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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多少钱能让我赎回那录音。”

纪律准则 顾言丶 2723 2024-02-08 13:28:25

如果纪尧提前知道周青柏会从俄罗斯买酒,那他宁可像蒋衡一样,最开始就只点一杯薄荷水。

他对自己的预估显然没有对蒋衡说的那么准确——比如在对自己的日程安排上,纪医生就出现了一点记忆错乱的情况。

早上八点半,熟睡中的纪医生猛然翻了个身,然后不知想起了什么,肉体比灵魂先一步清醒,一个打挺从床上坐起来,闭着眼睛从枕头下摸出了手机。

纪尧头一天晚上喝醉了,连窗帘都忘了拉,现下外面天光大亮,眼看着已经过了上班时间,他心惊胆战地按亮手机,想看看为什么自己的闹钟没响,结果看见日期才想起来,今天周六休息,他不用值班。

于是他绷紧的精神一瞬间松垮下来,整个人重新放松,向后仰倒回了床上。

他的灵魂缓慢地从深眠中转醒,与此同时,宿醉的生理反应慢半拍地席卷上来,纪尧抬起小臂挡在眼前,后知后觉地想起了昨天他“借酒装疯”的实况现场。

托酒量的福,纪尧从没有断片的习惯,现下闭着眼睛,昨晚的一切都潮水般地涌进脑子,活像是在放电影,一帧比一帧清楚。

纪尧:“……”

行了,纪尧想,可以打包离开这个城市了。

有那么一瞬间,纪尧甚至打心眼里产生了某种怀疑——莫不是葛兴拉红线已经拉得不择手段,所以伙同周青柏给他下药了吧。

但很快他就自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凭葛兴那个“端水大师”的处事风格,他要干肯定不会只给自己一个人下药,怎么说也得把蒋衡一起捎上。

因为想起了蒋衡,纪尧的思绪有一瞬间的停滞,他沉默了两秒钟,下意识翻了个身,捞高了被子,恨不得把自己埋进被窝里。

明明他清醒时还有余力琢磨他和蒋衡到底做没做好准备,结果被空调一吹就头脑发热地冲上去,大言不惭地撂下了要“追人”的狠话,活像是把“顾忌”、“谨慎”什么的全团吧团吧吃了。

——酒精真是害人,纪尧想。

从沉睡中惊醒的倦怠感依旧挥之不去,纪尧长长地叹了口气,半眯着眼睛解锁屏幕,短暂地犹豫两秒,还是给蒋衡拨了个电话。

无论是工作日还是休息,蒋衡都没有赖床的习惯,电话接通的很快,蒋衡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好像并不意外他会打这个电话一样。

“醒了?”蒋衡问。

纪尧还是困,他半阖着眼睛,用被子遮住半张脸,闷闷地说:“你开个价吧,多少钱能让我赎回那录音。”

蒋衡强行忍着笑意,干咳了两声。

“让我随便开?”蒋衡一本正经地说:“那你可能出不起。”

“你先说个数,然后我跟你讲讲价。”纪尧还带着宿醉未醒的鼻音,尾音听起来黏黏糊糊的:“实在不成的话我倾家荡产砸锅卖铁也赎,这总行了吧。”

“那可不行,那不成敲诈勒索了吗。”蒋衡放松身体,向后靠在宽大的扶手椅内,手里的签字笔忍不住转了两个花:“你要是挂了电话就给我转钱,说不准就是三年以上。”

纪尧磨了磨牙,干脆用被子兜头把自己整个罩起来,含糊道:“那给钱不行,卖身行不行。”

蒋衡只当没听见,明知故问地又重复道:“什么?没听清。”

“卖身行不行!”纪尧恼羞成怒道。

蒋衡终于忍不住扑哧一乐,笑得几乎停不下来。

“那可不行。”蒋衡说:“这是我手里的重要凭证,无缘无故被人赎走了,我以后拿什么证明事发情况。”

“都是成年人了,谁会耍赖。”纪尧在被子里闷得喘不过气,于是把被子往下扯了扯,用小臂挡住眼睛,遮住外面晒进来的光。

他舔了舔唇,语气比之前正经了一点,不再是那副开玩笑的模样。

“我记得我说过什么。”纪尧轻声说:“没想反悔。”

说来有趣,纪尧平生的处事逻辑非常简单——能躲则躲,躲不过去就算了。

就像是蹦极一样,如果让纪尧站在高台上,他绝没有胆子自己往下跳。但如果此时此刻有人从背后推他一把,强迫他落下去,那纪尧反倒觉得没什么可怕的了。

虽然纪尧自己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高压控制的家庭生活确实给他的性格造成了难以磨灭的影响。在很多时候,纪尧都需要这强迫性的一“推”,他才能遵循本心往前迈出一步。

正如现在一样,既然他的心已经在他毫无反抗之力时替他做出了决定,纪尧就没打算再把话吞回去。

“纪尧。”蒋衡轻笑道:“你胆子比三年前大了不少。”

蒋衡说着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我都快认不出来你了。”

“毕竟过去好几年了,人不能只长岁数不长脑子吧。”纪尧放下小臂,眯着眼睛盯着外面的太阳瞧:“再说了,你说这种话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纪尧再怎么迟钝,现在也反应过来了。

或许比起他自己,蒋衡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

何向音说得对,“假扮男友”就是个陷阱,只不过不是用来捕获他的,而是诱导他主动向前的。

但纪尧丝毫没有被算计的恼怒,他甚至有点庆幸,庆幸蒋衡愿意做那个推他的人。

正如现在一样,很多话说出去,反倒没有后顾之忧了,纪尧整个人心里一松,终于不用在本能和情感里来回拉扯了。

“那我现在开始追你吧。”纪尧舔了舔唇,蛊惑似地轻声说:“要出来吃饭吗?”

“那不行。”蒋衡想了想,故意拉长了音,笑道:“追我的人很多,我排期不开。”

“不能给前男友插个队吗?”纪尧顺着他说:“好歹有点了解,不比外面那些人知根知底吗。”

“什么前男友?”蒋衡笑道:“是‘污点前男友’吗?有人昨晚抓着我絮絮叨叨说了半天,一会儿说他自己没坚持住,一会儿又担心我太好骗,说心软就心软。乱七八糟说了一大堆,句句都是肺腑之言。我后来回家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所以——”

纪尧:“……”

“蒋衡。”纪尧终于发现在打嘴仗这方面十个自己也不是蒋衡的对手,他平静地打断他,语重心长地说:“我决定戒酒了。”

蒋衡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

纪尧又翻了个身,微烫的手机屏幕贴在他脸侧,蒋衡的笑声透过话筒传递出来,像是近在咫尺。

纪尧轻轻地吸了口气,忽然觉得命运有时候就是这样,他曾经以为自己能走出来,能像所有抱有遗憾的成年人一样继续往前走,可只要对的人一出现,他就完全无力抵抗。

笑完了,蒋衡的自己又平静下来,他短暂地停顿了两秒钟,再开口时,语气里泛着点漫不经心的味道:“但是你真的想好了?”

“我昨晚说的话不是诳你。”蒋衡说:“我确实还喜欢你,但喜欢里还有顾虑。”

蒋衡的语气不急不缓,跟他上庭打诉讼时差不多,听起来明明平静又温和,但就是让人有不敢打断他的能耐。

“你和我都不小了。”蒋衡说:“再来一次,你可要想好。”

纪尧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屈起一条膝盖撑着手肘。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接下来的话让纪尧有点紧张,他抿了抿唇,感受了一下突然急促的心跳,这才继续道:“其实我跟我爸妈出柜了。”

电话对面的蒋衡愣了愣,突然没说出话。

“我不是单纯的离家出走,反抗暴政。”纪尧说:“我告诉他们我喜欢男人了。”

纪尧说完,电话内外同时沉默了很久,静谧的听筒里,只有几不可闻的电流声还证明着这通电话的畅通。

过了片刻,蒋衡才淡淡地问道:“什么时候说的?”

“那天你走之后。”纪尧垂下眼,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捏了捏指尖,看着上面泛起一块白边:“我跟他们说,其实我就是个同性恋,我不是在跟同学住,而是在跟我男朋友住。”

“所以我也没法结婚了。”纪尧说:“因为我确实有个男朋友——”

“纪尧。”蒋衡轻声打断他。

纪尧接收到了他的意思,于是抿紧了唇,没有再说下去。

“何必呢。”蒋衡轻轻叹了口气:“那时候反正都分手了。”

其实纪尧知道这没什么意义,说完后或许还是个把柄——毕竟从那时候的情况来看,他们俩大概率不会再和好了,他用蒋衡的名头出柜,如果之后他带新男友回家,还会被爸妈理直气壮地骂“同性恋就是不长久”。

但那时候,他好像想不了那么多。

“我也不知道。”纪尧说:“但当时就那么说了,可能是因为年轻,有点不计后果,不说就觉得亏。”

“……是吗。”蒋衡说。

听筒对面的呼吸声比之前渐重了一点,纪尧耳尖地听见那边传来了衣料的摩擦声,还有细微的滚轮声音。

他猜,蒋衡应该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按他的习惯,说不定现在还会去点根烟。

果不其然,短短十几秒后,纪尧听见了一声很轻的打火机声响。

“我不会去结婚了。”纪尧说:“以后再也不会了——因为我爸妈已经知道他们儿子就是个同性恋了。”

“我今天不出去了,有工作。”或许是没想到纪尧会突然给他这么一个答案,于是蒋衡没接这句话,只是说道:“我在家,你想来就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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