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周季锦偶像包袱太重，他一定张口就来一句——行啊，给我整不会了。
……
张了张口，又张了张口，周总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脑子和声音。
“……你没事吧？”
陆斐揉揉眉心，笑呵呵的说：“没事，感谢周先生关心。”
周季锦：“……”谁关心你了！
钢笔在指缝间转了两圈，周季锦罕见的没有立刻挂掉电话，而是细细思忖起来。
这是新的勾引套路，还是陆斐遇上什么事了？
可能是前者，也可能是后者，更有可能的是，二者都有。
最近综艺宣传正热，周季锦也看见过几个视频，无一例外，底下都有骂陆斐的话，眼神一定，周季锦觉得，自己知道陆斐今天这通电话是怎么回事了。
这是被骂委屈了，所以来求安慰了啊，只是，他不敢明着来，所以只能暗着找他说说话。
微不可闻的哼笑一声，周季锦说话了：“陆斐。”
陆斐望着酒店大床房的标配沙发，正发愣呢，听见自己的名字，条件反射地回了一句：“你别连名带姓的叫我，我又没犯错。”
周季锦：“……”
不连名带姓的叫你，你还想我怎么叫你，陆斐斐？还是小斐斐？
想想他鸡皮疙瘩就掉了一地。
这个人真是……嚣张，得寸进尺！装都不好好装！
陆斐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顿时也感觉很尴尬，他都习惯现代人直呼姓名了，可刚才只顾着发呆，一时之间又忘了。
默了默，陆斐对着安静的电话道歉：“对不住，我……额，我刚才在看剧本，对，这是我剧本里的台词，不小心念出来了。”
周季锦：“这话你自己信么。”
陆斐沉默两秒，很不要脸的承认了，“我信啊。”
周季锦：“……”
他眯起眼：“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你最近好像变得伶牙俐齿了。”
陆斐很快道：“别怀疑，就是你的错觉。”
周季锦：“……”
在他沉默的空档，陆斐又添了一句：“周先生，人是会变的。”
周季锦嗤了一声：“人的本性是不会变的。”
陆斐把手机换到另一只耳朵边上，顺便放松了一下紧张的肩膀，“或许吧，但也有可能，是你根本就不知道那个人的本性如何，种种过往，都是你的猜想。”
周季锦的眼睛又眯起来了，“你是在说，我自以为是了吗？”
陆斐轻笑起来：“周先生，您又在乱猜了。”
周季锦：“…………”
有点憋屈，周季锦都没注意到桌角的电子翻页钟已经翻了两篇过去，他空闲的手指有规律的敲着桌面，这是他开始不耐的表现。
“别叫我周先生，你把我最起码叫老了二十岁。”
陆斐无语，这是敬称，他还挑上了。
不过他还是好脾气的问：“那您想让我称呼您什么？”
周季锦回答：“叫周总，也别老您您的，听起来像是在阴阳怪气。”
陆斐：“……”
你个无知后生，老天爷怎么就让你投了个好胎呢！
控制着自己，陆斐这才没有翻白眼，深吸一口气，他继续微笑：“好的，周总。”
周季锦这回满意了，正想说什么，那边，陆斐先说道：“哎呀，这么晚了，对不起啊周总，打扰了你的休息，早点睡，我就不继续占用你的时间了，晚安。”
挂了电话，陆斐神清气爽，噩梦好像都忘干净了，重新躺下去，一沾枕头，他就睡着了，而另一边的周季锦，心里反而多了一口气，不上不下的。
其实陆斐对他态度不错啊，也知错就改，让他改称呼，立刻就改了，那为什么他还觉得不爽呢。
……仿佛被人用完就扔一样。
周季锦是不会承认自己出现心理落差了，他把这种不爽的情绪归结到是陆斐突然打断他的工作上，把手机扔到一边，周季锦沉沉的呼吸，眼睛一瞥，他发现时钟刚走到十一点半。
想想陆斐之前说的什么，周季锦更不爽了。
早点睡，晚安，对别人来说很正常的道别语，到了他这，跟诅咒似的，让他一听就想骂人。
但，也只是想想而已。
不想工作了，周季锦推开文件，把一边的显示器拉过来，然后例行的，用新闻来打发睡不着的时光。
今天好像格外的累，连这张订做的真皮椅子都让他感觉不舒服了，关掉电脑，他单手拿起平板，回到了床上。
靠着床头，周季锦一目十行的扫过今日的突发新闻，页面一篇篇的翻过，又一次来到娱乐版，这回都不用周季锦去翻，正中的头条位置，就已经写了陆斐的名字。
周季锦定睛看了两秒。
戏嗓？
哈！
陆斐还真能炒，这东西也敢沾边。
狗都不看。
一指头把这个页面刷过去，他继续看其余的新闻。
把今天的新闻都看完了，按理说应该关掉这个APP了，但周季锦抿了抿唇，最后还是刷刷刷的，又翻回了之前的页面。
同时，由于看的时间有点久，他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太自然了，搞得他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做了什么。
怀着娱乐自己的心态，周季锦单手撑头，一脸无聊的点开了那个视频链接。
……
＊
四点半，天刚刚亮的时候，陆斐精神抖擞的起床，别说昨晚的噩梦了，就是昨晚的周总，都被他忘到爪哇国去了。
昨天有充足的休息时间，虽然今天要早起，但看起来，大家精神都不错，除了一个人。
男主角今天的黑眼圈废了化妆师一半的遮瑕膏才遮住，黑眼圈虽然搞定了，但他那萎靡的精神状态，真让人担心。
好在导演开的小灶不是吹的，板一打，男主角迅速支棱起来，瞬间入戏，杀人如麻的劲儿或许还差点火候，但那变态的阴笑，绝对百分百本色出演，看的陆斐和杜佳佳都想报团取暖了，也不知道昨天男主角到底经历了什么。
重新上好妆，看着镜子里画的陌生的自己，陆斐多看了一会儿。
杜佳佳拿着手机全方位无死角的给他拍花絮，拍完了就在手机上一通戳。
陆斐问：“你干什么呢？”
杜佳佳还在继续打字，“发微博啊，顺便给粉丝站加点料。”
陆斐眨眨眼，这才想起来自己有个微博，一直都是杜佳佳打理，也有粉丝群和粉丝站，不过人太少，而且群魔乱舞的，已经脱离控制很久了。
这都是陆斐不熟悉的领域，他乖乖闭上嘴，等着导演叫他。
今天拍的很简单，他只要在搭好的戏台上走一走，唱两句，对男主角笑一下，然后再看一眼躲在角落的女主角，就可以了。
就这俩表情，陆斐练了整整半个月，脸部肌肉都快抽筋了，今天终于能正式开拍，陆斐都有种寒窗苦读终上考场的宿命感。
对着男主角，他笑得谨小慎微，戒备和恐惧都藏在一板一眼的规矩后面，对着女主角，他只轻轻看了一眼，快的让人抓不住，然后就收回了视线。
导演对他要求本来就不高，花瓶嘛，演技说得过去就行了，现在看见人家也是有几分本事在身的，顿时更高兴了，很爽快的就宣布一条过。
化妆两小时，拍戏五分钟，陆斐闭着眼让化妆师给自己卸妆，杜佳佳兴奋的跑过来。
“陆哥，你这次演的真好！”
陆斐很无奈，杜佳佳就像那幼儿园的老师，哪怕只是会吃饭，都能被杜佳佳夸到天上去。
没等陆斐回答什么，杜佳佳先蹲到他身边，自言自语道：“不过也是嘛，陆哥你现在那么上进，演技肯定有进步。”
该擦的都擦完了，化妆师示意陆斐去洗个脸，陆斐站起来，杜佳佳也跟着站起，同时掏出了自己刚刚拿来的毛巾和洗面奶。
陆斐伸出的手顿了顿。
他好些年不让人伺候了。
不过，此时的伺候非彼时的伺候，现在这只是一份工作而已，没有那些有意无意的侮辱人的成分。
稍稍停顿一下，陆斐把毛巾接过来，他看着杜佳佳，杜佳佳被他看得笑了笑。
陆斐也笑：“以前我给你添了好多麻烦。”
杜佳佳愣了愣，有点手足无措，“陆哥，你说什么呢？”
陆斐摇摇头：“没什么，就是感慨，放心吧，我已经重新做人了，以后哥还会加倍努力，让你跟着哥，吃香喝辣，把过去的亏待都补回来。”
陆斐眼里带笑，他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出这些话，但谁都听得出来，他不是纯粹的开玩笑，杜佳佳顿时有种心里很满的感觉。
两年了呀，一毕业，她就做了陆斐的助理，那时候也是想过要好好干，争取能跟陆斐一辈子，跟他一起退休的，虽然很快她就发现自己上错船了，可人的初心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被埋没的。
杜佳佳抿嘴笑了一下，然后就低下头，不知道是不是太感动了。
剧组里有人看见他俩站一起，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但能看见那个女助理害羞了。
这人顿时感到稀奇。
他见过陆斐好几次，也在同一个剧组待过，那时候陆斐和这个女助理可没那么亲近，有事的时候，女助理乖乖的站在陆斐后面，一个多余的动作都没有，没事的时候，她就待在离陆斐不远的地方，保证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同时又不会错过陆斐叫她。
什么情况，难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女助理上位了？
这么想着，这人拍了一张照片，他心里有数，没发到网上去，而是发到了一个大家都认识的小群，这里面都是娱乐圈底层人士，也就是明星助理、灯光助理、服装助理等等助理们，虽认识，但不熟，而且男性比女性多，普遍文化水平较低，因此，这个群要是突然活跃起来，不是有人介绍工作，就是有人说八卦，或者，有人吹牛逼。
也有两种情况合一起的时候，比如今天。
“看看，又一个姐们儿得偿所愿了。”
群里一下子冒出好多人来，有的跟着嘿嘿嘿，有的说这女的眼光真有问题，还有的说不是所有助理都想上位，洗洗你的脑子行不行。
顾妙坐在一边嘬冰沙，看见这人一脸八卦的按着手机，她看看那人对着的方向，眨眨眼，低下头，继续专心喝自己的冰沙。
接下来的几天，拍摄进度有条不紊的往前推。
陆斐带来的书都被他看完了，这两天他吃了杜佳佳的安利，不再沉迷于实体书，而是拿着手机看电子版，网络信息大爆炸，全世界的名书现在都摆在他眼前，陆斐如饥似渴的阅读，看在别人眼里，就是他也没救了。
一入网瘾深似海，从此抬头是路人。
……
另一边，周季锦躺在床上，面无表情的对一旁站着的郑助理吩咐：“开始吧。”
郑助理：“……”
短短三天，他的黑眼圈就比周总还严重了，因为周总至少可以睡，可他是要在一旁充当人体记录仪的。
不敢抱怨，他只能暗叹一声命苦，然后认命的按动录音笔，开始记录。
“第四十七组试验，播放无营养的对话，观看无营养的综艺剪辑视频，对话由陌生人进行，视频由您认识的人进行。”
周季锦点点头，收到信号，郑助理按了播放。
不知道从哪采集的母女打电话音频出现，等音频播放完了，郑助理又点开视频，上面是个唱歌综艺，里面的女歌手是周季锦以前请过的集团代言人，两人有点私交。
他双手叠在腹部，面沉如水的看着这个视频。
郑助理也一块看，看完了，他扭头，发现周总依然精神奕奕。
郑助理：“……”
安静的室内，郑助理的声音格外小心翼翼：“周总，还试吗？”
周季锦用充血的眼睛看向旁边的时钟，又凌晨了。
“试！”
那可是他这辈子唯一睡过的好觉，他一定要试出来，到底是什么触发了他的睡眠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