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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真爱工具人[穿书] 野茫 6364 2024-06-17 14:06:50

“上个轮次其实大葱走的时候挺感慨的。”第四期镜头一开始, 又是蒋忆恩。

先导片时那句自我调侃的话在开播后吸引了不少观众的好评,纷纷让他不用染。汤芳莉也在微博里直接艾特他,表示蓝色就很好看。

所以蒋忆恩到第四期时头发依旧是蓝灰色, 这会儿一边朝演播厅的方向走,一边拨弄了一下耳朵:“让我想起了很多,因为我自己也是练习生过来的嘛, 也看过很多人就是受到风格限制啊什么的,甚至有的时候……就是运气, 然后走不远。”

“大葱是再出道艺人,也算是坚持了很多年, 他的舞台其实蛮好笑的,很生动。至少大家看的时候都笑了, 不过就是差了一点点。”蒋忆恩说着, 冲镜头露出了一个笑容:“所以我录上一期的时候就一直在想, 咱们接下来还是得更努力的去筛选,这样才不会辜负已经淘汰的选手,对吧?那么接下来我也会好好利用手里的这十票的, 大家加油!”

蒋忆恩说完, 在镜头后忐忑地朝导演组的方向看了一眼。

节目里导师们说的评价和感言,大多数时候都确实是有感而发。但蒋忆恩这一次的却不同, 是带了节目组的任务的。

导演那边让他提一提上一轮次淘汰过的可惜选手, 把淘汰原因推向运气。目的是为了在观众心里留下记忆点, 由此应对江柏第四期即将开出的天窗, 引出新的复活赛制。

这种言论乍一听没什么, 只是普通的感慨而已, 在选秀里触景生情太正常不过了。

可一旦等到江柏开完天窗后, 观众们就会很自然地想起蒋忆恩之前说过的这番话, 继而更自然地主动提出:“我也觉得大葱很好啊,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留下大葱呢!”

这段话也就发挥了它真正的目的。

新赛制能在观众们的催促下顺理成章出现,而节目组也将和观众一样,变成被江柏欺骗的受害者。

“就这么定吧。”坐在后台的导演陈金一抹肉脸,看着机器:“不然怎么办?其他就走一步看一步了。”

旁边人皱眉:“怕就怕这都打不住,江柏调实在起得太高了,等他那嗓子一开……”

“让公关那边准备通稿,开口之后直接把之前那些黑贴刷上去。”陈金恨恨,胖胖的身体发出又短又急促的声音:“以为有钱了不起啊,什么都不配合,就让网友骂死他!”

“那环宇那边呢?”

“我不管!关我屁事!佛又不是我请的!”陈金破罐子破摔。

选秀导演和普通电影电视剧导演不同,权利其实很小,尤其是《跃动108》这样的。背靠青椒,台里有领导要下指示;又受资环宇,越五林那边也有话要讲;再加上杂七杂八的选手公司背景等等,导演几乎就成了博弈场里的小跑腿。东边不能得罪,西边也不能得罪。

“他人呢?又在房间里憋?”陈金说着,豆豆眼瞄了瞄后台。

“嗯。”

回忆起江柏这段时间来录制现场就自己占一个房间,谁也不搭理还不肯接受培训,一让他唱歌就扯着嗓子啊啊啊还自我感觉良好的样子。

陈金忍无可忍,骂:“有病!”

旁人讥嘲:“就让他造呗,反正网上风声也已经不一样了,看他能造成什么样,恶人自有天收。”

说着,那人看见穿着一身洁白小王子般衣服的黎遇溪经过,瞬间喜笑颜开仿佛见到什么宝贝似的和蔼道:“哎,小黎呀,你来了?今天感觉怎么样呀--”

*

直播现场后台混乱。

轮次晋升,舞台也晋级。

而演出服和出场服不同,得考虑相配的舞台效果及惊喜感。可第二轮相比第一轮时人又没真的少到哪里去,再加上是直播,需要将出场错误率控制到最低,所以跃动索性把选手在第二轮时直接分成了两批。

当期不比赛的选手在台上观众席坐着,当期比赛的选手则留在后台等上场。

直播开始后,被叫到名字再一个个出去。

有些人服装比较复杂,在跑的过程中会不小心碰掉配饰,但在编导的催促下又不敢去捡。

直播后台争分夺秒,其他人来来往往,也基本没有闲工夫去关注这样的小事,于是这配饰就在地上被踢来踢去。

直到足足一个多小时后,才咕噜噜地滚至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前。

皮鞋的主人弯下腰来,骨节分明的手腕自深红色的天丝袖口下伸出,将其捡起。

那是一串银色的裤链,江柏垂眸看了两眼,辨认出是谁的,顺手放回了对应选手的梳妆台。松开的五指放下项链时轻轻划过桌面,随即一路无声地从自己的房门口走远。

门一开一关,谁也没注意到总是在里面与世隔绝的江柏已经离开了。

就像除了江柏以外,也没有人知道此时此刻主剧情正在前台上演一样。

眼下这个时间,应该是当期不需要表演的黎遇溪故意借着上厕所的时间偷偷鼓励马上就要上场的黄橙橙的情节。

黎遇溪温暖善良的笑容将会鼓舞到被炮灰江柏不屑看了好几次然后心惊胆战的黄橙橙,两人的友情从这里开始发酵,黎遇溪和江柏的性格对比也从这不断加深。

前台一行一行地走着剧情。

而后台的江柏则靠在错综复杂的道路角落边自顾自站了一会,然后在某人经过时,突然开声:“你好。”

“有事找场务不行找编导我他妈忙得要死--”

“但我想找你呢,”江柏从墙边站直,立在男人身后,在男人转过头时对他一笑:“广浩?”

回头的广浩愣住:“江,江柏?”

“嗯哼,”江柏一边说,一边顺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u盘,飞过去:“我要换曲,伴奏用这里面的。”

广浩:“???”

就这语调要不是他耳朵没问题差点以为江柏是在问他要水喝!

“不是,换曲?换曲有你说换就换的?其他部门也得配合的好吧,陈导知道吗你就……”

“十分钟后就到我上场了,你还有十分钟的时间帮我把伴奏换上,不换的话--”江柏一边说,一边稍微靠近了广浩一点。

但又不算特别近,过程中身体微侧,保持了一定距离。昂贵的乌木香水味从身上散出,沉哑的嗓音宛若恶魔低语:“我就和大家讲一讲你和七雁语之间的事儿。”

广浩呼吸一窒。

“楼道里吧?我看见了,你猜有没有照片?他是不是好不容易才复出的来着?”江柏说着,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即将离开的时候,突然又想起什么,回头竖起根手指笑眯眯道:“对啦,再给我准备把小提琴,等会我上场的时候你亲自送过去喔,别人送的我不要。”

“……”

魔鬼出现的时间极其短暂,等广浩反应过来回头时,目光连对方的尾影都没追上。

他猛地捏紧了手里的U盘。

借上厕所机会安慰朋友的黎遇溪回到台前,顺利完成计划的江柏也回到后台房间。

剧情系统凝视着整个录制现场,它看着黎遇溪走完剧情,也看着江柏出门激怒配角增高厌恶值后乖乖回到房间。

至于他和广浩说的那段话--

在两人都离开后,999“噗嗤”一声从虚空中把自己的身体拔|出|来,跟着江柏一起溜回了房间。

*

“十五块钱的限量蛋糕你吃掉啦!”999飞到江柏面前,意义不明道:“但是这个蛋糕只能保持十五块钱的美味哦。”

江柏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脸,顺手拨动额前刘海:“嗯,知道。”

今天这套搭配,是原文里有写的。

上身昂贵的深红色天丝衬衫,下身一套修身西装裤配皮鞋。长发垂直半扎,一侧额前刘海较多,一侧只有潦草几捋修饰轮廓。

出场纨绔公子,开口马里亚纳。

未结束就是观众铺天盖地的嘲讽。

“只能吃这一个蛋糕,其他的我推荐不出来了。”999飘到江柏面前梳妆台的灯泡上,疲累地趴下:“而且台前人太多啦……大家都在看着呢,可不能当场吃蛋糕。”

江柏一乐,伸手弹999:“知道了,没事。”

999还是很担心,犹豫说:“你,你小心一点啊。”

“嗯。”

听见外面场务叫名字,江柏回头笑着冲999挥了挥手。

999没有心。

但它看见江柏这个表情,还是感觉好像哪里咯噔了一下。想冲上去,又默默退回来,最后缩进了灯泡里,不敢去看。

*

“后面好像就是我们今天要登场的最后一位选手了吧?”汤芳莉的声音传来,有些激动:“是我期待的诶。”

“哈哈,我也期待。”蒋忆恩的声音则尴尬和不知所措,手指摸了摸桌上的资料表。

汤芳莉他们的行程都太满了,以至于导演只将江柏后台唱歌的视频给他一个人看过。

说实话,绝对的灾难级别。导演一直让他帮忙控场,但这种情况他又能怎么办呢?

蒋忆恩虽然性格不错反应也快,但毕竟不是主持人出生,当个调节员还好,哪见过这么大世面?就算导演组准备了台词方案给他,但这种级别的垮台什么控场都免不了尴尬。

他想着事话没继续接,导师台声音便空了一瞬。

正直播呢,热情的卓鑫还以为是录制时间太久了小年轻不舒服,替他把场子热起来:“应该大家都期待的嘛,对吧?”

后边坐着的选手及旁侧的观众们:“对--”

“所以他的才艺到底是什么?”广丰治回头看蒋忆恩。

蒋忆恩笑笑:“……一会看看吧。”

伴随导师们的声音一句一句从台前传来,江柏也踏上了通往舞台的隧道。

三个直播球追在他身后,为他进行特写拍摄。

深邃的眉眼,好看的腕骨,修长的腿。

这套昂贵的天丝衬衫炮灰江柏穿时原文描述他华而不实,气质并不能搭上。所以江柏在购买衣服时刻意买大了一号,意图达到人设,但即便如此,那衣服在他身上也是好看的,甚至因此多了几分慵懒感。

由内而发的气场根本无法挡住。

江柏是第四期第二轮次最后一个出场,其他选手均已表演完在观众席落座了,以至于后台空落落的只剩下了工作人员。

那些知道他刻薄地向导演组提要求,而后说不定还现场听过他给导演唱歌的工作人员们。

因为他没有开门而被骂哭的小姑娘还往角落里缩了缩。

他们所有人对江柏都避如蛇蝎,有些选择直接直视过去的目光也完全不掩厌恶,情绪从瞳孔里喷涌而出。

而江柏就在这样的目光之下,垂眸松开袖口的扣子,向上折叠,步态轻松地一步一步踏上舞台。

他的视线在层层包围的厌恶中依旧坦荡大方。

因为这已经是他这十一年来最最熟悉的情绪了。

“广浩你疯了吗?你刚动完音效台现在又拿琴干什么??”后台有人喊。

广浩却头也不回,臭着脸跑的时候还顺手把音控室的门给锁上了。

【不知道江柏到底表演的是什么,跳舞吗?】

【我的妈呀来了来了来了,妈妈这个男人真的好帅啊……我我我有点想收回觉得他不好看了的话,这身是什么艳人贵公子啊啊啊】

【这个裤子鞋子,不是跳舞吧?唱歌?】

【你们还真的在讨论他的才艺?我怎么越来越觉得爆料贴说的是真的啊,你们看见蒋忆恩刚刚好几次没接话没?连卓鑫的话都没接,这一点也不符合蒋忆恩的性格吧】

【我也感觉是真的,刚刚直播球扫到一个工作人员了,虽然没拍到表情,但那个动作状态真的就像帖子里说的一样恨不得离他八百里远……】

【如果是真的那江柏真天杀啊,祸害完环宇又来祸害跃动,真当全世界都是他家?】

【讲道理我不知道前面的姐妹怎么洗眼睛的,反正我现在看他出场依旧觉得好刻薄好讨厌哦,要不是为了印证瓜贴我都要关直播了】

江柏登上圆形舞台。

往前是层层叠叠的观众席,和四面八方几乎要将他包围的直播球,往后是已经被关闭的选手通道。

第四期直播视频上已经为他在右下角做出了“《春天来吧》,演唱者:江柏”的字样。

然而江柏却在这时候脚步一退,错过准备好的麦架,继续往舞台深处走。

“??他去哪?这是直播!”后台的导播懵了。

“哎,不是,音乐呢?配乐怎么也没响,音效室的人呢--”

“这个世界疯了吗??广浩又拿把小提琴跑上去干什么?!”

导师台上的广丰治并不知道乱成一锅粥的后台此时发生了什么,只在注意到广浩送上来的小提琴时抬了抬眉。

那表情像是明晃晃的在说:“小提琴?”

前面选手众多,键盘、电音、吉他都玩过,但小提琴配钢琴,想表演什么呢?

“别管了别管了,灯光给我追!”陈金在后台气得满脸通红,声音都哑了:“追!!”

江柏在舞台深处的钢琴前坐下,将前一位选手使用完毕的琴盖掀起,脑海中便立刻传来了冰冷的机械音。

【系统检测到999号宿主江柏违规,该行为将对关键剧情造成3级影响,请宿主立刻回到原轨--】

直播视频上制作好的曲名字幕已经消失,但既定的舞台伴奏却久久未响。一直到江柏落座,四下才终于传来一阵接一阵的心跳。

那不是配乐库里随便翻找出的心跳。

那是江柏自己的心跳。

早在第一次找医生做检查时,他就拜托对方录了下来。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江柏一个人呆着时都爱听一听。

……他从来没有过这么健康的心音。那些时日里,这一声又一声的心音就是他将溺水前唯一能抓紧的浮木。

修长又好看的双手在琴键上方高高扬起,悬停于空中。

【立即下降同级处罚!】

伴随声响和剧痛感冲上身体的同时,十指猛然下落。

“咚!”地一声,沉响的重音由舞台层层叠叠的传递出去。像冬日里的惊雷,击破平淡的前日,宣布暴风雨将至。

江柏落在键盘上的五指光速而有力地不断下落,弹出急促又猛烈的音节。

像是要将刚开始因巨变而无措烦躁的情绪悉数展现在琴键之上。

【这是什么啊,好吵!】

【不是,这是春天来吧?当我们没听过??】

【他在乱弹吧我去】

【……不是乱弹的,这手速和指法怎么也不可能是在乱弹啊,但是旋律确实是没听过,是自己改版的吗?】

【感觉听着好不快啊,就有种被狂轰乱炸还不能还手的感觉--】

【已对剧情造成5级影响!激发路人意识过多,正在更改数据,正在下达处罚,正在扣除积分,命令宿主立刻回到原轨--】

后台高如山一般的电子积分疯狂下跌,暴怒的键音在舞台上一轮接着一轮,江柏忍耐着剧痛,已经没办法再继续听其他声音。

他抬手直接将节目组为他佩戴的吵闹耳麦打掉。

金属在空中飞一般弹射出去,彻底将其他所有人的声音隔绝在外,他的世界终于只剩下了琴音。

就好像这么多年在家里一样。

江柏的家很空,深灰的配色整体也很冷,看上去空旷又没有生气,却是他仅剩的乐园。因为里面的一切都是独属于他的,没有任务,没有厌恶,没有永远都躲不开的世界属性。

他看似洒脱,实际却一直将自己包裹在同一个地方。

他曾经也试图过用狂浪的琴音将自己传达出去,像眼下击打琴键一样敲破自己和这个世界之间的隐墙。

但是没有用--

怎么敲都没有用--

暴躁的琴音陡然一滞,落入对比强烈到几乎要叫人直接堕入绝望的慢板。

光速的手指停下,每一个音符都变得奇长无比,每一天也变得漫长极了。

江柏试过在网络上匿名发送曲子,但不会有人点开。

他也试过去和别人交友,但不会有人记住。

他甚至拎着琴去遥远的国度街头表演,雪花一片一片地飘,听了他一小时状似交谈甚欢的路人次日再经过时眼神又会变得陌生。

然后他放下琴,坐在孤岛之上,试图用荒诞的方法让自己开心一点。

一下长音,三下短音;一下长音,四下短音;一下长音,三下短音--

沉闷音符里虚假的欢快。

然而短音终归还是盖不过长音,就像他再小心地避开规则,也依旧防不住系统的后手。

【路人意识过多,下达7,7级,8级处罚,请宿主江柏立刻回到原点,请宿主江柏立刻回到原点--】

心脏像是被开了个大洞,江柏用力咬紧下唇,下去的五指再次陷入了漫长而痛苦的篇章。

他敲不开,又防不住。

屏幕前的俞陆视线一点点沉下,他几乎能看见黑色钢琴前江柏额角落下的汗珠。晶莹剔透,一路滑至睫毛,又掉落在琴键上,像一滴滴透明的泪。

“十二月二十,我真会上台表演。”

“来看一下吧?”

青年笑起来的脸同眼下挣扎的痛苦根本判若两人--

因为在那之前,江柏确实思考过自己是不是应该永远乖乖地呆在岛上。

但在看见飞过的海鸥时他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做尝试,像是有什么种子早就播撒在了他心底。

在系统一次次激烈催促他使用积分时,他会偷偷思考,如此庞大的分数是不是给系统造成了什么影响。

在他高积分状态下久违地再次打破规则,被惩罚扣分又被人短暂记起时,江柏也暗自想过,这些会不会就是契机。

还有永远健康的心脏,并不会带来出汗反应的惩罚,是不是也说明了系统其实根本没有办法控制实体,也没有办法造成实质伤害。

江柏靠在自己家的窗边,缓慢地哼着曲调,他偷偷想过自己是不是可以试一试。

却还是没有真正下定决心。

手指向上扬起,又交错地落下,江柏痛到指尖发麻,却依旧试图将那点彷徨的喜悦从陷入绝境的琴键上传达出去。

但是,只有喜悦是没有用的,只有期待也是没有用的。他偷偷高兴过自己拥有了一颗健康的心脏,他也偷偷期待过进入反派剧情后生活会不会变得有意思一些,这些东西他早就有了!

他缺了什么从一开始就打破一切,让他从经年牢笼中破茧的东西。

……为什么俞陆借住单杠第一次缓缓让自己站起来时的样子会在他脑海里刻得那么深呢?

【9级处罚--!】

为什么明明知道他当时肯定痛得快要死掉了,可江柏在看见那个场景,在看见俞陆的眼神时,内心却极尽疯狂的战栗过呢?

“不问了?”

“不问了。”

江柏意图将俞陆那场雨夜里的车祸悉数复刻进自己的琴音,旋律再次变得急促又剧烈,音符更换快到让听众几乎无法呼吸。

“我觉得我已经有答案了。”

疯狂降下的处罚是冲撞而来的车辆,快要爆炸的心脏和身体是被撞击时的巨痛。

俞陆当时阴冷的眼神里只有明晃晃的“没死”二字。

而江柏活在这个世界里的每一天都在贪生。

他贪恋健康的心脏,他贪恋好吃的甜品,他甚至贪恋午后照进景湖公馆的阳光。在深渊中觊觎光芒,以至于他一次又一次地试图将车辆和巨痛停滞在前方。

以为这样属于他的那场车祸就不会发生了。

但根本不是。

他内心深处知道抵抗尚存车祸就一定会来。他无比渴望像俞陆一样在车祸之后重新站起。

--如果死了呢?

江柏身体在巨痛下往旁边一斜,歪倒的上半身像断了的风筝,半边手臂在琴键上落下缭乱的重音,可他自己已经听不见了,尖锐的耳鸣声中只剩下系统急促的警告--

【路人意识删除中,删除中--数据卡顿,数据过多,无法删除,对宿主下达10级惩罚,攻击宿主意识,剥离宿主,继续抹除路人意识,路人意识--嘀!】

那就死了吧。

伴随江柏琥珀色眼底闪过的最后一丝狠绝和癫狂,一条突然暴涨的数值同成山成海的路人意识一起冲破了系统的所有数据库。

无法抹除的记忆光点接连亮起,像天际连片的繁星,打破长夜的桎梏。

【嘀,嘀,嘀--】

而在一段短暂的高鸣声和沉闷的琴音结束后,江柏在钢琴椅上停滞数秒,才从下陷的琴键中滑落十指,如梦般地捡起放置在一边的小提琴。

他的腿很软,但还是努力地站了起来。

这个位置距离舞台中心尚远,但有灯光以他为轴,为他勾勒新的圆心。

在宛若暴风雨般挣扎痛苦的原创前奏后,琴落在肩,江柏抬起闪烁光芒的琴弓,将马尾向下压,缓缓奏出一段干涩的弦音。

是所有观众都耳熟能详的《春天来吧》。

颤抖的身体揉出的音符像是寒冬过后努力破开雪土的一根小枝丫,在追着它的灯光下艰难地探出头来。

……最后连小提琴都向下一垂,在腿边轻晃。

江柏抬头看着顶上的灯光,深红色的琉璃布紧贴肩骨,长发胡乱地粘连在身上,脸上,抬起的脖颈弧度好看又流畅。

他的胸膛鼓动,不知什么时候因为力竭而双膝滑跪在了地上,向上的眉眼像是在问自己。

“死了吗?”

然后失真眼神里爆发出的光芒有那么一瞬间同俞陆重叠。

“没死。”

弹幕在长时间无法呼吸的空白之后,爆出了瀑布般的文字。

人们放下手中事物侧目,琴音早就穿破了无数块屏幕。

【啊啊啊啊啊--】

【妈妈……这个人好像快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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