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执把门关上后，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可这时苏渝觉得自己听见了别的类似于关窗户的声音，就像房间里还有别的人或者东西存在似的，悄悄的，几不可闻，但令人紧张感倍增。

“……我先去洗漱了。”苏渝难以解释自己的心慌，只得借口走开了。

等他到卫生间打开灯，站在镜子前，那种怪异的压迫感才终于减轻了些。

但是他洗脸时，总忍不住多看几眼镜子，似乎就在他闭上眼睛的时候，镜子里面的人就会睁开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看。

那注视感如有实质，仿佛有一只巨大的眼睛正匍匐在窗外，猩红的眼球紧紧地跟随着他的行动而移动。

至于晚上即将发生的事，苏渝决定还是让系统开保护模式。

他不否认自己对沈执或许有了点好感，但是他没必要为了了解他的缺点，而和沈执一个NPC进行那么多亲密接触。

苏渝回到客厅，见沈执在厨房里接水喝，但更像是在发呆，便也走了过去。

联想到沈执今天一天的反常，他不禁开口询问道，“你今天是不是很惊讶？因为我突然提出要领证。”

沈执说：“是的，我的反应很明显吗？”

毕竟在此之前，苏渝可是一点继续下去的苗头都没有。

“其实昨天我还以为真的不能结婚了。”

只不过，就算不能结婚，也不代表祂会放过苏渝。即便他真的被系统送走了，祂也会想尽办法的找到他。

苏渝不置可否：“以后好好相处吧。”

“那今晚，要喝点酒吗？”

沈执仿佛兴致不错，尽管他仍旧没什么表情，“我觉得你应该需要喝点酒。”

“我很少喝酒，但是今晚可以。”苏渝没有扫兴，或许他也觉得今天是个比较特殊的日子。

沈执去倒酒了，苏渝回到卧室将头发擦干，没多久沈执就端着两杯酒进来了，“哦，等等，我想你需要先把头发吹干。”

“不用了，而且我也没有吹风机。”不是生活必需品，苏渝一向不准备。

沈执把酒杯放在桌上，把苏渝按在床边坐好，然后去自己房间拿了吹风机，“住了这么久，你还是客人吗？居然不知道家里有吹风机。”

“……”苏渝的确不太关心这些，在他犹豫如何回答之际，沈执已经把吹风机插上电，开着中等风的档给他吹起头发了。

他没什么手法，唯一的诀窍就是轻柔，和他这人的外表挺不符合的。

苏渝的头发乌黑秀丽，碎发只恰好到耳边，手感顺滑，很快就吹好了。

沈执抬着他的下巴端详要不要吹个造型，随后对上苏渝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如同黑□□人的漩涡一般，肤色洁白如雪，唇色不描而红。

不需要什么造型，他看上去已经足够吸引人了。

像蛊惑人心的海妖。

偏偏，他拥有最冷清的神情，唇角永远是扯平的，目光无辜，“头发还没吹干吗？”

“吹好了。”沈执站起身，将吹风机插头取了放到一边，随后把酒杯递给苏渝一杯，自己则靠在书桌边。

苏渝叮嘱道：“小心别洒到我的书上了。”

沈执平时看的书都是专业书，还会看报纸，而苏渝的涉猎就广泛了，书架上排列得整整齐齐的，分门别类，也足见他对书本的重视。

“你全都看过吗？”沈执好奇道。

目前为止祂只对人类世界的感兴趣的书籍只有小说，苏渝也是写小说的，但是书架上却压根没几本小说，而是哲学类和历史类的书籍比较多。

苏渝点点头：“基本上吧。”

“你的书架很整齐。”沈执像从来没观察过他卧室似的，兴致勃勃的观察着他的卧房，在看见一些新奇玩意儿，譬如苏渝小时候的照片和玩具等等时，他的嘴角都忍不住挂着点笑意。

这是沈执第一次正式的、不用偷窥的角度，来观察苏渝生活痕迹最多的房间。

沈执还看见了苏渝用来记录灵感的小笔记本，方便到可以随身携带，只要想想苏渝在外面玩的时候，一有灵感就把小笔记本掏出来写的样子，就觉得很可爱。

沈执：“白色灰色和黑色，你就连笔记本也只有这些颜色。”

苏渝微怔，随后点点头，“是的，我想我还是很好猜测的。”

他的衣服也大多是这些颜色。

沈执忽然看向他，“只有今天的你超出了我的预测，为什么？”

“……我们要这样一直互相看着吗？”对于这个问题，苏渝难以作答，但沈执一直看着他，用他从来没见过的难以形容的眼神。

沈执：“这不是你喜欢的游戏吗？”

苏渝没有回答。

场面意外的和谐，尽管他还在心中刻意挑沈执的错处，比如太轻浮？但他更多的还是感受到沈执今天的温柔和体贴。

他时常觉得，若不是01号的突然出现，其实和沈执结婚的日子应该是他喜欢的，是他理想中的那种生活，和平安静，互不打扰，晚上可以开保护模式。

即便沈执身上的某些特征是他讨厌的，这个想法也成立。

“你今天……好像不太一样。”苏渝坐在床头，半靠着枕头，酒杯里的酒只剩浅浅一层了。

闻言，沈执便跟着坐在他旁边，“我是个亲疏分明的人，对待未婚夫和伴侣的态度当然不一样。”

真正原因是，沈执想要效仿昨晚的那个“沈执”，如果祂对苏渝主动亲近，苏渝是不是会比较喜欢？

如今既然已经得到了苏渝的同意，祂想要的就更多了，比如苏渝的亲近。

如果说之前祂仅仅是关注着苏渝就足够了，那么现在，祂想要的是进一步的亲近和接触，满足祂连日以来的欲求。

“其实我一直很疑惑，你晚上穿的睡衣总是严严实实的，不热吗？”

苏渝的目光在沈执的睡衣上扫过。

沈执：“我身上有一个纹身，担心会吓到你。”

“我看起来有那么胆小吗？”苏渝不悦道。

“当然不是，你想看的话，我很欢迎。”话虽如此，不过沈执已经很主动的将睡衣扣子解开了。

随着那件黑色睡衣的褪去，沈执平日经常健身的上半身露了出来，而那个花纹复杂的纹身也呈现在苏渝眼前。

那是个疯狂又扭曲的纹身，中心是一座怪物的雕塑，上面的触手像翅膀一样从他的肩胛骨一直蔓延到双臂。一想到触手这个概念，苏渝就浑身发麻。

苏渝蹙起眉，“你是邪/教的信徒？”

沈执：“不是。”

“那这算是什么？”苏渝的手放在沈执的胳膊上，他手臂的肌肉线条膨胀且漂亮，手感很好，“这不是触手吗？”

“我只是喜欢这个图案而已。”沈执无奈道，“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把它洗掉。”

看见沈执这么温柔到类似于示弱的一面，苏渝莫名有点说不出的感觉，那么高傲的沈执也会有这样的一面？

这个时候，苏渝几乎可以确定沈执有精神分裂症了。

不过，这可不是沈执的温柔，而是对已经有绝对掌控力的猎物的怜悯。

所以无论苏渝有什么要求，祂什么都能满足。

“我明天就可以把它洗掉。”

“不用了。”苏渝想要别开视线，他本该严肃的质问沈执，但他天蝎座的性格又让他吃不消沈执的示弱。

之前他和沈执针锋相对，只是想看沈执被逼得紧了后露出的真面目以及真实想法，他不是喜欢冷暴力这种方式，而是喜欢寻求安全感。

对苏渝而言，沈执的示弱相当于把主动权交到了他手上。他此时可能并不清楚这一点，但无疑他喜欢这种让他有安全感的做法。

苏渝从整体上看这片纹身，和沈执的身材很贴合，“其实还行。”

“你想要摸摸看吗？”沈执温柔的注视着他。

不过沈执虽然用着询问的口气，但却已经做出了行动，他握着苏渝的手，按在自己的纹身上。

随着肌肉的鼓动，那纹身上的触手也像是能游动似的，达成很奇妙的视觉效果，逗得苏渝也不禁轻笑起来。

二人过于亲密的交谈和姿势，使得这一刻的气氛暧昧到了顶点。哪怕窗外是鬼雾笼罩，在这一刻也成了童话般的迷雾，这个夜晚似乎很长，永远不会过去。

他们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一起，在苍白的月光下，沈执也握住了他的瘦削的胳膊。

苏渝冷清的眼神变得氤氲迷离，纤细指尖也被祂紧紧攥在掌心，反复揉捏。

这个吻不同以往那般着急，或许是因为全由苏渝掌控的，他按着沈执的肩膀将他压制着，翻身坐上去。

苏渝不想说话，他已经提前通知系统，开启保护模式，只要触发条件后保护模式就会开启，他现在只需要逢场作戏一下。

但是，无法抵御的本能，会卷走所有理智。

他怀疑沈执有心用这具符合他审美的身形引诱他，他的确偏好大型犬一般的男人，但不可否认的是，勾引有效。

不过很快，这个吻就不受苏渝的控制了，沈执扣着他的后脑勺迫使他低头，尽管是这种姿势，沈执还是能轻而易举的掌控着他。

明明是以前那么讨厌的被掌控的姿势，苏渝此刻只觉得黏腻发甜，怀抱里热乎乎的，灵魂都仿佛黏在一起无法剪开了。

“你别动。”苏渝又开始不满，贴的太近导致他浑身发热，试图推开沈执的束缚。

沈执却不肯松手，“怎么，又要玩谁先主动的游戏吗？我认输。”

刚才祂已经足够耐心足够隐忍，任由苏渝在他面前引火，连亲吻也是轻飘飘的，什么滋味都尝不到。

祂喜欢苏渝变得湿漉漉的眼神，也喜欢他被反复舔舐后变得糜丽的双唇，只有这种时刻，祂才真正觉得苏渝是属于祂的，染上了祂给予的颜色。

最终保护模式也没触发，沈执竟然还是没能继续下去，苏渝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沈执根本不知该如何排解心中那越燃越烈的火焰，只有把人抱的更紧，只差把他砌进怀里融化了。

……

在大概凌晨两点左右的时候，苏渝被浑身怪异的触感弄得睡不着，人也清醒了几分。

此时他仿佛刚入睡的婴儿，身处巨大的柔软的气球内部，里面充满了沈执的气息。

苏渝的夜视能力一般，可奇怪的是，他现在刚睁开眼，就觉得视物格外清晰，视网膜仿佛被重造了一遍。

他喉咙里干渴得不行，也异常的饿。

他的身体有着种种异常的反应，但是那些在他感受到腰间柔滑黏腻的触感时，都变得不值一提。

苏渝很熟悉那种感觉，他曾经被邪/教的信徒当成祭品献祭时，在那个祭坛上接触到的01号，就是这一样的触感。

与此同时，他能清楚的听见身后，沈执那不正常的呼吸。

那根本不像是睡着的人会有的呼吸。

当他慢慢的将视线转移到天花板上，忽然发现了更加惊悚的事实——那些阴影根本就是暗色滑腻的触手和粘液！

它们的怪诞程度完全超乎常理，如同筑巢一般将这个房间围得密不透风，中间仿佛有无数双地狱般的眼睛从高处瞥视着他。

恐惧和惊奇的混合感让苏渝的心情很怪异，还有一种发现真相的几近于欣快的感觉。

他怀疑这是个噩梦，但是浑身的感觉都如此真实。

苏渝忽的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从枕头底下拿出手机，点开短信。

之前有一则本地的新闻，被他当做垃圾信息处理了，但是他现在忽然想起来其中几个重要的字眼。

“京都某研究室爆炸，全部导师和学员都没能逃生，调查后发现他们的身体早已异化。”

已经是几天前发生的事了。

苏渝看那研究室所在的地址，还有名字，不就是沈执导师所在的那个研究室吗？所以他的导师和同学们早就被异化了，还因此死在了研究室里。

……所以沈执是早就变异了吗？

难怪，原本性冷淡的沈执有时候会变得那么冲动和粗暴。

沈执这些天的不对劲开始在苏渝脑海中变得清晰，那些乱七八糟的被他忽略的细节也变成了佐证。

难怪，他总那么抗拒和沈执亲密接触。那是面对未知的危险时，身体的本能让他感到恐惧。

“你醒了啊。”

这时，沈执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原来他不知何时已经醒来，也或许他根本就没睡。苏渝腰间的东西也缠得愈发紧了，令他的心脏骤停。

“刚才你看见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