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锦炎几步往前走近, 向下看去,就见两道身影一上一下仿佛交叠在一起,又很快转为平行。
穆盛楠跟上, 看了一眼下方,微微挑眉:“简队长的对象好像会点跳伞,刚才为什么说自己什么都不懂?我还以为他真不懂呢。”
岳锦炎心说他也被糊弄过去了,但在手下面前, 他稍稍端了端架子,微颔首道:“毕竟是简队长的对象,自然有点能耐。他说不懂能是真不懂?那叫情趣。你小孩不懂。”
“……”穆盛楠朝天翻了个白眼,“先前是谁在给他讲注意事项的?是谁连试跳都不敢让他试的?”
明明她看岳锦炎也被骗到了。
岳锦炎一噎,还没想好怎么回,就见穆盛楠往前几步起跑, 一跃跳下飞机,显然是怼完就跑。
岳锦炎:“……”
他只好赶紧跟上。
一行人在空中陆陆续续拉开伞包, 朝着目标区域降落。
方圆几人迅速收拢伞包,仰头去找江城的身影。
“哪个是江城?”柴俊戴着防风镜仰头找人,但远远看过去,身形都挺相似,后边四个人的动作就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方圆也眯着眼睛在找, 最后咂着嘴琢磨:“我觉得那个人像,就是靠右的, 我看他一直往边上人那头靠近, 肯定是想找安全感, 边上那个估计就是简队长。”
夏清点头赞同:“这么分析好像挺有道理, 但是感觉靠右的那个看起来体格好像大一号?不像是江城吧?”
“视觉差异, 肯定是视觉差异, 你来我这个角度看。”方圆说道。
夏清闻言便转到方圆那个方向看,他还是觉得方圆说的那人体型更高大一些。
但他没再反驳,摸摸鼻子等着直接看人降落后揭晓结果。
波风和杜玛一行人已经收拾好了伞包列队完毕,这会儿一行人走过来也一起看后边四个人的定点跳伞情况,暗地打量较劲。
“哪个是你们的队长?”波风问方圆几人。
方圆扭头看了眼对方,这句他听懂了,但他不知道怎么回,想了想憋出一个单词:“你猜。”
夏清和柴俊在一旁听见方圆惜字如金一般的回答,快憋笑憋疯了——那么一个爱说话爱巴拉的人,却被英语打败只能蹦单词,也太折磨了。
波风顿了顿,自己的副队一同仰头打量,但空中的四人就像是镜像一般整齐划一,哪怕是开伞和开伞后的上提都一致得赏心悦目。
波风看得微微愣怔,他以为这种整齐一致都是为了国庆大典那样的活动仪式而特别准备特别训练的,完全没想到岳锦炎他们哪怕是一个小小的试炼,居然也是保持这样的高标准高度一致。
波风和杜玛都抿着嘴沉默看着,再回头看他们的队员,一行人笔挺站在他们身后,也同样拿出了最好的风采,但波风清楚他们之间是有差距的。
杜玛沉声对波风道:“他们还需要提高。我们也是。”
波风没有出声,他沉默看着天空,他们需要的提高不仅仅是依靠他们自身就能完成,军需费用、人才引进……方方面面,不是每个国家都能像华国这样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朝前大迈步。
他也想,但现实总有诸多设限。
杜玛见状没有再说什么,安静地站在波风身后。
江城四人在地面上所有人的注视下稳稳着陆,精准得像是测量仪器,说是定在哪儿落地就在哪儿落地,没有丝毫偏差。
四人收拢降落伞,摘下面上的防护镜。
方圆蓦地瞪大了眼,就见方才被他认定是江城的男人居然是简队,倒是被他以为是简队的男人是江城。
……好像哪里似乎又挺对的。方圆脑子里过了一番,混乱地直摇头。
“江城不是说他不会么?”方圆诧异地嘀咕。
一旁夏清撞了撞方圆:“我就说不对吧!”
他说完,便和柴俊一道快步朝江城、简行策那头跑过去。
方圆也赶紧跟上,他跑到江城面前,就见青年脸上挂着畅快的笑。
他看看江城方才的落点位置,不偏不倚,这要不是专业的,他当场把头拧下来给江城当足球。
他想想方才看见的空中那一幕,再看看离江城极近的简队,不由嘴角一抽——他以为是“江城”寻找安全感,敢情原来是简队不放心江城,才一直往人那边靠。
方圆无话可说地看看江城,又看看简行策,没眼看。
“你蒙我们呢,这还什么都不懂?”他笑骂一声,用脚碾了碾地上的定点标志,随后打趣一般看向岳锦炎,“妥了,出发妥了,是不老岳?”
岳锦炎闻言嘴角一抽,想到先前自己在那瞎起劲就不想见人。
怪不得简队那么笃定让江城直接跳了,也是,简队自己的对象,简队能不心疼不担心?哪里轮到他操心?
他一摆手,轻咳一声:“妥。”
波风心情复杂地看着江城,他知道简行策,他对其他三人的表现毫不惊讶,但他没想到江城居然也能做到毫不逊色,他以为那只是一个字面意义上的“荒野求生专家”。
杜玛低声微诧异地道:“好厉害,他真的只是一个求生专家吗?!”
江城听见了杜玛的话,他看向对方,眉眼弯弯:“谢谢,不过我真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户外爱好者。”
杜玛闻言试探般地反驳道:“你表现出来的不只是一个户外爱好者。”
“谢谢夸奖。”江城毫不客气地将杜玛的话当作了赞美应下。
杜玛:“……”
波风打断了杜玛的试探和好奇,他已经注意到简行策略带审视的目光,他并不想在这些不重要的小事上惹来合作伙伴的不快,更何况,江城证明了他有能力参加这次行动,对他们而言是一件好事。
波风说道:“有了江先生的加入,我相信我们这次的行动一定会更加顺利。”
江城冲对方微颔首笑了笑:“谢谢,我也希望。”
夏清柴俊一行人听不明白波风在说什么,但面上一个个对外都端着高深莫测的稳重和冷酷,什么都没显出来,反正他们听懂江城说“谢谢”了,横竖不是什么重要事情。
等波风一行人率先上了车,夏清和柴俊才围住江城,八卦好奇的模样毕现:“江城江城,刚才那小队长和那副队长说什么呢?”
岳锦炎和穆盛楠也微微伸长脖子竖起耳朵听,挺好奇的。
路易则在一旁望风,冷不丁轻咳一声:“注意仪态,他们的车绕过来了。”
一行人立马又是抬头挺胸,冷漠淡定地齐步走向停车处。
波风的车开过他们,波风摇下车窗,用中文对一行人道:“营地见,谢谢你们。”
“营地见。”岳锦炎端着架子微微颔首。
等车子开远,一行人才又松垮下来,方圆学着岳锦炎的模样打趣,被岳锦炎逮着揍。
“别说,我看波风的态度还挺端正,中文说得越来越纯正了。”穆盛楠说道。
柴俊咧嘴笑:“有没有可能,他不学的话,在我们这儿寸步难行?”
夏清一听就笑了,连连点头:“有道理。”
江城和简行策落后岳锦炎一行人几步,在后边看着他们乐融融的样子,会心地露出一个笑。
“对了,江城你还没说刚才那两人和你说什么呢?”方圆想起来,扭头又问江城。
“没说什么,就说希望行动顺利。”江城说道。
方圆点点头,感叹了一声:“雨季的野人谷啊……那这时候是得祈祷了,希望野人谷对我们温柔点吧。”
柴俊看向江城:“我看那个杜玛像是有点什么意见似的,没事就好。”
江城笑笑,不意外柴俊的观察细致,他说道:“她只是有些意外。”
“谁能不意外啊。”方圆道,他挑挑眉看江城,“欢迎加入野人谷落地套餐。”
其他人也都笑起来,纷纷欢迎。
接下来的十天,所有人都在为野人谷做充足的拉练加训。
越缅自卫小队的人也随着江城他们一起训练,这十天对他们来说相当于是两支小分队彼此一个磨合的过程,以希望在野人谷实地中可以更好地互相配合完成任务。
十天的筹备时间对于两支队伍而言并不长。
他们要在这期间模拟雨林中可能会遇上的情况,例如攀岩、钻洞、游水、无工具野外生火、搭建简易避雨棚、救护点等等技巧上的加训,除此之外,体能训练也不能落下。
十天时间对他们而言,还是太短。
在随岳锦炎他们一起进行日常体能和专项特训的时候,江城的体力弱势和身体强度上就明显显出了差距来。
头一天的高强度拉训后,江城浑身肌肉都在叫嚣,回到宿舍只能趴在床上被简行策按摩揉搓来纾解肌肉的酸疼。
岳锦炎送来了缓和肌肉的药贴,意料之中地看见江城趴在床上。
“你要是什么都能跟上我们,那我们才真的要哭了,好歹现在让我觉得你像点普通人。”岳锦炎对江城笑道,“这膏药贴能缓解不少,我放这儿了。”
这是实话,本来他们还担心江城能不能跟上他们,野人谷里没有路,全是靠人走出来的,尤其是野人谷在这段时间发生过多处塌方和泥石流,山形地貌都大大变动,很可能大多数情况下他们都需要走“不寻常”的路。
体能自然不能差,但在那样的环境下已经不是最重要的问题了,复杂的地形和环境注定了他们不可能高强度地高速赶路,他们会有许多停歇、重制路线的情况,反而是如何通行变成了最大的问题。
而江城的优势又恰恰在于此,他的技巧和经验远丰富优于他的体力,而他的体能,并不差,只是相对他们这些每日从不落下高强度训练的特战队员而言逊色了一些罢了。
“至少你可比波风的那些手下强多了,刚才路易去‘关心’了一波,说明天估计要有一半的人请假了,看起来够呛。”岳锦炎又说道。
江城被简行策揉得嘶嘶抽气,听见岳锦炎的话,好笑地摇头:“你们这第一天的下马威是有点狠。”
岳锦炎闻言一顿,然后讪讪挠头笑:“你看出来啦?没办法,得给他们震慑震慑,免得之后行动歪歪叽叽的事情多。”
江城自然知道岳锦炎怎么想的,要换做是他,他说不定安排得更狠。
“好了,我不耽误你休息了。”岳锦炎看江城适应得还不错也就放心了,来看了两眼便起身离开,他转向简行策道,“队长,那我先走了。”
岳锦炎习惯这么喊简行策了,简行策纠正了好几遍也没能纠正过来,其他人也都不以为意地延续着这么喊,只能随他们去了。
随着一天一天的加练下来,两支小队的配合默契明显有了质的飞跃,最大的体现就在于,两支队伍的配合用不着翻译了,哪怕“鸡同鸭讲”,再辅以手势和眼神,也能明白彼此的打算,能够即刻做出反应。
这对于他们之后在野人谷的行动有着极大的正面作用。
一转眼,十天过去。
两支队伍在最后两天又做了两次定点跳伞的试跳,确定一切无误后,一行人乘坐专机,直飞野人谷。
出发的这一天难得是雨季野人谷没有下雨的天气。
野人谷上空的对流空气显著,为定点跳伞增加了一定难度,但仍旧在可以进行定点跳伞的环境允许条件中。
岳锦炎在机上结合收到的实时气候数据和未来二十四小时的气候预测,决定仍旧按照定点跳伞的计划执行。
“小南海海面上正形成一股热带气旋,预计未来二十四小时内可能生成并且加剧,目前还不知道它的行经路线是否会经过、或者波及野人谷,但我们必须做最坏的假设!”岳锦炎开口看向机上所有人。
“一旦热带气旋生成并且袭击野人谷,我们的处境将会变得极为被动麻烦。”岳锦炎大声说道,鼓舞士气,“所以我们必须尽快抵达目标区域,争取在二十四小时内完成任务,顺利回去!”
“收到!”方圆一行人肃起面孔,齐声应下。
江城充当机上的翻译,将情况如实转述给波风的队伍。
机上是可以带上翻译,但翻译并不能跟着他们一起行动进入野人谷,加上又有江城在,索性那两个翻译就留在了大本营。
波风闻言点头应下:“我们按照原计划继续进行!”
岳锦炎通知飞行员随时可以行动。
机上的警示灯从红色转变为绿色,随着一声警示鸣响,巨大的后机舱门缓缓敞开。
“再次确认降落目标地点A区河滩,预计在十小时内抵达任务地点!”岳锦炎重复一遍目的确认,“出发!”
十六人整齐划一地站在机舱口,往下看去,茂密的雨林植被犹如一个巨大的绿色环形屏障,将这片上万公顷的广大野人谷覆盖笼罩。
岳锦炎率先跳下,紧随着简行策与江城,其他人也依次有序地跳出机舱,十六人在晴天下犹如十六个黑点,约莫隔了一分钟后,所有人依次打开伞包,十六道迷彩色的降落伞在空中打开。
野人谷上空的对流气流强盛,所有人都拉开了距离,以免受到对流气流干扰对撞缠绕在一起。
河滩附近是裸露的岩石和沙地,比他们昨天最终确认的河滩环境相比,眼下这里铺了一层浅浅的河水,小溪流一般汩汩流过。
岳锦炎和江城、简行策三人最先抵达降落点,三人降落点的前后拉开近五十多米的距离,就地踩了好几下水坑才停下,随后飞快收起伞包。
其他人也陆续成功降落,只有两人因为风速影响,在空中稍有一点偏移,在降至河滩的时候,险险缠在了一起。
索性没有受到太大影响,一脱伞包,迅速就从沉重的伞衣底下爬了出来。
那两名自卫小队的成员浑身都是水,憋闷得脸色涨红,虽然河滩的流水并不深,顶多到小腿高度,但偏偏被沉重的伞衣压住覆盖,即便是这点高度的流水也会变得极其危险。
刚刚抵达野人谷不到五分钟,这里便向他们展示出了不友好的一面。
岳锦炎确认了一遍所有人的状态后,便示意继续前进。
他拿出电子地图和指向针,确定了方向后打头走在最前面。
“昨天看这边还没水,怎么一个晚上的功夫就涨起来了?”方圆嘀咕,他朝这片河滩的上游方向看去,上游河滩隐没入密密的丛林中看不真切,什么也没发现,却叫人有些不安。
“不是什么好事,抓紧时间。”江城走过方圆身边说道,“说明上游地带降水充沛,整个河流河道的水都在上涨。”
野人谷占地面积实在太广大,现在也只是他们这头放晴而已,也不知道这样的晴天能够持续多久。
方圆闻言后背微微一凉,看向江城,就见平时一向爱笑柔和的青年这会儿面色沉稳严肃,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他隐隐在江城身上看见了一丝熟悉的感觉,就像是看见了另一个简队。
方圆快步跟上,同时沉默着思考这种既视感——
难道,这就是夫妻相?
……
岳锦炎制定的行动计划是从河滩进入野人谷,由地势较低处直接切入发生坍塌的洞窟区,这样行径的好处是可以大大节省绕道的时间,但缺点则是行动难度大大提高。
这片区域的地形起伏较为密集,由于地势较低,低处许多地面都被长久的雨水河水积水覆盖,几乎百分之四十的路径都在积水中。
他们从河滩进入野人谷后,要先走过这样一段近千米的路段后,会来到一片谷底瀑布山道下。
这里就像是一道深切的V字形山谷,山谷长且深,位于这片山谷上端的瀑布长时间只有小量的瀑布注水量,底下山道两侧是可以通行的狭窄道路,他们从这里走捷径,穿过山谷,就能以最快速度抵达洞窟附近的林地带。
按照计划,他们抵达洞窟附近大概需要五到八个小时,再经过寻找排摸、设置爆破点、进入洞窟找到目标遗骸成功带出,应该能够在二十四小时内完成整个任务。
前提是一切顺利。
目前来看,一切进展得似乎还算不错。
漫过脚踝的积水在雨季野人谷中算是家常便饭,闷热潮湿下,水分的流失速度快得超出常人的想象,江城他们所携带的补给水都是含电解质和多重微量元素补充的功能补给水,远比江城和简行策之前在野人谷里的条件优越得多。
为了轻便行动,他们携带的补给量都是有限的,携带过多补给物品并不能给他们的行动带去更多保障,甚至反而会适得其反,成为负担。
每个人身上都负重了近三十公斤的装备,行动远比常人想象的更加艰难。
岳锦炎走在最前方开路,杜玛和路易走在中段,而波风和简行策则走在队伍的末端,形成一个线行三段式的保护路径。
江城则紧跟在岳锦炎的身后。
时而深时而浅的积水路段大大考验所有人的体力和心态,浸泡在不知名浑浊水中的感觉糟糕至极,尤其水中时常有横倒的树干横叠,一不小心腿脚就极容易卡在其中。
岳锦炎走在前面,时不时出声提醒身后人注意水下情况。
即便如此,往前走了不到一个小时,忽然就听身后有人急急喊停。
江城闻言转身快步走过去,就见杜玛身后的一个士兵面色微微有些难看,水面漾开了一缕缕浅浅的红色。
夏清急忙赶过来,见状便让杜玛和其他人将对方架到周围稍高一些的地方。
那人被架到一块横倒翘起的树干上,他把自己的左腿拖拉上树干,就见束了两层防护长裤和越野靴的小腿处,仍旧被不知道是什么的尖锐东西划破,伤口还不浅,周围甚至都沾满了脏泥和草藓。
夏清和江城见状就皱起了眉头,明显对方这伤口已经在水里泡了有一会儿了,不是刚发生的意外。
杜玛手下的医疗兵立即放下装备包,从里面拿出清创装备。
夏清和江城帮忙扶住伤员。
就在对方医疗兵打算用紧急封口贴封住伤口避免感染的时候,江城忽然紧急喊停:“等等!还不能封。”
夏清和其他人闻言都愣了一下,杜玛皱眉看向江城,就在她要询问的时候,夏清很快也发现了情况。
他连忙从自己的装备包里取出镊子和手电筒,分了一支镊子给江城,两人一人一边,小心分开已经被清理干净的伤口处。
江城看了夏清一眼,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后,江城用镊子谨慎轻巧地探进伤口中。
细尖的镊子轻轻在皮肉中转动,江城的手很稳,旋即飞快夹住了什么,小幅度地转绕了两圈后,他将镊子轻慢地取出。
沾着血的镊子尖头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夏清用手电筒照过来,就见江城的镊子头上绕着一条细线发丝一样的粉灰色的线虫,约莫有好几公分长,缠在镊子尖上还在微微蠕动。
这虫子是水里最常见的寄生虫,在脏乱的水域里非常多见,体型极细而长,颜色也非常有欺骗性,非常隐匿。
江城只是出于以防万一的念头特意关注了一下,没想到果真被他发现了情况。
周围人见状脸色齐齐一变,就连那个疼得直冒冷汗呻吟的士兵也登时没了声音,脸色比先前江城用镊子探进他伤口里时还要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