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只开了一盏很暗的台灯。
于音身上套了件衬衫, 光着腿直接坐在地板上,面前是一碗放凉的面。
面坨成了一团,半点热气都没。
他的目光似乎是落在面上, 又似乎是在放空。
半晌, 他机械的拿起茶几上的手机,再次点开那条语音。
“阿音,对不起。”
语音条里, 白凛这简单五个字, 他却疯魔似的听了不知道有多少遍。
对不起。
白凛说, 对不起。
这是他们睡完的第二天,于音浑身酸疼的醒来, 身边空荡荡的, 没有白凛。
只有白凛发来的一句对不起。
“于音, 你早该看清了。”
不知过了多久, 于音把脸埋在膝盖上,散落下来的卷发, 遮住了他的脸颊。
他闭上眼, 将泪意硬生生憋回去。
真是可笑,都现在这样了, 他身上裹着的还是白凛的衬衫, 他还在贪恋着白凛的气息。
暗恋了五年的人, 因为一场阴差阳错, 他们终于有了场亲近。
在昨天,于音忍着疼承受时,还在奢想着,也许他们会有一个好点的结局。
可结果,亲近过后, 什么都没了。
于音把自己困在家里,现在谁都不想见,谁都不想理。
而某个地方。
白凛收起手机,正孤身一人闯入间安保周密的私人住宅。
宅子的主人很谨慎,在这里布置了很多保安。
白凛十分有经验的一一避开,最终,抵达卧室。
“邢老三,起来。”
锋利的匕首抵在床上胖男人的脖子上,白凛的声音,在夜色里听起来宛若催命的阎王。
邢老三被叫醒,眼睛一睁开,对上的就是白凛那张冷峻的脸。
他瞬间吓得直哆嗦:“你,你怎么进来的?!”
“我想进来,你就拦不了我。”
白凛攥着的匕首,冰凉刀刃几乎要戳破邢老三的喉咙,邢老三感受到疼意,脸都白了。
“白凛,昨晚的药,不是我,不是我给你——”
话还没说完,白凛将刀尖往前抵了抵。
“邢老三,昨晚的药,你真以为我会觉得,那是下给我的?”
白凛一开口,说出来的话却让邢老三更惊惧。
“咱们有过节,所以那杯下药的酒,理应是端给我的?”
白凛讥诮一笑:“你真当我是傻子么?”
见白凛把话说到了这份上,邢老三死心不再挣扎。
“我说,我什么都说。”
他们现在是在国外,而且,他身份不干净。
白凛就算在这里杀了他,都不会负任何法律责任。
怕死的邢老三,终于交代实话:“是老狼看上了于音,想把于音弄去玩儿,结果没想到你也在场。”
老狼,是干灰色生意的头子,出了名儿的犯罪分子。
白凛之所以来这里,目标就是奔着老狼。
他有个妹妹,亲的,是特警。
他妹妹要抓老狼,而他则是要帮妹妹的忙。
“真的,都是老狼安排的,我不想动于音,他是于家少爷,我哪敢动他……”
邢老三为了活命,使劲儿的替自己开脱。
白凛看着邢老三那张胖脸,一想到他昨晚动手脚的酒,眼底的戾意根本掩饰不住。
“咔嚓——”
白凛干脆利落的扭了他的胳膊,在他即将发出惨叫声的瞬间,又劈晕了他。
“等着回国枪毙吧。”
有妹妹在,哪怕白凛是个妖怪,都被迫守法。
他厌恶的撇开邢老三,跟二妹联系着,进行下一步动作。
邢老三是条小鱼。
他们的大鱼是老狼。
“大哥。”
电话那头,白容也在跟他商量着:“咱们接下来要抓老狼,风险很大。我建议你把于音先送走。”
他跟于音的事,白容也都知道。
一想到于音,白凛神色动了动。
他走的时候,于音还没醒。那药下得厉害,昨天晚上……
白凛的脑海里浮现出昨晚的画面,于音咬着他的肩膀,哭着求他……
他恨不得给自己一拳,把人糟蹋成那样,他真不是个人。
不,不对,他原本也不是人。
“大哥?”
电话里的白容,又叫了一声。
白凛回过神来,应道:“好,我会让人安排。”
至于他,他现在腾不出空来。
老狼实在是太危险了,这个人,白容都已经盯了他三年。不将人给抓住,白凛也不甘心。
接下来的几天里。
白凛没有露面,他安排了人,直接将于音送回国。
国内安全,让他回去白凛也放心。
那一夜的事情,白凛跟他道了歉。
他要了于音,却是在那种情况下。这不管怎么说,都是他的错。
道歉过后,白凛也在重新审视一些东西。但那些东西,他还没有时间去审视明白。
“大哥,给你枪。”
白容给白凛送了把枪:“老狼不像邢老三那样好对付,他手上还沾了很多条特警的命。”
“我知道。”
白凛接过手.枪,熟悉了一下后,别在腰间。
这个任务太危险,他在得知任务后,就决定了要陪妹妹来一趟。
他是白家老大,打小就稳重且有责任心。
底下的弟弟妹妹,他都向来袒护。
“容容,你也小心点儿。有大哥在,你不用急着往前冲。”
白容心里一暖,她笑了笑:“谢谢大哥。”
很快。
最后的收线开始,这个过程是最危险的。
老狼作恶多年,他的警惕心很重。
想要拿下他,见血都是根本无法避免的。
“容容,到我身后。”
在把老狼一行人逼到大片罂粟花田后,白凛直觉的让妹妹跟在自己身后。
他打头阵,搜索着老狼的踪迹。
耗了四个小时,白凛看到了老狼的背影。
“站住!”
他厉喝一声,冲上前去。
火拼的枪.声骤然响起,空气里到处弥漫着血腥的气息。
白容好好的,没受什么伤。
可打头阵以及不要命去追老狼的白凛,却伤得厉害。
“还好。”
后背和胳膊都是血的白凛,发白的唇角带着点笑:“他没逃走。”
白容一边给他简单的处理着伤,一边忍不住问道:“大哥,你这么不要命的抓他,除了有我的原因,是不是还因为他要碰于音?”
白凛没回答,只绷着张俊脸,任他处理伤口。
伤口有点严重,白凛被白容押着,不得不住了院。
“容容,我真没什么事,你让我出院吧。”
白凛看白容进病房,忙跟她说道:“我不习惯在医院里住着。”
白容丢给他一个白眼。
“大哥,你别这么着急,于音他又不会丢。”
白容戳破他的心思:“你晚两天再回国也不影响什么。”
白凛想现在就回国。
这些天兵荒马乱的,他跟于音连好好聊一次的时间都没有。
“容容,我真不能再待下去了。”
白凛坚持着,死后不愿意再住院。
白容被他磨的没办法,到底还是让他提前就出了院。
回国的飞机上。
白凛的衣服内,后背还大片包扎着纱布。
他盯着窗外,心思不在自己的伤上,也不在外头的云上。
他在想他跟于音。
于音是于家金贵的小少爷,他跟于家父亲有来往,所以就那样认识了于音。
这些年里,他跟于音见了很多次面,也一起待过很长时间。
于音长得很漂亮,雌雄莫辨的那种漂亮。
尽管留着长发,但卷起来也只是挨着肩膀,像极了漫画里走出来的花美男小王子。
尤其是一双眼不能细看,细看总是会让人有点魔怔,觉得那眼睛太勾人。
“白凛……你这干的都是什么事。”
低低的叹息声响起,白凛有些懊恼的捏着太阳穴。
他以前没想过会跟于音发生点什么。
他自觉是个直男,而直男,怎么可能会对个同样是男人的小少爷动歪心思。
“算了。”
事已至此,白凛再头疼都没用,他喃喃道:“等回去,跟阿音!见面再说。”
到时候是负责还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他听于音的意见。
飞机飞了足足有好几个小时。
等抵达后,白凛没急着直接去找人。
他订了间房,将渗血的纱布,艰难换好,这才给于音打电话。
房卡也被他托人送了过去。
他在房间里,一边散着血气,一边让酒店的人给他送了退烧药来。
伤口引发了点不良反应,他得缓一会儿。
酒店里。
白凛还在昏沉沉等着于音过来。
而于音家里,此刻却坐了俩人。
“你不能过去。”
留着头白毛的少年,按着于音的肩膀,正在教育他:“他想走就走,想回来就回来。”
“回来了不说,还得让你去酒店找他。”
少年冷着脸色,谴责道:“渣男。”
坐在沙发上另一个漂亮小少年,眨了眨眼睛,认真听着他们说话。
在听到追妻火葬场的时候,小少年好奇问:“六哥,什么是追妻火葬场呀?”
“就是要把那个渣男的骨灰给扬了。”
白琉言简意赅的解释道。
小少年正是白漓,他被六哥的话吓了一大跳。
“我,我们要扬了那个渣男的骨灰吗?”
“对。”
白琉把房卡给拿过来,顺带着继续给宝贝弟弟科普:“漓漓,看,这是房卡。”
“送这玩意儿过来,简直就是不安好心。”
成年人之间送房卡,里头是什么意思,白琉可都门儿清。
“走,咱们去酒店。”
白琉起身,做了决定:“我倒要看看这是什么品种的渣男。”
睡完人,丢下对不起仨字消失。再然后一出现就是送房卡……
真是缺了个大德。
白漓乖乖跟上六哥的脚步,而于音见状也想去,却被白琉给挡住了。
“你待在家里,等我们的消息就行。”
白琉把他按坐在沙发上,没让他也跟着一块儿走。
毕竟那个人于音喜欢了五年,万一见面后,于音再心软了怎么办?
想到这个可能性,白琉只带着白漓,就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