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去，我朋友等会儿就来接我了。”
虽然寻霜小时候没受过教育，不过最起码的警惕心还是有的。
他摆了摆手，用湿透的袖子擦擦三轮上的雨水，一屁股坐了上去。
又擦擦手机，给秦西发消息：「西西，我看了天气预报说是要下一场好几个小时的大雨，你可以来接我吗？」
对方很快又打来电话，说是正往这里开车，二十分钟左右才到。
寻霜眼神古怪地看着还不上楼的俩人，他检查了一下手机上的收款记录，确认他们已经付款了，这才摆摆手道：“我朋友等会儿来接我，你们回去吧。”
“铁粉”说：“你上来换我的衣服吧，给你找个新的。”
说实话，寻霜很心动，因为衣服沾了水，坠在他身上很沉。
而且今天是他新工作第一天，他还特意在前一晚给自己搭配了很好看但是不太简约舒服的衣服。
可能是看出了他的担忧，“铁粉”旁边的男生继续劝道：“家里还有我妈和小姨，不用怕。”
寻霜犹豫了两下还是跟着坐上了电梯，期间“铁粉”一直巴拉巴拉说个不停。
“霜霜，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你没有告诉我，我怎么知道！”
“我叫魏凌，我哥哥叫魏溪。”
寻霜看看魏凌，又看看魏溪，好像是有点像。
他“嘿嘿”乐了乐，临到人家家门，他又有点害羞，默默躲在俩人身后。
很快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来开门，立马被两个儿子落汤鸡的模样吓得一愣，打眼一看，后头还有个矮一点的粉毛落汤鸡。
“这是？”
魏凌解释道：“这是我朋友，他送我们回来的，正好碰上下雨，先来我们家换个衣服，等下他家人来接他。”
“快进来吧！让你朋友先洗个澡洗个头发，换身干净衣服，免得让他家人再等他。”
寻霜一副非常有礼貌的样子，但是还是有点认生，耳朵红红的拿着魏凌找出来的新衣服去了浴室里。
这个浴室特别小，他差点伸展不开，转身都不敢大幅度，生怕把柜子上的瓶瓶罐罐掀翻在地。
五分钟极速洗完，他用新毛巾擦干净穿好衣服，秦西也正好打过来电话。
“西西，我在网友家里洗了个澡换了衣服，已经好了。”
对面沉默了两秒，似乎在思考这件事的涵义。
“网友家？你去别人家了？”
“对呀，我已经穿好新衣服了，就是有点大。”
正极速开车的秦西握紧方向盘，神经有点紧张，“不要挂电话，把手机屏熄了。”
寻霜点了点头，发现电话那边的秦西看不到，又“哦”了一声，小声道：“家里有两个阿姨的，很亲切很和蔼，不是坏人。”
“知道了，准备好下楼吧，还有三分钟就到。”
寻霜把头发擦干从浴室出来，结果发现魏凌比他洗得还快，早早就拿着拍立得站在外面。
“这是什么东东？”
“拍立得啊！”
“干什么的？”
“拍一下照片就能立马拿到相片，我给你拍一下，等下我们拍个合照好不好？”
“好！”
寻霜贴紧白墙壁比了个“耶”，脸上的笑有点正式又有点假。
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一张胶纸从拍立得的上面出来，没一会儿魏凌递给他，上面就是他。
他很没有见识地“哇”了一声，提要求道：“这个送给我吧，我们可以拍合照。”
魏凌给他们拍完又把他妈拉过来，寻霜站在中间，又拍了一张。
寻霜满意地看着手里拍出来特别帅气的照片，放进手机壳后面。
“你的衣服多少钱啊，我给你转过去。”
魏凌随意摆手，“都是随便买的，不会超过一百，你穿走吧。”
“那也不行啊，我给你一百块吧。”
寻霜拿起放在门口的防水包，从里头掏过来掏过去，掏出来一张皱巴巴的一百块，放到玄关的鞋架上。
又怕人家追着还给他，寻霜背着包关上门往楼下走。
“寻霜，我到了。”
寻霜“奥”了一句，加快脚步往楼下跑。
果真见到秦西的法拉利正正好好停在单元楼门口。
寻霜弯腰躲进秦西打开的雨伞里，小心翼翼钻进了副驾驶。
“西西，那我妈妈和你妈妈是不是也困在寒云寺回不来了？”
“她们已经回家了，有司机接。”
寻霜点点头，敏锐地发现西西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从刚才就没一个笑脸。
他把座椅往后调了调，便于肆无忌惮观察秦西表情。
好像是真的不高兴了。
但是他不知道西西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只能绞尽脑汁使劲想。
还没等他想到自己身上，结果驾驶座上的人已经憋不住了。
“霜霜，你送什么礼物我都喜欢，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工作了。”
寻霜反驳：“不危险啊！下雨也很有意思，而且我骑车很熟练。”
秦西看向窗外，提问道：“往这个小区走的路上，侧面都是低坡，如果路滑摔下去了会怎么样？你这样随随便便进别人家，如果他们是坏人呢？不让你打电话联系人怎么办？”
寻霜被他一长串的质问吓到，呆呆地抓了抓裤子，依旧固执道：“不会的，我现在好好的呀！”
“你跟别人不一样，寻霜，别人都在这个社会生存了几十年，你才刚来，如果别人想骗你，简直易如反掌！”
寻霜皱着眉毛，眼睛慢慢湿润，沾湿了睫毛。
这是他好不容易想到的可以挣钱的工作，求职软件上的工作都要大学生，否则就是有经验有技术的。
他什么都不会，而且又笨，那些工作他都不敢去问，肯定是不要他的。
而且这里每个人都有工作，除了学生，他不想当一个异类。
沉闷的车中突然爆发出一声尖叫，寻霜捂着耳朵不想听到质问的话。
已经冷静下来的秦西无措地拍着他的肩膀道歉，但寻霜却使劲往后缩。
大颗大颗的泪珠落下，这一瞬间的寻霜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糟糕的人，不仅挣不到一点钱，脾气还很差很犟，如果刚才西西一开始说的时候他就道歉就好了。
本来都挣了一百多，还出了意外用一百买了衣服。
如果刚才不上楼就好了，这样不用花一百块，也不用惹西西生气。
“深呼吸，慢慢来。”
寻霜憋得满脸发红，艰难呼吸着，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被纸巾擦掉后又有新的。
等到情绪稳定下来一点，他拿出手机给寻若打过去电话。
“哥，哥，你来，接我。”
寻若紧张道：“霜霜，你发给我位置，我马上去接你。”
“秦西在旁边吗？你把手机给他接一下。”
“不在。”
秦西把伸出去的手又默默收回来：“……”
等挂了电话后，寻霜抱着自己的东西开始闭目养神，隔绝一切外界的信息。
“对不起，我刚才情绪不太好。”
寻霜眼睛有点肿肿的，侧过脸看向窗外，竟然从反光的玻璃上看到了自己脸上下意识已经皱起来的眉头，中间有一道浅浅的痕迹。
他是真的很不开心，所以需要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二十分钟后，另一辆车开进拥挤的单元楼前，寻若撑着伞下车。
同时在这二十分钟里，秦西已经真诚道歉好几次，还是没能让寻霜的心情恢复。
寻霜背上背包下了车，在一身宽大的新衣服里显得更弱小。
寻若冲着秦西点头示意，接上寻霜走了。
他笑着从后视镜看了眼座位上忍不住悄悄回头的寻霜，安慰道：“霜霜，你做什么哥哥都支持，也能保证你的安全，秦西不知道，他是担心你。”
“是这样没错，但是他说我傻。”
“不太可能，说说他的原话。”
“他说别人骗我，易如反掌！”
寻若没忍住笑了，说得倒也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