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执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四点了,伸手摸摸额头,还是有点烫,估计没退烧。
唐执从床上坐起来,发现他房间里有三个人,牛高马大的雇佣兵盘着腿坐在地板上,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扑克,这会儿正打扑克呢。
听到唐执起身的声音,几人都看过来,雪莱往旁边挪了挪:“唐,你要不要一起来玩牌?”
唐执摇头,“不了,你们玩吧。”
唐执下床穿好鞋子,走到窗边看风景。
郁郁葱葱,这里看出去是一个小庭院,再往远些,就是铁丝网。
“咯滋。”这时房门开了。
宋予潮从外面走进来,他估摸着唐执应该醒了,进来一看果真是,几步走到唐执面前,伸手去探唐执额上温度:“我看看还烧不烧。”
唐执没有躲,但下意识避开宋予潮的眼睛:“没事了。”
“还烫手呢,亏你能说没事。”宋予潮皱眉。
白天都不退烧,晚上退烧的几率更小。
唐执连忙换了个话题:“学弟,我们要在这里待多久?”
宋予潮:“最多三天,最早明天下午就走。”
德波一定会去核实他的话,这核实的过程,其实也是造谣......啊不,应该是真相传播的过程。
只要对方对他的信任再高些,他就能要到车。
左家在这一片势力大,现在他手上没多少人,硬碰硬玩不起,只能把水搅浑,让那些想分一杯羹的势力去对付左家。
唐执压根没想那麽多,宋予潮说最多三天,他就点头。
“学长你怎麽不看我?”宋予潮见唐执一直在看窗外。
窗外有什麽好看的,绿油油,连朵花都没有。
唐执顿住,飞快看他一眼,又迅速移开:“看了。”
宋予潮确定唐执不对劲了,他眸光微闪,忽然换到唐执身前,挡住他往外看的目光。
唐执眼睛睁得大大的,立马往后挪了一步。他脸上的泥没擦干净,落在宋予潮眼里,像极了一只受惊的花脸小猫。
“学弟你干什麽?”唐执耳尖微微发红。
宋予潮一直盯着他,把人从最开始的懊恼,看得目光闪躲。
“没干什麽,就想和你一起看看风景。”宋予潮勾起嘴角,伸手揽住唐执的肩膀,和他一起面向窗外:“等离开这里,以后都不来了。”
唐执低声说:“学弟,有件事其实我一直都想问你。”
宋予潮心领神会,知道唐执指的是什麽。
无外乎想问他从哪里找的那麽多雇佣兵,各类武器和飞机又是从哪里来了。
宋予潮:“等回去后告诉你。”
唐执点头说好,没再多问。
宋予潮弯起眼睛,享受着这一刻难得安宁的时光。
哦,如果房间里没有那三个正在玩扑克的碍事家夥就更好了。
后面唐执说脸上的泥干了,干巴巴地扒在脸上,让他总想扣下来。
好吧,都不是“想”了,他是当着宋予潮的面儿,直接从脸上拿下了一点被风干的碎泥,然后眨着一双大眼睛和他学弟说脸上不舒服。
宋予潮哭笑不得。
能怎麽办?只能去找羊胡子拿了迷彩油,给他重新弄了个迷彩妆。
颜色浓墨重彩,唐执偏生又生得白,加上一身迷彩装,说不出的英姿飒爽。
宋予潮偷偷给他拍了一张照片。
夜幕降临,黑暗笼罩山林,木楼里亮起了灯光,幽幽的光芒被藤植挡去大部分,偶尔有几缕从间隙里透出,如同鬼魅无声穿行在山林里。
虽然德波总指挥官对于“左升泰已死”这消息半信半疑,但面子功夫他做得很足,晚上开了晚宴。
雇佣兵十几个人,分成三桌,德波理所当然坐到了凯兰亚和宋予潮在的那桌。
他自以为已经摸清楚“猎鹰”的领袖层了。那个绿眼睛的是团长,金头发的年轻人是副团长。
德波倒不会因宋予潮年轻而怀疑他的能力。
在战乱的地方,有一批与众不同的军队——
童子军。
他营地也有童子军,穿开裆裤的时候就已经拿枪了,从娃娃开始训练起,小孩可塑性强,往往打小训练的效果更好。
德波在和宋予潮他们谈天说地。
唐执看着面前一桌的浓稠咖喱,毫无食欲。
又是咖喱,中午都吃了一顿了。
幸好桌上有水果,唐执拿了块西瓜慢慢吃。
两块西瓜吃完,唐执听见那边的德波用力拍了两下手掌:“我给你们找了些助兴。”
接着一群女人进来了。
肤色都是深小麦色,应该都是本地人,最小的大概十六七岁,最大的有三十。
唐执拿着西瓜皮的手不由收紧。
德波乐呵呵,明显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女人们也习以为常,或者说麻木了。不过进屋后看到这一会儿好大个的年轻雇佣兵,脸上倒比至少开心些。
有佣兵当即就吹起了口哨。
气氛活跃起来。
“今晚祝愿你们有个美妙的夜晚。”德波举杯。
有雇佣兵立马举杯回应。
他们过的都是刀尖舔血的日子,习惯今朝有酒今朝醉。
不少雇佣兵赚了钱会立马拿去花,有多少花多少,因为谁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明天。
至于性,那当然也怎麽舒爽怎麽来。
德波按人头算的,凯兰亚这一行来了多少人,就喊了多少个女人,主打一个人人有份。
唐执低着头吃西瓜,但他不动,自然有人看他。
沛尔很清楚今晚会发生什麽,但她身上不大舒服,打定主意今晚得往看起来好脾气的男人身上靠。
于是一进来,在德波还在说话的时候,沛尔便开始暗中观察了。
那些双眼放光的排除掉,个子特别壮的也不要,明显对她们很有兴趣的也不能选。
看着看着,沛尔看到了一道低着头池西瓜的身影。
他身姿修长,脸上有迷彩油看不清面容,但拿着西瓜的手指很白皙,坐姿松弛雅淡,莫名就很好看。
于是在德波放完话,大家都上去的时候,她也一同过去。只不过速度更快,匆匆挤开一人,径直往目标走。
唐执刚放下西瓜,还想拿一块,便感觉有人贴了上来。对方从侧边开,贴近时挨到他左手臂。
骨头被挤压,疼痛感骤然袭来,唐执闷哼了声。
周围吵闹,沛尔没听见,正要伸手调情,忽然被一道强劲的力道拨开。
“他有伤不方便,你找其他人去。”坐在唐执身旁的刑将面无表情。
沛尔定睛一看,发现她看中的那人颈侧缠着纱布,确实是身上有伤的模样。
唐执配合点头。
他脸上还有迷彩,糊了一脸,看不清面容,但沛尔直觉这人将迷彩油洗掉以后一定非常好看。
她惋惜极了。
宋予潮见刑将把人拦住,这才收回目光,他从桌上水果盘里拿起一根香蕉,拿在手里当枪使,对准想靠过来的女人,手动配了个呯的音效。
长头发女人吓得僵住。
“我就算了,你去找别人。”宋予潮慢悠悠剥香蕉皮。
德波忙问:“不满意这个?不满意这个没关系,我让人再送些过来。”
法律是道德的最低线,但贫穷混乱的地方法律有时候只是一纸书文罢了。
法律以外,衍生出一些本不该存在的规定和交易。比如被蛇头或骗或卖到这边村庄的女人,会和他们有协议,需要时来伺候。
不能完全让对方完全绝望,得留下一线生机,因此在办完事后,营寨的男人会给一点钱,又吃的东西作为回报。
“我不喜欢女人。”宋予潮咬了口香蕉:“你明白我意思吧。”
德波稍怔:“那我让人找些男孩子过来。”
这是契而不舍给客人安排服务。
唐执坐在旁边桌,闻声看向宋予潮。
“不用,你找的那些我看不上。”宋予潮一口拒绝了,眼角余光瞥见唐执正往这边看,“我喜欢的会主动出击。”
德波没勉强。
吃完饭后,想快活的佣兵快活去了,唐执待在房间里和几个没去快活的佣兵一起打扑克。
没玩多久,唐执就被发现他体温在慢慢上升的宋予潮给拎出来了,“学长,再测下体温。”
东西是找德波要的,这里没有温度枪,只有最传统的水银温度计。
唐执自己摸了下额头:“还好吧,跟早上差不多。”
宋予潮甩了甩温度计,扒拉唐执的衣服,要把东西塞唐执的咯吱窝里。
像这种不知道被多少人用过的温度计,宋予潮压根就不打算给唐执口含。
唐执呼吸收紧,他能感觉到有一侧的衣襟被扯下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夜间的缅甸过分凉,他后背竟然冒出一层鸡皮疙瘩。
“唐,你的牌都皱了。”雪莱忽然说。
唐执下意识松手,但他手里的两张扑克牌已经被不经意地捏出皱褶,他连忙抚平,却发现再怎麽弄平整,面上还是有条深深的折痕。
“唐,你是在给牌做记号吗,好让下局一眼就看穿我们手里的牌。”雪莱调侃。
唐执无措地摇头:“不是。”
雪莱笑容更盛,旁边两个雇佣兵也哈的笑了。唐执被几人闹得红了脸,懵懵地转头看宋予潮。
“不用管他们。”宋予潮笑着给他理了理领口,又把他的牌拿过替他出。
唐执坐在旁边看,看着他帮他逆风翻盘,扳回一局。
“噢,这一盘不算,唐你在开挂。”雪莱扔掉牌。
宋予潮眉梢微扬:“没人不许你去找外援。”
雪莱嘟嘟囔囔,说的是法语,唐执没听懂,却发现另外两名雇佣兵都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在旁边看了两局牌,唐执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将温度计拿出来,还没认真看呢,温度计就到宋予潮手上了。
“我自己看。”唐执要去拿。
宋予潮避开他的手:“我觉得学长你会报假数。”
唐执目光再度飘忽。
他是真的想报假数,烧药似乎没什麽用,随着入夜他的体温在上升,但既然他学弟已经定了计划,那肯定有自己的道理,他不能让他的身体情况打乱计划......
结果想的很好,就是没抢到那支温度计。
宋予潮一看:38.7℃
下午测的时候还是38.3℃,短短几个小时又高了不少。
宋予潮拧起眉。
他学长是被他接回来不久后开始烧的,应该是惊吓过度引发的高热。一整个晚上,再加一个白天到现在,已经持续高热二十个小时。
“没事,我精神得很,就是有点热而已,今晚再吃颗退烧药,明天就好了。”唐执把温度计拿回来瞅了眼,然后甩两下。
宋予潮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麽。
又玩了一局牌以后,宋予潮看了眼时间,果断把其他人赶出去,给唐执喂了退烧药后塞床上:“学长好好休息,明天早上我们就走。”
唐执:“学弟晚安。”
宋予潮也说了句晚安,走过去帮唐执把灯关了。
唐执以为灯关了后,宋予潮会离开,但没想到后面就没动静了。
他眨了下眼睛,眼前是昏黑的,黑暗如潮笼着房间,似乎把一切都屏蔽,他对所有声音不由变得敏锐。
房间里有两道呼吸声,一道沉些,另一道非常轻,几乎难以察觉,但在唐执听来,也仅是“几乎”。
又等了两秒,唐执还是没听到开门时,于是小声喊了句学弟。
窗边的黑暗里,有人低低地应了声:“在呢。”
唐执揪了下被子:“学弟你不回去睡觉吗?”
宋予潮背对着唐执,身体挡住了正在亮光的手机:“夜间最初容易起烧,等你睡着了我再回去。”
唐执扯过被子,双手慢慢将被子拉高,最后没过鼻梁,只露出一双黑黝黝的眼睛。
眼里情绪很复杂。
学弟为什麽对他那麽好呢?耗费那麽多人力物力,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他。
这已经超出一个经纪人对艺人,又或者是朋友间的限度了。
唐执不是傻子,他觉得......
宋予潮可能喜欢他。
糖糖意识到啦(撒花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