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越的声线里并没有平时的松懒, 反而低闷地没有任何情绪。

让人产生一种，如果回答不好，他就会直接撞门进来算账的感觉。

宋郁肩膀小幅度颤了下。

浴室的灯光落在他细窄的腰上, 漂亮又可怜。

“我、我……”对面潭越的问题，宋郁声音都是抖的。

笨蛋其实可以说谎, 但怕自己藏不住情绪, 怕对方一下子就看穿了那点拙劣的谎言。

然后更生气。

宋郁吸了吸鼻子，无意识地拖着声音：“我在换衣服……”

“我不能同时做两件事的。”

门口的潭越身体僵了下。

被带到酒店了, 声音还软成那样, 不知道多危险吗？

还是说，跟别的男人来开房的时候, 也是这样故意勾起男人肮脏的念头？

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潭越自己此时就被一个欺骗他的小男生，随随便便两句话勾起了欲念。

但直男本人并没有注意到。

他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宋郁有没有跟其他男人开过房，骗人的经验是不是很丰富，把他骗到手之后会不会就人间蒸发这种事情上。

他又烦又燥, 觉得这破房间闷得要命，空调温度再低都无济于事。

浴室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 钻到耳朵里跟羽毛挠心似的。潭越紧绷着脸听了会儿, 才离开浴室门口, 站到了窗户边上。

五分钟后。

宋郁磨磨蹭蹭打开了浴室的门。

潭越立刻盯过去。

确实是男生。只是个头和骨架比起他纤细很多，穿他的衣服大了一圈, 松松垮垮, 反而显得腰身更细。

运动裤似乎太长, 被卷了两层。

原本顺直的黑色假发被摘掉, 变成了短绒的浅发。

少年露出了自己的真实模样。

虽然漂亮，却确确实实, 是个男生。

潭越尽量忽略自己的心跳声，压低声音：“换完了，可以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了？”

宋郁一张小脸有些苍白，无意识咬住唇角。

他紧紧攥住手里纸袋子的麻绳，来回得磨，指腹都变得红红的。

纸袋是刚才潭越递给他的，现在里面装的是他换下来的假发、白裙子，和一件白色蕾丝的法式内衣。

见宋郁咬着唇肉不说话，潭越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才好转一点的脸色立刻又沉下去：“不是说我是第一个？宋郁，你还有什么事情欺骗了我？”

他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按理说，直男识破男扮女装的骗局后，会狠狠将对方骂一顿，或者懒得搭理，立刻将人拉黑。

而不是把人家小男生拉到酒店里，反复确认自己是不是唯一被骗到的。

就好像，就算对方是男的，他也接受了，但感情必须是真的。

意识到这点的潭越觉得自己一定是被下蛊了。

又或者是面前的小男生太柔弱漂亮，又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体型差距让他不屑用武力。

房间就这么安静了半分钟。

潭越没得到宋郁的回答，心里大概有了数。

他轻笑了声，然而眼底却是薄薄的一层凉意：“接吻技术那么烂，嘴都不敢张开，我还以为你多清纯，连嘴巴都没被人碰过。”

“原来早就被亲熟了。”

“还装成什么都不会的样子。”

宋郁唇上的软肉已经被咬到烂熟了，产生了痛意。他松开嘴唇，不敢再碰，抖着眼皮仰头看着站在他面前高一头的潭越。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脑袋一片空白，完全想不到什么可以让对方消气的话。

怎么办？

他不想被打。

潭越看起来力气很大，手掌也很宽。

“是不是看我没谈过恋爱，太好骗了，就以为我是那种被骗了就忍气吞声自认倒霉的人？”潭越淡扯着嘴角冷笑了声，随后又恢复到面无表情的模样。

“这里是酒店，隔音很好。我可以随便对你做什么。”

“我欺负起人不会手软。”

“不把你弄哭就不会停下。”

如果宋郁此时抬起头来，看到对面人紧盯过来的痴迷表情，也许就不会被吓到了。

可宋郁笨，胆子又小。

他肩膀颤得厉害，垂着眼睛，雾气很快盈满了眼眶。

别欺负我。

我也不想骗人的。

一大颗眼泪滚过宋郁柔软的脸颊，落在地上，像颗饱满的珍珠被砸碎。

潭越怔了怔。

他也没想到自己这些连威胁都算不上的话能把人吓哭。

当然，骗子的眼泪不能信，谁知道是不是装可怜谋取同情。

可宋郁看起来太可怜了。

漂亮小男生眼睛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抽抽噎噎，像是在憋眼泪，实在忍不住了才从喉间发出几声细小的呜咽。

跟被怎么样了似的。

认命一般，潭越收敛了周身冷气，迅速从床头柜上的纸巾盒里抽了两张纸出来。

盯着宋郁已经被打湿的侧脸，他慢慢将手伸过去，帮人擦眼泪。

大概是从没做过这种事，潭越动作很生硬，不过还算轻柔。

可宋郁还是别开了脸：“……疼。”

五星级酒店里准备的纸巾算质量比较好的，但跟宋郁柔嫩的皮肤没法比。

潭越盯着宋郁湿红的脸颊，忍不住产生了个念头——娇气。

哪有男生这么娇气的？

但很快他就扔掉了纸巾，手指扯住衣摆，胳膊往上掀，上衣就这么被他脱下来。

宽敞暧昧的酒店房间里，本该找骗子算账的高大男生，此时却赤/裸着上半身，弯着腰小心翼翼帮小骗子擦着眼泪。

也不知道是他疯了还是什么。

宋郁没再说疼，乖乖让对方擦拭着。

他偷偷朝潭越脸上看，发现对方表情没那么差了，才敢开口解释。

“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我、我很喜欢你……但你只喜欢女生。”

大概是刚哭完，少年绵软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沙哑，垂着睫毛黏黏湿湿，并不像在骗人。

害怕成这样，还要跟他表白。

潭越整个人都轻飘飘的，身体里涌上来一种说不出来的爽。

他尽力压下去，彻底打消了报复对方的念头：“那你也不能骗我。”

“我一个直男，不仅亲了一个男生，晚上还老做梦。”

潭越没说是什么梦，但宋郁也猜到了大概。他耳根发烫，小声跟对方道歉：“我不会骗你了，希望你能找到喜欢的女生。”

“……”

还在想这份感情以后该怎么办的潭越被噎了下。

宋郁说的话完全没毛病，像是已经认识到自己错误，以后也不会缠着他。

可潭越却并不高兴。

片刻。

他将那件沾了宋郁眼泪的衣服重新套上，冷眉冷眼：“走了。”

宋郁仰着脸，淡色的眼眸露出些许不解。

不合身的上衣歪了，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肩膀。

潭越眼皮狠狠跳了下。

压制住急促的呼吸，他耐着性子，粗声解释：“先回去，以后的事情再说。”

以后……应该就是拉黑了。

宋郁小声“哦”了下，想到什么，小跑了两步跟上潭越，将纸袋子递过去：“我以后不穿这些了，还给你吧。”

这件裙子009搜索过，要大几千。

怪不得潭越会这么生气，又付出金钱又付出感情，换作一般人都会生气的。

现在把衣服还回去，对方说不定心情会好点。

潭越本想说“你留着”，然而视线却不小心瞥到了纸袋子最上面。

白色蕾丝，布料很薄很少。

宋郁连这个都穿了吗？

潭越呼吸一顿。

几秒后，他僵着手臂接过纸袋。

*

这一天对宋郁来说太过惊险，回到公寓后，他直接累倒在床上。

休息了半小时才缓过来劲儿。

不想下楼，宋郁点了份外卖，又将身上过于宽大的衣服换掉，才窝在被子里听009复盘。

【“被主角受识破男生身份”的任务您已经顺利完成。】

【您已经给主角受带来一定的心理创伤，接下来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会再联系您，过段时间他会在网上遇见用女号的主角攻。】

宋郁觉得潭越需要去去霉运，竟然连续两次网恋都被骗。

【您这边的主要任务就是继续打工，攒下辛苦钱还给债主。】

【后续剧情和任务都等待刷新。】

【目前进度条60%。恭喜宿主，剧情暂时都顺利进行。】

之后整整一天，潭越都没有联系他。

看样子是把他拉黑了。

宋郁这才彻底放松。

然而当晚，009却提醒道：【宿主，潭越并没有拉黑您，剧情已经偏离。】

宋郁：“？”

怎么会……

他点开微信，两人的聊天记录停在前一天上午，最后一条是潭越发来的——【宝宝，我到了。】

嗯……这么一看潭越是挺生气的。

第一次见面后他都经常性的发“宝宝”这种词，现在一想估计膈应得不行。

但都知道被骗了，怎么还不拉黑啊。

宋郁蹙眉。

想要潭越拉黑宿主是不太可能了。向来公正的AI开始钻系统漏洞，帮助宿主投机取巧：【资料原文说“拉黑后，潭越第一次遭到情感挫折”，并没有说明是谁拉黑谁。】

宋郁：“？”

所以……分明是骗子的他还要主动拉黑潭越吗？

009对于碎片早就不满了，拆了它几栋楼不说，还经常把它屏蔽掉后欺负宿主。

是时候该报复一下了。

【宿主，可以的。】

【毕竟你们不会再联系了。】

【拉黑后，进度条涨5%。】

听到这句，宋郁立刻不犹豫了。

他让009算了一下潭越总共给他发过多少钱，心疼地从那点可怜巴巴的存款里挪出来转给对方。

剩下裙子之类的打算洗干净后等开学寄到学校。

两清之后，宋郁这才拉黑了对方。

刚拉黑完，进度条就涨到了65%。

终于不用再穿小裙子骗人了。

宋郁眉眼舒展开，心情很不错。

晚上赵燃回来，还给他送过来一碗降暑的绿豆汤。

当晚，宋郁睡得很熟，手机也调了静音。

完全不知道，对自己性取向整整纠结烦躁了一天的潭越，刚要发过去一条“试试”的消息，就看到了一条刺眼的红色感叹号。

*

第二天上午。

宋郁一醒来就听到009提醒，说剧情有变动。

【您可以看下手机。】

刚睡醒的少年表情动作都是迟钝的，慢吞吞点开手机，关闭飞行模式。

待看到潭越打过来的十来个未接电话后才瞪大眼睛。

——从昨晚九点就在打，好几个还是半夜打来的。

……气得连觉都不睡了吗？

电话打不通，微信被拉黑，潭越给他发了消息。

【拉黑我？不是说好喜欢我？喜欢就拉黑？】

【接电话。】

【还转了钱，这是要跟我撇掉关系？撇得干净吗？老子初吻初恋什么都被你骗走了，身体也被你看光了，看完就想跑？！】

宋郁：“……”

很像讨伐渣男的语气了。

他盯着最长的那条消息，不禁疑惑。

其他的他都认，可什么时候把身体看光了……

009：【就在您哭的时候，他把衣服脱下来给您擦眼泪了。】

宋郁：“……”

瓷白的脸颊瞬间染成粉色，少年抿住嘴唇，忽略掉这段回忆。

不过潭越的这些消息完全在他意料之外。

宋郁都能想象出他说这些话的表情，脸肯定臭得不行，语气也跟讨债一样。

倒是转过去的钱又原封不动转过来了。

不是金钱问题的话，那就是感情纠葛了。

可潭越一个直男，就算自己想负责也没办法，何况这并不符合剧情。

就在纠结时，手机突然震动了两声。

宋郁的掌心被震得有点麻。他用指腹搓了搓，随后点开消息——

潭越：【随便你拉不拉黑。反正老子也不喜欢男人。】

潭越：【挺好，以后别来找我。】

嗯？

好像要断了。

“嗡嗡”——

不对，又来消息了。

宋郁以为潭越还要说什么话来嘲讽他，结果发现是微信消息。

来自于另一个男人。

商临褚。

“……”

主角攻受快点认识吧。

宋郁不太愿意理商临褚，但对方毕竟是债主。

不情不愿地点开。

相比于潭越那些阴阳怪气的消息内容，商临褚的则要正常许多，只是问他最近都干了什么。

宋郁想了想：【在工作攒钱。】

虽然还不起债，但要让对方知道自己没在混。

商临褚：【什么工作？】

嗯？

难道以为他找到了什么很赚钱的工作吗？

宋郁正编辑着消息，对话框里突然弹出来一张照片。

照片背景是一家酒店，画面里是两个人的背影。一个高大的年轻男生正拉着穿白裙子的女生的手，看样子是要去酒店。

宋郁愣了愣。

商临褚竟然找人监视他？

尽管债主监视欠债人很合理，宋郁还是不高兴了，他耷着小脸，摁灭手机。

然而商临褚又发过来。

【你喜欢这种类型？在学校就认识了？】

【睡了？】

【喜欢跟他玩这种？】

……

宋郁脸颊烧得滚烫，将手机调成了静音，没再去理会。

幸好009说商临褚最近在国外谈生意，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说不定回来之前就跟潭越在网络相遇了。

宋郁继续着自己两点一线的生活。

赵燃最近要去出差，临走前还帮他叠好了衣服，又叮嘱他好好吃饭，别一觉睡到下午，胃会不舒服。

宋郁本来就娇气，还做着晚班工作，再不好好吃饭确实容易出毛病。

不过赵燃很会照顾人，至少他现在没生过病。

009突然道：【宿主，我帮您的身体升了级，现在为B。】

宋郁“哦”了声，随后听到009的待机声。

？

好像不高兴？

宋郁回想了下，009刚才的语气有点像在邀功。

难道是因为自己没夸它？

AI也会吃醋吗？

但其实两人相处到现在，宋郁已经不把它当成没有感情的机器了。

于是——

“009？小9？”

“我们家009最棒了！”

“轰”——

这回是死机。

宋郁：“……”

被宿主用这种语气夸赞，009根本顶不住，机体热到直接瘫痪。

幸好有保护程序，两分钟后又自动运作。

*

酒吧暑假的生意还算好，只是宋郁发现自己带的那个实习生好几天没来了，一开始他以为对方是请假，直到第四天都没看到，便问同事对方是不是请假了。

“你说小孙啊，他被老板辞了。”

宋郁惊讶：“怎么回事？哪里做得不好吗？”

“工作上倒没出差错，不过他喜欢背地里嚼舌根。”同事凑过来，压低声音，“对了，他好像最喜欢到处说你，说你有女朋友还乱勾搭人，还说自己也被你勾搭过。”

宋郁还没做出什么表情，同事就拍拍他肩膀：“不过我们肯定都相信你人品，当然老板也是相信的，不然不会帮他辞掉了。”

宋郁也没想到一个酒吧服务员的工作还能出现这种事情。不过以前学校也不是没传过他的谣言。

他没在意，等快要打烊的时候回了更衣室。

刚换完衣服，沈亦泽就进来了，看起来像是有要紧事要跟他聊。

“老板。”

宋郁挺起脊背，竖起耳朵认真听着。

他没想到沈亦泽居然问他是否愿意接受自己的资助去上学。

沈亦泽看着他惊讶的表情，缓缓开口：“不用有负担，这其实是沈家为了提高名声每年都会开展的项目。今年项目交给了我，我看过你的资料，你是从S大休学的是吧。”

男人其实早把宋郁的身世调查清楚，但隐藏得完美：“其他事情可以先放一放，自己的学业最重要。”

如果不用按照剧情来的话，宋郁百分之百会接受的。

但以目前的剧情线来看，他债务繁重，还没复学的可能，便婉拒了对方。

沈亦泽也没劝他：“以后要是想去上学了，就跟我说。”

“老板……谢谢你。”

从某种程度来说，沈亦泽算是他的贵人了。一句轻飘飘的道谢实在没什么重量，宋郁笨拙道：“你、你想吃什么？我请你老板！”

沈亦泽掀起眼皮：“你想吃什么？”

宋郁想了想，说了小区楼下的一家烧烤店。

这个点也只有烧烤店开着。

幸好沈亦泽也没嫌弃，点头答应了。店里没什么人，提前打了烊，两人坐沈亦泽的车到了宋郁小区楼下。

门店不大，露天放了五六张桌椅，这个点了还有两桌人。

老板正在门口烤羊肉串，夏天炎热的风将孜然和辣椒的味道吹得到处都是。

宋郁一下车就闻到了香味，眼睛瞬间变得黑亮。随后，又像是小动物那样耸了耸鼻尖。

沈亦泽嘴角很快速地弯了下。

宋郁没和沈亦泽一起吃过饭，便问他想吃什么，沈亦泽除了洋葱其他都吃。

宋郁又问：“吃辣椒吗？”

沈亦泽点头。

“微辣行么？”

“中辣吧。”

宋郁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盯着对面的斯文男人，提醒对方：“老板很辣的！”

直到沈亦泽唇角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觉得我很辣？”

不是这样……

脸颊发烫，羊脂玉一般的脸上迅速成了粉色。少年小声道：“我是说辣椒很辣。”

随后又加了句：“老板，你是帅的。”

沈亦泽盯着宋郁通红的耳垂，不动声色顶了下腮帮子。

这家店宋郁跟赵燃来过两次，老板认识他，过来点单的时候笑眯眯的：“又有朋友请你吃饭啊？”

宋郁摇头：“这次是我请。”

老板打趣：“那上次那个黑皮肤朋友怕是要伤心难过了。”

被这么一说，宋郁才察觉自己好像把赵燃对自己的好当做理所应当了。

虽然平时也回请，但总体来说好像是对方请的多。

宋郁心想要不要送对方衣服。

赵然的夏天衣服只有两套，都洗旧了。

少年垂着脸，也没注意到沈亦泽逐渐变晦涩的眼神。

两人点的串很快就烤好了。老板额外送了一瓶啤酒，还顺手打开了。

宋郁怕浪费，拿了两个一次性杯子，都倒满了。

他知道自己酒量在那里，所以只喝了一杯就没倒了。

可杯子里的酒好像喝不完似的。到最后宋郁站起来的时候脑子还是有点晕。

沈亦泽结了账，准备把人送回家。

喝了酒的宋郁比平时更安静，乖乖跟在男人身后。

到了门口的时候，沈亦泽问他要钥匙。

“钥匙……”宋郁慢吞吞重复着，咬字黏糊糊的。

他从口袋里拿出钥匙，递给对方。

醉了。

沈亦泽盯着少年看了会儿，沉默不语将门打开，随后牵住宋郁的手进了房间。

房门紧紧关上。

宋郁的房间很小，沈亦泽上次来只是站在门口，等自己进来的时候才能切身体会。

他个子高，几乎要弯腰才能通过门。

这样狭窄的空间里，宋郁还仰着脸看他。

表情迟钝又干净，没有丝毫防备。

沈亦泽滚了下喉结，声音有些哑：“睡觉了。”

宋郁点头，但半天都不动。

沈亦泽抬起眼皮：“不想睡？”

宋郁松开嘴唇，指了指衣柜：“要换睡衣。”

沈亦泽没说话，转身来到衣柜旁，伸手打开。

里面的一排裙子让他眯起眼睛。

下一刻，男人转身看向宋郁，声音冷静地可怕：“跟女朋友同居了？”

宋郁先是露出几分茫然，随后才摇头：“没有女朋友……”

沈亦泽微怔：“那怎么会有这么多裙子？”

大概是这个问题对于一个醉酒的人来说太难思考了，宋郁抿了抿嘴唇，只是摇了摇头。

衣柜的裙子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扯开，沈亦泽看了眼尺码，又稍微凑近闻了闻，眼神微微发暗。

男人转身，走到宋郁跟前，俯身，凑到那张稠丽的脸跟前。

漂亮，又乖。

怪不得身边一堆野狗围着。

沈亦泽伸手，用指腹来回磨着对面人的嘴唇。

唇色慢慢被磨得嫣红，像是含了玫瑰花的汁水。

“唔……”宋郁觉得痛，可怎么躲都躲不掉。

有双手捏在他后颈上，让他没办法挣扎。

“不舒服吗？小郁。”不同于眼底的情绪，沈亦泽的语气很温柔，像是安抚恋人一般。

宋郁抱怨似的“嗯”了声。

“那小郁告诉我，是不是穿裙子给其他男人看了？”

宋郁唇瓣被手指按着，口水也收不回来，慢慢打湿了沈亦泽的指尖。

好困。

脑子很沉。

宋郁眼皮快要睁不开，却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说着什么。

“小郁知道在男人面前穿裙子，会发生什么事情吗？”

如果宋郁是清醒的，一定不会笨到用那双眼睛盯着对面人，还顺着对方的话问下去。

“会被带回家。”

“抱起来。”

沈亦泽的声音很低。

他贴到宋郁耳边，缓缓吐出最后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