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崽趴在柔软的窝里, 屁股对着浴室的方向,略显圆润短粗的背影写满了郁闷。
陶苒刚才终于笑够了,把他放在卧室里,又折返回浴室, 把身上的味道冲洗干净, 最后带着一身湿润的水汽和淡淡的橘子味扑到床上, 伸手把迟九渊抱了过来。
啾~的亲了一下凉凉的脑壳。
“不要生气嘛阿渊。”陶苒靠着枕头,把小龙放在胸前, 强忍着笑意“诚恳”道歉:“我错了。”
龙崽扭头不理他, 仿佛有自我意识的尾巴却悄悄圈住陶苒的手腕, 尾巴尖在掌心一蹭一蹭的。
陶苒又亲了一下。
识海里响起一声叹息, 听着无奈又宠溺, “算了, 无妨,你开心就好。”
“真的么?”陶苒眼睛亮了, “那你现在叫一声给我听听,我还没听过奶龙的叫声呢……”
迟九渊:……
小坏蛋根本就是不知悔改!
但他又有什么办法,就当哄小树妖高兴了,迟九渊身子一动, 短而幼嫩的龙角蹭了蹭陶苒的下巴,传音道:“阿苒,你现在让我叫给你听, 那日后你也要叫给我听。”
陶苒心想, 他一棵树有什么好叫的,迟九渊是不是认知也跟着退化了?于是从善如流的点头, “好呀。”
迟九渊圆圆的眼睛眯了起来,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当天晚上, 迟九渊达成了陶苒诸多愿望,而小树妖则无知无觉的跳进了自己挖的几个大坑里。
两人各自欢喜,心满意足的闭眼睡觉。
迟九渊已经许久没有“睡觉”的习惯了,他被困在地下时受够了不见天光的黑暗,破开封印后晚上一般会打坐调息,不会睡觉,
以后的每个晚上,他可以抱抱亲亲熟睡的小树妖,自此长夜有了光。
不过他现在的状态接近幼年,幼崽就是要多睡觉的,哪怕是神兽幼崽,在幼年期也在睡眠中发育神识的。
所以迟九渊撑了一会儿,就开始用小爪子揉眼睛了。
快要睡着的陶苒若有所觉的掀开一点眼皮,他原本是把窝放在旁边的枕头上,给迟九渊盖了个小毛巾,主要是怕抱着睡会压到龙崽。
不过想来龙族幼崽怎么会怕压,倒是迟九渊怕黑来着……
他伸手,睡衣袖子滑下,露出犹带红痕的手腕,迷迷糊糊的摸了摸迟九渊滑溜溜的身体,“阿渊,要不要我抱着你睡?”
迟九渊本来就在等他睡着钻被子,闻言立刻缠上陶苒的手臂。
凉滑柔软的鳞片一圈圈沿着手腕攀附而上,直到手肘,陶苒被温度差冰的一激灵,睡意都淡了几分。
他手臂一僵,迟九渊立刻也察觉到了,宽长条的小身体立刻不动了,有些忐忑的抬眼看向陶苒。
他暂时用不了法术改变体温。
这要还是那个一米九的人形降温贴,陶苒估计会很嫌弃的把他推开,可龙崽眼睛还圆溜溜的,在黑暗的环境下瞳仁溜圆,简直无辜到犯罪。
陶苒的底线一降再降,最后竟然主动安慰道:“没事,我可以不用法术维持体温嘛,这样我们两个就都是凉凉的啦。”
迟九渊从手臂上滑下来,小短腿踩在柔软的床垫上,长长的身体扭的六亲不认,终于爬到了陶苒的胸口。
还短短的吻部蹭了一下陶苒的下巴,迟九渊传音:“阿苒,晚安。”
凉了的陶苒美滋滋的抱住自家龙崽,“晚安,阿渊。”
体温维持在差不多的温度,陶苒就不会觉得迟九渊凉凉了,再次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
就是……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怎么觉得迟九渊变长了?
……
心口中剑时,迟九渊先感受到的是凉意,随后才是骤然而生的疼痛,他抬眼,看着眼前面目不清的人,又惊又怒的质问了什么。
眼前的画面如风化的沙石,转瞬分崩离析,又凝聚成一张张狰狞模糊的面孔,探出干枯如骨的手爪,缠缚住他的四肢,他看见一人自高高的座位上走下,手中提着一把灵光湛湛的匕首。
“吾予你性命,而今不过取回罢了……”那人声音森寒,冰锥般刺入迟九渊耳中,“物归原主,你为何抵抗?”
玄渊剑芒所过之处,腥热的神血溅落在洁白的玉石地面,金红色渐渐铺满脚下,那些人终于放开了他,转眼却又变幻出重重阵法。
他们居高临下的掐诀,黑暗彻底笼罩之前,迟九渊终于看清了那一张张脸。
他的父亲、他的师兄、昔日袍泽、手足兄弟……
他在黑暗中不停的下坠,四周渐渐变得寂静无声,迟九渊在无尽的黑暗里茫然四顾,他起身想要逃离,却被重重锁链牵绊束缚。
黑暗深渊里的巨龙挣扎咆哮,除了一成不变的寂静,只有冰冷的锁链碰撞声……
直到泥土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有个声音在混沌的梦境里不停的叫他的名字,很焦急、很担忧,甚至带了一点哭腔。
“迟九渊……”
梦境里,泥土的裂隙中,有光照进来。
他喘息着睁开眼,狂乱的心跳还没平复,下意识的将身下的人卷起来,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什么状态。
腰弓起一个柔软至极的弧度,陶苒觉得自己要真是个人,搞不好已经被折断了。
一觉醒来,他的龙崽崽没有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和他等长的黑龙,尾巴尖尖缠着他的小腿,龙首重重的压在他胸口,把陶苒给闷醒了!
长得也太快了!
陶苒昨夜满腔的怜惜烟消云散,就要一脚踢开迟九渊,才刚刚抬腿,就被突然躁动的黑龙给缠住了。
睡衣被蹭起来一些,变得粗糙一些的鳞片缓慢的磨蹭过窄瘦的腰,在人鱼线附近留下一片薄红,黑与白对比鲜明的灼眼。
陶苒:……
他伸手去揪迟九渊头上的龙角,左右摇晃着想把大黑龙叫醒,等发现怎么都叫不醒之后,终于有点慌了。
好在,他撒金豆之前,那双暗金色的眼睛终于睁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小树妖苍白的脸,眼里还蓄着一汪水,迟九渊意识还不太清醒,却已经本能的凑上去,蹭了一下陶苒的颈窝。
“阿苒,没事,是我不好……”他传音,嘶哑而疲惫的安慰陶苒。
“你没事,我有事!”陶苒愤愤的屈起腿踢了他一下,但手却紧紧环抱住了迟九渊的脖颈。
片刻后,陶苒带着点鼻音小声问:“做噩梦了?”
“嗯。”鳞片滑动,迟九渊放松禁锢,目光落在陶苒磨红了的腰上,眸中顿时掠过懊恼的情绪。
他想碰一下陶苒的腰,然而已经开始变得锋利的爪子又怕弄伤陶苒,尾巴很烦躁的拍了拍被子。
陶苒坐起来,愁人的看着床上这一大只。
“你这长得太快了吧……”比起保质期极短的龙崽,陶苒更担心的是,在这样下去,他这“小房子”就要被撑破房顶了。
更麻烦的是,迟九渊现在还用不了法术了!
陶苒当机立断,要赶快把迟九渊转移走才行,现在的体积充其量是个大号等身抱枕,还很好藏,再大一点可就不好说了。
思来想去,还是去钟镝的快乐老家灵兽山比较合适,钟镝养了一条混血的蛟,算半个专业人士,迟九渊再出现什么状况他也好问问钟镝。
给钟镝传音后,钟镝愉快的同意了好友携家眷来串门的请求,但希望好友能带一点点小礼物来拜访。
陶苒:“什么礼物?我去你家你竟然要礼物?!”
“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嘛……”钟镝扭捏的笑了下,“就……就你道侣的一片鳞……”
陶苒:……
我就说你不对劲啊!
最终以迟九渊反对无效达成了这笔交易。
迟九渊咬牙切齿的传音给他,“阿苒,你要鳞片可以,不许用手拔。”
陶苒:……
emmm,他也不对劲了。
他装作没听见,在客厅里哼着小曲,从储物戒里掏出灵石,弯腰布置传送阵,还故意岔开话题,“阿渊,你不要这么小气,你知道我给你花了多少灵石了吗?”
“当然了,给你花灵石我高兴!但是你要嘴巴甜一点啊,不要总说一些我听不懂的威胁。”陶苒摇头叹息,“我真的一点都听、不、懂!”
他嘀嘀咕咕的布完了大半阵法,久久没听到迟九渊的回应,有些奇怪的看了眼楼上。
“迟九渊,不要躲在卧室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
玩笑开了一半,楼上一直没有声响,陶苒扶着腰直起身,捶了两下,随即皱起眉。
不会又出状况了吧?!
他闪身上了二楼,抬手推开卧室的门。
床上,那条大黑龙已经不见了,什么都没有……
陶苒呼吸一滞,差点蹦起来,就在这时,被子下的一团小鼓包蠕动了两下。
陶苒:???这是又变回龙崽了?变了又没全变,好想比刚破壳时大了一圈。
“迟九渊?”陶苒缓步走过去,弯腰捉住被子一角,“你不会又变回蛋了吧……”
他掀被子,没掀动,里面的一小团死死的抓着被子,力气还挺大。
“阿苒。”识海里,男人沉沉的叹息,很是无奈的语气,“我出了一点状况,总之……你能不笑吗?”
陶苒给自己的脸部施加了一个静止咒,信誓旦旦的保证,“好啦,我不笑。”
被子里的阻力变小了一点,陶苒终于唰啦一下掀开了被子。
床中间,坐着个……
粉雕玉琢的小朋友!
五岁左右的模样,两颊的软肉还很圆润,但下颌是尖尖的,暗金色的大眼睛紧张的盯着陶苒,唇形倒是和长大后很相似,小小的菱形唇轻轻抿着。
这些……陶苒还都能忍,毕竟他又不是没见过人类幼崽,还和几位小演员合作过。
但迟小渊额角还有圆滑的龙角,以及……他竟然把黑色的尾巴抱在怀里,尾巴尖尖不安的小幅度颤抖着。
陶苒:……
静止咒根本拦不住他好吗?!
床上的迟九渊无比郁闷的看着陶苒面无表情的站在窗边笑个不停。
肉乎乎的小手愤愤的攥紧不听话的尾巴,迟九渊暗自磨牙,在心里掐算恢复的时间。
很快了,他要让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树妖知道,现在笑的有多嚣张,以后哭的就有多凄惨。
“哼!”他奶声奶气的冷哼。
*
作者有话要说:
龙龙在小本本上,一笔一笔记下小树笑的次数,并决定恢复后走一趟魔界,找魅魔借两本教材,笑一次,解锁一个新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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