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哲彦的表情骤变，刚刚还一副他什么都懂的样子，被封枫戳破心里那点小心机后立马就变得尴尬了。
他甚至都不敢继续和封枫对视，偏过头继续嘴硬：
“谁说我是在模仿他的穿着了，难道这种衣服只有季元渊能穿，我就不能穿吗?”
“你当然能穿。”封枫冷漠开口：“只不过你穿得比较丑而已。”
“……”
餐厅内的环境还比较安静，他们俩这段对话刚巧就被其他人给听见了。
好几名正在吃饭的客人听到封枫这么说，忍不住就朝常哲彦看了过来。
虽然不是每个人都知道季元渊是谁，但他们都能看出常哲彦这身打扮确实不怎么好看。
有几个还毫不客气的笑出声来。
围观者的笑声像又尖又细的小针一样，狠狠地扎在了常哲彦脆弱的自尊心上。
他忽然间就觉得自己身下的椅子坐垫变成了带刺的钢板，再继续在这里多呆一秒都是对他的折磨。
常哲彦当产生要离开的念头，封枫却已经提前一步，当着他的面大步走出了餐厅。
离开前他还不忘找服务员结账付款。
既然都说了今天这顿饭是他请客，那他一定会说到做到。
而他之所以没订下包厢，就是为了能够做到真正和常哲彦“敞开天窗说亮话”。
事情已经彻底解决，从此以后他和常哲彦唯一的联系就只是两所高校共同的编程合作项目。
从餐厅离开后，封枫直接驱车回了家。
他的傻子丈夫还在家里等他着回去。
封枫走后，常哲彦也呆不下去了，穿着那身滑稽的衣服急匆匆地走了。
而那些刚送上桌的饭菜就这么被完完整整地留在了桌上，一口都没动。
餐厅服务员虽然心里奇怪这两位客人怎么点好了菜后却一口不动，但他们还是训练有素地迅速收拾好了桌子，等着下一位客人光临。
而就在封枫和常哲彦走后不久，坐在餐厅角落中某个年轻男子放下了手中的财经报纸。
这名男子约莫二十出头，一双和季元渊有三分相似的多情桃花眼看向封枫离开的方向。
他现在所呆的位置离封枫和常哲彦不远，刚好就能将他们刚刚所有的谈话内容都听了个遍。
季元昔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又看了一会儿后才拿起手机给列表中的某个联系人发去餐厅定位：
“程星，马上来这里找我。”
十分钟后，满脸怨怼的程星带着浑身的怒气来到了季元昔面前。
刚一坐下他就没什么好脸色：
“回去告诉你大哥，我不干了！
季元渊他现在就是个疯子，油盐不进的疯子！”
虽然季家开出的条件十分诱人，但架不住季元渊就是一块铜墙铁壁。
他现在不仅对自己没了感情，反而还懂得用“黑白配”， “夹心饼干”这种恶心词汇来侮辱他。
程星又不是傻子，绝对不可能再去季元渊面前自讨苦吃。
“反正这几年我也听你们的话，老老实实呆在国外没回来一次。
该做的我都做了，做不了的我也不会再继续做，从此以后我程星就和你们季家人两清。”
早上的事现在还历历在目，程星现在满脑子都是季元渊阴阳怪气的话。
他怒气冲天，尤其不满季元宣故意隐瞒季元渊性情大变的事。
程星噼里啪啦地抱怨了一大堆，坐在他面前的季元昔还是那副带笑的表情：
“看来你在我二哥那里的确受了很大的委屈啊。”
何止是委屈，那简直就是奇耻大辱，程星作为程家的大少爷活了这么久，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他。
就连当年季老爷子拿着一张数额巨大的支票要求他立刻离开季元渊时，人家表面上对待他好歹也算温声细语。
程星朝天狠狠翻了个白眼，恨不得把眼珠子翻到后脑勺。
“你二哥现在可不得了了，都敢顶撞季元宣了。
现在整个季家，估计也只有你还是个会听话的人。
不过可惜你只是一个私生子，不然以你这乖巧懂事的劲头，季老爷子应该会给你安排一份好工作。”
季元昔作为季家唯一的私生子，从小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就备受诟病。
小时候不受家族重视就算了，长大以后也没有被安排好工作。
二十好几的岁数了，却还只能当个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季家小少爷”。
就算程星的家世背景比不过季家，可他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程家大少爷，自然也看不起季元昔这个私生子。
他在季元渊的家里受的那些气，现在一股脑的全发泄到了季元昔的身上。
“到底还是‘大老婆‘生的孩子比较好啊，哪怕季元渊都混蛋成那样了，季家人还是愿意管着他。
要是换成了你，估计季老爷子一定会毫不犹豫就把你赶出家门吧。”
季元昔对程星的挖苦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反而还微笑着点头赞同：
“你说的没错，我只是一个私生子而已，怎么能反抗爷爷。”
不被正眼相看的他就只能给家里人当个传话的跑腿。
就比如现在，季元宣此时还在忙着处理公司的事务，根本无暇顾及程星，所以干脆就派他来时刻跟进程星的计划。
不过季元昔和程星也没有什么交情，解到程星任务失败的情况后，季元昔就打算走了：
“你失败的事我会如实告诉大哥，没有什么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程星不耐烦地伸手赶他：“要走赶紧走，我现在看到你们季家人就烦！”
季元昔笑了笑，起身从容走出餐厅，临走前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事，转身对程星说道：
“对了，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其实就算你真的能让封枫和季元渊离婚，爷爷也不会同意你们俩结婚的。
毕竟你在国外的私生活实在是……让人大开眼界。
他老人家可不会让一个不检点的破|鞋进入季家大门。
还有你在国外欠下的那些高利贷，虽然之前我们约定过会替你还清这些债务。
──不过既然你任务失败了，我们也没理由做无用功的善事。
就请程大少爷以后好自为之吧。”
季元昔咧嘴一笑，在程星怔愣的眼神中转身大步离去。
将程星失败的消息发给季元宣后，季元昔本该回家继续当他无所事事的小少爷，但当他坐在车上后，望着人来人往的大街，他心中忽然有了个新的目的地。
*
而此时的封枫已经回到了家门口，回家的路上他还特意给季元渊买了一些甜品。
以前的季元渊最讨厌甜食，但现在的他却每天都要吃几颗奶糖才肯罢休。
封枫挑了一家口碑最好的甜品店，排了将近二十分钟的队才成功买下手中这块蓝莓奶油蛋糕。
他刚下车，就要回家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有些陌生的呼唤：
“二嫂，好久不见啊。”
目前为止能够喊他一声二嫂的人，也就只有季元昔了。
封枫扭头看了眼站在身后不远处的季元昔，那张和季元渊三分相似的脸此时正笑意盈盈。
季元昔给封枫的印象就是个随时随地都在笑的人，不管听到多难听的话，遇到多棘手的麻烦，他总能笑出来。
就好像这世上没什么能让他真正生气的事。
按理说拥有这种八面玲珑的性格的人，应该是社交场上最受欢迎的主角才对，可就是因为他私生子的身份，一直以来季元昔就只能给季元渊和季元宣变兄弟当陪衬。
即使如此，他依然能笑得出来。
这样的人，要么就是天生心大，要么就是城府极深。
但是一个没有母亲依靠，单凭个人本事就能在季家安然成长到现在的人，怎么可能没心眼。
封枫对季元昔有些无感，他向来不喜欢和笑面狐狸打交道
他也不知道季元昔突然登门拜访是为了什么，难不成他也是季家派来让季元渊和他离婚的说客?
封枫不理人，季元昔也不恼，自顾自地就朝他走了过来：
“听说二哥前阵子不小心伤到了脑袋，我心里有些担心，但无奈一直没能抽出时间来探望他。
今天好不容易有了空，我就直接来了，应该没有打扰你们俩吧。”
谁不知道季元昔就是个闲人，他怎么可能会没空。
这一天就是他随口想出来的场面话。
要是寻常人听到他这么说，可能也就随便点头应下了。
但封枫不是寻常人，比起目的明确的季元宣和程星，季元昔这种无缘无故上门拜访的人才最应该防备。
── “你的确打扰到我们了。”
“……是吗?”
季元昔嘴角扬起的弧度有了一瞬间的停滞，他根本没料到封枫会这么直接。
依照他和封枫前两次的见面来看，封枫这个所谓的替身在他们季家人面前不该这么硬气才对。
就算他不喜欢自己，看在季元渊的份上，他也该让自己进屋吧。
难道季元渊能容忍他这么无法无天?
“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封枫冷着一张脸：“你的确打扰到我们了，请你回去吧，我们家今天暂时不招待客人。”
好干脆的逐客令。
季元昔甚至连他们家的大门都没见到，就被封枫直接赶走了。
季元昔还想再继续争取争取，出门溜达兜风的季元渊穿着碎花大裤衩子就从屋里走了出来。
“老婆，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呀，事情都谈完了吗?”
季元渊的声音刚一出现，封枫和季元昔不约而同的同时侧身看了过去。
一抬眼就先看到季元渊身上那件显眼的碎花大裤衩，然后就是他脚下的人字凉拖。
封枫还仔细多看了几眼他的人字拖，这回他穿的是一样颜色了。
可季元昔就没有封枫那么淡定了。
他维持多年的完美笑容险些就在季元渊格外接地气的打扮中破裂。
虽然他和季元渊的关系也不算太好，但他自认为对这位大画家二哥也有几分解。
但他再怎么解，也没了解到现如今的季元渊竟然会抛弃从前的大排场，选择成为村口遛弯的无业游民。
或许……这就是季元渊脑子被砸的后遗症吗?
见季元渊出门，封枫将手里给他买的奶油蛋糕递了过去：
“也不是什么大事，随便聊两句就好了。
──这是给你买的蛋糕，你今天下午就把它当下午茶吃了吧。”
“好嘞，谢谢老婆！”
季元渊笑得满面春风，他也没想到老婆出门一趟还给自己带了一块蛋糕。
夫夫俩你一句我一句，当着季元昔的面随口聊了起来。
他俩简单却亲昵的日常聊天来看，这两人的关系已经达到了非常亲密的地步。
就站在一旁的季元昔不由得目露诧异，难道大哥说的竟然是真的，季元渊竟然真的对一个替身动了真感情?
封枫和季元渊的聊天太过亲密无间，就算季元昔想插嘴都插不进，只能在一边干瞪着眼，等着季元渊什么时候能把目光从封枫身上移开，注意到他这个前来拜访的小弟。
不过就算季元渊注意到他，他应该也不会对自己有什么好脸色。
季元昔本来的打算是想看看封枫和季元渊的感情是不是真的变好了，毕竟在餐厅中封枫“霸气护夫”的场面确实让他感到有几分惊讶。
他也只是凑巧在那家餐厅吃个饭而已，谁知道刚好就看见了封枫和常哲彦。
程星的失败的确让他感到有些意外，但和现在季元渊展露在他面前的模样相比，这点意外都不算什么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季元渊终于注意到了沉默的季元昔。
只见他两眼微微一亮，乐呵呵的就喊了一声“小弟”。
态度之亲切，笑容之和善，让其他两人同一时间呆着在了原地。
什么时候季元渊也能这么亲切地对待季元昔了?
他甚至还喊了人家一声“小弟”，从前他可都是直呼大名的，也就只有季元宣才能让他喊一声“大哥”。
季元昔犹犹豫豫，嘴里这声“二哥”始终不知道该如何说出来。
他算是彻底相信季元宣和程星的话了──季元渊是真的疯了。
季元昔还没来得及完全消化这一声“小弟”，季元渊忽然又十分热情地邀请他进屋做客喝茶。
这回就连封枫都忍不住多看了季元渊两眼。
但季元渊有他的打算，即使他十分厌恶季家，可季元昔在他眼里相对而言还算个好人。
这个“好人”不是指季元昔有多善良大方，而是因为季元昔在原著中才是整个故事的幕后大boss。
原著中，就在封枫因车祸去世后三四年，私生子季元昔突然背刺整个季家。
季元昔在季家韬光养晦多年，表面上他是个游手好闲的私生子，可实际上他这么多年已经暗中以神秘人的身份收购了众多季家股份。
摇身一变，在某次季家的股东大会上，季元昔突然登场，宣布他才是季家最大的股东。
不等其他季家人反应，季元昔手下的精英团队迅速拿出季老爷子这些年利用漏洞偷税漏税的证据，逼着季老爷子从董事长的位置退下来。
而他季元昔，则在万众瞩目下，成为了季家对新一任董事长。
在整个故事中，季元昔有魄力有胆识更有忍耐力，只可惜最后还是敌不过主角光环。
渣男季元渊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测反了他身边一位得力助手，就在季元昔刚当上董事长后不久，得力助手突然背叛，导致他前功尽弃，不得不离开安淮市远走他乡。
而渣男和程星也因为立下汗马功劳，他俩的爱情终于被季家人承认，从此两人相伴一生……
──啐！
当时季元渊看到这个结局后只觉得无比恶心，凭什么封枫都会折磨成那副鬼样子，这两人却还能心安理得地享受一切。
所以除了封枫，整本原著中季元渊最看好的就是季元昔。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现在终于亲眼看到了活的大反派，这让他怎能不开心！
好哇！
只要是能够让季家人吃瘪的人，在他眼里都是大好人！
季元渊脚踏人字凉拖，咧着两排大白牙，就这么硬生生的把满脸惊恐的季元昔拉进了他的家里，封枫紧随其后。
此时的季元昔大反派还正在成长期，距离究极形态还差将近五年的磨练时间。
面对如此热情开朗的季元渊，他除了无所适从，心里更多的是担心后怕。
季元渊怎么可能会对他这么好，他是不是已经发现自己暗中着手夺权的计划?
如果他真的发现了，那季家其他人呢，他们有没有发现?！
从进门到坐下的短短几十秒里，季元昔已经想过无数种如果季元渊真的对他兴师问罪，他又该如何应对的办法。
可他万万没想到，就在他坐下后，季元渊非但没有兴师问罪，反而还热情的招呼郝阿姨给他切一份果盘。
没过多久，一杯新鲜果汁和一盘精致的果盘被摆到了季元昔面前。
可及时郝阿姨和季元渊的笑容有多么灿烂，季元昔心中的疑虑却不减分毫。
这其中一定有诈！
这一切都是季元渊为了让他放低警惕而伪装出来的！
刚刚在餐厅里他都听到了，那个坐在封枫面前的男人说季元渊现在可会耍心机装样子了。
他不能吃！
他不能被季元渊的糖衣炮弹轻易蒙蔽双眼！
季元昔挺直腰板端坐在沙发上，微笑着婉拒面前这份果盘：
“谢谢二哥，但我刚刚才吃过午饭，现在就不吃了。”
“你正是长身体的年纪，怎么胃口这么小?”
季元渊真情实感地在为已经二十岁的季元昔的身体状况感到担忧。
他还记得幼年期的反派从小就不被家族重视，吃饭喝水都得看人脸色才行。
而作为家中的二少爷，渣男没少对季元昔冷嘲热讽，严重时还会又打又骂。
……靠！
搞霸凌，渣男真不是人！
季元渊反复唾弃渣男的恶劣行径，所以他更肯定现在的季元昔也是在看自己脸色。
季元渊低头看了眼郝阿姨送上来的果盘，马上就发现了些许端倪。
“哎呦！我忘了你对猕猴桃过敏，怪不得你不肯吃，这都怪二哥。”
幸好他发现的早，要是季元昔真的因为吃下这一大颗猕猴桃而噶在他家里，他不就成了要被钉在耻辱柱上的罪人。
季元渊严肃着脸，马上就把果盘里的猕猴桃挑了出去，然后又把剩下的水果推到季元昔身边。
“你快吃吧，这些水果你吃了没事。”
季元昔却因为季元渊这两句话再次感到错愕。
为什么季元渊会知道他对猕猴桃过敏，这种事只有季家的家庭医生知道，其他人根本不会在乎。
不行，他不能因为季元渊表现出来的善良就对他放松警惕。
这些水果肯定都是酸的，季元渊一定是想让他出丑！
幸好他机智，差一点就被季元渊给骗过去了。
季元昔的眼神再次坚定起来：“我现在真的吃不下了。”
兄弟俩对着一盘水果你推来我推去，就坐在季元渊身边的封枫都看不下去了，伸手就把这盘可怜的果盘拿到自己手中。
你们不吃，我吃！
于是季元昔又眼睁睁看着封枫淡定的吃完了这盘“一定很酸”的果盘。
他吃得还挺津津有味。
季元昔忽然就觉得有些馋了。
……他懂了，季元渊一定是想用这种招数让他主动服软。
不可能，他是不会屈服的！
正在吃水果的封枫对兄弟俩的表现十分无语。
季元渊是因为砸到了脑子，所以才会显得有点不聪明。
那为什么季元昔好像看起来同样也有点不聪明?
他们俩明明不是同一个母亲所生，却傻的有些如出一辙了，
————————
浪费粮食不可取，千万不能浪费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