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淼房间内的白炽灯有些暗,衬着屋内有种发灰的老旧感,像是罩上了一层朦胧的面纱。
时间静悄悄走过,床上的孙军突然动了一下。
方立水一顿,七条触手瞬间回收。
等了一会儿,孙军再没有别的动作,仿佛刚才察觉到的动静是方立水的错觉一般,方立水眯起眼,站起身走到床边,他刚站定,床上的孙军就猛地睁开了眼睛。
孙军的双眼瞪向天花板,察觉到床边有人,眼球倏然转动,像是上了发条一样僵硬,直直的盯着方立水,有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鬼上身!
方立水瞬间甩出一条白色链条,想要圈住孙军,然而孙军反应迅速,嘶吼着躲开了。
愤怒的嘶吼声惊醒了孙淼,孙淼诧异的抬起头,就见她爸爸满脸狰狞的扑了过来。
“爸?!”
“阿淼……”
孙淼脸色一变,却来不及反应,直接被孙军抓个正着。
孙军憨厚的脸上露出阴冷的笑容:“阿淼,我好想你。”
孙淼骤然苍白了脸色,嘴唇颤抖着,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了一个名字:“王山……”
“王山”掐着孙淼的胳膊,语气森冷:“有我陪着你不好吗,你为什么要找野男人,这种娘娘腔,能满足你吗?”
方立水脸色一黑,触手蠢蠢欲动,要不是不能在人前暴露妖族的身份,他非得让这个阴魂尝尝万条触手齐抽脸的美好滋味。
孙淼抖着身体,脸色透着恐惧,却仍然强撑着:“你放过我爸爸。”
“王山”狞笑:“放过你爸爸?你都没有放过我,凭什么让我放过你爸爸。”
孙淼一瞬间被激怒:“当初我被人卖进山里,你怎么不放过我?!我求了你们那么久!你们是怎么对待我的?!”
“卖你进山的又不是我,我交钱买了你,你就应该服侍我!老子给你饭吃,给你房子住,让你张开腿伺候男人怎么了?女人就是来伺候男人的!”
孙淼脸色铁青,浑身打着颤儿,就是因为有王山这样的人,这样的思想,她的一生都毁了!
“王山”看向方立水,张嘴呸了一声,回头揪住孙淼的头发:“虽然你那样对我,但我仍然不舍得对你动手,可是你现在很不乖,不如还是下来陪我吧!”
几乎在“王山”话音落下的瞬间,孙淼就被抓着头发往桌角上磕,力度之大,真能置人于死地。
伴随着孙淼的惊声尖叫,门外迅速飞来两道蓝影,一道打在了“王山”的手上,一道直接套住了“王山”的身体。
陡然失去钳制,孙淼仍旧顺着力道撞在了桌子上,虽然及时避开了要害,但也撞得不轻,一时半会儿都没能爬起来。
章非鱼从门外走进来,抬脚踢了踢跪在地上嘶吼的“王山”,“不想魂飞魄散,就给我安静下来。”
“王山”凶狠的看向章非鱼,还想挣脱禁锢,但身上的篮圈越来越紧,透过孙军的身体,直接渗进了他的魂魄,让他战栗不已。
见“王山”安静下来,章非鱼这才看向孙淼:“你没事吧。”
孙淼忍痛咬牙:“你一直在外面,为什么现在才出手!”
方立水:“老大,我也好奇。”
其实方立水也能从“王山”手中救下孙淼,可是在他出手之前,章非鱼突然传音过来,让他先别动手。
章非鱼笑了笑,盯着孙淼,吐字清晰:“因为我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孙淼浑身一震,眼神有些闪躲:“什么事情的真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章非鱼看向“王山”:“说说,你是怎么死的。”
孙淼瞬间也看向“王山”,双眼瞪大,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还有隐藏在眼里的其他情绪,恐慌,阴狠,愤恨……
“王山”看着孙淼,恶劣阴冷的笑起来:“我带着这娘们逃出来,结果被她分尸了。”
方立水:“你不恨她吗?”
“王山”脸色扭曲起来:“恨?我当然恨她,可我也爱她,这娘们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我日日夜夜缠着她,折磨她,就是想让她认错,然后死心塌地的跟着我。”
“你做梦!”孙淼破罐子破摔,脸上是再也不加掩饰的怨毒:“你和你兄弟毁了我一生!我杀了你!总有一天也会杀了你那两个兄弟!”
“王山”冷冷的笑了一声,“你知道吗,你爸现在是清醒的状态。”
孙淼一愣,随即脸上的神色像是天塌了一样,朝着“王山”扑过去,失声怒吼:“我杀了你!!”
章非鱼拦住孙淼:“这是你爸的身体。”
孙淼跌坐在地上,和“王山”面对面,似乎想透过“王山”看清楚孙军的神情,可惜,什么也看不到。
章非鱼看着两人身上缠绕的因果,突然问道:“这人的尸体,你是怎么处理的?”
孙淼:“……烧了。”
章非鱼语气肯定:“你把尸体带回来了吧,就算不是尸体,也是尸体的一部分。”
孙淼缓缓抬起头:“你为什么这么肯定?还有,我到底是怎么暴露的?你凭什么认为我说的不是事实真相。”
章非鱼:“你说把人丢在山下,如果他来缠着你,哪怕是阴魂,也会从外面进来,可我守在外面,一点动静都感觉不到。”
方立水:“这个阴魂直接出现在你的房间,而且迅速上了孙军的身,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一直都在这个房间。”
孙淼脸色恍然,自嘲道:“原来竟是这么一个原因。”
从地上站起来,孙淼走向床边,从床下拉出来一个木制的箱子,箱子上面贴着黄符,看起来有种粗制滥造的感觉。
章非鱼仔细看着箱子上的符咒,皱起眉:“这个符咒……是炼魂符?”
孙淼点点头,伸手打开箱子,里面赫然是一个骷髅头。
“王山”瞳孔紧缩,声音干涩:“这是我的……”
孙淼冷笑:“这是你的头,你其余的身体部分都被我烧了,丢进了粪坑里。”
“王山”脸色狰狞:“臭娘们,你……”
章非鱼:“闭嘴!”
感觉身上的蓝环又圈紧了一些,“王山”只好咬着牙闭上了嘴巴。
方立水看向孙淼:“你把骷髅头带回来干什么?”
孙淼脸上闪过怨愤狠毒的神色:“杀了他也不足以让我解恨,我要让他死都不得安宁!所以我在网上找了一个办法,只要把骷髅头放在桃木盒内,再贴上炼魂符,就能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方立水嘶了一声,这女人可真狠。
章非鱼一言难尽的看着孙淼:“可是你用的不是桃木盒,就是普通木头盒子,而且炼魂符是你自己画的吧,也没有多大效用。”
难怪王山虽然一直在孙淼的房间内,却隔三差五才出现,原来是因为这种三脚猫的手段。
孙淼摸着手边的盒子,语气阴沉:“原来这不是桃木,我一直以为是符咒的问题……真可惜……”
章非鱼:“你还想杀了那两个兄弟吗?”
孙淼猛地抬起头:“当然!”
方立水啧了一声:“为什么不报警。”
“报警?!”孙淼脸色难看,声音挑高:“难道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被人糟蹋了吗?!那些警察只会一遍遍问我,一遍遍揭露我的伤疤!!我连医院都不敢去,因为我被他们糟蹋的,打了好几次胎,已经不能生育了!我连父母都不敢告诉,因为我怕看到他们伤心的脸,我怕总想起那段黑暗的日子!”
章非鱼:“难道把骷髅头放在床下面,就能让你忘记那段黑暗的日子?”
孙淼冷笑:“不能,但至少我过得快活。”
方立水嗤笑:“我可没看出你哪里快活,不是被鬼缠着好些日子?”
孙淼握紧盒子,咬牙道:“只要我换了这个木头盒子……”
“没用的。”章非鱼摇头:“事情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孙小姐,你也受过高等教育,应该知道网上的信息不能全信。”
方立水:“老大,跟她还费什么话,这女人自尊心极强,不敢让自己暴露一点,就去网上查阴毒法子,这种玄学的东西就算查到,也不过都是些骗人的把戏,只有傻子才信。”
章非鱼看向孙淼:“你听到了吧,话虽然说的难听一点,但却是事实。”
方立水不满:“老大——”
孙淼惨然一笑:“可是我能怎么办,事情没发生在你们身上,你们怎么能理解我的感受,我有时候都恨不得扒了自己这身皮,把自己全身上下,里里外外洗个干净。”
章非鱼点头:“我们确实不能理解,但如果事情发生在我身上,我不会像你一样做蠢事,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杀了人,总会有被揭露的一天,明明你已经有机会救赎自己,却选择了最愚蠢的一条路,明明你有机会重新开始,却要再次把自己扔向深渊,杀人犯法,犯的是法律,毁的是人心,在我看来,你的身体很干净,可是你的心却已经被污染了。”
孙淼沉默不语,手指微微颤抖着。
章非鱼一挥手,禁锢着“王山”的蓝环,带着“王山”瞬间脱离了孙军的身体。
孙军恢复神智,眼泪立即掉了下来,“淼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