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词睡得很香,连闹钟也没开,只叮嘱了小冬差不多时间来喊他。
九点多,小冬来叫起床。
晏词打着哈欠,慢悠悠下床趿着拖鞋去开门。
小冬帮他带了早饭:“晏哥,今天早餐是豆腐虾仁煎饼,我还拿了两个大肉包,还有豆浆,都是你喜欢吃的。”
“谢了啊,你自己吃了没?”
“吃了吃了。”
“啊~”晏词又打了个哈欠,双手搓了搓脸,今天上午他没戏,安排在下午,但没打算一整个上午都睡觉,能有个懒觉就知足了,他接过早餐,深吸口气,香!
“晏哥,我帮你把豆浆装杯子里吧?”
“不用不用,我就用袋子嘬就行,那样好喝。”
晏词放下早餐先去刷牙。
小冬在房间的椅子上坐下,无聊开始刷手机,凌远集团的消息今早他已经刷到过N次,现在想刷点别的还时不时夹杂着一条,他忍不住挑起话题:“晏哥,我们老板的老板出车祸了,就在昨天,新闻好多啊。”
晏词漱了漱口,将嘴里的药膏沫吐了,老板的老板,他只当是褚卫在世逸的领导,道:“那这人怎么样?伤得严重吗?”
“不知道,就写紧急送入了医院,新闻报道这么多,应该伤得很严重吧。”
小冬第一次随褚卫接晏词时只听褚卫喊过许少,不知道那位许少就是许少淮,以前没见过大人物。
“路上开车啊就得当心,尤其是早高峰晚高峰,那么多人那么多车,”晏词放下牙刷牙杯,掬了捧水往脸上扑,侃侃而谈,“哪像我们小时候,电瓶车都没见过几辆,我一年级就开始自己上下学走路,顶多被自行车撞一下。”
“就是,可是对方不是在路上,是赛车出意外。”
“赛车?”心里咯噔一下。
“晏词!”白晓逸急匆匆来找他,见房门开着敲了两下就进来了,“晏词,咱们赶紧去片场。”
晏词尚未回神,只是怔怔转向他。
白晓逸道:“猴哥来电话,说片场来了位重量级外国导演,拍国际大片的,要融入我们大中华元素,所以特地来国内影城走一遭,我们去见识见识。”
“稍微等会儿,”晏词走出洗手间,“先让我刷个新闻。”
“这时候刷什么新闻啊,快,换个衣服走了。”
“不,我得先刷了再走。”
“诶你....”
“停!”晏词陡然打断。
白晓逸被他弄得一愣:“怎么了?”
“白老师,我有精准第六感,但凡这种时候被阻止的事必须马上做,而且一定非常重要,”咻,快速抄起手机,速度快到让小冬看到了手臂虚影。
小冬提醒:“微博就有,上热搜了。”
晏词打开微博,还真是许少淮出了车祸,玩极限运动哪有不受伤的,以前他搜过许少淮的新闻,没有类似报道,要么是以前伤得不重,要么是负面消息被压了。
而这次新闻这么多,是不是特严重?严重到处理不了网上的舆论?
“我....”晏词想说话,呼吸却渐渐困难,喉咙像被掐着喘不上来气,他在床边坐下,“我....”
“晏哥,你先别说话,你慢点儿呼吸,”小冬吓一跳,还好没有手忙脚乱,立马从抽屉里找药:“晏哥,药,药,你快吃点药!”
晏词倒了两颗生吞了。
但缓解没有那么快,脸色依旧显得苍白。
白晓逸头回见人的脸可以惨白得那么快,说没血色就没了,他还没小冬反应及时,见晏词紧皱眉头捂住胸口,帮着倒了杯水:“来,水也喝点。”
晏词喝完水,又去看新闻。
新闻上除了有车祸现场的照片外没有许少淮本人,报导说得也不详细,多的是写赛车危险等,伤情没个结果,车祸过程也就一句话。
这更让他担心。
“怎么看个新闻吓成这样?”白晓逸把他手机抽了,不禁观察他表情,“是经历过相似事件?”
视线往小冬手里的药瓶瞥了眼,小冬抓紧了小瓶子。
“白老师,小冬,你们可以在外面等我会儿吗,我想打个电话,”晏词缓过气,胸口舒服了些。
“好的晏哥,你有事就马上叫我们啊,”小冬走出房门。
白晓逸随后。
晏词翻出褚卫电话,犹豫了会儿又换了另一个名字,他明明自己就有许少淮电话,为什么要问别人,都这时候了,还别扭什么!
他按下拨号键。
彩铃响起,然,第一通电话没人接。
他不死心,又打了第二通,音乐过半时电话终于通了,平静无波的音调暂且听不出问题,因为就那一个字:“喂?”
“许先生?”
“嗯,”很高冷。
“我看到新闻了,说您出车祸,伤得严重吗?”
“暂时还死不了。”
“我可以来探视吗?”
不用想也知道,许少淮住院必定是高级私人医院,隐私性相当好,一般人肯定打听不到,打听到了估计也会谢绝探视。
“不必。”
晏词心里一沉,莫名眼睛酸了下:“我就想来看看
您伤得怎么样,亲眼见过之后放心一些。”
“放心了之后接着再和别人闹绯闻?”
“?”晏词懵逼,自己什么时候和别人闹过绯闻,“我没有闹绯闻,我一直在好好拍戏,没和别人玩暧昧,我也不喜欢别人。”
“可是你不够谨慎。”
“是不是我发生了什么?”
“现在发生了什么的是我。”
“......”
“既然从一开始就想铺好退路,不如就别开始。”
晏词无话可说,从那天确认好感起,心底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诫自己,如果掏出全部感情,将来许少淮改变心意或者两人发生变故,那自己将输得彻底,所以掏感情也不能掏全部。
他不想自己沦为恋爱脑。
他玩不过生意人。
好比许董事长,客气,礼遇,甚至讲了掏心窝子的话,但依然有着自己算计。
许少淮先挂了电话。
病房内陷入安静,褚卫就站在床边,换作以前,他还够不上探望许少的资格,但中间有了晏词这一茬儿,又成了他汇报晏词工作的直系领导,怎么说也得来表示一下,顺便带话。
“许少,新悦那边的老总来问,范峣怎么处理?”
“少了他这行不能转了?”许少淮淡问。
“我明白了,”褚卫道。
范峣自己找大V的钱不仅打了水漂,就连以后的前途也毁了,从此在娱乐圈混不了饭吃,出道即结束,还没处找理,又摊上新悦这样的公司怕是会倒打一耙让他背上一笔高昂违约金,能榨多少榨多少。
“许少,那我就回去了,您好好休息。”
褚卫不敢多留,走到门口却被许少淮突然叫住他,那双没温度的眼睛朝他看来:“知道这里是哪家医院,几号病房吗?”
心念电转,褚卫当即道:“知道。”
“好。”许少淮一瞬不瞬盯着他走出病房。
到了病房外,褚卫大舒一口气,正想到晏词,晏词的电话来了。
他走远些接听。
“卫哥,你有看今天新闻吗?许先生出车祸了,他伤得怎么样?我才看到的新闻,我有点着急,”晏词虽然被挂了电话,但是不死心,好歹让他知道个大概。
“我来看过了,伤得....”褚卫想了想,不禁回头看一眼病房,想到刚才压力给到自己,他叹气,“哎,就是那样。”
“哪样啊???”
“算比较严重吧。”
“什么叫算呢?到底是严重还是不严重,伤了胳膊还是伤了腿?”
“哎.....”
叹气把晏词叹得更急了,心头火急火燎的:“卫哥,你能不能认真点说话。”
“许少不希望有人来打扰,你还是安心拍你的戏吧,”褚卫认真说,“我不会告诉你我刚从彭市康泰私立医院外科1号病房出来。”
“.......”
打完电话后,晏词飞奔去片场,不是去看大导演,而是去向张导请假,卫哥说得模棱两可,害他一颗心总悬着,他必须得去看一眼,哪怕许少淮不想见他。
鉴于他平时表现不错,张导准了假,但只给一天时间。
于是他向剧组借车,由小冬当司机直奔康泰医院,从影视基地到彭市是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少说要四五个小时,晏词看着窗外,周边树影一片片掠过,脑海中是想象中的车祸场面。
喧嚣的叫嚷,扬起的尘埃,疾驰的赛车,碰撞时的惊险....
昨晚的情况差不多。
但是许少淮只赛了两场,之后兴致缺缺,只是散漫地倚着车门沉默抽烟,目光注视着一圈圈呼啸的车辆,有赛车相撞都激不起他眼中一点波澜。
“许少,您不上场可让杨帆这小子出了风头了,”身旁人打趣。
此时速度最快的便是对方口中的杨帆,名列首位,即便其他车辆撞他也没让他从赛道上滑出去。
“不让你们出风头不是憋死你们,”许少淮漫不经心看着赛场。
那人笑笑,又问了句:“最近傅哥去哪儿了?”
许少淮没再理他,因为有了电话。
他不止给晏词派了经纪人,还有公关团队,不过晏词没大事,公关团队闲置着,但不是没一点事可做,网上的舆论都有时刻关注。
身旁人只听到一句森冷冷的话:“撤了。”
凉爽的夜晚又冷了好几度。
搭话的人紧紧闭上嘴。
身后众人发出欢呼,场上已决出冠军,不出意外杨帆第一,今天他们还下了点赌注,吊车尾的人要出血请大家出海玩上一个月,费用全包,所以争得格外激烈。
杨帆驱车至场边,开门下车。
一名男生气冲冲上来,双手狠狠推了一把杨帆,怒不可遏:“你带我来看赛车就是来看你玩命的吗!你平时就是这么开车的?你逞什么能!”
男生很凶。
杨帆得意道:“什么逞能,我那是实力好吗!”
“狗屁的实力!你出车祸怎么办!有你那样去撞别人的吗!”
“是他们先撞我好吧!”
两人一吵,其他公子哥跟着起哄嗷嗷叫,唯恐天下不乱,这么多人看着,杨帆当然要面子,哼哼道:“少管我。”
“你意思我不能管你是吗?”男生又使劲儿推了他几下,“是谁天天追我说喜欢我?我给你一个机会,现在就答应做你男朋友,我能不能管你,有没有资格管你!”
起哄声更大,都是些玩得嗨的人,男人与男人在一起已经不足为奇。
杨帆耳朵在风里吹得发红,丢开头盔抱起男生:“你管你管,以后一辈子管我,你喜欢怎么管就怎么管,我都听你的。”
老婆有了,面子还算个屁!
许少淮抽完最后一口烟,碾灭烟蒂。
当晚,太子爷出了车祸。
*
下午三点半,晏词到了康泰医院,私人医院的设施不比五星级酒店差,有前台微笑服务和热情的导诊护士,地方也庞大,他询问了好几人才找到住院部。
出入住院部还得做登记。
外科,7楼,1号病床....
他在心里默念。
外科很安静,他从头走到尾,在最后一间找到了1号病房,高级套间。
套间分内外,外间有客厅有电视有沙发,最里面那间才是让患者住的休息间,他从门上的探视窗口往里看,本以为要进去才见到,但想见的人就站在外间偌大的窗户边。
背影高大,熟悉。
是许少淮。
能站着,应该伤得不重吧。
看过了,一颗心也落了地,晏词松口气,似有心灵感应,对方转了过来,晏词一个下蹲躲在门后,里面传来脚步声。
糟糕,许少淮要出来了!
自己不好好拍戏请假跑出来,而且许少淮还不愿意看见他,见了面又得气氛微妙,万一再惹他不高兴彼此关系更糟。
怎么办怎么办!
耳边传来门把转动声。
他纵身一跃,扑向隔壁遮了床单推出来的病床:“俺哩了个爹哟~~你咋死了嘛!你上有老,下还有俺这个小,你咋舍得走嘛~你叫俺咋个办喽,俺们全家老小全靠你嘞,爹诶~~你醒醒~你不要走撒~~~~”
看着随病床边哭边小跑的身影,许少淮慢慢撕下脸上的纱布,兴许他不该住外科,应该住在心内。
免得被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