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都被撞见了, 今晚的约会是没有办法进行下去了，回程的路上沈弈突然想起纪霖身上一些可疑的地方。
“小霖，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昨天有个奇怪的叔叔我带回来的。”纪霖懒懒打着哈欠，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哥哥, 那个欺负你的家伙以后不会再出现了。”
“什么意思？”沈弈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就是魏琛那个混蛋, 他已经死翘翘了。”纪霖的身体抑制不住在兴奋颤抖。
沈弈突然停下脚步, 有个可怕的想法出现在脑海中, “是你做的？”
“没有错，欺负哥哥的家伙我当然不会放过他。”纪霖兴奋地点头，一副求夸奖的模样。
在魏琛跌落悬崖后, 他就迫不及待想要跑回来向沈弈邀功请赏, 可惜被顾廷夜那个狡猾的家伙阴了一把, 差点把小命给交代了。
纪霖暗暗咬着牙, 不忘在沈弈这边给顾廷夜上眼药水：“哥哥, 你不知道顾廷夜那个家伙有多可恶, 说好的联手合作他居然趁我不注意时放蝙蝠咬我, 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多亏我带的傀儡多防了一手……”
当然，顾廷夜那个家伙也不好受, 被他反手捅了腹部一刀, 连死灵法师的命匣子都碎了, 哼——
木系异能者, 傀儡, 与顾廷夜联手围杀魏琛……
沈弈暗暗心惊, 愣在了原地。
没有得到回应的纪霖歪着毛茸茸的脑袋：“哥哥, 你怎么不说话？”
这声“哥哥”落在沈弈的心坎里，瞬间掀起了滔天骇浪。
很好, 和原著里中的描述一一对应了。
沈弈重重叹息着，突然觉得心有点累。
在他心中纪霖是个乖软可爱的少年，而且巫祝师还是半个奶妈，谁能想到他就是原著里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鬼王。
“你……”
他想要质问纪霖为什么要隐瞒身份，但想了又想，纪霖好像没有故意瞒着他什么，关于鬼王的称号在原著后期才渐渐传出来，现在的纪霖没有后世里的名声那么大。
这么一想，自己好像没有理由责怪他，况且纪霖还为了他跟魏琛打了一架，沈弈仔细将纪霖打量了几遍：“你有没有受伤？”
面对沈弈的关心，纪霖眼里的阴霾散尽，心口变得暖暖的，哥哥最好了，如果没有那些坏人跟他抢走哥哥就更好了。
纪霖的视线暗暗跳到跟在沈弈身边的那个男人，看待贺樊的眼神越发不善。
要不是他半夜无聊出来一趟，哥哥就要被别人给吃掉了，想起那个场景他就嫉妒得发疯。
现在内伤没有痊愈，纪霖知道不能和这个男人硬拼。只见他捂了捂心口，一副很难受的样子：“哥哥，我这里好疼啊！”
少年眼里泛着水雾，配合那张苍白脆弱的脸蛋，还是比较容易收获同情心。
沈弈耸耸肩：“先回房间，我给你看看。”
纪霖的眼睛开心地弯成小月牙：“好。”
待沈弈转身的时候，少年立刻朝贺樊露出了尖尖的虎牙，一脸凶相。
贺樊：“……”
沈弈给纪霖治疗的时候，贺樊就像一尊门神斜靠在门框上，纪霖还想要同沈弈撒娇：“哥哥，你今晚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不行，你这么大的人了。”沈弈没有答应他得寸进尺的要求。大概是被朋友背叛抛弃的经历让纪霖对他产生了极大的依赖，甚至把这种感情扭曲成了喜欢，沈弈不想误导他。
“是不是因为他才拒绝我？”
纪霖目光不善地瞪着贺樊，毫不掩饰想要刀人的眼神。
沈弈决定跳过这个话题：“你在柳明身上动了什么手脚？”
纪霖抿着唇，觉得很委屈。
果然，哥哥有了别人就不要他了。
所以，爱是会转移的，对吗？
他闷闷不乐地回道：“没做什么，就是在他身上放了傀儡种子吸两口异能。”
“你能不能把傀儡种子取走？”沈弈决定找些书本给纪霖补课，免得长歪了，将来变成什么危害世界的魔头。
沈弈提的要求纪霖一般都会照做，但这次他却犹豫了，没有答应。
“这个……”
因为做错了事而心虚，纪霖不敢抬头。
沈弈的眼皮跳了：“怎么了？”
纪霖的声音明显是底气不足：“我也是刚知道，鬼王藤吸了异能后会上瘾……”
沈弈惊呆了：“所以，你现在根本控制不了鬼王藤？”
“它吸了足够的异能就会沉睡，到时候我应该能控制它？”纪霖紧张地攥着衣角，“哥哥，你千万别生气，我很快就会想办法。”
沈弈一阵头大，如果这个消息传出去，会有多少人因为忌惮鬼王藤的能力从而对纪霖下死手，提前铲除后患。
这时，有人从身后将他扶稳：“别担心，明天让赵钲来看看他的情况。”
沈弈顿时眼睛一亮。
赵大哥的那间工作室隐藏着秘密，相信他们能够解决这个问题。
沈弈露出期待的星星眼：“樊哥，那就交给你了。”
男人十分靠谱地点点头，笑道：“没问题。”
沈弈也微微笑了笑。
两人眉目传情的模样，把一旁的纪霖气得直咬衣袖。
谁也没有注意到走廊外面的脚步声。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陆北遥面含着微笑出现在门口，看见房间里除了沈弈还有另外两人时，眼睛暗了又暗。
刚才闹出的动静不小，陆北遥通过监控发现不对劲，于是第一时间就赶来了，但为了不引起怀疑他特意找了个适当的时间才出现。
沈弈想起陆北遥的房间离这里不远，脸上露出一丝歉意：“学长，不好意思，是不是把你给吵醒了？”
“没有，我今晚睡不着，正巧出来散散步。”陆北遥故意把话题引到纪霖身上，“我好像没有见过他，这位是？”
“他叫纪霖，是我的朋友。”陆北遥正在寻找袭击白牙公会的犯人，沈弈担心纪霖的鬼王藤会暴露连忙揭过话题，“时候不早了，我想回去休息了。”
“小弈，我送你回房间。”这次贺樊学聪明了，知道要先下手为强。
陆北遥刚想开口，又觉得两个人一起送沈弈回去有点兴师动众，最后笑着道：“晚安，祝你今夜好梦。”
“好的，学长晚安！还有小霖也是。”
沈弈暗暗警告纪霖不许乱来，纪霖没精打采地应了声，又懒懒躺回床上。
目送沈弈离开后，陆北遥转头朝被褥看了眼，只看见一个后脑勺露在外面。
他早就调查过出现在沈弈身边的人，纪霖这个人的资料虽然简单，但男人的直觉告诉他，这小子可能不是纯良之辈。
第二天，赵钲来研究所把纪霖给接走了。
纪霖原本不情愿，在沈弈答应陪他一起后才肯松口，贺樊自然是同他们一道回程。
重要的人不在，陆北遥耐着性子陪林博士下了一下午的棋，连茶水都没喝，找了个事务繁忙为由离开了，留下林博士对着窗外路过的鸟儿感叹：年轻真好。
……
阴郁的乌云在天上挂了几天，仿佛在酝酿着什么狂风暴雨，沉重的气息重重的压在众人的头顶。
这天午休的时候，沈弈又做噩梦了。
虚幻到不真实的教堂，男人挽着他的手走到台上，身穿白袍的老牧师捧着圣经在念什么祝词，周围那些看不清脸的观众正在为这场婚礼鼓掌。
沈弈穿着白色的礼服，今天打扮得精致漂亮，作为主角的他即将和爱人交换婚戒，步入幸福的殿堂。
在男人将婚戒取到眼前时，沈弈却盯着对方的脸看了许久，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男人问他：“怎么了？”
身后的老牧师正面目慈善地看着这对新人，台下的观众纷纷尖叫起哄。
沈弈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有种违和的感觉，但他想不起来是什么原因。
他心底觉得恐惧，不受控制地把手指藏了起来，不愿意让对方为他戴上戒指。
尽管心底有个声音不停地告诉他：眼前这个男人就是你深深爱着的人。
大概是等待的时间有些漫长，老牧师不见了，台上的观众身躯正在扭曲，最后成为一个个黑色的斜影。
而原本对他温柔体贴的男人卸下了纯良无害的面具，不耐烦地摘下了繁冗复杂的领带，嘴角噙着诡异的笑：“既然你不答应的话，那我只好主动了。”
看着这个步步逼近的男人，沈弈终于想起了他的名字：“是你，顾廷夜。”
“嗤，这么快就想起来了，看来阿弈心里还是在意我的。”
在顾廷夜自鸣得意的时候，沈弈已经脱下妨碍行动的外套，推开教堂大门冲了出去，心底疯狂叫嚣着：危险，快逃啊！
顾廷夜轻轻打了个响指，周围的鬼影们化作一群蝙蝠状的生物，它们不约而同地飞往教堂外面。
“阿弈，你逃不掉的，别做挣扎了。”
这片空间仿佛有神奇的魔力，沈弈明明记得他进了一片荒林，跑了很远很远。
但下一秒，顾廷夜就会出现在他身后，口中哼着欢快的曲调，不紧不慢地朝他走来，那愉悦的表情仿佛在欣赏猎物如何垂死挣扎。
沈弈好想冲上去狠狠揍这张可恨的脸，但他心里又产生了疑惑。
奇怪，他记得自己只是个二级的小牧师，明明两人实力悬殊相差巨大，为什么会产生自己可以打败对方的想法？
蝙蝠们化作黑色的触.手，打算将他四肢捆起来，沈弈知道不能坐以待毙，尽管反抗是徒劳的，他也不想认命。
额头布满汗津，一抹淡淡的亮光从手中溢了出来，将蝙蝠们烧得就地打滚儿。
沈弈感觉自己的力量不止这么一点，他凝聚心神，开始唤醒体内的异能。
金色的羽毛撒落大地，一柄金色的剑出现在眼前，霎那间驱散了周围的黑暗。
沈弈瞳孔骤放。
他想起来了，他是一名攻守兼备的惩戒牧师，不是那个只能给队友当辅助的小牧师。
“啪啪啪——”顾廷夜鼓起了掌声。
“阿弈真厉害！但是……你忘了吗？”
只见他弹指间，日月颠倒，天地堕入一片黑暗之中。而沈弈手中那把由圣光凝聚的剑化作几粒尘埃，消散于空中。
男人魔鬼般的笑声仿若就在耳边：“在这里，才是我的主场。”
沈弈脸色煞白。
他想起来了，这里是顾廷夜制造的——梦境。
顾廷夜很欣赏猎物深陷绝望时露出来的表情，在他意外得到一枚神秘的碎片时，掌控梦境的力量增大了，简直就是天助。
沈弈捂着耳朵拼命地摇头，口中还念叨着什么，顾廷夜把耳朵凑过去才听清。
“假的，假的，一切都是假的，我在做梦而已，醒来就好了。”
“阿弈，不知道你有没有经历过梦中梦？”顾廷夜露出十分宠溺的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一对恩爱的眷侣：“无法挣脱的梦境，有时候和现实没有什么区别。”
沈弈疯狂摇头：“不听不听，王八念经！总有刁民想害朕，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顾廷夜：“……”
沈弈絮絮叨叨了一会儿，男人的最后一点耐心彻底消散了。
“别念了，不会有人来救你的，乖乖躺下从了我，我可以保证对你温柔点儿。”顾廷夜冷冷地凶他。
但沈弈把耳朵捂得死死的，根本没听见他在说什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顾廷夜三下五除二把外套脱了，下一步正在解衬衫纽扣……这一举动把沈弈惊呆了，当场给吓得魂不附体。
这个瞬间，他脑海里出现了一个人，看见男人的那一刻沈弈感到很安心。
他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记得自己心里有一个喜欢的人。
他，叫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