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斐的心情非常复杂。
从困惑到愤怒, 又到惊骇,再到更愤怒……最后他已经不知道究竟该怎样形容这一天了。
他知道赵昌林是个畜生,但没想到会畜生到这种份上。
替身、整容……把一个女人从出身到行为举止, 完全改变成自己的白月光。
改变到这份儿上, 遭受的痛苦必然不是常人能够体会的。
无论是谁经历这一切, 都很难不去恨。
要是他, 都要掘坟鞭尸了!
……
自从失控地说了那些话后, 老太太的情绪就愈加不稳定, 尤其是瞪着赵斐的那双眼睛,看死人一样, 渗人至极。保姆看着不对劲儿, 也有些急了,说老太太以前犯病最多也就神叨叨的, 从没像现在这样, 还对别人动过手……今天太反常了。
赵斐正要上前看看, 陆覃顿时抓着他胳膊,没让他上前:“她受了刺激, 应该把你当成赵昌林了,我送她去医院。”
“……好吧, 那我联系一下爸妈。”
赵斐快步走到楼梯那边打电话, 眼角余光一直在往堂屋那边瞟。
由于看不到他,老太太这时已经不再拼着往前喊叫了,在保姆柔声劝说时, 有些泄力地缓缓往后倒。
陆覃将老太太扶到椅子上, 侧首, 和他视线撞到一起。
赵斐心里莫名地平稳起来, 他先给赵成彬打了电话, 对方似乎在忙,没接,又打给了林金薇,只不过是特助接的,告诉他林总在忙着开会,让他有事晚些再打过来。
赵斐没多说,挂了电话给他们二人发了信息,简略地说了老太太这边的情况,至于那张A大校门合影照片引发的过往隐秘,尽管他现在知道的还不全面,但从老太太口中听来的东西,全部发了过去。
后面的,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毕竟毕竟是老太太的亲儿子,不用他总结,自然会想明白一些事。
陆覃开的车,保姆在后座照看着正恍惚着的老人,赵斐怕老太太一看自己就想起赵昌林,索性戴了个口罩,坐在前面副驾驶背对她。
除了安抚老人家的保姆,他们都没出声。
只是在距医院剩一半路程的时候,一直沉默的老太太忽然开口了,她像是刚睡醒,抬头看着副驾驶那个顶着一头卷毛背影,愣了愣,之后,她的语气和之前的尖利阴森完全不同,又低又哑,带着从没有过的小心翼翼:“小斐,那会儿是不是吓到你了?”
“……”赵斐回头,一旁开车的陆覃蹙眉也往后视镜看了眼。
老太太正被保姆搀扶着,声音更低了,紧盯着他:“我是不是打你了?”
赵斐不清楚此时的状况,他看向保姆,保姆也摇摇头,明白的样子。
老太太像是不等到答案就不罢休了,又问了一遍。
赵斐只好摇头:“没有。”
是陆覃替他挡住了。
老太太依旧紧盯着他,赵斐有些害怕,刚要扭回头去,对方却一下子哭了。
她哭得很压抑,微抖着声音说:“你害怕我,和你爸爸当年一样!”
赵斐:“……啊?”
老太太开始自言自语:“肯定打了,我、我一失控就会把你和成彬当成赵昌林……成彬初中的时候就被我失控的时候打过,也是那时候,他开始害怕我,跟我不亲了……我明明说过再也不会动手了,今天又……还是成彬的孩子……啊啊啊那个畜生都死了啊!我怎么还能这样……”
她转变得过于突然,说的话也让人瞠目结舌,照看她的保姆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安抚她了。
老太太向来是凌厉而严肃的,可在说出过往秘密后,好像就一下子卸去了满身的刺,变成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老婆婆。
窗外风景持续远去。
半晌后,赵斐低声说:“爸爸从没跟我提过你打过他的事,他可能都不记得这事了。”
后视镜里的老太太一下僵住,没声了。
“他说,是你一直不喜欢他这个儿子,那他也没办法赖着你眼前碍你眼……他以为是你跟他不亲。”
“……”
天气不好,外面的风越来越大,路边的树都被吹时不时歪过去。
一直到医院,老太太都没再说过话。
漫长的检查诊断后,确定情况不严重,大家才松了口气。
老太太一直知道自己的病情,平时都有备药,也经常外出散心,其实已经很久没犯病了,只是这次过于激动,情绪失常了。
她已经恢复了以往正常时的状态,不愿意待在医院,赵斐只好送他回家,到老宅时,赵成彬终于打来电话,语气很急,问他们现在在江城哪个医院。
赵斐看看老人,对方离他很近,听到了电话里急切的询问,眼神闪烁了下。
赵斐说他们已经老宅了,赵成彬又问了些具体情况,说自己晚上就到。
外面天已经黑了,听到陆覃打电话订酒店,老太太咳嗽着含糊着说:“又不是没房间……”又瞥赵斐一眼,“还挺聪明,知道找这种会给自己挡子弹的朋友。”
赵斐:“……”
按照路程,赵成彬和林金薇至少半夜到了,他们还是在老宅住了下来,但什么话都不敢问,尽管老人家目前正常,但谁都不敢保证当年的信息点会不会成为她的刺激源。
谁知吃晚饭的时候,对方居然自己提起当年的事了:“你不是都听到了,怎么都不问我?”
赵斐:“啊?”
老太太像是生气了:“你不会以为我那些话都是乱说的吧?”
“……”
“我确实整过容,不过我原本的样子,我已经记不住了……你爷爷当年为了让我更像陆玉霜,逼我和所有家人朋友断绝了来往,逼我学习琴棋书画……你说,这种人贱不贱?”
“……”
“我开始确实是他的情妇,但我可比他干净!他的女人太多了,要不是在外面出轨,陆玉霜至于死吗……对了,我认识他的时候,陆玉霜早就死了……他还经常在我面前哭,说自己后悔,真后悔就去死啊!贱人!”
“……”
“我最开始当他的情妇是因为钱,他找上我是因为我很听话,身材脸型又和陆玉霜接近……我那时候太缺钱了,为了钱什么都愿意做,当然听话!后来不缺钱了,我又走不了了。”
赵斐这次还没开口,就听到了陆覃的声音:“囚禁?”
老太太眼角都笑湿了:“他这种贱人才不会为了一个替身做那种事。”
赵斐:“那是为什么?”
老太太看了他一眼,用自己也很困惑的声音说:“不知道,我那时候因为他受了很多折磨,我其实很恨他,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自己离不开他。”
“……”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赵斐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挂了请假条准备咕了早睡调作息,但是还是忍不住写了一部分更新,先发先上来吧,现在睡也不算特别晚,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