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工坊对很多网友来说都算新鲜。
视野内墙上还挂着很多工具,更接近于不少人周末去找个工作室体验的装潢风格。
目前直播的手机摄像头只能拍到两个人身后整面墙的伞柜,即便柜子里的伞都没撑开,灯带的位置也有种参观展馆的感觉。
【这就是百年伞业的私人工坊?】
【不是吧,我看岑总从房间出来也没多久啊,应该就是他们家里的?】
【真的很好奇,岑氏伞在海外不是和奢侈品都联名的么,在国内的线好像不是高端的啊?】
【家里有亲戚买过海外的岑氏伞,人家伞头都是龙头的,还有和水晶品牌合作,伞柄都嵌满水晶,能一样吗?】
申阳煦还叫了几个人来围绕公司话题,比老板还卖力。
事实证明岑蔚这张脸很好卖,楚濑又是个知名up主,两个人之前的结婚小视频也算带了一波知名度。
如今洗清冤屈,直播间里的两个人在工作台前聊天,楚濑转着铅笔,没给岑蔚看自己打的底稿。
岑蔚也不勉强,他让楚濑挑一块缎面。
楚濑不太明白,他看着岑蔚拿出来的厚厚牛皮本,根本是很多布料的合集,边上还写着什么锦缎的名字。
似乎都是岑家的珍藏。
楚濑:“这是做什么?”
岑蔚:“上次我们在这里不是缝过伞面么,每年都要做一把新伞,我之前都是糊弄一下。”
他撑着脸在灯下看楚濑,直播通关解密游戏的男人给观众的感觉就是不爱说话,非常高冷,有种被逼着解说的感觉。
现在眼神温柔,像刚才的高冷都是假象,他的眼里只看得到楚濑一个。
楚濑看了看背后柜子的伞,干脆拿了几把打开。
他的手指拂过上面的图案,从十岁到现在三十岁,岑蔚也做过不少手工伞了,款式多样,材料也各不相同,从星星月亮这些简单图案到后面的传统纹样,都看得出岑蔚长大的痕迹。
岑蔚:“今年不一样,我们要一起做。”
楚濑明知故问,“为什么?”
他放回伞,又慢悠悠地走过来,上次的刨花玫瑰放进了包装的玻璃罩,岑蔚装了一条星星灯,变成了桌上的装饰,底下还有他和楚濑的名字和制作的日期,更像是他们相爱的证明之一。
岑家给楚濑感觉人情味很重,完全不像岑蔚面相的冷冽。
男人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再次让他做出选择:“还有为什么,你是我的爱人,我们要过一辈子的。”
【谁正月初一在吃狗粮!!我不是来看直播游戏的吗?】
【我还沉浸在三小时极限通关,吓得这个游戏工作室都上线了。】
【这两口子有点东西。】
【岑氏伞业的直播间中场休息居然是一起看Laic的直播间,看老板和老婆调情也有工资吗!那我也要入职!!兼职也可以!】
楚濑私底下都习惯岑蔚的肉麻情话了,但这也很对他胃口。
遇见岑蔚以前他以为自己不需要这些,后来发现没人会讨厌被爱。
被爱是一种本能渴望,在他足够爱自己前提下的更高阶追求,还有互相尊重。
楚濑看了一眼对方的手机,自己直播间的排名高居不下,这让一直在人群中都没存在感的楚濑谈了口气。
他翻了翻素材本,问:“我不用做吧?我不会刺绣。”
岑蔚:“你象征性戳几针就可以了。”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笑了一声:“缝个青椒也可以。”
看直播的观众不明所以,还有想到了奇怪的地方,楚濑正好瞥到,沉默了半天,还是解释了一句:“我和他都很喜欢吃青椒。”
岑蔚挑了挑眉,看楚濑选了一块白缎后翻开另一本图样元素本。
岑氏直播间还有主播直播讲了一段岑家手工伞的传统。
只是他们也没想到还有夫妻同做一把伞的传统,申阳煦知道岑蔚的手机在直播,还给楚濑发了微信。
楚濑和申阳煦是办婚宴那天加的微信,岑蔚的朋友就一桌,几个人嬉皮笑脸地祝福,又把楚濑拉进了发小家属群。
申阳煦发了一段请求,楚濑发现弹幕的确有人问,想到自己现在也是有公司股份的人,也没拒绝。
楚濑:“爷爷奶奶的伞柜,我能打开看看么?”
岑蔚点头,他也准备去拿缎面裁剪,楚濑干脆拿着手机去拍伞柜了。
/
这是沈权章过得最痛苦的一个新年。
年前被辞,还是他违约,也知道年后他要面临诉讼,他根本在网上和现实都名声扫地。
校友圈提到他都是唾弃居多,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加过他微信的大学校友大半夜来骂他,骂完后率先把沈权章拉黑了。
沈权章只能庆幸父母不怎么看网上的消息,但他也不敢回去,老家也有以他为榜样的表弟表妹问他这个事是不是真的。
现在信息太发达,岑蔚铁了心要报复他,沈权章那点手段被发现得到的就是千百倍的回馈。
他屏蔽了一切消息,新年一个人待在租的出租房里。
和他关系不错的朋友没踩他几脚,陪他喝了几倍也要回去过年,在手机里发了几段语音。
“我说你惹他干嘛呢?”
“本来就是你出轨,而且他现在找的对象是你上司,就更应该不惹事了吧?你也知道岑氏的offer很难拿。”
“我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和钱过不去,那个老板要是真的心眼小,知道你是他老婆的前男友早就可以给你穿小鞋了。”
“不就是一个对象吗?你以前不是和我抱怨楚濑不解风情也不浪漫,上床也就那样,现在后悔干什么呢?”
对方还翻了之前和沈权章的聊天记录,分明就是沈权章抱怨楚濑木讷无趣不会玩花样,跟死鱼一样。
又说不知道楚濑在想什么,自己彻夜不归楚濑也不担心等等。
“我也看了网上的消息,有人说是你前公司老板的爷爷身体不好,岑家的老板闪婚可能是协议结婚。”
“就不说这个,楚濑什么人你也有数吧,他那么难追,跟出轨一毛钱没关系,当初你可是费了很大劲才把他搞到手的。”
……
正月初一的出租屋很冷清,沈权章倒在床上,手机还是哥们的语音。
他点开楚濑的微博,又一条条往下翻,幸福?
凭什么他可以幸福?
我一个人过人生最冰冷的年,楚濑又为什么可以其乐融融地收红包?
手机其他软件还弹出了推送,你关注的up主@Laic正在直播……
等到沈权章看到楚濑出现在直播间,一瞬间气得狠狠砸了手机。
下一刻他又捡起,画面里的两个人对视都温情脉脉。
楚濑领口的毫不遮掩的吻痕诠释了他和岑蔚完全不是坊间传闻的协议结婚,根本是情投意合。
还有网友不停地刷99,一向面对镜头很僵硬,也不怎么喜欢拍照楚濑居然同意了这样的直播,还介绍起岑家的产品?
这就是你的不爱拍照?
换个男人你就上赶着了么?不就是岑家有钱?
沈权章盯着直播间打赏的头衔不停地发负面消息,很快被禁言了。
他倒在床上,又神经质地刷新朋友圈。
新年的朋友圈喜庆氛围很强,父母收了沈权章的红包也没说什么,希望他注意身体,又催他早点成家,估计也是听说了沈权章的一些消息,委婉地劝他回家上班也可以。
沈权章不想回去。
他突然刷到一个校友发的消息,晒了一张电子请柬。
[没想到能收到这么有意义的电子请柬,感谢我们系的大红人!没想到转行做游戏这么成功!]
底下还有共同好友评论。
—是做独立游戏的那个吧!!我记得!
—你们班的楚濑也很红啊,我都刷到他直播了,他去么?
—去的,我们都组织好了。
这个人沈权章还记得,是楚濑的同班同学,大三体测的时候沈权章去陪楚濑,还帮对方带了一瓶水,扫码加了微信。
对方晒出来的图片还有地点,是s市很贵的一家的酒馆,承接团建业务和散客,之前还有网红专门路过视频推荐。这家店在点评软件的评分也很高,都说适合朋友聚会,唯一的缺点就是贵了。
沈权章想:我都这样了你还能风风光光地去参加同学聚会?
以前不是最讨厌这种活动了么?
他打了预定电话,毫不犹豫地花掉最后的存款,等着后天的到来。
当晚岑氏伞又在购物平台小爆了一把,不少美学博主还转载了岑蔚在海外的品牌,伞面和伞柄都堪称艺术品,惹得不少人到楚濑的直播间看介绍,不知道的还以为楚濑才是岑氏伞业的王牌主播。
楚濑看着不断上涨的人数很是懊恼,抱怨了一句:“我就是个业余打游戏的,人也太多了。”
岑蔚在一边画纹样,他大学和研究生都在国外上的,修了好几个专业,也学过艺术,楚濑和观众一起欣赏他,男人低着头笑了笑:“真的只做业余么?”
楚濑捏着一边没清扫完的刨花玩,学着之前岑蔚粘的方式也做木花,一边说:“我在考虑要不要重新学自己喜欢的专业。”
他之前囿于学费和心结也没选择心底的答案,一个人孤独久了,很多话也憋着不说。
岑家不一样,完整得弥补了楚濑这些年所缺的东西,连柳渊都觉得他看上去比以前活泼了一点。
岑蔚扔下笔,看向楚濑:“真的?”
楚濑吓了一跳:“是不好吗?也是,我年纪也不小了,而且还上了好几年班……”
岑蔚摇头:“当然不是,你想做什么就去做。”
楚濑:“那你突然不画了是怎么样,害得我心里一拧。”
岑蔚倾身凑了过去,伸手把竖着的手机扣在了桌面。
直播间顿时黑暗一片,却能听到亲吻的声音,还有男人一句压低了声音但还是能听见的:“我只是突然想抱抱你。”
【搞什么啊,我虽然看不见但不是聋了,分明是亲了!】
【我看他画画看得津津有味突然就不画了,呵呵有些人分明是心不在焉。】
【好羡慕啊!有个人无条件支持自己真的好幸福!】
【我记得之前骂Laic出轨的时候有他的同学说他身世很可怜的……】
楚濑发现自己拥抱怪癖不药而愈,就算岑蔚临时有事没给他抱,也不会想到彻夜辗转难眠。
反而是岑蔚越来越粘人,好像怪癖转移,现在亲完不够,又还要蹭蹭楚濑的脸颊。
楚濑把他推开:“画你的图。”
岑蔚看了看时间:“都快十二点了,我们不是在放假吗,这个点该睡觉了吧?”
楚濑拿起手机,发现人还是很多,还有希望岑蔚送伞的。
他假装没听见对方邀请,问:“可以抽奖送几把你公司的伞么?”
岑蔚:“什么你公司,我的公司就是你的。”
【很好,摆脱渣男还和泡到了豪门,是我喜欢的戏码。】
【抽我啊啊啊!!现在我喜欢的款都卖完了!能抽手工伞吗!我不奢求岑总亲手做的!你们婚礼伴手礼的也行啊!!】
楚濑也不想播了,问岑蔚:“他们要我们婚礼送的那种,还有吗?”
岑蔚:“没现货,如果等得了的话也是可以送的。”
楚濑又问:“抽多少把呢?”
岑蔚:“看你心情。”
他眼神就没移开过,楚濑仿佛免疫了,嗯了一声:“那就抽16个人号,今天是16号。”
“好了抽奖信息我会发在微博,那就下播了,谢谢大家拜拜。”
他语速很快,宛如AI毫无感情,让大家感受到了浓重的糊弄,楚濑放下手机,松了口气。
岑蔚又过来抱他,楚濑拿起自己的手机编辑信息,岑蔚问:“我觉得你的想法很好,是想学木雕专业吗?”
楚濑点头,“我爸爸他以前想考的,可是家里没条件。”
但楚濑犹豫的是自己已经二十六岁了。
岑蔚:“如果我们要活到九十六岁,那二十六岁之后还有七十年,学什么都不会晚的。”
他笑了笑:“没人规定学什么专业一辈子就要以那个专业找工作。”
楚濑推了推他,“你好啰嗦。”
岑蔚的呼吸喷在楚濑的颈侧,声音闷闷:“是腻了吗?”
“之前还很满意我的拥抱的。”
楚濑编辑了抽奖微博,说:“不是。”
备案之后他转身,背靠着工作台,真心诚意地夸了岑蔚一句:“你很厉害,打游戏也太快了。”
岑蔚:“其他方面不快。”
楚濑:……
岑蔚笑了笑,“抱歉,就是很爱和你说话。”
他的眼里都是楚濑,看得当事人微微垂眼,“我也是。”
岑蔚把他抱到台上,也无所谓被压皱的缎布,说:“不要担心,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支持你。”
楚濑嗯了一声,“这是你该做的事。”
他想到弹幕刷了那么多的祝福,笑了一声,补了一句:“我的先生。”
岑蔚攥住他的手,摁在自己的胸膛上:“可……”
楚濑:“不可以,你都不知道我多尴尬,奶奶还开我玩笑了,明明是你的问题。”
岑蔚:“是我的错。”
他吻着楚濑的手,“那就亲一下?”
楚濑:“只能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