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宿源的什么事, 能令教皇在意？

白瑾池将疑惑埋藏心底，现在问也不会有结果，等明天便能得到答案。

他应道：“好的, 教皇冕下。”

“你开始觉醒了。”老教皇慈祥道，“介意我检测下你的状态么？”

白瑾池轻浅垂下金眸, “不介意, 这是我的荣幸。”

老教皇的精神力扫过他的大脑，语气欣慰：“本来我有点担心, 你的心境不稳定, 觉醒会不会出问题。如今看来没什么问题，你能够控制好心境, 不枉费我对你的欣赏, 继续保持就好。”

“感谢教皇冕下的赞许。”

老教皇的精神力离开后，白瑾池重新看向智脑, 通讯记录顶端列着宿源的名字。

宿家的私生子曝光, 白瑾池一直未曾发消息关心宿源，是因为他准备明日前往宿家, 继续仆人的工作, 没想到宿源今晚先联系了他。电话里，白瑾池依然没有探寻他目前在宿家的处境, 明天亲眼见证, 强过隔着智脑听宿源不走心的应付。

因为宿源有可能拒绝, 所以白瑾池没在电话里告知，他要去宿家的事。

到时直接过去就好。

他担忧宿源的处境，今天忍得很难熬, 但这是白瑾池有意在控制自身情绪。

白瑾池已经通过学院布置的副本, 真正开始觉醒, 他发现自己心境的变化，确实对觉醒产生了负面影响，他想不通易禹行为什么能正常觉醒，可事实如此。他的觉醒能成功，但进度会拖慢，中途还会衍生些小问题。

他不在乎丢了新生首席的颜面，却在意宿源会不会因此嫌弃，觉得他不如二皇子——他知道宿源花心，就算喜欢二皇子，程度也没有多深，可许希声的话像颗小石子，在他的心湖砸出涟漪后，落进湖底的泥沙，始终存在于里面。

控制心态，能够觉醒得更顺利。

“叩叩。”敲门声响起。

白瑾池的思绪抽离出来，温声开口：“请进。”

许希声从外面打开门，站在门口没有进来，光影在他身上分割。

休假开始，学生已经可以离校，白瑾池与许希声都选择了住校一晚，明天再走。

“你明天会去宿家吧。”许希声了解昔日的好友，“不管宿家有没有事，请你告诉我一声。”

白瑾池道：“你没问过宿源？”

“你在明知故问。”许希声冷着脸，苍白皮肤与眼底的青黑增添了阴郁气质，瘦削的下颌线条多了凌厉美感，上午看见宿家的消息，许希声脸色更差，吓退了一个追求者。

曾经，许希声的追求者数不胜数，基本没有被吓退的。

“宿源回复他很好。”黑猫穿过小客厅走来，蹭了蹭许希声的裤摆，他的神情柔和了些，弯腰抱起黑猫，“但我想确认下实际情况。”

“仆人不能泄露主人的家事。”白瑾池道：“不过，你看我的反应，就能猜出来情况好或不好。”

许希声微微一怔，打量了下白瑾池：“你给我的感觉，有点回到从前。”

白瑾池轻声问：“你觉得这样算好事吗？”

“当然算。”

“我巴不得你变回曾经，绝不会抢人的样子。”

许希声单手抱猫，毫不拖泥带水关上门。

学院里发生的事，宿源并不知情。

任务完成，他赶谢利回仆人房间，然而谢利赖着不走，撒娇要睡在宿源的浴室里。

谢利记得自己刚来的时候，宿源正在制药，他眸光微动问：“少爷打算继续制作药剂吗？”

“嗯。”通过刚才的制作，宿源有了点新灵感，想要尝试。

“少爷可以在我身上试验药剂。”谢利自告奋勇。

宿源皱了皱眉：“太危险了。”

“没关系的。”谢利轻声细语劝说，“大多数药剂进入体内，我随时都能用精神力消除药效。”

等级越高的精神能力者，越不容易被下药暗算。

当初白瑾池与许希声会中药，都是他们尚未觉醒的缘故。

以后宿源就没有给他们下药的机会了。

宿源清楚道理，但要贸然在大活人鱼身上试药，还是有点犹豫，谢利笑意盈盈问：“少爷关心我？”

“你这么讨人喜欢，我当然关心。”宿源遵照人设，随口说道。

“我会更讨少爷喜欢。”谢利蓝眸的色彩隐隐迷乱，自然界的雄性得到配偶认可，总会涌出表现欲，“少爷试验什么药剂都可以，毒药也无所谓。”

宿源斥道：“怎么可能用毒药。”

不过，有个顶级精神能力者愿意给他试药，宿源确实意动。

“蓝焰海送了我几支人鱼药剂，我准备有空研究一下，正好趁现在，有你作样本。”

这样的危险程度也不高。

谢利欣然同意。

宿源睡了一下午，晚上不怎么困，他熬到凌晨十二点半，完成了对一支人鱼药剂的改造，然后叫谢利暂时离开浴室，他进去洗澡。

洗完，宿源脖颈搭着毛巾出来，因为中午的吻痕尚未完全消退，睡衣开的领口大，要用毛巾挡住。即使谢利目睹了他被人亲吻的场面，宿源也没法当着他的面坦然露出吻痕。

谢利回浴室，注意到宿源换下来的旧衣服，他情不自禁走上前，将脸埋进去，深深吸了一口。

忽然，宿源又走进来。

谢利后退半步，依然站在少爷的衣服附近，脸上没有慌张。

宿源奇怪问：“你看我的旧衣服干什么？”

“少爷的这件衣服需要手洗。”谢利立刻找好理由，“明天我来洗吧。”

“随你。”宿源无所谓道，“你懂人类的衣服？”

谢利：“蓝焰海的高端客人很多，我耳濡目染懂了点。”

宿源若有所悟点了点头：“我来是找你问，你真要睡在浴缸？怎么想都不舒服吧。”

“庄园仆人都把你的专用房间准备好了。”

“少爷的浴缸很大，有水温调节与按摩功能，很舒服。”谢利说，“比我家里的床好太多。”

宿源微微抽了下嘴角，“也是。”

他主要是不想谢利睡自己的浴缸，以后他还要用。

之前让谢利在浴缸里恢复成人鱼时，宿源满心纠结隐私照片，一时没意识到这回事，如今谢利都躺过了，让他出来已经意义不大，谢利刚帮他试药，不能过河拆桥。

算了，以后让人把浴缸拆掉，送到谢利的房间。

宿源转身出去后，谢利关掉空气循环，用过的沐浴露香味残留在室内。

他躺进水温正好的浴缸，心满意足阖上蓝眸。

深夜，谢利猛然惊醒，浴室内只有仪器的小灯幽幽发光，他捕捉着外面宿源平稳的呼吸声，心跳稍微平复。他在黑暗里静静发呆片刻，鱼尾变成双腿离开浴缸，无声打开门，走到外面的卧室。

卧室关着灯，一片漆黑，不影响人鱼视物。

小少爷侧躺在床上，半截下巴埋进被褥，睡得很沉，双目平静闭着，浓密睫毛像是人偶才有的。

由于不放心宿家的体检，谢利再度做了海国的那个噩梦，亲眼看见宿源好好的，他胸腔卡住的惊慌气息缓缓吐出，悄然坐在床边地毯上，头枕着床沿，视线描摹小少爷的脸部轮廓，接着是脖颈，红痕烙印在上面，如同落进雪里的花瓣。

相较于中午时的扎眼，红痕的颜色已经淡到微不可见，谢利知道小少爷一直有涂药，他现在都能从宿源颈间嗅到清新的药香，是宿源睡前涂抹的。

被雄性轻薄后，会努力弄干净自己，他的配偶好懂事。

谢利在床头柜的抽屉里翻找出药膏，宿源不好意思买消除吻痕专用的药，都是涂祛疤药，这点也可爱。

他拧开盖子，手指沾了药膏涂抹宿源的脖颈，希望碍眼的痕迹尽早消除。

然后，谢利就这样趴在床边守了一夜，直到宿源快睡醒，才返回浴室。

他放进宿源血液里的精神力，反馈了新的动向。

经历正常的检测流程后，宿源的血液刚被销毁，毁得干干净净。

谢利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

梦果然不是真的，是他被噩梦搞得疑神疑鬼，反复将现实的事与梦境对号入座。

是他多虑了。

谢利待在浴缸里，愉快听着宿源起床的响动，直到宿源洗漱完去更衣室，他重新离开浴室。

更衣室的门敞开，宿源换完了衣服正要穿鞋，双足踩着柔软干净的地毯，青色血管在白皙皮肤表面清晰可见。谢利向来不欣赏人类的腿，感觉鱼尾更好，可小少爷的足部非常漂亮，天生该被人捧在手里，谢利的目光凝了凝，笑容满面道：“我帮少爷穿鞋。”

看见谢利，宿源吓了一小跳，刚苏醒的大脑慢半拍反应过来，谢利昨夜睡在了浴室。

宿源好奇睡浴缸的感觉，“你有没有腰酸背痛？”

“少爷怎么总觉得我不行？”谢利走过来，蹲在宿源面前，“我不会腰酸的。”

宿源没听出他的暗示。

谢利拿起鞋子，宿源正要阻止，脑内忽然浮现新的系统任务。

【好不容易治好了谢利的精神力，你当然要利用。】

【谢利有意隐瞒，你不清楚他具体的精神等级，不过对付尚未觉醒的白瑾池足够用了。你给白瑾池发谢利的照片炫耀，还误发了自己的隐私照，白瑾池都反应平淡，你气不过，让白瑾池失态的执念再度冒出头。】

宿源的脸白了白，下药的事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

白瑾池好不容易开始恢复正常，别再让他失态了。

然而，剧情走向不以他的意志转移。

【你命令谢利，用精神力控制白瑾池亲吻你，下药对白瑾池没用，精神控制总有用。】

宿源猛然低头，看向谢利。

谢利目睹过他被人亲吻就算了，还要亲手控制白瑾池亲吻他？

人鱼变成的银发蓝眸青年，已经在给他穿鞋袜。

谢利用手托住他的脚，轻轻捏了捏，手中的足背瞬间弓起漂亮的弧度，头顶传来宿源声音不稳的质问：“你干什么？”

他抬起头，对上宿源的视线，“我很少这么近距离观察人类的足部，感觉有点新奇。”

宿源没好气道：“你会变成人类，不会观察自己的？”

“观察自己很奇怪。”

“那我找别人来给你观察。”宿源要抽回腿，却被谢利握住，“放开，我自己穿。”

“我错了。”谢利认错得很快，“我都开始了，少爷让我给您穿完吧。”

任务提要还有最后一句，宿源又有点分心。

【白瑾池已经开始觉醒，脱离了控制。谢利及时补救，白瑾池没发现催眠的事，以为自己刚觉醒，精神不稳定，将你看成了他喜欢的许希声。】

幸好，恶毒男配对主角攻下手都不会成功。

这次也没可能发生下药那天的意外。

不过，宿源难以开口要谢利做这样的事，他暂时没联系白瑾池，拿着人鱼药剂下楼，决定在早餐与射击练习结束后，试用改造的人鱼药剂，让自己高兴一下。

夜里改造完成的时候，他就想试了。

*

天色阴沉，时间来到早晨与上午的交接点，都不见日光。

灰黑云层遮蔽天空，是下雨的征兆。

小时候的宿子星每到生日，齐诗意都会陪他来教堂祈福，宿子星养成了习惯，长大后都是自己来。宿子星已经邀请了朋友，今天中午到宿家，按宿源说的，潦草过一个成年礼，不过宿公爵晚上会去湖景别墅，陪伴他与母亲过生日，宿子星内心的郁结减轻了点。

车辆停在首都大教堂外，宿子星通过车窗看见，往日人流量庞大的区域，变得寂静肃穆，皇室护卫身姿笔挺守在教堂外。

宿子星下车询问：“请问教堂里的是？”

“公主殿下正在里面祷告，无关人员禁止入内。”

“那我去别的教堂。”

宿子星转身打算离开，护卫将情况通报给教堂内的公主，然后叫住他：“公主殿下想见见你，你可以进去。”

想不到公主殿下对自己有兴趣，宿子星受宠若惊走入教堂。庄严的神像下面，黑色长发及腰的莫雅轩静静站立，她刚结束祷告，放下双手，睁开眼睛看向宿子星，“你是宿家的私生子？看起来好过宿源。不过你有公爵阁下的教导，而宿源没有，你弱于宿源才不正常。”

莫雅轩的话直白到不好听，宿子星克制住心里的不舒服，没显露在脸上。

这两天，他忍气吞声的次数比过往十几年都多。

莫雅轩继续道：“今天好像是你的生日。”

宿子星目露惊讶：“殿下知道？”

“你没上网？”莫雅轩反问，“网上关于你的消息沸沸扬扬，其中之一就是你的生日，都说宿公爵为了私生子的成年礼，不顾大儿子的心情，坚持接你回宿家。”

宿子星的脸色控制不住黑了黑，网上都是他的负面舆论，他没有办法，能做的只有不看。

“我回宿家，是我哥松的口。”宿子星表情黯然，解释道，“我在宿家用餐都不能去主厅，也不能办成人礼。”

莫雅轩的语气理所当然：“这不是私生子正常的待遇？”

不过，她对宿源的做法有点意外。

“以宿源的德行，对你下手算轻了。”

她朝宿子星点了下头，“我该走了，你自便。”

宿子星的脸色红白交加。

公主刚好要离开教堂，只是顺便叫他进来看看，满足下好奇心。宿子星深吸口气，不再自作多情，坐在教堂的座位上，正要闭眼，却听见莫雅轩高兴的声音：“白先生。”

白瑾池从教堂外进来，行礼道：“殿下。”

莫雅轩的视线，落在他脖颈的奴隶项圈上，“这是怎么回事？”

公主从小喜欢神的故事，是皇室成员中最常来教堂的，偶尔遇见白瑾池，得到过他的开解，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交集，以前白瑾池寻找奴隶契约，也没想过求助公主。

实际上，公主一直有个大逆不道的想法，她觉得白瑾池与教堂里的神像相似。

每当看见白瑾池站在神像前的画面，她的烦恼都会得到洗涤，白瑾池不该当身份卑贱的奴仆，“有贵族对白先生不利的话，可以告诉我。”

“那位贵族对我有恩，我愿意当他的临时仆人。”白瑾池解释道，“不用多久，契约便会结束。”

莫雅轩还是觉得，白瑾池当临时仆人也是亵渎，但别人自愿，她不能干涉。

白瑾池温声道：“教皇冕下找我，我需要上去。”

“那我不耽误教皇的事情了。”莫雅轩颔首，继续向前走。

她行走在通往教堂正门的走廊，宿子星从后面追上来，“公主殿下！”

“什么事？”莫雅轩不耐烦转头。

“那位金眸的神眷者，好像是我哥的仆人。”想着白瑾池奴隶项圈上的“02”数字，宿子星的心情尚不能平复。他在学院里认识有神眷者，听对方谈起过白瑾池，语气尊敬，结果白瑾池也是宿源的仆人。

“什么？”

白瑾池服侍的对象居然是宿源，莫雅轩顿时不放心起来，可白瑾池是自愿的，应该不是撒谎。

“还有。”宿子星试探着问，“公主殿下知不知道，我哥与二皇子是好友？”

“怎么可能？”莫雅轩第一反应是不信。

“他们的关系那么好，殿下不知情？”

“我之前犯错，禁足了一个多月，皇兄来看我的时候，不会讲述他的交友情况。”这也是莫雅轩刚知道白瑾池沦为奴仆的原因，“宿源有什么资格当我二皇兄的朋友？”

宿子星道：“我亲眼见到的。”

“以前宿源就讨好二皇兄，居然让他成功了。”莫雅轩微微炸毛，“我得弄清楚，不能让宿源给二皇兄带来负面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