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沈青亭就去了剧院。
他有两周多没来练习了,大家都很关心。他才刚走进练习教室就被团团围住。
“亭亭,你没事吧?听说你脚伤了。”
“扭伤要小心恢复哦,最近都不要练得太猛啦!”
“可以恢复练习了吗?医生说可以哦?不要硬来啊!”
沈青亭手脚僵硬,手里紧紧攥着手机,一一回复着他们的关心。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他正在接听一通电话。
坐班车去艺术剧院的途中,谢楹忽然打来电话询问情况。
沈青亭疑惑地说:“没有什么情况啊。”
谢楹:“你这么久没出现,今天过去,他们肯定会关心你。”
“……”沈青亭愣住了,“啊,那……”
谢楹笑着安抚道:“你别紧张,这一次大家注意到你呢,是因为太久没见到你了,而且你之前又受伤了,大家肯定会多关心一下你的伤势。不要怕别人的注视,”
谢楹停顿了几秒,温声说道:“沈青亭,你这么优秀,本来就会吸引别人的目光,知道吗?”
走进教室后,这通电话仍然没有挂断。
沈青亭依然不习惯被人围在中间,可面前一张张熟悉的笑脸,却也没再让他觉得如芒在背、坐立难安了。
他握着手机,这通没有断开的电话,好像能够给他无限的勇气。
沈青亭张张嘴,小声说了一点最重要的老实话:“我……这个月老是请假,又、又没什么演出,再不回来,这个月工资都拿不到了……”
那几人笑哈哈地散开,嚷嚷着说:“咱们剧院演出这么多,别怕拿不到钱。”
沈青亭抽空瞥了一眼手机——谢楹已经悄悄挂断了。
他想着谢楹说的,“你本来就会吸引别人的目光”,努力让自己适应那些带着善意的关注。
只是他仍然不能这样快地就习惯,他摸摸鼻子,笑着迎上那些人的目光。
*
前阵子,剧院来了位性子很活泼的Omega,就在舞蹈部门。
他很自来熟地推着沈青亭的后背,带他走向角落大家放衣服包包的地方,说:“老师改了一些编舞,他有没有发给你?如果没发你,那我给你哦!”
其实是发了的——他们的舞蹈老师很喜欢沈青亭,更改编舞这种事,自然不可能落下他,但……
沈青亭没有拒绝。他抿着嘴,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那个Omega说:“我也不知道老师发给我的是不是最新的编舞,麻烦你再给我传一遍吧。”
“好好好!”那人小跑着去角落扒拉自己的衣服口袋,找到手机后又小跑着回到沈青亭旁边,说,“那我们先加个微信……”
*
这一天的练习负担不大,下午老师也过来了,跟他们详细讲了这次演出的选拔标准和考试时间。沈青亭听得认真,很郑重地在备忘录里记录下时间,决定周末的时候再去医院找医生咨询一下,看自己究竟能把训练恢复到什么程度。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老师把他打发走了:“回去休息吧,今天先到这里,脚才刚好,不用这么急着练习。”
沈青亭也没推辞:“谢谢老师,那我就先回去了。”
沈青亭也有点私心——他想早点回宿舍,他想……
和谢楹的第一次约会,多少还是要正式对待吧。
沈青亭匆匆回到宿舍,洗了澡也洗了头发,甚至久违地用吹风机简单吹了一个造型。
过肩的长发吹得蓬松极了,发尾卷着小小的弧度,沈青亭用手梳着头发,仔细扎了一个小小的丸子头。
他对着镜子看了看,觉得自己这样似乎太过刻意,可手还是很诚实地摸向抽屉,从首饰盒里翻出一副耳钉,仔细戴在耳朵上。
还找了一件不常穿的衬衫——一件薄荷绿色的宽松衬衫。
尖尖的领口冲淡了衬衫带来的沉闷感,薄荷绿的颜色又减轻了过于正式的隆重感。
把自己从头到尾好好收拾了一番后,沈青亭满脸通红地站在全身镜前面左右看看——他也搞不懂自己瞎折腾这么半天究竟是为了什么,反正,总之……
就是想再好看一点。
他尴尬地对着镜子摸摸耳朵,手指离开的时候,也带动了那条长长的耳线。
*
……在为约会做准备的,当然不止沈青亭一人。
下班时,谢楹去更衣室换了一身衣服。
职业原因,这么多年来,谢楹身上几乎没出现过衬衫之外的上衣,但……
小沈老师那么年轻那么青春,自己总是穿得这样老气沉沉,实在不好。
于是谢楹连夜买了一件短袖,精挑细选了一件看上去就十分年轻、和沈青亭的年纪十分相配的,短袖。
现在,谢楹换上了这件新买的、十分年轻、十分青春的短袖,站在更衣室的镜子前打量着——
好像哪里不太对,谢楹皱眉。
这时,更衣室里走出另一个Alpha。
巧了,正是他们律所那位男神一号,段泽州。
段泽州从谢楹身后路过,忽然停下了脚步,满脸震惊地盯着谢楹。
谢楹从镜子里和他对了个眼神,疑惑开口:“……怎么了?”
“……”段泽州以一种无法形容的表情看着谢楹,说,“你这个库洛米的T恤,有他妈点意思……”
为了让自己看上去年轻、青春一点,谢楹买了一件黑色的T恤,正面写着库洛米和美乐蒂的英文名字,背后则印着他俩的卡通形象。
段泽州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谢楹,你这老黄瓜刷什么绿漆?你装嫩给谁看啊?”
和谢楹不同,这位男神一号嘴巴非常厉害,一张嘴能把人怼得说不出来话。谢楹这么能说会道,见到他也要让三分。
谢楹:“……不关你的事,管好你自己。”
段泽州连连咋舌,又以一种十分嫌弃的眼神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摇摇头走了。
临走之前,他又想起来一件事,回过头来说:“对了,月底的交流论坛,人选定了,你跟我一起去。会议邀请大概周末发,你提前准备一下。”
谢楹说“行”。
他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这次交流的地点不在海城,估计要出差个三四天左右;沈青亭下一场演出的选拔据说也在月底,不知道会不会这么不凑巧,刚好就在他出差的时候。
想着想着他又笑了。前后不过几天时间,在计划自己的安排时,他已经习惯性地把沈青亭作为首要考虑的因素了。
谢楹笑着走出更衣室,也顾不上再仔细琢磨自己这身穿着到底奇不奇怪了,现在,他只想快点见到沈青亭。
傍晚六点时,谢楹的车终于停到了沈青亭宿舍楼下。他打电话叫沈青亭下楼,自己熄了火在路边安静等着。
他摸摸自己的口袋——今天没有买花,他换了另一样礼物送给沈青亭。
不知道沈青亭会不会喜欢……
沈青亭很快下了楼。
他好像心情很好,脚步都比往常轻快。
坐进谢楹车里前,他还就着窗子拢了拢头发,把几根掉下来的发丝重新扎好。随后他拉开车门——
然后愣在原地。
他盯着谢楹胸口库洛米的名字,眨了眨眼睛,表情扭曲地坐了进去。
谢楹:“……”
谢楹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丢脸,特别是看到今天的沈青亭后——小沈老师的美貌自然毋庸置疑,但今天的小沈老师,穿得格外好看、特别好看。
浅浅的薄荷绿衬着他白皙的肤色,显得俏皮又可爱。
平时总是随意绑着的头发也被好好扎起,谢楹不懂具体原因,只觉得这样的沈青亭,看上去更年轻了。
谢楹摇头笑笑,说:“……我要解释一下,小沈老师,今天这身是为了……站在你身边时别显得我特别——就是,老……”
沈青亭忍笑忍得好痛苦,他紧紧抿着嘴,像是嘴巴张开一条缝隙,就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谢楹无奈道,“行吧,你想笑就笑吧……不跟你计较。”
说罢,他凑过去亲了亲沈青亭的脸。
冰凉的金属剐蹭着谢楹的脸,他扭头看看——
沈青亭换了一副耳饰。
是一只小雏菊模样的耳钉,长长的金色耳线缀在耳后,轻轻地左右摆动着。
谢楹看着喜欢,又用指腹拨了拨那段耳线。
“真好看啊,小沈老师。”他亲着沈青亭的耳垂,低声说。
沈青亭微微垂着头,被浅浅吻过的地方泛着明显的高热。
耳垂被谢楹弄得又痒又麻,他忍不住伸手推推那人,低着头腼腆地“哎”了一声。
谢楹顺着他的力气向后退去,却又拉着他的手不放——
手腕上传来一阵冰冰凉凉的触感,沈青亭低头一看,谢楹在他左手的手腕上系了一条手链。
“今天没有花,但有别的礼物。”谢楹牵起他的手,放在嘴边吻着,“买不到梅花,就用这个凑合一下吧。小沈老师,别嫌弃。”
沈青亭低头看看——
是手链和手镯的双层款式,细细的链子上缀着几颗雕成梅花形状的小珠子,每颗珠子之间又串着洁白圆润的珍珠,玫瑰金色的手镯则圈着Omega窄窄的手腕。
谢楹牵着他的手左右看看,感慨道:“真好看。人好看,戴什么都好看。”
沈青亭咬着嘴唇,抬起眼睛看了谢楹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他摆弄着手腕上的小梅花,轻声问:“怎么……想到送东西了?”
谢楹说:“别的花送了那么多,偏偏没送过梅花——可是现在这个季节,哪儿有梅花啊。买不到真的花,只好随便买点梅花样式的东西了。小沈老师,不会觉得我糊弄你吧。”
沈青亭用右手摩挲着左边的手腕,宽松的衬衫袖口遮住了刚刚戴上的手链。他心里喜欢得紧,脸颊上的小酒窝又显现出来。
笑容不算明显,眼角和唇畔的甜蜜倒是半点都遮不住。
“没有糊弄,不是糊弄。”沈青亭极认真地说,“我好喜欢。”
沈青亭的眸子注视着面前的Alpha,小鹿一样亮晶晶的,他的脸上也带着极为生动的快乐。
那快乐的感染力太强了,谢楹看着他,心中不知不觉也被甜蜜塞满。
他按住沈青亭的肩膀,自己凑过去吻住了Omega柔软的唇。
只是,这个吻还没来得及深入,便被沈青亭的电话声打断了。
沈青亭注视着手机屏幕,双眼瞬间瞪圆。
是妈妈的电话!
“……妈?”沈青亭忐忑地接起。
电话那边,女人的声音带着点好奇:“亭亭,我和你爸爸现在就在海城的火车站,我们来看你啦!”
沈青亭:“……?”
他慌张说道:“哦,哦!”
作者有话要说:
谢楹:(低头)天呐,我要穿着库洛米见岳父岳母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