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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虫族之监狱记事 小土豆咸饭 2967 2023-12-14 14:49:04

宗教在虫族是一个舶来品。

无论是有翅膀的、没翅膀的、群居的、独居的所有虫族都天然得没有宗教概念。自然,在他们的社会中,是不会出现“女神”这个词汇的。

圣歌女神裙绡蝶很显然是一个例外。

阿莱席德亚早就忘记了关于这个词汇的意义,他只是看着破壳的幼崽脸色,一点一点变得可怕起来。

小蝴蝶长得不像温格尔,也不完全像他的样子。这个孩子既没有和嘉虹一样继承到夜明珠闪蝶的瞳色,也没有和小长戟一样全然无害。他有浅金色的胎发,以及一双晶莹剔透的蓝眼睛。在阿莱席德亚看来,这个孩子更像是自己雌父的翻版——一个注定会得到他亲生雄父喜欢的样子。

这让他想到自己无数次站在那个雄虫面前,都会听到他长长的叹息,“阿莱,想不想要换个发色?”

“呜。”刚破壳的小虫崽抓着蛋壳,努力塞进嘴巴里,一边磨磨叽叽得哭泣,一边努力填满自己的肚子。他大抵是哭累了,也没有等到大人来抱自己,困惑又害怕的抬起头,看着阿莱席德亚。

父子俩对视着,小蝴蝶的脸上露出欢喜的表情。

他记得阿莱席德亚,这个雌虫会抱着自己,坐在门口碎碎念一些自己听不懂的话。小蝴蝶也记得,这个大雌虫会定期给自己上虫蛋油,会抱着自己吹吹风。最主要的是,小宝宝知道谁才是把自己生下来的人。

他努力想要起来,想要伸出手让这个雌虫抱抱自己,一如他还在蛋壳中那样。

“反骨仔。”束巨说道:“你的崽要你抱。”

阿莱席德亚勃然大怒,“闭嘴。”

束巨根本无法理解他在生什么气,“这不也是蝴蝶吗?”

“闭嘴!”阿莱席德亚手腕上崩起青筋,他知道束巨什么都不懂,这个白痴,这个蠢货,无可救药的东西——他什么也不懂。他应该把眼前碍眼的东西弄死——“圣歌女神裙绡蝶。你根本不了解他们,这个孩子,谁要谁带走。”

束巨怎么可能会对阿莱席德亚的孩子施以援助?他巴不得这个小蝴蝶早日夭折,让雄虫的心里更空荡荡一些,好让自己和幼崽占位子。

“滚吧。”束巨挥舞着拳头嘲讽道:“那老子就丢掉了。”

阿莱席德亚没有回头。

小蝴蝶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雌父越走越远,着急地呜呜呜喊起来,他从小就是一个爱哭的宝宝,此刻刚刚停下来的眼泪又涨上来,不要钱地掉下来。他还太小了,连站都站不来,只能看着阿莱席德亚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漆黑的廊道中。

小蝴蝶的哭声也越来越小,最后整张脸憋得紫红,鼻涕眼泪堵在一块儿,无法呼吸。

还是卓旧来把这孩子抱在怀里。

他身上草草披着雄虫的外衣,细腰上留着雄虫挠出来的抓痕。除此之外,没有更多过分暧昧的痕迹了。“阿莱席德亚呢?”卓旧自小时家里的大哥,又一手带过嘉虹。除了小长戟,没有他克制不了的小虫崽。“不管这孩子要不要,他都得负起责任来。”

束巨爱莫能助。他总觉得阿莱席德亚是个反复横跳的二五仔,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家伙下决策的那一刻,心冷得像大冬天拉的屎,又硬又坨。

“老子不带。”束巨甩锅道:“又不是爷生的,垃圾的孩子垃圾带。心脏的你也别看老子,老子脸上没有花。你有本事让疯子去弄。”

卓旧压根就不把束巨的话放在心上,他刚刚安抚好雄虫的心境,才出门喝口水的功夫就听见孩子在哭。嘉虹半睡半醒还没有反应过来,小长戟更不用说了,他不欺负弟弟就算是好的了。而余下三个大人在这件事情上,可能还没有两个幼崽可靠。

小蝴蝶抽噎着把头埋在卓旧怀里。他并不是喜欢卓旧,而是在这个雌虫身上闻到了雄父的味道。小蝴蝶眼泪还在睫毛上挂着,又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抓着卓旧身上的衣服,扯到脸上盖住。他不同于嘉虹刚出生时的虚弱,也没有小长戟那么能闹,除了爱哭外,简直是最乖巧的孩子。

可让卓旧把这个孩子给温格尔亲自带,他又不太乐意。

或许有一部分情感作祟,可理智上卓旧清楚温格尔没有时间也没有经历再去带一个孩子。对于雄虫而言,他刚刚尽力了一场情绪内耗,后续关于如何离开如何生存的问题还在他心头萦绕。阿莱席德亚和孩子之间的矛盾可能温格尔再次病倒的导火索。

温格尔还是不能死。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阿莱席德亚的孩子。”卓旧一锤定音,“不是夜明珠闪蝶,他的价值怎么判断就不是我可以决定的了。你把孩子送还给阿莱席德亚。让他自己解决。”

*

无论是哪一个雌虫,他们都有丰富的处理尸体的经验。

当束巨把孩子送还道阿莱席德亚手中的时候,他看见这个前叛(国)者手中正提着一片边缘锋利的玻璃片。小蝴蝶抓着温格尔的衣服,软乎乎地团在其中,他那双清澈的蓝眼睛像是汪洋大海,满当当都是泪花。他根本不理解阿莱席德亚对自己的杀意,只是忽然高兴起来这个雌虫又回到自己的身边。

小雌虫的肚子传出咕咕的叫声,单薄的虫蛋壳似乎并不足以补充能量。

可惜阿莱席德亚没有奶,就算有,他也不愿意给一个圣歌女神裙绡蝶幼崽使用。

“你把他抱走。”

“草。”束巨骂骂咧咧,一把塞到阿莱席德亚的怀里,“老子不管,你自己丢。”

说完,他便以来马不停蹄地跑掉了。

阿莱席德亚还没有来得及把孩子塞回去,大拇指就被幼崽用柔软的掌心包裹住。小蝴蝶藏在雄父的衣服里,扬起头羞涩又天真地对阿莱席德亚露出一个笑容,象征性地张开双手,期待地看着他。

一分钟过去了。

阿莱席德亚把衣服连同幼崽一并丢在地上,他说了不要就是不要,至于这个幼崽最后时饿死,还是渴死,哪怕是被沙曼云千刀万剐,那都和他没有一分钱关系。

他把它生下来就已经足够了。

赌蛋到此结束了。

唯有小蝴蝶,结结实实磕碰在地上,娇嫩的小手和小脸马上出了血。他又忍不住哭泣起来,抱着最后一丝丝的希望抬起头看着阿莱席德亚。

“么呜呜呜……么么。”

阿莱席德亚关上了门。

他用身体抵着大门,捂住自己的耳朵,慢慢地坐了下来。门外幼崽的哭泣声越来越小,和小长戟那种宣泄方式形成鲜明对比。夏天的雨水从最开始的细雨变为狂风暴雨,逐渐地把幼崽虚弱的哭泣声吞噬干净。

“为什么你是圣歌女神裙绡蝶呢?”阿莱席德亚在心里想道:“你哪怕不是夜明珠闪蝶,哪怕是最普通的小粉蝶,我都尝试下为你争取一分一毫的利益。”

可你,我的小蝴蝶,你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圣歌女神裙绡蝶。

标准的金发,清澈的蓝瞳,甚至是背后复杂又隐晦的虫纹。阿莱席德亚抱住他的一瞬间,便清楚这孩子在虫蛋时期被养的很好,他有一个健康的身体,甚至可能遗传了自己绝佳的体术天赋。

但为什么是圣歌女神裙绡蝶呢?

阿莱席德亚一点都不想回到那个家族,他光是想到那个名字窒息感如同潮水一般覆盖住口鼻。他甚至无时无刻地想到雄父的目光,想到那个雄虫毫无人性地从高楼上当着自己的面一跃而下,不顾自己高呼着“为了我、为了我活下来。”

他是痛恨那个家的。

虽然,他有爱着自己的雌父、雄父、兄弟。他们家庭甚至是少见的一对一虫族家庭。可他太清楚圣歌女神裙绡蝶整个种族的孤僻性和封闭性。

任何一个圣歌女神裙绡蝶种的孩子都不会流落在外面。哪怕是出了五服的孩子,甚至雌父和雄父都不是圣歌女神裙绡蝶的幼崽,都会被接到那个冷漠又无情地家族里。从记事开始,一遍又一遍按照特定地路线开始训练。

一切都是为了成为优秀的刺客、间(谍)和卧底。

他的小蝴蝶,也会变成这样。

而很不幸,生产无情杀(戮)机器的家族,不会相信叛徒的孩子。

阿莱席德亚坚信这一点。

因为他自己就是这么被培养着长大的。他长呼一口气,把脑海中无数地怜悯都掐断。无论是对雄虫的恨意,还是对家族的厌恶在此刻都吞没了他对自己第一个孩子的爱。哪怕很清楚自己不应该把前者的仇恨强加在自己的孩子身上——可理智告诉他,如果你真的爱这个孩子,就马上、立刻、现在讨厌他、疏远他,让他长大后不要对你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这种残忍,要假设到小蝴蝶长大后可以面无表情地亲手杀了自己,才算是合格。

“弟弟在这里!”阿莱席德亚听到门外嘉虹的声音、雄虫的脚步声。他不敢拉开门去看幼崽和雄虫的表情,他知道自己在此刻,在他们心中一定是个冷血无情的家伙。

从一开始就是这样,因为他在大家心中就是这样的人了。

“宝宝。”温格尔虚弱地咳嗽两声,蹲下身把幼崽抱起来。阿莱席德亚终于听见孩子再次哭泣的声音,他有一刻想要推开门冲出去,但仅仅只有那么一刻。

他还是忍住了。

“不哭不哭。”温格尔的声音温柔,带着温度。小蝴蝶终于敢发出声音哭泣,把脑袋埋在雄父的怀抱里倾诉自己的委屈。

温格尔是不是心疼坏了?

阿莱席德亚忍不住乱想,他在屋内徘徊,贴在门山上听声音。他想到孩子那双其实也很好看的蓝眼睛,忽然想到这孩子的睫毛长得出奇。

和温格尔相似,他们都是漂亮的蝴蝶种。

作者有话要说:

全勤被卡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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