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六一早,许幼就迷迷糊糊的醒来了——还惦记着屋顶的雪呢。结果给身边一看没人,扫视屋里一圈儿就看见烧的煤炉子上放着个锅。
预备穿衣服呢,看见周翰枕头上有个展开烟盒,上面用蓝色油笔写了几句话。
「 锅里有饭。味道肯定不如你做的,不许笑我。:(
另:
吃完来楼顶。;) 」
周翰还会做饭吗?
不过烟盒上的字迹遒劲有力,许幼很喜欢。因为他自己的字是不怎么好看的,或者说是有点没个正形。许幼的字看上去有点圆润,每个都是圆圆的,因为这个还被老师说过——“汉字是什么?是方块字。方块字!你看你写的什么?”
许幼又默了默手里的烟盒,甚至从背面可以摸到微微的字形凸起,可以相见当初书写的人是如何的用力,许幼想,周翰大概是低着眉一脸冷峻的写下这些字的。
而且明明是很潇洒的字体,却偏偏写的是这样居家的内容,许幼不由的笑起来;。
最终许幼把这张纸片放到了他用来放自己重要证件和存款的那个抽屉里,用户口本夹住,把抽屉锁好。
而后许幼裹了外衣走过去一看,里面是周翰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南瓜和蒸鸡蛋,还有一碗昨天剩下的红豆稀饭。
......果然没有什么技术含量。
......稀饭和南瓜看不出什么,就是蒸鸡蛋肉眼可见的蒸老了,不过许幼不知道,这是周翰长大后第一次下厨,能做成这样已经算是不错了。
好在许幼也不嫌弃,毕竟一来周翰来这儿后从没下过厨,二来么......蒸过头的鸡蛋其实也是别有一番滋味的。
于是许幼给稀饭里照例放了几大勺白糖,搅吧搅吧放那儿最后喝。又给鸡蛋弄了点酱油汁吃掉了。
不知道周翰这南瓜哪里找的,虽然卖相不太好,但是吃起来又干又甜,许幼很喜欢。
吃完了许幼小小的打了个饱嗝儿,想着周翰纸条上的话,乖乖的换了衣服去了楼顶。
因为实在有些许雀跃,许幼上楼梯的脚步都有一些轻快。
......
因为这几天运动量实在是大,许幼才上了个楼梯就觉得有点类,腿有些酸软,恰好周翰在顶楼那里靠着天井的围栏,见还剩几阶楼梯许幼就走的慢了,便下去把人抱着大腿抱起来了。
不是公主抱,是那种抱小孩一样的,或者说是某种奇怪场景下会有的抱法。总之周翰揽着许幼的腿跟,许幼搂着周翰脖子,腿也缠绕着周翰劲瘦却有力的腰部。
“睡得怎么样?”
“挺好的......就是太累了......”
闻言周翰笑了笑,觉得许幼真是越发的合心了。
总之周翰抱着许幼也没有几步路就到了楼顶,楼顶有一块石桌,本来是铺满积雪的,被周翰弄干净了,还铺了一点纸板。
周翰就把许幼放在桌上,让他坐好,同时给许幼把围巾系的更规整些。
“唔,神神秘秘的,干什么呀?”
“给你堆了个雪人。”
“是吗是吗,我瞅瞅。”话说着,许幼就试图抬头从周翰肩膀上去看看他背后的光景,两条因为石桌架空的腿兴奋的提来踢去。
“急什么,左右都是给你堆的。”
“......哦。”
等周翰让开身,许幼就看见了周翰堆的雪人。
怎么说呢......
周翰一共堆了两个,一大一小,样子也不错,估计是楼顶没什么人走动,雪还是很白净的。就是,就是那个雪人的脸啊......
偏偏周翰还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声说,这是他和许幼。
“......”许幼一时竟然有些无言。
周翰正为有些丑而皱眉,就忽然被许幼扑了个满怀。
“怎么了,啊?”
“周翰。”
“嗯?”
“......周翰,周翰......”
许幼的声音渐渐有些软下去,周翰听出来几分泪意,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搂住许幼拍着他的背,而后微微弯腰和他面颊相贴。
“嗯。”
/
和他们后面那个窗户相对不仅仅是小街,还有一栋小楼。
那栋楼也是租户,不过他们的格局和许幼住的不太一样,那栋楼比许幼住的矮一层,一半是只有一楼的院子,一半是好几层楼。因此从许幼这里的窗户可以直接看到他们一楼的动静。
对面应该住了一户儿子上小学的人家,还有一户女儿上了高中的。
夏天不关窗户,早上起来就能听见妈妈用方言和儿子交谈,催促他洗脸洗快点,赶紧吃饭去学校不要迟到。然后还有有女儿那家,早上总是放磁带,因为楼层和许幼相仿,许幼几乎天天都是在英语朗读声中醒来的。
其中还夹杂些鸟儿叫,人骂和自来水哗啦哗啦流的声音。
热闹非凡。
许幼其实心里,是很羡慕的。
能这样吵闹的和家人相处,似乎也是一种求而不得的幸福。
许幼不清楚别人,他只知道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常常是吵闹的,许幼记忆最深的一次,是一个下午。
那天许幼刚从睡梦中醒来,哥哥可能在学校,许幼看了一圈发现家里没人,知道父母应该又去看人打麻将了。
结果大门忽然被打开,爸爸脸色很难看的扯着妈妈进来,然后两个人就开始吵。
母亲把偷偷来看她的朋友送给小许幼的一个精致小巧有个把儿的玻璃小杯子打碎在了地上——许幼平时甚至舍不得用它,从送来一共才用了几次——可是她根本不在乎,或者说没有注意到。
只有躲在墙角看着他们吵架,被他们忽略甚至不知道他们在为什么而争吵,泪流满面的小许幼想,我的杯子。
我的杯子。
然后哭的更凶,几乎喘不上气来,却伤心到嗓子痛的没法说出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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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许幼也在哭,可是这是不一样的。
他看见那个雪人的时候,确实觉得很丑,心里虽然欢喜到底有些无奈。
不过到底是惊喜,也是很欢心的,他还琢磨着如何违心的夸一夸周翰。
可是无意间他碰到了周翰的手,很冰,远比他的手要冰,他低头看了一眼,才发现周翰的手心和指节都是通红的。
......周翰是为了堆他们俩才把手冻成这样的么?
许幼的心忽然被触动,好像周翰说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老婆我爱你他都未必会切实的相信,可是只要这么一个连周翰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细节,他就觉得是不是,也许周翰是真的对他有情。
也许堆的时候不仅累,手还会被冻到没有知觉,可是想着心爱之人,这些都不会算什么。
或许这一刻以前他都可以把一切推给过年,推给发情期,可是当他为周翰冻红的手而触动心疼时,他就知道自己已经彻底沦陷了。
所以许幼在哭,他为周翰而哭,也为自己的心而哭。
原来浮萍,真的会有安身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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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幼哭的实在是有些伤心,更何况楼顶简直是八面透风,以许幼的嗓子肯定一会儿要咳嗽。于是周翰无奈的抱着人往回走。
许幼一头闷在周翰的肩膀,在他下楼梯的时候忽然亲着他耳朵小声的说,“周翰,我爱你。”
Alpha当即站在楼梯上不动,板着脸声音有些不自然,“......注意安全,不许招我。”
许幼,“......?”
等他们完全下了楼梯,周翰一手抱着许幼一手开门的时候,他在心里默默的想着,宝贝,我也爱你。
嘴唇微动,却没有说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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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mega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表白,却没有得到回应,自然有一些气馁。
连带着气色也不太好,甚至看向周翰的眼里有几分委屈,可周翰只当他是因为昨夜的事,还盘算着等许幼自己告知一切。
可是这一整天许幼做饭做家务,就是不肯看周翰,也不怎么讲话,倒让周翰有些无奈。
不是......早上才刚刚说过爱他么?
可周翰本身也不是善于排解的人,事情一时间竟然陷入了僵局。
晚上睡觉的时候许幼特意微微和周翰拉开距离——然而床不怎么大,实际上的区别大约只是他没有躺倒周翰怀里罢。
周翰却有些霸道的把许幼揽进怀里,任许幼蹬腿闹腾也不训斥,只是说,“被子盖好了,小心着凉。”
一瞬间许幼就脾气全都没了。
“你,你搂着我睡干嘛?”背对着Alpha,许幼小声无理的问他。
Alpha愣了愣,琢磨了一下才回答,“我不能......搂我老婆么?”
而且,许幼有些怕冷,Alpha又年轻力壮,体温比许幼高一点,所以夜里许幼特别喜欢给周翰怀里扑,无意识的,却没有停过。虽然他自己不清楚,夜里被他挤的人却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听了这话,许幼那些无赖全堵嘴里,心里又甜滋滋的,一时不知说周翰什么好,便乖乖的不闹了。
半晌许幼当周翰已经睡着了,却听见他低声问,“能不能,把白天你说的再说一遍?”
许幼想了想,黑暗里他也忍不住弯着眼睛笑了。
爱就一个字,他只说一次。
最终周翰当然没有等到回答,只是亲了亲许幼,默默的睡了。
作者有话说:
“爱就一个字,我只说一次。”
出自张信哲演唱,陈家丽作词的歌曲《爱就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