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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认错爹的第六十四天:

宦官之后 雾十 4041 2024-01-11 09:40:29

絮果第二天起来,就和不苦叔叔绘声绘色的学了一遍他们昨天都在梨园看到了什么,学完还重复强调:“可吓人了!我觉得他们也肯定被吓到了!”

事实上,四个小朋友里有三个人大概都或多或少留下了一些心理阴影,只有北疆王闻兰因没有被吓到一点,因为……他根本就什么也没看见啊。

闻兰因本就有眼疾,这种不戴叆叇就看不清楚东西的情况,在黑灯瞎火中会变得更加糟糕。不然他也不会那么快发现絮果的害怕,因为他当时目之所及能够看到的,就只有絮果的侧脸。当然,只这么一直看着絮果他也会觉得很开心就是了。

后面闻兰因帮絮果驱散害怕纯属意外,但也不影响他事后觉得成就感爆棚,晚上一路回宫都是脚下带着风。走在亘古不变的朱墙宫道上,也能品出一番别有滋味的快乐。

他忍不住絮化在心里夸自己,能帮到絮哥儿的我可真厉害啊!

然后,不出意外的,就该出意外了。

在与皇兄一起吃晚膳时,闻小殿下听到他哥问:“你明天有什么安排?”

“当然是继续出宫去找絮哥儿啊。”闻兰因一边让人给自己舀汤,一边不假思索的回道。这还用问吗?这几年他不是一放假就准点去连家报道,都快把锡拉胡同混成自己第二个家了吗?连胡同口槐树下那群聚众下象棋的大爷们都记住他了。

这次外舍难得放假三天,闻兰因给自己和絮果的行程安排的可满了,今天看梨园,明天去跑马。

十三岁的小皇帝一身月白色的常服,已经完全出落成了少年模样,他曾觉得过于平淡普通的容貌,如今也不再是任何一个人在面见他时会关注的重点。他身上日益加重的天子气势,说一不二地威压才是。不是他故意要变成这样,而是上位者当多了不知不觉就发生了变化。

当然,在和唯一的弟弟在一起时,小皇帝还是会刻意收敛一些气势。

在对待臣子时,小皇帝还知道要努力端水、变成一个公正公平的陛下。可……他只有闻兰因一个阿弟啊,又没有其他手足,自然就不用端水,可以放心大胆的把所有的偏爱都给他。

嗯,没错,是这个逻辑,一点毛病没有!小皇帝自我肯定地点了点头。

在和阿弟一起吃饭时,小皇帝也根本不讲究什么食不言寝不语。事实上,由于朝事繁忙,闻兰因又课业紧张,两兄弟一天之中能够交流的主要时间段就是吃饭的时候。这点小皇帝也是跟着连伴伴学来的,他觉得连伴伴说的很有道理,不管多忙,一家人一天之中总要一起吃顿饭,加强沟通。

“和絮哥儿约好了?”小皇帝不动神色地绕过了自己不怎么爱吃的蔬菜,既想在弟弟面前树立一个不挑食的好哥哥形象,又真的不想吃香菜。

这个世上怎么会有香菜这么冒昧的蔬菜?!

它就应该被判五百年监禁!

“……”闻兰因在一个可疑的停顿后才缓缓道,“如果我说我们已经约好了呢?”

“那我就会说,趁现在絮哥儿还没睡,赶紧派人去连家通知一声,你明天不能去了。”小皇帝这话的意思很简单——这事没得商量,“你明天在宫里陪伯母一起招待客人。”

闻兰因也不是完全不懂事,至少这两年他已经逐渐学会了帮家人分担繁重的皇室公务,一听涉及到的是对他们兄弟很好的杨太后,闻兰因只能垂头丧气的认命:“不用去说,我没和絮哥儿约好。”他本来是想搞突袭的,“如果客人走得早,我是不是就可以……”

这回小皇帝没拒绝,只是说的话有些耐人寻味:“如果你有本事让对方早点走的话。”

闻兰因隔天早早地就跑去了慈宁宫。

杨太后自出了服丧期后,就重新穿起了鲜亮颜色的衣衫,珠翠满头,流光溢彩,杨太后本就是少见的美人,这么一打扮,整个人就显得比之前要年轻好看了。用贤安大长公主的话来说就是,有一种升官发财死老公的美。

闻兰因到时,杨太后正在带着宫人一起搬花盆,这是她这两年除了念佛外,培养出来的新爱好——养花。从种植到裁枝,事事都要亲力亲为,连移盆这种体力活儿她都是自己干的。

有一回,杨太后还因为搬花闪过腰,吓坏了整个太医院,他们不能理解,太后养尊处优着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干这种体力活?但是在等腰好了后,杨太后依旧我行我素。看得出来,她对于养一个什么的执念可以说是非常深了。

见到一身绛色长袍的闻兰因迎面跑来,杨太后脸上的笑容是藏也藏不住,凤钗后的流苏在阳光下摇曳生姿。她对闻兰因招招手,为他擦去了额角的汗珠:“今天怎么想着来了?”

闻兰因一听就懂了,他哥安排他来陪客的事,太后根本不知道。看来不是来者不善,就是他哥觉得太后应对不了。闻兰因也就随机应变编了个理由:“我想来找七嘴和八舌玩。”

七嘴和八舌就是杨太后养的那几只五彩斑斓的鹦鹉中最好玩的两个,名字还是闻兰因在六岁时给起的。

“哦哦。”杨太后赶忙让人去把鹦鹉给拿了过来,对于家中的小辈,她总是无所不应,甚至会让人觉得有点过于宠溺。

而这……

就是小皇帝让弟弟闻兰因来陪客的原因,生怕太后因为太纵容宗室,而上了对方的邪当。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被闻来翡借住过庄子的淑安长公主。

在贤安大长公主晋升头衔后,她的姐妹们也在太后的懿旨中,跟着陆陆续续抬了头衔。淑安长公主正是其中之一,淑安这个人吧,平日里其实也挺正常的,为人风趣,说话幽默,对杨太后这个嫂子也是真心实意的好。唯一的缺点,就是不能提她的驸马,一旦涉及到丈夫,淑安长公主就会像是突然变异一样,让人招架不住。

这一回的淑安长公主也是如此。

她最近怀了二胎,情绪本就不是很稳定,一开始还顾忌有闻兰因这个小侄子在场,没敢和太后说什么放肆的话,但绷着绷着最终还是没绷住。

没几句就哭了起来,一边垂泪,一边说起了自己又和驸马吵架了,驸马不爱她了,她不要活了,因为她怀疑驸马又趁着她怀孕偷偷养了外室。上一回她怀大女儿的时候就是这样。也不知道怎么了,她说着说着就变成了:“求求您了,嫂子,您还是收去我的长公主衔吧。”

“好端端的,这、这突然是为什么啊?”杨太后被吓了好大一跳,赶忙宽慰,“有什么话咱们不能好好说?可不兴动辄说什么不要头衔的傻话。”

公主头衔不只是一个称呼那么简单,这直接影响到了她们的待遇与食邑,以及她们身边人的等级、俸禄。

淑安长公主等人如今的待遇,可是贤安大长公主等人好不容易才为她们据理力争来的。

先帝当年既怕公主造反,又怕公主花钱,一边阻碍驸马的仕途,一边又刻意抑制公主们晋升。哪怕他后来死了,他的妹妹们也依旧只是“公主”。群臣已经习惯了在这方面省钱,肯定是不想“无故”增加开支的。这么多公主同时晋升,那可是不是一点半点的钱,况且往后每天都要如此。

小皇帝跟着连亭学会了破窗效应,和群臣讨价还价,如果不给他的姑姑们应有的待遇,那就应该允许她们的驸马入朝为官养家糊口。

不然朝廷既不给钱,又不让她们挣钱,这让公主们怎么活?

在“给公主钱破财免灾”和“允许驸马们来官场和他们竞争”之间,群臣自然更倾向于选择前者。最终拟定出来的条款就是,要么公主升头衔,要么驸马入朝靠自己的实力升官,每一家都只能二选一。

淑安长公主当初的选择,从她的头衔里就能看出来。

“但驸马每每一与我争执,就会提起这件事,说是我耽误了他的大好前程。”淑安长公主哭的声泪俱下。以前驸马和她吵架,也是这句话——要不是因为娶了你,我早就在朝堂上一展抱负了。后来朝廷逼着公主们二选一,淑安驸马就更理直气壮了,觉得都是淑安长公主为了自己的头衔才断了他的官途。

这话其实很没有道理,如果他不娶公主,又哪里来的这些机会与待遇呢?明明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公主给的,如今却又怪公主给的太少。

但淑安长公主是个恋爱脑,杨太后又不是一个多么聪明的人,很快两人就一起被拉入了淑安驸马的强盗逻辑里。

就在杨太后准备开口说出“不然哀家找皇帝说说,给你们换换”之前,闻兰因逗着的鹦鹉,突然就在旁边张开了翅膀,一边忽扇一边高喊“不要脸,不要脸”,打断了杨太后的思绪。也让淑安长公主直接忘记了哭泣。

在她们一起看向闻兰因后,一群鹦鹉就开始齐喝:“不要脸,不要脸。”

闻兰因站在鹦鹉架下,奖励似的给了每只鹦鹉好大一把葵花籽,然后学着絮果的样子无辜回看,好像他真的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伯母,姑母,什么是不要脸啊?”

两人这才想起来,之前淑安长公主口不择言,骂了一句驸马之前养的外室不要脸。

太后慌的不行,生怕教坏了孩子,努力想让闻兰因忘记刚刚都听到了什么。淑安长公主也捂向自己日渐鼓起来的肚子,对心中的佛祖大念罪过,生怕自己还未出世的孩子也把这些腌臜之言学了去。

***

无独有偶,此时的连家也正在说淑安长公主的事。事实上,之前贤安大长公主会找连亭,就是因为她这个妹妹。

大长公主的大宗正寺卿当的就是每一天都有理不清的鸡毛蒜皮、家长里短,和絮果他们外舍的直讲有一拼。不是今天哪两个宗亲因为庄子打了架,就是明天哪个王爷、公主又闹了夫妻矛盾。最近让贤安大长公主最心烦的,就是淑安长公主那个不肯消停的驸马。

淑安长公主还只是怀疑驸马又出轨了,但贤安大长公主却是已经确定了,她昨天和连亭亲自拿到了证据,驸马又在拿淑安公主的钱在外面养女人。

贤安长公主被气的够呛,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因为上一次也是这样,贤安长公主当初可果断了,直接就开始安排妹妹和驸马和离,撤了驸马一切待遇,要把他赶出京城。淑安长公主一开始也和姐姐说的好好的,一切都听她做主,结果……

最后先反悔的也是她,坚持了没两天就开始给驸马求情,说什么自己的孩子不能没有爹,驸马已经知道错了,求她姐姐放过她可怜的丈夫。

贤安大长公主:“???”可怜他?那谁可怜可怜你姐姐我一把年纪了,还要差点被你这些破事气到脑溢血?!

大长公主当时就指天发誓,她要是再管这个妹妹,她就是猪!

但……

大人在这边说话,“小孩”不苦就在那头逗另外一个小孩絮果玩,他说:“絮哥儿,叔叔给你学个狗叫啊。”

絮果:“啊?”

然后不等絮果再说什么,不苦就已经自顾自地学起了淑安驸马的话;“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您明鉴,都是那女人勾引我的,我、我只是一时糊涂。我对公主才是真爱,我们情比金坚,请您不要拆散我们。”

是不是很狗?

絮果还没听懂,贤安大长公主已经先笑了,隔空点了点儿子:“少在那儿指桑骂槐。那毕竟是你的姨母,她平日里对你多好啊。”这就是一家人最难的部分,平日里好的时候她是真的好,但气人的时候她也是真气人。

不管大长公主赌咒发誓多少回,再也不管妹妹了,但……到最后她还是无法看着她受委屈。

“这次外室的事,我是想着咱们私下先给处理了,等淑安生完孩子再和她说。”淑安长公主这是高龄二胎,太医本就说了胎像不稳,她自己又是个恋爱脑,贤安大长公主生怕把妹妹刺激出个好歹。

连亭点点头,表示他一定尽力。

等大长公主走了,不苦才诧异问道:“我娘平日里什么都好,但她本质上其实和我那个姨母一样,涉及到自己最关心的东西时总会有点拎不清。只不过我姨母最在乎的是她丈夫,而我娘……”她在乎她的家人,“你好端端地和她参合什么?”

平白无事惹来一身腥。

连亭自然也不是什么大圣人,不苦说的这些他都懂,但他依旧要参合,因为:“这次的外室不能不管。”

“怎么?厉害到需要你出手?这是有多厉害啊,她能打过全圈的猪?”

“她亲哥是年娘子过去手下的一个掌柜。”事实上,连亭怀疑对方就是京中背叛了年娘子的人之一。他怕有人借着此事大做文章,就进行了提前干预。这几年与年娘子有关的事情就一直没有消停过,此起彼伏的,但都被连亭尽量压了下去。

但毕竟年娘子已经去世三年了,有些事情快要压不住了。

连亭看了眼还没什么都不知道的儿子,他不能理解为什么至今还会有神经病觉得,只要找到年娘子的儿子,就能拿到年娘子的泼天财富。这么一个小小的稚子,又能知道什么呢?

絮果歪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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