉干拿出来招待贵客。”
吕儒律飞快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不用不用,我差不多要回去了。”
洪子骞看吕儒律迫不及待的样子,大概猜到了段野洲和对方说了什么,哭笑不得地说:“段野洲你是不是又在外面瞎造谣,说我不吉利了?哪能次次都有倒霉的事情发生嘛,这个世界也是讲究逻辑的。”
吕儒律忐忑地说:“我偶尔不太相信逻辑,我还是告辞吧。”
“其实你也没必要太过担心。”段野洲安慰道,“‘诅咒’只有在老洪和他老婆有关联的时候会应验,只有他一个人没事,否则我坟头的草早就三米高了。”
“怎样算‘有关联’?”洪子骞举起手机,“我现在在和我老婆视频,这样算关联吗?”
手机屏幕上,舒卓笑眯眯地和两人打招呼:“段野洲,律哥,晚上好!”
段野洲:“……”
吕儒律:“……”
“我真的要回去了。”吕儒律挤出笑容,“还有十分钟就11点了。”
他们学校有规定,本科生寝室晚上11点准时关大门。11点后回寝的学生不但要冒着被痛斥的风险把阿姨从床上喊起来给自己开门,还要算晚归一次,在阿姨的小本本上登记姓名。
“好吧,”段野洲说,“需要我送——”对上吕儒律警告的眼神,段野洲果断改口:“你以为我会想送你吗?呵,我才不送。”
洪子骞:???你们这交朋友的方式好像有点奇怪。
吕儒律松了口气:“我先上个厕所。”
这时,一个吕儒律不认识的男生敲了敲打开的寝室门,急急忙忙道:“老洪,段哥,辅导员来了,说要在我寝室开个小会,就现在。”
“马上。”段野洲转向吕儒律,“我们先去了,律哥你走的时候帮我们关一下门。”
吕儒律痛快答应:“OK。”
其实他想上厕所有段时间了,但他喝了太多水,一个小时前才上过。为了不被段野洲嘲讽膀胱迷你,他稍稍忍耐了那么一小下。
吕儒律解决完生理问题,洗了手,转身推开厕所的门,门居然纹丝不动。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了上来。吕儒律加大力度推门,门依旧一点反应都没。几次费力地尝试后,他已经处在汗流浃背的边缘了。
——没事,别慌,小问题,我打个电话让段野洲回来救我就行。
吕儒律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整个人瞬间呆住。
——我的手机,好像还放在段野洲的桌子上?
吕儒律:“………………”
吕儒律痛苦地闭上眼,在心中发出绝望的悲鸣:苍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