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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摄政王的秘密 天夏游龙 2390 2024-01-18 09:57:59

入夜,屋里没有人值守,李逸不喜屋内留人,隔着纱窗,可以朦胧看见有人守在廊下。

他躺在床上,单手枕着头,慢慢琢磨起逃跑的计划。李逸盘算着只有一次机会,他不想失手。

第二日午后,恰巧是太医三日回诊的日子,等太医走了,双鲤照例去亲手煎药,这样重要的事,她不敢假他人之手。

煎药的味儿太浓,为了不熏着屋里的人,奴婢们的习惯是将药炉架到后院,逆着主屋的风向来。这也就意味着,煎药的人虽然还是在院落中,却离开主屋有相当一段距离,更难听到主屋里发出的动静。

双鲤是个可靠又细心的丫鬟,此刻正安心地在后院煎药,只因按例,李逸正在午睡,左右无事。

每天的这个时候,都是李逸小憩的时辰,古人起得太早,富贵之家出于养生之道,人人都要午歇片刻。从皇帝带头,到官吏富户的效仿,从街市到衙门,这个点,都是最宁静的半个时辰。

李逸正值养伤期,他的午憩时间就更久些,通常都要遵医嘱,睡满一个时辰。

双鲤不慌不忙地煎着药,要等到一锅药汁收得只剩小半,还有很久,到那时她才会去喊李逸起身。

李逸悬着心在榻上假寐,屋外的回廊下,守着两个耷拉着脑袋的小丫鬟,夏日的午后,知了都懒得叫,太让人着困了。

知墨抬头看了看觅画,见她倚着栏杆,歪坐着就睡了过去,她不由地轻轻站起身,本想去推醒觅画,想了想,还是先往挂着竹帘的内室望了一眼。

屋内角落的冰盆里,散出氤氲寒气,里头夹着湃在水中的各色夏果香气,闻着叫人陶醉。榻上,公子横卧,显然睡得很安稳。

知墨想想无事,念及昨夜是觅画在门口值得下半夜,她望着觅画眼下那淡淡的青黑,终是没叫醒她。

知墨重又走回另一边回廊,坐下继续绣她的锦囊。

李逸这才悄悄起身,拿过挂着的外衣,只穿了中衣就闪入画室中,那儿有一扇微开的窗户。

李逸小心翼翼将窗户撑到最大,他先将外衣抛出去,然后爬窗出到院子的东边。这几日都是吹的东南风,李逸料定双鲤在后院的西北角煎药,根本瞧不着他。

迅速穿上外衣,李逸晃悠悠爬上东边沿墙的一棵梧桐,老树枝丫浓密,很快将他的整个身影隐藏起来。

今日的墨绿外衫是李逸特意选出来的,为的就是躲在树上,不易被人发觉。

半个多时辰后,李逸在树上看着双鲤端着药进了内室,片刻后,屋内传来哐当瓷器打破的声音。

双鲤慌张着从屋里跑了出来,向着两个廊下的丫头惊呼:“公子不在屋里!”

“公子怎么会不在?!”

“明明睡得好好的。”

两个小丫鬟急忙又随了双鲤返回屋内,很快李逸瞧见双鲤从画室的窗前伸出头来,“糟了,公子可能跑了!”

李逸听见她焦急得声音都拔高了八度。

“快!我去禀告詹事大人,你们先去附近院子寻寻,这事不能惊动外人。”

三人从屋子里跑出来,冲出门去。

李逸迅速从树上下来,悄悄跟出了院门,他看清三人行走的方向,挑了条避开的路径离开。

不管赵深是出于什么目的,还真得谢谢他选了国公府,李逸对这府里的地形真是再熟悉不过。

李逸穿过花园的假山,绕出来,就是国公府的东边,果然,翻修屋子的叮当敲击之声不绝于耳。

他快速穿过东路的拱花门,一路上连个上来询问的人都没有,这正和李逸所料无差,东边府邸如今是工地,乱糟糟,虽每日不知多少人进出,却没人会想到有人借了豹子胆敢在摄政王府横行。

李逸尽量使自己镇定地穿过工地,他的左后方是正在扩建整新的正屋,黑色的精瓦正被一片片更换成琉璃瓦,以符合肃王亲王的规制,瓦片的正橙色被阳光一照,耀眼如金。

李逸一路有惊无险行到了正在修葺的书房,此处已是府邸左路靠外的建筑,过了书房,就是前院,能望到正门了。

李逸恨不能插翅飞离这个地方,却不得不装得毫无异样,以正常步速微低着头,尽量不起眼地走出去。

“这位公子,请留步。”

李逸心下咯噔,果然最担心的事发生了,他硬着头皮看向朝他走来的两人,为首的中年男子穿着官服,开口的则是跟着他的从人。

“长史大人。”

李逸拱手行礼,在摄政王府里,能穿五品官服俨然主人一般盘查他的,除了王府长史,不作第二人想。

双鲤既跑去寻詹事了,很快就会带人封禁所有出路,迟一分就要被抓,李逸只觉头顶都要冒烟了,面上还得端着,尽力不露出破绽。

如果说詹事是王爷的左右手,私人秘书,那么长史才是肃王府邸的真正管家,王府的规制礼仪,皆有长史掌管。

按理,这个人选通常是由皇帝指派的,是皇帝摆明了要监视王爷们的眼线。

李逸此刻无比庆幸他曾是废皇孙,对于这些皇家规制烂熟于心。

他有种强烈的直觉,他赌肃王没有将囚禁自己的事告诉长史,他还有个更重要的佐证能证明他的直觉。

双鲤发现他不见后,第一时间想要通报的是詹事,而非长史,明明长史才是一众家内仆妇的直接上司,掌着府邸的一应大小事务。

心里既有了些底,李逸开口时多了些从容,“大人叫晚生何事?”

长史看了看李逸,肯定这个读书人他没见过,“本官不曾在府里见过公子。”

做探子的,都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李逸心里紧张得要命,只好长话短说来掩饰自己的不自然,幸亏他把遇到盘问的突发状况也预想过了,还能撑得住。

“晚生是画师,董画师的徒弟,师父让我来跑腿探看,纠正图纸的几处地方。”

董良是工部的画师,专为皇家营造出图纸。李逸刚还在院子里听到一耳朵董画师如何如何,此刻急中生智,自报家门说是他的徒弟,兼之这是古代,饱读诗书者浑身儒者的气质装不出来,长史点了点头,领着随从过去了。

李逸长出口气,加快步子往前门出去,等到出了下人走的角门,他一路快走近似小跑经过王府正门,不带喘气地跑出了整条街。

就在李逸拐弯时,王府的侧门突然响起吱呀的关门声,大白天府门森然禁闭,门前新换的两对汉白玉石狮,似猛然睁开巨眼,惊得巷内仅有的几个行人亦慌忙避走。

这一日,正是新帝登基之日,碧空高远,晨曦泛出赤色摇动金光,赵渊站在小皇帝的身侧,司礼监正一道道唱旨。

大承殿内立满群臣,金丝楠木柱盘起八十一条巨龙,腾向中央藻井上俯视的金龙,硕大的水银珠照出满殿人影。

赵渊垂目微阖,底下的文武臣工更是恭谨得大气不敢出,赵珩的足尖堪堪够到龙椅升起的脚踏,他原本还在辛苦地维持着礼仪,忽然感到了什么,侧首看了看立在身侧的赵渊。

赵渊此时长目清明,远眺宫外,那视线越过次第而开的宫门,落在了天边某处。

他亦感到了皇帝的目光,很快侧脸转向赵珩,视线交错,赵渊给了天子一个仿佛安慰的目光,在那沉稳而坚定的目光注视下,赵珩觉得礼仪的维持仿佛也变得不再那么难捱。

直至日影西斜,登基的一系列典仪方至尾声,礼毕,赵渊才告退出来,就见林文忠由内侍引着避在侧廊下,正仰着头等他,看样子已然进宫许久了。

赵渊心里一沉,这时候都等不及就要到宫里寻他,必是出事了。

他快步走向林文忠,脸上的神色虽如常,周身却散出叫人害怕的气息,内侍不用肃王开口,就已乖乖跑得没影,只留下当地的两人。

“出了什么事?”

林文忠鼓足了气,硬着头皮道:“公子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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