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到诅咒的血脉?
周凉安心中暗忖,因为不太熟悉稻妻历史,想了一圈也没能想出这是在代指什么。
“拜托了。”那黑衣武士更加诚恳地请求着。
“……好吧。”周凉安抢先倾奇者一步说出了应答。他看到蓝紫发少年有开口的意思,但是周凉安私心更想让阿散晚一些接触这些东西。而他——
周凉安不能说自己完全不在乎。提瓦特大陆是一个真实的世界,不能让他变回以前玩游戏的心态去轻松的杀掉人型怪,更别提是一个非敌方的友善人类变成的生物了。
但事情万一真的变成那样,他狠狠心还是可以试图欺骗自己,混淆自己的想法,然后去努力挥刀的。
“其实我不想这么干。”周凉安还是没忍住嘟囔着补充了一句,“所以你最好能打得过……我们去助阵好了!”
他干脆拉上倾奇者的手腕,跟在了黑衣武士后面,在对方发怔的神情前许愿似的说,“那群兽境猎犬应该也不会关注我们,你放心的去找吧,我们会跟在后面。”
“也好。”黑衣武士默认了,继续往村落的方向前去。
寒风瑟瑟,这种天气加上阴沉的天幕,空气中充斥着一副要下雨的潮湿感。万籁俱寂,没有鸟儿或者虫子,它们都躲了起来,有种危险到来前肃杀的危险感。之前村落的大路上已经一片泥泞砂砾,配合上没有洗刷掉的抓痕和血迹,惨不忍睹。
黑衣武士一路观察了好几处痕迹,眼神越来越沉重,他嗅着地上的气味,半跪在地上迟迟没动,唇齿间几乎没出声的呢喃:“果然……是你……”
“怎么样?”倾奇者细心观察着他的反应,眼神微动的问,“你有什么找到它们的方法吗?”
“是的。”那武士嗓音依旧嘶哑难听,就像被粗粝砂纸磨着似的,他垂着头从地上站起来,单手摸向了怀中揣着的一把利刃,毫不犹豫的划开了自己的手臂,大捧鲜血迸溅了出来,他冷静的说,“凭我的血。”
“等等——”这是阻拦不及的周凉安。
他看了一眼周围的村落,沉痛的捂住额头:“唉,阿散……我们去通知后面的村民,让他们暂时先别回来,还有疏散村子里的其他人吧。”
倾奇者也知道事情轻重,凝重应了。
走前,他奇怪的看了一眼无动于衷站在原地的黑衣武士,这个男人好像被某种沉重的氛围所笼罩着,那份沉重几乎压垮了武士,让他顾不得再多了,黑衣武士全部的心神现在似乎都在怎么引诱来兽群这件事上。他肃然的闭目沉浸在某种蓄势待发的气势中,像一把即将出鞘的利剑。
‘真是个奇怪的人类啊。’倾奇者暗自的想着。
他一直觉得自己足够奇怪了,潜移默化的试图学习做个正常的人类。但是他最近越来越发现,人类的习性更加千奇百怪,怪得他都挑不出对来。这样的人类,到底是怎么一眼公认的去评判他‘奇怪’呢?而他,到底应该学哪个人类才称得上正常呢?
踏鞴砂的大家和稻妻城的人看起来也是截然不同的啊。
……这边倾奇者暗中不显的小心思气势越来越多了,另一边,等周凉安气喘吁吁的疏散完村民再回来,就看到黑衣武士的身下已经变成了一片血泊。而他还笔直的站在原地,举着那把利刃。
“你这样不要紧吗?”周凉安眉头一下子皱紧了,从背包里摸出一份热气腾腾的甜甜花酿鸡,试图讲解功效,让他恢复一下伤势。这失血量也太多了,恐怕没等兽群被吸引过来,武士就要先死去了!再者周凉安也很怀疑这武士的血脉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用途,能吸引来兽境猎犬,难道也和深渊力量或者世界树有关?
“不了,这只会让我分心。”武士很生硬的拒绝了帮助。他还在推拒着,突然的,不远处的丛林中传来了兽嚎声。
“是那边!”倾奇者反应很敏锐的折返跑来,人偶少年这会儿不再是手无寸铁了,他下定决心不能当旅途中阿凉的拖累,所以从旁边田地里扎得破破烂烂的篱笆上抽出一根带着尖刺的木条,笨拙的挥舞了两下,充作武器。
“这不太对劲……”周凉安下意识的切换成了自己的珐露珊角色,看不见的少女张开了她的弓箭,青色的风属性元素流转而上,黑发少年透过弓箭的远程瞄准功能,聚焦细看了一下传来兽嚎的方向,再加上风的感知告诉他……
只有一头兽境猎犬在那边!
果然有诈!
他就知道,不管是狼还是什么动物,它们怎么会在发动攻击前突然叫出来?
周凉安急忙调转弓箭,四处巡视着。
在哪里?大部队在哪里?
“阿凉!那边!”在周凉安召来的这阵清风中,倾奇者仿佛天生敏感,像是清风熟悉的老朋友似的,他一转头就意识到了那群兽境猎犬真正的出没方向——是在另一边村落里的矮房子后面埋伏着。人偶少年出声警示呼喊着。
周凉安急忙调转弓箭,但没等他聚焦仔细看清楚瞄准,就感觉那群兽境猎犬的最前面,有一道庞大的身影猛然扑出,直冲向一动不动站着的黑衣武士。
“那是——?!”在事情发生后的下一瞬间,周凉安才慢了一步的看清楚那道身影,他不由得失声。
那是一个失去了一条手臂的女人,浑身都笼罩在黑气里,面容与眼睛发黑,狼狈凶戾,衣衫褴褛,形同恶鬼。她像兽类似的三只并走的在地上快速跑着,也绷紧了肌肉就这样矫健的从丛林中一跃而出,领着其他兽境猎犬箭似的扑向了黑衣武士。
看得出,这个女人没有什么神智了,但还残存着一些作为人时的本能智慧,这点仅存的思考能力帮助她领导着这群黑兽制造了刚才的陷阱,想不动声色的匍匐到黑衣武士面前再猛然扑出将他撕碎。
黑衣武士突然遇袭,却毫不惊慌,用利刃背面猛然抵住了女人的尖牙利爪,被巨大的惯性带得重重摔在了地上,只能努力抵御着扑在他身上的女人。离得更近的是倾奇者,他冲上去咬咬牙,就要用手中尖锐的篱笆条扎入女人的后心,紧张得手心里都带上了湿意。
“不要!”反而是黑衣武士嘶哑的猛然吼了起来。
“交给我!我能应对,这是我的战斗!”他粗暴的说着,细听那声音中更多的是惊慌。但话虽然这么说着,那掌握了漆黑力量的女人却不容小觑,她吼叫着,暴力的撕扯着黑衣武士,将他的利刃上咬得崩落下了细小的碎片,眼看着武器就要崩坏了。黑衣武士却还不见别的攻击动作,就像是只在一味防守着,犹豫着什么东西。
“快啊!”周凉安也赶过来了,一箭一头兽境猎犬,一边还在分心替武士着急。看两人在地上缠斗得难舍难分的架势,仿佛势均力敌,但又像是武士放水根本不出力,明明他的武器都坏掉了。
……这下黑衣武士不得不抽出他腰侧的刀剑了。
他爱惜的抚摸了一下那上面的刀镡,喃喃着:“这是我苦练多年学会的秘剑——天狗抄,母亲,今天就作为给你的献礼了。”
‘等等,谁?’围观的周凉安和人偶少年突然脑子一起宕机了。
黑衣武士不再言语,他简单的一甩刀剑,看不清具体模样,却见银亮色的光斑仿佛千千万万的被甩出,冰冷绚烂,迷醉人眼,仿佛天上的月华都被这快到看不清的一剑斩落,连实力强胜的天狗也逃脱不了这样的一击。
“啊啊啊啊!”下一刻,看不清面容的女人发出了剧烈的、含糊不清的惨叫。以黑衣武士为中心的方圆几十米都变成了干净的空地,周围的屋舍、小桥,流水,菜地全都被摧毁得一干二净,连废墟都不剩什么,那些随之而来的兽境猎犬们纷纷在惨叫中被湮灭消失了,只有为首的女人仿佛被特意放过——又或者是她过于强大了,女人浑身血痕,凄惨不堪的被巨大的威力击飞了,但她还在,她还没有死。
周凉安见女人被击飞的方向是倾奇者那边,他面色一变,来不及去拉人偶少年的手腕躲避,一悬心给自己套上护盾,干脆去拉住了那女人的手腕:“小心!”
“唔啊——啊啊!”果然,强大的力量余波把周凉安也带飞了,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辆卡车给撞了,咳嗽着差点喘不上气来。
“阿凉!”小草神也在虚空终端那边忍不住出声了。
“我没事……大家怎么样了?!咦?”周凉安条件反射的回应着,抬头去看周围。他现在很担心黑衣武士的状态,怪不得刚才要用那种说遗言一样的语气说话了,随便一个陌生人战斗力原来这么爆表的吗?!周凉安很怕他是发出巨大威力的一招想和敌人同归于尽。
黑衣武士还摇摇欲坠的撑着刀剑站在原地,看不出意识还清醒不清醒了,没有再动。倾奇者反应过来后,急忙跑过来查看黑发少年的情况:“阿凉!”倒是周凉安突然感觉到了手上的异常,他疑惑的看向被自己抓着手腕,看起来昏死过去了的陌生女人。
——即使在昏迷中,那个女人还是如同野兽一般低声嘶吼着,挣扎着想要攻击人。她的眼睛中不分眼珠或者眼白,一概染上了不详又可怕的黑色,身上的血像不要钱似的汩汩流着。虽然被刚才的剑法重伤,但仍然活力十足。到了这个时候,他才能看出这个女人有着鬼族的特征,因为她头上的角断掉了,留下了残缺的痕迹。
让周凉安感觉诧异的是,这样的女人在和他皮肤接触之后,手腕上的漆黑力量似乎被很轻微的……驱散了一瞬?
等等……
等等啊。
周凉安的脑子运转骤然放慢了,后知后觉的意识到……
他该不会,又碰上了什么五百年前稻妻历史上的名人了吧?比起这个,这女人恐怕还有一个让他,乃至让倾奇者一听了都会惊叫出声的身份。
“阿散……”周凉安便很小声的开口了,“咱们好像撞上了一个非常大的头痛的但又必须要管的麻烦。”
“嗯?”
“眼前的这个女人。”黑发少年木着脸,好似非常镇定的用超低的声音说着,“好像是……御舆长正大人的母亲啊。”
“啊……”
“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