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
带着嗤笑的反问里，顾渊拿出了一支录音笔。
这是当初肖长生找上连泽曜时带过来的。
也是连泽曜会放过他的原因之一。
录音里集齐了每一次瞿临和他的谈话，其中有一段是肖长生第一次找上瞿家时，瞿临言语中暗示的——
“战场上出些什么意外都有可能，更何况是人鱼。”
“就算顾渊再怎么强他也是人，是人就会有意外。”
“现在除去顾渊，你的支持率最高…”
会见室里，瞿临的声音慢悠悠的，甚至透着些笑意。
大概是肖长生的脸色不对，没过一会儿，一声略带轻蔑的笑短促的响起，又很快消失。
而后说起了其他事。
录音就播放到这，顾渊按下暂停键看向瞿临说道：
“这就是你说的，事情并非你先提起？”
线条分明的脸上俱是寒霜。
即便已经听过数次这个录音，可再听到，依旧让他恨不得生撕了瞿临。
谁能想到，就是这么个人人称赞，在事发前还荣登最受喜爱的公众人物票选的男人，竟然如此用心险恶。
顾渊不懂。
如果只是针对他，他还能理解，毕竟他对铣的态度阻碍了瞿家。
可颜熙什么都没做，在不知情的人眼里，他只是条手无缚鸡之力的较软人鱼。
更别提在雅纳萨亚的法律里，人鱼本就是所有雅纳萨亚人都该保护的珍惜种族。
瞿临却想杀了他。
每每想到这点，顾渊都控制不住的怒气横生。
顾渊周身的冷意，就是隔着层阻隔玻璃，瞿临也能感觉得到。
瞿临想辩解些什么，嘴巴张了又张，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切证据确凿，他根本无从辩解。
肖长生的反水让他彻底失去了最后一点出去的希望。
单单是对人鱼出手就能把他，把瞿家毁个干净。
加上叛国罪。
想到这些，刚才进来时还颇有精神的瞿临一下子像被戳破了的皮球，整个儿颓废下来。
“你到底想怎么样。”瞿临有气无力的问道。
“我要你死，我要整个瞿家在雅纳萨亚消失，不要用这幅不可置信的表情看我，瞿临，当初你敢对颜熙下手，就该想到今天这个下场。”顾渊的声音透着股冷意，仿佛零下六七十度的霜寒，让人忍不住抖上几抖。
闻言，瞿临的瞳孔急剧收缩，指着顾渊的手指都在颤抖。
“顾渊！你！”
“我没事和你废话，你儿子和瞿家，你选谁。”
这个问题对瞿临而言必然是选儿子。可对一个大家族的族长，却是不然。如果不是瞿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瞿临想，即便这个抉择会非常痛苦，但他一定会选家族。
反倒是现在的情势，让他可以抛开组长的身份，徇私一回。
“我会把我知道的都交代，放我他，顾渊，你现在也是一位父亲了。”
闻言，顾渊墨色的眸子微微眯了下好看的眼棱好似极寒的冰渣，他嗤笑着道：
“是，我现在确实是一位父亲，可我不会是你这样的父亲，你敢说刚才的选择没有一点犹豫？”
“瞿临，你没有发现吗？从我进门开始，你从未提起过你的女儿。”
语毕，顾渊转身离开。
已经得到他想要的结果，那就没有必要再留在这废话。
他怕自己会忍不住直接破了防爆玻璃废了瞿临。
玻璃隔断内，瞿临呆楞的看着顾渊离开的背影，心里五味参杂。
这时他才想起那个被整个瞿家千娇百宠的女儿。
不是的，这不是他的问题，只是蔓瑶都已经成年了，这些事她又都没有参与，不会被波及到，他没担心她难道不是正常的吗？
是的，没错，就是这样。
在瞿临拼命为自己辩解的时候，身后响起狱警大声的呵斥。
“A区瞿临，起身，回去！”
过去的瞿临哪有谁敢这么和他说说话，可自从进了这里，这些却成了家常便饭。
仿佛自他进来，这里的人就没谁觉得他会有机会出去。
第一次他还会怒目而视，可现在，他却已经可以做到隐忍。
准确的说是必须。
瞿临站起身走向来的路，背脊已经不负来时的挺拔。
从狱警的角度看，整个人都看着苍老了不少。
年轻的狱警脸上没有半分同情，有的只是浓浓的厌恶。
想到死在边境的弟弟，他恨不得将瞿临挫骨扬灰。
虽然目前官方还没公开说明瞿临和上次边境战役有关，但是作为这里的狱警，他多少知道些什么。
再听刚才两人的对话，瞿临想要顾渊夫夫死在边境这点毋庸置疑。
那么以瞿临的性格，当时怎么可能不做点什么来保证他的意图能顺利进行？
年轻狱警越想牙关咬得越紧，脸色更是紧绷得厉害。
他手上的激光棍顿时闪出一束亮光，落在地上发出“滋”的声音。
这是为了震慑犯人配备的警棍，平时不会直接对人使出。
“快点！磨磨蹭蹭干什么！”
年轻狱警再次大声呵斥道。
而这时候被瞿临认为不会被牵连的瞿蔓瑶却是活在水深火热中。
大厦将倾，作为瞿家最受宠的小姐，曾经周围总有无数人吹捧着的她这时已经孤寡一个。
本就是利益关系才有的奉承，这一出事，自然是都跑了。
这时候谁敢和瞿家扯上关系？
但凡脑子清楚的都知道瞿家的事大发了，而且还是无法挽救的那种。
这段时间瞿家几个兄弟姐妹各自想办法，想着尽可能的挽救。
可是都无济于事。
而最可笑的是，一圈求下来，最后竟是找上了还在医院的白萱。
这个自从进了医院后就被他们遗忘了的大嫂。
一起去的还有去瞿蔓瑶。
瞿忝，瞿家本该是下一任瞿家家主的青年，白萱和瞿临的儿子，这会儿已经被带走调查。
看着闹哄哄的一大家子，白家大哥只是翻了翻他的三白眼，就差没开口骂了。
反之白萱却淡定得很。
对瞿琬等人的请求，白萱只露了个无奈的表情。
“瞿琬，不是我不肯请父亲帮忙，可是瞿临的事你比我更清楚其中的利害性，我们白家帮不了瞿家。”
这番话说得恳切，语气里透着些无法帮上忙的失落。
一旁的白家大哥不由得嘴角一抽。
自家妹子这么会演，这是他没想到的。
明明心里巴不得瞿家完蛋的说。
瞿琬几人会找来这里也是无奈之举，在场的人谁不知道白家的势力在这件事上有多薄弱。
但已经是强弩之末，哪怕是不可能也想试一试。
这是求生的本能。
白萱的话让房间里顿时一静，但很快，瞿蔓瑶的怒骂打破了这番沉默。
“妈妈！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救哥哥和父亲还有我？！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最近过的什么日子？他们都在骂我，他们凭什么骂我？不过是看父亲和哥哥被抓了，瞿家失势。”
“就算白家势弱，可是一点都不做就对吗？还有，前天我遇到宜娆表姐，她明明看到沈家那几个奚落我，却半句不说，眼看着我被欺负。”
说到这，瞿蔓瑶转头扫了眼一旁站着的白家大哥，又很快落回白萱脸上。
语气里的怒气，和脸上狰狞的表情都在在说明了她此时的情绪有多不稳定。
“白家根本没把瞿家当一家人吧妈妈，我说的对不对！否则你们怎么能眼看着瞿家出事，却什么都不做！”
掷地有声的质问含着戾气，瞿蔓瑶的双眼死死盯着的病床上的白萱，脸上的恨意令人心惊。
就是带她来的瞿琬等人都不禁挑了挑眉头。
他们确实有意识的弱化瞿蔓瑶兄妹和白萱的母子/母女关系。
但谁也没想到竟会如此成功。
当初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白家比起瞿家弱太多，说是灰姑娘入了王子的眼也差不离了。
他们不担心瞿临会美色昏头，但他们担心孩子们会在将来偏向白萱，无脑扶白家人。
他们的所作所为瞿临也是知道并且默认的。
如果没有现在这一出，他们会觉得自己做的非常好，可现在正是有求于白家时，瞿蔓瑶的态度却成了让人头疼的事。
瞿琬刚想呵斥声挽救下岌岌可危的亲戚关系，却不想一声厉声的怒喝响起。
是白家大哥。
“瞿蔓瑶！怎么和你妈妈说话呢！”
“就你和你哥你爸三个没良心的东西，还要你妈掏心掏肺对你们？你扪心自问下，你妈出事后你来过几回？他们父子来过几回？”
“数清楚了吗？数不清我告诉你，就一回， 还是你爸带你哥来时，你一起过来的，那脸拉得跟谁欠了你二五八万一样。”
“要不是你妈拦着，我都想骂你，什么玩意儿！放在白家，就你和你哥，早就被我揍得亲妈认不出，直接丢边境去，丧良心的东西活着都是浪费资源。”
“竟然还有脸在这指责你妈，指责白家，你自己为什么被骂你心里没点数？但凡你把网上那几个帖子细读一遍你就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活成现在这个德行。”
“白家确实没这个能力救瞿家，这点就是你姑姑，你叔伯他们都知道，你在这里说我们不愿意救瞿家，瞿蔓瑶，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白萱静静的看着她哥为他出头，眼角酸涩。
心里满涨满涨的。
即便早已放弃瞿家的一切，她的伴侣，她的孩子，可直面这些还是会心痛得厉害。
现在，她的哥哥像她未出嫁时总是保护着她那般保护着她，这让她有种仿佛回到了年少的时候。
这里发生的一切顾渊并不清楚，自然也不知道瞿家竟然会走投无路到去求助白家。
等之后从白萱那听说时，只觉得好笑。
这会儿他已经回家。
事情已经接近尾声，终于有了空闲可以早些回家。
他也迫不及待的想见见他家三个小可爱。
顾卿皓三个不像一般的宝宝还会有起夜喝奶，他们总是早早八点左右就喝奶睡觉了。
早上醒来通常也是八九点。
顾渊早出晚归的，还真的好久没有和三个小宝贝互动了。
最先发现他回来了的是颜熙。
这会儿还早，颜熙正带着顾卿寰在水箱里游泳，另外两个小家伙则是乖巧的坐在水箱前的游戏毯上看爸爸带弟弟游。
时不时的还举起两只胖嘟嘟的手给个爱的鼓励。
嘴里咿呀叫着，小脸上兴奋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