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熠有的时候会忍不住思考,这人到底是真的纯还是真的茶。
他总是顶着一张纯真的脸语出惊人,可是每当钟熠回视的时候,这人又永远都会那样恬静而坦荡地直视着自己,半分半点心虚的样子都没有。
又不太像是装的。
钟熠迟疑了那么一瞬。
“……你是真没学会?”钟熠问。
容眠:“嗯嗯。”
容眠又盯着钟熠看了一会儿,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犹豫,于是便收回了拽着钟熠衣角的手,轻轻地说:“如果你不想教的话,也没关系的。”
钟熠咳嗽了一声:“……倒也不是。”
钟熠总感觉和容眠说话时,自己的大脑的判断力似乎要比平时慢了。
那么一点,也许是因为这人的这张脸长得太有迷惑性,总之钟熠犹豫了那么一下,还是缓慢地重新坐回了床边。
其实主要是钟熠自己刚才也亲舒服了。
于是他重新低下了头,两人的鼻尖相碰,容眠的眼睫翕动,他温顺地仰起脸,先主动地亲了一下钟熠的嘴巴。
钟熠心尖儿也跟颤了一下。
这再不回应一下自己就真不是个铁血男儿了,于是钟熠叹息着微倾下身,正准备梅开二度的时候——
钟熠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
两个人都顿了一下,钟熠深吸了口气,又怕这人一会儿和自己闹,于是最后很轻地亲了一下容眠的鼻尖,然后转过身去拿手机。
容眠盯着钟熠的侧脸看了一会儿,半晌抬起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
来电话的不是别人,是沈妍。
钟熠和她搭了这么多年的戏,俩人同时也是戏外的好朋友,沈妍这人性格爽快人也大方,唯独有个毛病,就是在生活上有点大手大脚。
她这人的习惯就是买个巨大的昂贵托特包,什么化妆品防晒墨镜以及各种各样的零食都一股脑儿地往里面装,妍妍大礼包这个名也是钟熠赐的,钟熠每次看她来来回回地在那个大包里翻腾东西脑仁儿就跟着疼。
沈妍的小助理是个矮矮瘦瘦的小姑娘,每天气喘吁吁地拎着那一大袋子在片场里来来回回地跑,钟熠看着都跟着揪心。
在片场丢东西是沈妍的个人特色之一。
找不着手机呀或者是丢了个防晒,这都是再平常不过的场面,只不过沈妍今天丢了的,是她新买的一条项链。
是个贵重东西,所以他们几个人直接在酒店的一楼碰了面。
“是个玫瑰金色的项链,中间有个带钻的水滴形吊坠,我今天上妆前给摘了,结果刚才包里找了半天没找到。”
沈妍指了指自己手里的包,苦着脸说,“你们今天有谁记得我放哪儿了吗?或者有人看到过吗?”
容眠对沈妍说的项链并没有任何印象,但是今天沈妍就是从这个包里掏出了三颗果冻送给了自己,还有之前的牛肉干,所以容眠对她的印象一直很好。
钟熠明显也愣了一下,但是他还是叫沈妍先坐下来冷静,然后叫她回忆一下今天的行动轨迹。
容眠感觉自己好像帮不上什么忙的样子,于是他呆了一会儿,发了个微信,叫正在健身房跑步的孔三豆过来一起帮忙找。
钟熠和沈妍对了几个地方,休息室酒店房间化妆间这些地方沈妍说她自己都找过了,剩下了的唯一一个地儿就是拍戏时候剧组搭棚的海滩。
真要是落在海滩上就有些棘手了,首先外面已经快要天黑了,其次海滩的范围太广,人来人往走动的话,沙砾这种东西还很有可能会把项链给埋住。
“要老命了。”
沈妍一脸萎靡,“这款我和我sales预定了小半年了,虽然不是很贵吧,但是这款是个限量款,我感觉不会再快乐了。”
听到不太贵,在场的所有人也替她松了一口气,不过一旁孔三豆还是没忍住好奇地多问了一嘴:“大概多少钱啊?”
沈妍幽幽叹气:“七八万吧。”
空气静谧了那么一瞬间。
“……还是再找找看吧。”
钟熠叹息,“海滩现在不太方便去,先去你说的其他几个地方再确认一遍。”
于是所以人顺着沈妍刚才说了的那几个地方帮着找了一圈儿,小饰品这种东西实在是不好找,而且沈妍自己都没有印象是在哪里丢的,这么搜无疑就是大海捞针。
最后找到天都黑了,沈妍自己也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算了算了。”
富婆的心胸永远都比正常人的要宽阔那么一些,沈妍想得也开,“没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再预定个同款不同色的吧,麻烦你们了今天……”
一旁安静了很久的容眠突然来了一句:“你今天给我的果冻很好吃,我可以再要一个吗?”
这话乍一听实在是有点突兀,钟熠寻思这人的想法怎么能这么跳跃。
沈妍也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可以啊,从托特包里翻了半天才把一整袋果冻掏出来,并且很慷慨地都送给容眠。
容眠说了一声谢谢。
沈妍和钟熠又聊了两句,然后就上楼回房了,钟熠回过头,就看见容眠抱着那袋果冻,和孔三豆说了些什么。
然后孔三豆也跟着点了点头。
容眠没有吃那包果冻,相反的,他直接把那一整袋果冻递给了孔三豆。
孔三豆接了过来,把包装袋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点了点头,信誓旦旦地和容眠说了两句什么,然后便拿着那袋果冻转头走掉了。
钟熠看得云里雾里。
他迟疑走上前去,刚想问这是在干什么,就看见容眠低着伸手捂住了肚子,然后若有所思转过头,对上了钟熠的视线。
“——我刚才在电梯看到了一张海报。”
钟熠还没反应过来,容眠很快地把话岔了过去,“这里三楼的餐厅有螃蟹可以吃。”
钟熠:“……”
容眠:“而且那个螃蟹看起来很大,我看上面画着的,好像是已经帮你剥好了的样子。”
钟熠:“……”
容眠抿了抿嘴:“我不是说我想吃的意思,我是说如果你想吃的话,我愿意陪你一起去吃。”
钟熠:“……我谢谢你。”
螃蟹确实挺大只的,只不过并没有服务员帮忙给剥好。
容眠和面前橙红色的熟螃蟹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十秒,半晌迟疑地伸出手,戳了戳这种甲壳类动物坚硬的外壳。
然后容眠露出了非常不高兴的表情。
“我突然不想吃了。”
容眠小声地说,“都送给你吃。”
钟熠头痛欲裂:“三秒之内拿到我面前。”
于是容眠高高兴兴地端着碟子坐到了钟熠的旁边。
剥螃蟹的器具给的倒是给得挺全套,钟熠面无表情剥了半个小时,坐在旁边的容眠开心地抱着钟熠给他剥好的蟹钳,也小口小口地吃了半个小时。
后来不知道是吃饱了还是良心发现了,容眠把钟熠剥好的蟹肉沾了姜醋,重新举回到了钟熠的嘴边,殷切地说:“你吃。”
钟熠顿了一下,顺势咬了一口。
容眠若有所思地盯着钟熠的侧脸看了一会儿,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又赶紧夹了一筷子青菜在钟熠的嘴边,小声地说:“你吃。”
钟熠确实有点饿了,他手上继续剥着蟹,偏过头,又吃了一口。
容眠眼睛亮了一下,又夹了好几筷子,钟熠都吃了。
给钟熠喂食让容眠感到成就感满满。
最后容眠用勺子好奇地戳了戳面前的海胆鸡蛋羹,因为他从来没吃过这种奇怪的生物,于是便干脆直接举着整只带刺的海胆送到了钟熠的嘴边。
钟熠:“……差不多得了。”
这整顿饭钟熠手上光顾着忙活着了,容眠给他喂的几口菜也压根儿不可能吃饱,但他就是莫名觉得心口有点儿发热,
容眠哦了一声,他慢吞吞地将鸡蛋羹重新放回了桌子上,开始思考要如何开始下口的时候,容眠自己的手机响了。
容眠接了电话,钟熠就听见他嗯了几声。
然后他很快地放下了手机,起了身,很高兴地对钟熠说,“三豆说她找到了沈妍的项链,就在海滩上,我先去找她。”
钟熠看着容眠消失在餐厅门口的身影,愣了一会儿。
这人今天下午刚刚跑海里疯了一阵,当时还打了喷嚏,现在又穿了件薄衣就往外面跑,海边下午时候的风就已经有点冻人了,现在大晚上的,估计气温还要更低一点儿。
钟熠顿了顿,还是用湿毛巾擦了手,叹着气起了身结了账,跟着走出了餐厅。
酒店就在海边附近,只不过因为夜晚的缘故加上灯光昏暗,景象也都变得朦胧,只有海风微凉而咸湿的气息萦绕在鼻尖。
钟熠开始找人。
好在天色暗了之后,沙滩上几乎没有了什么旅客,而容眠又恰好穿着白色的衬衣,钟熠一眼就看到了他。
然后钟熠突然停下了脚步
——因为钟熠同时又看见了那只狗子,那只在他前天走神间突然消失在海水里的黑柴,此时此刻正站在容眠的面前。
黑柴的嘴里叼着什么东西,钟熠看不太清,他就看着这种黑柴冲容眠欢快地摇着尾巴,像是一副在邀功的样子。
然后钟熠就看见容眠伸出手,很熟稔亲昵地摸了摸这只黑柴的脑袋。
钟熠有一刹那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一些转不过来了。
太多的信息碎片漂浮在他的脑海里,但是始终无从拼接在一起,钟熠开始感到后脊发凉。
首先,这只黑柴确确实实是那只自己之前在海边看到的狗子,主要是这幅憨憨圆圆的模样和身形,钟熠根本不可能记错,绝对是同一只。
而容眠刚才说的原话是“三豆说她找到了项链,就在海滩上”,可是此时此刻的海滩上除了容眠和钟熠自己之外,没有第三个人。
除了这只乐颠颠的狗子。
与此同时这只黑柴又兴高采烈地绕着容眠跑了一圈,而它嘴里叼着的东西,同时也跟着微不可查地反了一下光。
钟熠终于看清了那是什么。
玫瑰金色的项链,上面吊着一个镶钻的水滴形吊坠。
钟熠感觉自己的大脑有点发懵,他无法理顺,他想不明白。
他又想起那天,这只黑柴在海里消失之后,自己又很巧合地在不远处的椰子树下看到了浑身湿漉漉的,像是刚刚游完泳的孔三豆。
然而现在剩下的唯一一种可以解释现在这个现象的可能性,实在是太过荒谬可笑,导致钟熠甚至连想都不敢去想。
假的吧。
钟熠颤抖着深吸了一口气。
他开始在心底牵强地说服起了自己:也许容眠就像那天的自己一样,只不过刚好碰到了这只狗子,然后这只狗子刚好出现在这里,又刚好找到了沈妍的项链而已,我信达尔文我信科学所以这一切绝对只是巧合而已……
然而下一秒,钟熠就看到容眠低下头,揉了揉这只黑柴的脑袋。
“三豆。”
钟熠听到容眠说,“松口吧,我感觉咱们可能需要把项链洗一洗再还回去。”
作者有话说:
钟1,愚人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