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逸泽呼吸粗重,在他耳边喘息。
沈夏河感觉到浑身都软了。
“太阳快出来啦!快点快点!”
“拍照啊!”
外面突然多了很多人,此起彼伏的欢呼声惊醒了两人,顾逸泽松开手臂,沈夏河立即坐起,抓着鸡窝似的头发。
沈夏河:“那个,看,看日出,我先出去。”
沈夏河拉开帐篷拉链,霎时间,一道亮光射入帐篷,沈夏河抬起手眯着眼眸望向外面。
“哇,好好看,你快起来看看!”沈夏河一时间忘了刚刚发生了什么,转过来要拉顾逸泽起床。
顾逸泽沉声应道:“嗯,你先去。”
沈夏河抓起手机就跑了出去。
远处的天空漂浮着厚重的云层,太阳躲在云朵之后隐隐约约散发着深黄的光,不过片刻,云层之中顿时射出一道金色的光线,照亮整片天空。
仿佛那云层之中有个仙人正踏云而来,炫彩夺目的光线射满全部的世界。
所有人都拿着手机对准那片天,顾逸泽缓缓走到沈夏河身边,看着沈夏河正在拍日出,满脸的惊喜和愉悦。
不过此时光线太亮,他只能眯着眸子拍摄,顾逸泽勾起嘴角,抬手放在他的眉眼之上,帮他遮住部分光线。
沈夏河眼部放松下来,龇着牙朝顾逸泽笑了笑。
沈夏河没想到自己的十七岁生日竟过得这么有意义,第一次去沙滩吹晚风捡贝壳,第一次深夜飙车,第一次住帐篷,第一次看日出。
所有的第一次全是顾逸泽陪他完成的。
我好像更喜欢顾逸泽了,嘿嘿嘿,沈夏河心里美滋滋的。
回到家以后,继续开始过自己漫长的暑假,不过顾逸泽陪他过完生日后,便去了北京找他爸爸。
沈夏河每天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发微信聊天,其余时间就在家里混吃等死。
直到某天,沈秋海穿着一身职业装回到家,沈夏河才知道,沈秋海已经开始上班了。
沈秋海一进门就将公文包扔在沙发,扯开领带,冲回房间换短袖短裤。
沈夏河刚出房间就撞上了沈秋海,沈秋海嘴里正愤懑道:“什么鸟公司!大热天的,穿长袖衬衣和西裤,走在路上都以为我是卖保险的!”
“哈哈哈,”沈夏河笑道,“二哥,你穿职业装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像个毛,老子真是醉了!”
“二哥,你跟客户也是这么说话吗?”沈夏河好奇地问。
沈秋海冲下楼,在冰箱里找饮料,说道:“不这样说怎么说,气走一个是一个,反正这个月老子业绩垫底。”
你这样不会被爸爸骂吗?
“你上班多久了?”沈夏河问。
“实习了几个月,下个月转正式。”
沈秋海打开一瓶冰镇矿泉水,咕噜咕噜喝起来,沈夏河跟着他走到沙发,问:“你这业绩还能转正?”
沈秋海差点噎到,咳了几声,吼他:“你就这么看不起你哥?!”
沈夏河:“你最近真的暴躁了好多哦。”
沈秋海摆摆手,白了他一眼,表示不跟他计较,说道:“算了算了,我明天要去帮周煜冰搬家,你跟我一起去。”
沈夏河心想,你们两个大男生还不能搬个家吗,要我去做什么?
“二哥,你可以请个搬家公司。”沈夏河提醒他。
沈秋海往沙发上一靠,翘起二郎腿:“你不懂,你嫂子他很省钱的,请搬家公司不要钱吗!我一个人又搞不定。”
“他去做什么?”
“他明天去一家设计公司报到,我打算偷偷搬好家给他惊喜。”提到周煜冰,沈秋海脸上又现出了甜蜜的笑容。
沈夏河额头滑下三条黑线:“所以你给他惊喜,心疼他,就让你弟弟去做苦力啊?”
“嘿,沈夏河,又不是你一个人做苦力,我也做的好不好?”
沈夏河简直被无语死了,你做那是你自己选择的,我做是被你逼迫的,这能一样吗?
不过沈夏河想着顾逸泽又不在家,暑假也没什么好玩的,帮忙搬家就帮吧,大不了狠狠宰他二哥一顿。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沈夏河就被他二哥开车载着前往周煜冰的住所。
沈秋海和周煜冰之前都是住在各自学校旁边,虽然不远,但现在都毕业了,沈秋海非要跟他一起住,于是就找了间小公寓,离两个人上班的地方都不远。
沈夏河帮着打包东西,搬运纸箱,再搬到新住所,拆纸箱,布置房间。
忙活了一整天,整个人都快累虚脱了。
晚上,沈夏河瘫在他们小公寓的沙发上跟顾逸泽发微信,吐槽今天累得跟条狗一样。
沈秋海去楼下接周煜冰回新家,半晌,门锁转动,就听到沈秋海贱兮兮的声音传来:“老婆大人,您请过目。”
接着,沈夏河就看到周煜冰冷着张脸走进来。
长得好看就是不一样,连板着脸都让人觉得有种清冷俊丽的美。
沈夏河从沙发上弹坐起来:“冰,冰哥。”
周煜冰见到沈夏河,态度有所好转,说道:“你就是小河?好像比第一次见你长高了不少。”
那可不是,第一次见的时候我才读高中,而且你还被你后面那条哈巴狗揍了。
沈夏河笑笑:“是啊,那时候我才读高中嘛。”
“现在多大了?”周煜冰问道。
沈秋海牵着周煜冰的手,站在一旁看着周煜冰笑,满眼都是幸福,说道:“19了,读大一。”
“我17啊二哥!”沈夏河纠正道。
“什么?!你才17?!”沈秋海有种大彻大悟的感觉。
周煜冰甩开他的手,坐到沙发:“他是你弟吗?连他多少岁都不知道?”
沈秋海舔着张笑脸蹭到周煜冰旁边挨着他坐,说道:“我忘了他小时候跳级了嘛!”
周煜冰看起来不怎么开心,他开始责怪沈秋海:“都说了等周末我来一起搬家,你为什么总是自作主张?”
沈秋海握着他的手摩挲,讨好道:“我就是想你周末可以好好睡个懒觉嘛,所以今天就搬了,也给你个惊喜!”
周煜冰:“你总是不听我的。”
沈秋海:“我就希望你舒服一点嘛!”
周煜冰:“我更希望任何事我们可以一起商量一起做。”
沈秋海:“老婆,别生气了嘛!”
沈夏河在一旁看着他们吵架,本想看看沈秋海如何被骂,结果却被塞了一嘴狗粮。
而且沈秋海平时心高气傲、目中无人,此刻在喜欢的人面前居然毫无下限地做舔狗。
沈夏河既感到痛心疾首,又有一丝丝羡慕。
“我好饿啊二哥。”沈夏河打断了他们秀恩爱。
沈秋海使了个眼色,示意沈夏河可以滚了,但是沈夏河装作没看懂,继续说道:“冰哥,你吃饭了吗?你晚上准备吃什么呀?”
周煜冰回答道:“还没吃呢,一起去吧,今天搬家辛苦你了。”
沈秋海半搂着周煜冰,说道:“他不饿,小河,你不是要去找顾逸泽一起吃晚饭吗?”
二哥你能不能别无中生有!
沈夏河毫不留情地说道:“顾逸泽去北京找他爸爸了,我一个人在家。”
周煜冰白了一眼沈秋海,站起身:“那我们一起出去吃,我请。”
“好耶!”沈夏河跳起来,“冰哥你真是我亲哥!”
周煜冰笑笑,然后去卧室换衣服,沈秋海跑来要揍沈夏河:“你小子能不能别当电灯泡!我俩好不容易住到一起,你懂不懂什么叫洞房花烛夜啊!”
沈夏河不理他:“我冰哥呢?怎么还不出来,冰哥,我好饿啊!饿死啦!”
等周煜冰从卧室出来,沈秋海赶紧勾住周煜冰肩膀,将他带离沈夏河身边。
一副自己的宝贝谁都不许碰的表情。
一路上,沈秋海笑眯眯地跟周煜冰说话,时不时回头瞪沈夏河。
周煜冰让他别这样,沈秋海就笑呵呵地“不会不会了,老婆”,然后继续。
这就算了,吃饭的时候,两人坐在沈夏河对面,你替我夹菜,我替你擦嘴。
周煜冰那冰山脸,没想到做起事倒很贴心,会给沈夏河夹菜让他多吃点,然后把酒拿走让沈秋海少喝,还给沈秋海准备了消食片,知道他胃不好。
看得沈夏河差点流下羡慕的泪水。
原来跟喜欢的人谈恋爱,这么幸福。
想到自己喜欢的人在遥远的北京,沈夏河就潸然泪下,他拍了一桌子美食给顾逸泽发了过去,顾逸泽却到现在还没回复。
吃完饭,沈夏河不得不滚了。
周煜冰送他上了的士,还塞给沈夏河一百块钱打车。
沈夏河知道他们才毕业,找工作赚钱不易,不肯要钱,最后钱被沈秋海抢了去,沈夏河这才安心地走了。
晚上躺在床上,沈夏河无聊地点开跟顾逸泽的对话框、退出、进去、退出。
已经几个小时了,顾逸泽怎么还没回我呢?
实在等不了了,沈夏河拨了语音电话过去。
电话接通,沈夏河问道:“你在干嘛呀?”
过了许久,那头才传来顾逸泽喑哑的声音:“小河。”
声音不对,沈夏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你怎么了?你喝酒了?”
顾逸泽的声音温柔又低沉:“嗯,喝了点。”
沈夏河担心地问道:“怎么啦?你怎么去喝酒啦?你都不带我一起喝酒。”
电话那头传来顾逸泽悦耳又带着一丝沙哑的轻笑,他沉吟片刻道:“爸爸参加一个酒会,带我一起去,就喝了点。”
“哇,什么酒会啊?是不是有很多大明星?”沈夏河有点兴奋,影帝参加的酒会肯定跟娱乐圈有关吧!
顾逸泽缓缓说道:“嗯,有三山乐队、还有秦喻、时杰……”
“啊,就是那个唱《想你》的那个歌手吗!”沈夏河激动不已,忍不住开始唱《想你》,“想你的每一夜,我都无法黯然入睡,只有你,我的北鼻……”
“喂?你在听吗乖乖泽?”沈夏河听到那边好久没声了,问道。
顾逸泽低声“嗯”道:“在听。”
沈夏河问:“那你爸爸带你去这种酒会,是想以后让你进军娱乐圈吗?”
顾逸泽道:“嗯。”
沈夏河心里突然十分失落,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以后是不是只能在电视上见到顾逸泽了,再也抱不到了。
不过顾逸泽接着说道:“我跟爸爸说了,我不想从事这个行业。”
“那,那你想从事什么呀?”
“计算机。”
沈夏河笑道:“我会支持你的!”
顾逸泽轻轻笑起来,笑声中似乎带着一丝难受,或许是酒喝得太多引起的身体不适。
沈夏河怕自己一直跟他聊会影响他睡觉,只好匆匆跟他说了晚安。
顾逸泽一直在北京呆到八月底才回,沈夏河准备去机场接他,但是这天却下起了暴雨。
受亚热带季风湿润气候影响,夏天的南方地区持续不断地下雨,鹏城连续下了快两周的雨。
但好在是阵雨,时下时停。
沈夏河收拾好自己,偷偷溜到沈秋海房间,拿着他的香水往自己身上喷了点。
然后才准备出门去机场接顾逸泽,沈夏河在车里备好了一杯热牛奶,想着能让顾逸泽在他车上安神小憩一会儿。
结果刚出门,还没走到后院的车库,就突然下起暴雨。
沈夏河往回一闪,准备拿把伞再去。
沈家门外车灯狂闪,沈夏河透过雨帘隐约看出那是温星晨的劳斯莱斯。
雨声渐大,温星晨下车往副驾驶位跑去,沈夏河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他见到温星晨突然蹲了下来。
沈冬流坐车一般将轮椅折叠收好,放在后备箱,此刻轮椅还没拿出来,温星晨跑到车前蹲下,只有一个可能,沈冬流摔倒了!
沈夏河冲进大雨瓢泼的夜色中,大声喊道:“大哥!”
果然,沈冬流坐在地上发狠地推温星晨,温星晨半跪在地上要去抱他起来,两人在风驰雨骤的环境下不断拉扯,雨浇湿他们全身,看起来十分狼狈。
看得出来沈冬流根本就不想温星晨碰他,沈夏河冲过去拉开温星晨,将沈冬流背了起来。
当他双手勾在沈冬流的膝弯处,摸到他膝盖以下冰冷坚硬的机械时,胸口一阵阵地发疼。
他背着沈冬流,快速跑回到屋檐下,转过身,见到温星晨还站在车边望着这里。
温星晨的表情十分痛苦,分不清脸上是雨水还是泪水。
这时,沈夏河才回过头问背上的沈冬流:“大哥,你们怎么了?”
沈冬流浑身在发抖,不知是气的还是冷的,他的牙齿在打颤:“回去。”
背后传来温星晨的咆哮声:“沈冬流!就你自命清高!就你不可一世!老子也是有很多人爱的!”
“走!”
沈冬流低声咆哮,沈夏河迅速背着他回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