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言说走就走,趁着裴觉寒还在两头跑的时候,一下子就穿好了衣服,从自己的小树屋溜了出去。
他一下楼,就撞到了那位金发碧眼的外国管家,对方朝着他笑了一下,好在没有询问他的去向。
唐言心惊胆战地出门,就收到了周默的信息,对方已经发来了一个定位,在那个酒吧面前等着了。
【言言:?你怎么那么快?】
周默看见唐言的消息,发了一个大大“娇羞扭捏”表情包。
【疯狂星期日:当然是那张照片是提前拍好了,落地才发给你的啦!飞机上玩手机多危险!】
【疯狂星期日:怎么样,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唐言看着周默的解释,可太惊喜了。
本来他都做好了要去机场接人的准备了的。
唐言靠刷脸,蹭了一下别人的观光顺风车,毕竟大部分小姐姐们都是很好说话的。
当小姐姐们将唐言放到了那酒吧的门前,还十分好心地叮嘱了一句“小朋友不要喝太多酒,要记得喊家里人来接你”后才离开。
唐言走近,一眼就看见了周默。
“哇,言言终于来了!”
周默一上来就直接勾肩搭背,对唐言说道,“我找到了一个好位置,视野十分好哦!”
唐言被周默拉着进入了室内,满眼都写着好奇,左看看右看看,主打一个来涨见识的。
家风森严的二代三代们几乎完全不出入这些场地,唐家就是很典型的例子,他大哥一听到那些娱乐场所就会狠狠地皱起眉。
但这家酒吧没有其他酒吧那么嘈杂,里面最中心的舞台还有人弹着吉他,唱着一曲十分舒缓的小曲。
每一个卡座都是半开放的,几乎隔了一半玩游戏人的声音,也隔开了一些没有包厢却依旧玩得十分花的。
这个小设计使得整个酒吧的氛围都特别好。
“哇,原来酒吧不仅仅是卖酒的呀。”
唐言看着周默带着自己来到了吧台面前,看着提供不少其他种类饮品的菜单,甚至还有各种牛奶,顿时就发出没有见过世面的声音。
这时,身旁一个火辣大姐姐端过了自己点的酒,路过两人时,用地道的英文打趣两人,“还不是因为总有些小朋友想混进来。”
吧台的调酒师是一个亚洲面孔,看着那金发碧眼的女生离开之后,看着唐言和周默两个人笑道,“毕竟是以参观景点形式的酒吧。”
“虽然说是十六岁就可以进入,但在西欧人的眼里,亚洲人的面孔都显得十分幼态,怎么看都像是小朋友而不是十六岁。”
“更何况你身旁这个朋友比一般同龄人都要显小,要是放在其他国度的酒吧,很可能会被拒绝提供酒水服务,”
一进门没两分钟就被攻击到了的唐言有些苦恼。
“那你有什么推荐的吗?”唐言坐在调酒台面前,左转转右转转,扭动着自己屁股底下的软椅。
“来酒吧,不喝一点酒太没有氛围了吧。”周默嚷嚷道,“有什么低酒精的吗?”
“有。”那调酒师笑了一下,推荐了几款果汁混酒水的饮料,浓度十分的低,基本是新手必点的几种。
“几乎不醉人。”调酒师信誓旦旦地说道。
“好,那就都来一杯!”唐言十分豪气地说道。
调酒师似乎卡了一下,也没有多说什么,满足了这个小少爷的好奇心。
唐言看着自己面前将近十杯不同口味的果酒,拿着一根吸管,挨个挨个品尝了一番。
就像是品鉴美食一样,有时候还会倒回去重新再抿了一小口。
“这个好甜。”
“这个几乎没有什么酒精味。”
“这个口感好涩哦。”
“咦~酸死惹。”
最终他选出来了自己最喜欢的三种口味。
但此时,唐言已经满脸通红,眼神早已经开始呆滞。
他转身呆呆地看着台上表演的人,不仅跟着一起摇头晃脑,傻笑着鼓掌。
“这些酒需要倒掉吗?”调酒师十分好心地提醒道,“喝不完或者已经脱离了自己视线的饮品最好不要再喝了哦。”
“只要是在人多的场合,这条忠告就都适用。”
周默到池下游走了一圈回来,就看见唐言这样一副傻乎乎的模样。
“哎?果酒也能把人喝成这样?”周默完全不理解。
“微醺!只是微醺!”唐言双手放在自己的膝头,坐得宛如幼儿园的小朋友,认认真真地同周默说话。
“好好好,微醺。”
周默见唐言说话一点也不含糊,思路也很清醒,只是比平时跟呆了一点罢了。
但这也正常,不然怎么说酒精会麻痹大脑呢?
“行,不提这个,那边乐队想要找观众合唱或者合奏表演,你有没有兴趣?”周默指了指酒吧最中央的舞台上。
“这里可惜不蹦迪,就是单纯的酒吧,没有DJ打碟,不然我高低得上去露一手。”
唐言表情呆滞地顺着周默的手看过去,默默消化着好友刚才的话,大脑疯狂运转。
“你之前不是学了什么乐器?那边钢琴吉他小提琴都有的。”
唐言看着那中央的舞台,笔直地走了过去。
那边的乐队的成员似乎同样有一个国人,在看见唐言的第一眼眼神一下就亮了一下。
但他的中文还没有说出口,唐言开口就是十分标准的英式。
周默看着唐言和乐队的人沟通了几句,就看见他们露出了十分惊讶的神情,接着就对着唐言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你那个朋友学过什么乐器?”一旁的调酒师好奇地问道,“看他的模样,应该是小提琴什么的吧。”
周默想了想,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唐言学的是什么乐器,磕巴了一下,回答道,“应、应该是吧。”
于是周默就看着唐言走过了钢琴,也没有接过后面人递来的吉他,至于小提琴更是看都没有看上一眼。
他在全酒吧的注视下,径直走到了架子鼓的后面——
他拿起了架子鼓的鼓棍,歪了歪头,盯着自己手中的鼓棒,似乎在疑惑这个鼓棍为什么反着长。
他身旁的小姐姐似乎看不下去了,憋着笑上手去帮唐言将鼓棒掉了个头。
“咚——”
唐言干脆利落得落下一棒,那手法和姿势怎么也不像是外行人。
接着,一首周默万分熟悉的、节奏十分强烈的曲子从舞台中心传来。
在场的所有酒吧常客,几乎都是第一耳朵就听出来了,这是一首国内酒吧现在的蹦迪经典,主打一个土嗨土嗨,就连整个酒吧的灯光也变化了。
周默还在呆滞的时候,就已经有不少人跟随着蹦了起来,就算是坐着的人,也情不自禁地开始抖腿。
“你点的曲子?”那调酒师问道。
周默吓得连忙摇头。
他哪想到唐言看起来这么一个可怜可爱又无害的人,居然还会架子鼓,垮着个小猫批脸,乍看之下还真的有点奶拽奶拽的,一首蹦迪曲说来就来。
周默悟了。
难怪唐言那么害怕被家里人发现呢。
原来再可爱乖巧的人,也有叛逆的野马期,只不过平时装得格外好罢了。
周默看着唐言点的那十杯果酒,摇了摇头。
果然,酒精害人不浅呐!
……
当裴觉寒回到唐言的小树屋时,已经是篝火会临近散场了。
他知道唐言很害怕一个人,所以特意让那个岛主人的管家一直在一楼等待着唐言。
虽然现在大街上还有许多游客,天空时不时有烟花炸开,这种嘈杂的环境很能让唐言安心睡觉,但唐言离开了裴觉寒的视线,他就忍不住地开始焦躁。
曲意戎看着裴觉寒一直心事重重地模样,有些惊讶于裴觉寒同唐言关系之亲密。
但作为母亲看见两个孩子相处得格外好,十分欣慰的。
她笑了笑,对裴觉寒说道,“你回去陪言言吧,唐延泽也自己逛逛,说不定我的儿媳妇就有着落了。”
接着自己就和唐振两个人过二人世界去了。
可裴觉寒回到小树屋,得到的只有管家那一句“唐小少爷出门了”。
裴觉寒十分固执地上了二楼,亲眼看见卧室里面空无一人时,神色一下子阴沉了起来。
堵在他心口的那股焦躁不断地扩大,还滋生出了其他的情绪。
裴觉寒寒着脸下了楼询问管家唐言的动向。
管家笑了笑,“少爷并没有告诉我哦,觉寒少爷可以等小少爷回来……”
裴觉寒没有将管家的话听完,便走出了门。
等?
裴觉寒垂下眼眸,似是自嘲般地笑了笑,他不会再等了。
等是等不回来的。
永远等不回来。
没有任何线索,裴觉寒就从唐言可能去的地方开始,一家一家,一处一处地寻找,哪怕将整个岛屿翻过来。
眼中的晦暗都快要溢出来了。
他手机的特殊的铃声突然响了响。
裴觉寒一下子就顿住了脚步,拿出手机查看。
是唐言的聊天框,上面发来了一个定位消息,还有一张他人拍的图片,是唐言趴在一个台面上,已经昏昏欲睡了。
从背景上看,像是酒吧KTV一样的地方。
裴觉寒冷着脸,立马就用最快的速度前往了坐标的地方,当他赶到的时候,那酒吧已经冷清了不少。
毕竟大家是来旅游,不是来熬夜泡吧的,体验一下氛围就好了。
唐言就那样蹲坐在了酒吧门口的树桩上,呆呆地看着远方吹着风,像是一朵自闭的小蘑菇。
裴觉寒阴寒着脸走进,但唐言抬起头看见裴觉寒的脸时,一下子眼睛就亮了,在那木桩上站了起来,对着裴觉寒张开双臂。
“抱抱。”
裴觉寒心中的阴暗的念头,无法宣泄的焦躁和暴戾一下子就被这两个字击得七零八落。
他下意识也随着唐言的动作,展开了手臂,稳稳地接住了落到自己怀中的人。
裴觉寒低头盯着唐言,发现唐言的状态不太清明,眼神晕乎乎脸蛋红扑扑的,身上还带着混着橙子气息的酒精味。
“你喝酒了?”裴觉寒声音冰冷,若是清醒的唐言,一定会被吓得缩起来。
可他没有,反而将自己更加凑近裴觉寒,还冲着对方张了张嘴,傻笑道,“你闻出来啦!”
这一副胡搅蛮缠地架势,反而让裴觉寒不知道如何应对。
“谁去酒吧不喝酒呀!”唐言嘟嘟囔囔地说道。
“不过我只喝了一点点哦。”
他靠在裴觉寒的怀中,伸着手比划着,一边比划还一边笑,双眼亮亮的,抬头望着自己面前的这个人。
裴觉寒被唐言盯得喉结滚动,仿佛自己身上的阴暗全部都映射在了对方的眼中,让他整个人都无所遁形。
“你在看什么?”裴觉寒轻声问道。
“你!”
唐言像是在玩什么快问快答地游戏,回答地飞快。
“我?”裴觉寒语气依旧十分的寡淡,没有丝毫的情绪。
“知道我是谁么?”
唐言伸手环抱着裴觉寒的脖颈,纵身一跃,整个人就挂在了裴觉寒的身上。
他用自己红扑扑脸的颊轻轻蹭着裴觉寒的侧脸,想要靠撒娇“萌”混过关。
但裴觉寒不想吃他这一套,轻轻按住了他,再问了一遍。
“知道。”唐言只能老老实实的回道,“是裴觉寒。”
“不对。”唐言似乎动了动脑子,三秒之后,又改口道。
“是太傅。”
唐言可能是真的醉了,又盯着裴觉寒看了三秒,再次将自己的答案否决掉。
“好像又不是。”
唐言小声嘟囔着什么,但接下来的话就什么都听不清了。
裴觉寒抱着唐言就往回走,不想同喝醉的小醉鬼讲什么道理,只是继续问道,“谁带你来这里玩的?”
唐言毫不犹豫就把周默给出卖了。
“他人?他帮我挡了好多酒哦,已经喝趴下了,打电话被人带走啦。”
裴觉寒脚步一顿,沉默了片刻,终于问出了自己最在意的那个问题。
“为什么不喊上我?”
唐言经过了大段时间的沉默,已经变得昏昏欲睡了,但听见裴觉寒的问题,还是想打起精神来回答。
可他回忆了半天,一时间又忘记了裴觉寒询问的内容。
裴觉寒又问了一遍。
“啊……这个。”
“因为是太傅啊……”
唐言的眼睛几乎要睁不开了,半瞌着眼,说道,“我的朋友和太傅相处总是觉得很不自在,毕竟太傅以前是学堂的夫子。”
“那你呢?”
“我?”
唐言停顿了片刻,还晃了晃脚,慢悠悠地说道,“我也不自在。”
“太傅是师长,有时候想背着大人干点坏事,自然也要瞒着太傅……”
唐言说得有理有据,毫不心虚。
裴觉寒的眸色一下子就又沉了下来。
第二天清晨,当唐言醒来的时候,裴觉寒就站在自己的床边,神色十分严肃地看着自己。
唐言吓得立马又缩回了被窝里,颤颤巍巍地拿着自己的手机,给周默发信息。
【言言:呜呜呜,裴觉寒的脸色好可怕,果然昨天没有带他去是对的。】
可这句话还没有发出去,唐言的被子就被掀开了。
恰好看见那句话的裴觉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