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晨星再见到江黎月是两天后。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不多不少, 恰好跟他有关。
一个前天警方发布的警情通告:某女子的自杀案件确为自杀。
网络几乎“一边倒”得全在骂赵晨星和江黎月,这回是但凡带点脑子的都意识到这两人是被别人搞了。
【草!曾经有多爱,现在就有多恨!nmd亲情是我心里最不能碰的东西!】
【zcx这种人怎么还没死啊!应该把命赔给他妈的!】
【江黎月也不是好东西, 一丘之貉, 狼狈为奸!】
【脱粉脱粉,曾经爱过,不黑了。】
赵晨星解开心结,别提心里有多畅快了。面对这些骂他的言论都没有多大反应。
反倒是袁漓,那天分外暴躁, 戴着眼镜死盯着平板。
就连吃饭也不忘在评论区跟人血拼!
袁漓就连怼人都显得极有涵养,不带脏话, 但是莫名的让人觉得自
己被怼了。
“我亲爱滴妈妈, 能好好吃饭吗?”赵晨星见袁漓一手拿着碗不动,一手在手机上翩飞很久了。
碗里的汤估计都半凉了。
“你说, 网上这群人这样发言不觉得造口业吗?”袁漓把汤放下,两只手打字。
“你别跟他们计较了,都多大人了。”
“不是,要是说的别人, 我会管?谁动我家两崽子, 我都跟他拼命!”
“别管了,网上的消息一会一个样,说不定一会就推翻一切重来了。”
“还有个明星也挺惨的,这几天跟你们一起天天在热搜上罚站。”袁漓放下手机,摘了眼镜说道。
“詹文?”赵晨星重新给袁漓盛了碗汤。
“嗯, 看他的消息, 咦——也是乱得很。”袁漓皱着眉头说道。
“这算什么,大料都还没爆完呢。”
“你还有时间关心别人, 你看看网上!”
“柳暗花明又一村嘛,船到桥头自然直,让子弹飞一会。”
果然,子弹就飞了一天。
第二天,网络上关于赵晨星和江黎月的事情开始反转。
紫砂女子实为谋杀,具体原因为C城毒·贩团伙内斗,女子为牺牲品。
并查出京城警厅有内应,将严肃处理。
【终于等到真相大白的一天!女的面黄肌瘦,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面相,果然是坏的。】
【哇,哥哥们这是受了多少委屈啊,心疼!】
【好嘛,连他们之间的要钱记录都出来了,这种吸血鬼,早死早好】
同时警方也表示,会对C市的团伙案进行进一步追踪调查。
但由于事件的性质,不会在网上进行通报。
赵晨星看到消息的时候,挑了挑眉。
他是回国后,才开始着手调查,为什么傅杏会突然要这么大一笔钱,以及时间非常紧迫。
他调查结果并不顺利,他隐约感到有人在背后阻碍他,但由于国外纽润上市更为紧迫,他便将这事情搁置了。
估计是老璟帮他查办的,等等问一嘴。
赵晨星吃完晚饭,抽过餐巾纸擦了擦嘴,装似不经意地提道:“对了妈,江黎月前天也回A城了。”
“嗯?你俩一块回来的?那他怎么没在家住。”果然,袁漓问了。
“不知道啊。”
“一个两个都不让我省心!”说完,袁漓一个电话就甩过去了。
赵晨星竖着耳朵偷听,对面算是被骂道“狗血淋头”,吱都不敢吱一声,最后答应第二天就回,袁漓这才结束教训。
“笑笑笑!别以为你也躲得过去!一个国外电话都不联系几个,一个国内家都不回几趟!”
袁漓想起这事就气得胸闷,捂着胸口,黛玉般虚弱地坐在沙发上。
赵晨星从善如流地帮她按太阳穴,经过这两天的训练,他对‘小作精袁女士’的各种异常表演已经能做出很好的应对方法。
赵晨星晚上临睡前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赵晨星,算你厉害!说吧,你想怎么样才能放过我?”
夏思劳声音狠戾急促,镇静下带着强烈的慌乱感。
外强中干。
对面的声音很是耳熟,能叫出他名字的,应该是认识他,但一时他还真想不起来是谁?最近得罪谁了吗?
“劳驾问一句,你是哪位?”赵晨星的语气高贵平静。
一瞬间,给夏思劳的感觉就是,这人在睥睨他,站在巅峰的云端上,垂眸看着他在泥潭里挣扎。
心底暗骂了一声,报出自己的姓名。
“哦,是你啊。”赵晨星的回答显然更加漫不经心,“可是,我凭什么要放过你呢?”
“你不是很恨那个娘们吗?就凭我把她做掉了啊,我帮了你一个这么大的忙,你是不是也应该帮我一把?”夏思劳急了。
赵晨星清了清嗓子,另一只手玩着胸前温润的墨玉,说道:“教你一件事,免费的。”
“当你要求别人帮忙的时候,需要先掂量一下自己有没有对方想要的东西。利益交换,你做了这么多年小弟应该也知道吧。”
“你什么都没有,就像让我帮你?”
“你说的,那个女人,你以为,就算你没有做,我就没办法对付他了吗?”
“话说回来,又不是我让你这么干的,你自己心虚被人一激,就冲动了,怪谁?”
“靠!姓赵的,别在这装好人了?不是你还能是谁?现在过来装什么好东西?”夏思劳慌不择路,开始辱骂,各种脏话层出不穷。
赵晨星在他开始骂人的时候,便悄然挂断。
夏思劳听着听筒里已经挂断的‘嘟嘟’声,气得眼前一黑,感觉他的全世界都要崩塌了。
警方通报警局有内鬼的时候,韩哥发了大火。
他自从上次被揍之后,这几天夹着尾巴做人,一旦存在感不敢露,因此那天他也没跑到韩哥面前刷存在感。
后来听说,韩哥派去调查他这件事的几个人都被抓了。
警局的几个内鬼是他们供养了十几年,前后投入将近小一亿,听说被连根拔起。
韩哥都不清楚,为什么十几年都藏得好好的,怎么一招,一个女的死了,他们在里面稍微动了动手脚都被查出来了。
快准狠!
韩哥不得不开始在C城藏头露尾,这让他一个本市地头蛇一般的人物,做这种鼠辈般的动作,实在令他感到身心不适。
夏思劳听到后,便明白,原来就算是C城的地头蛇,也依然干不过A城的豪门世家的势力。
这是他这点脑子唯一能想明白的,他想来想去,除了赵晨星,没有任何人有理由搞他,于是这才去给赵晨星求饶。
但他跟赵晨星通完电话,便清楚搞他们的不是他。
现在赵晨星占尽上风,如果是他做的,他没有任何理由去撒谎否认。
那么,是谁在搞他们?
*
江黎月回家当天,便被袁漓强行扣在家里,顺带再次听了训斥。
而告状的那个,坐在对面餐桌上,吃着葡萄,吐着‘火上浇油’的话。
袁漓顾忌是说累了,赵晨星及时在旁边递了个剥了皮的葡萄。
袁漓:“别讨好我,讨好没用!老样子,一个擦地,一个数叶子!”
“妈,你看最近这天,阴冷得冻骨头,我受得了,江黎月那小身板可不行啊。”赵晨星上前给妈妈捶腿,一副狗腿样。
袁漓想想也是,小月儿的手骨一直是个不大不小的毛病,于是点头同意道:“都去擦地,别让我看到地砖缝里有一粒灰尘。”
说完,袁漓女士便回卧室去了,留下江黎月和赵晨星面面相觑。
擦地这事吧,说大不大,说下不小,除了废胳膊和腿,其余倒真没别的。
赵晨星再蹲地上,细细一看地,果不其然,地上的砖缝几乎都是干净的。
袁漓每次说着让他们干事情,实际都是为了小惩大诫。
他们家的地砖定期有美缝师上门保养,看这地的情况,应该才保养完没多久。
赵晨星蹲在地上,望着正在上楼梯的袁漓的背影说道:“啊呀,这地脏的,想想都感到累了,我们是真错了啊,是
不是啊小月儿。”
只见袁漓正好好上着楼梯,莫名被什么东西绊住一般,而后甩头,颇有些恼羞成怒说道:“好好干活,这么多话!”
两人熟练的在地上作业,路过的贾阿姨笑着看着两个孩子在地上糊弄,旁边也有新来的帮佣,想上去都被贾阿姨制止了。
两人手腿不闲,但是嘴能动,于是赵晨星便开始跟江黎月扯东扯西。
直到两人擦到赵晨星房间的时候,两人进屋,赵晨星直起腰把自己摔进床上。
江黎月直起身子,锤了捶后腰,俯身弯腰久了,那一片都是僵的。
赵晨星侧着身子看见他这个动作,调侃道:“怎么?腰不好?年轻人,这可是肾虚的表现啊。”
江黎月颇为无语地看了一眼赵晨星,而后淡淡道:“不用你管。”
我腰好不好,你又不会试。
赵晨星被噎了一下,而后转移话题道:“你这几天在干嘛?都没你消息。”
“处理事情。”
“我看你也没通告啊,忙什么呢?”
“一些事。”
“傅杏和夏思劳的事是你做的?”赵晨星问道,他问过老璟了,老璟说不是他做的。
还说,他想介入的时候,已经有人提前做了。
璟大人还说,看那人的手笔,像是江家干的,但又有点不对劲。
江家黑白通吃不是什么秘密,但大多数情况都不会把事情做得这么绝,这次C城算是踢到铁板了,几乎被连根拔起。
所以背后搅动风云的,就是这个冷漠寡言,看着无欲无求的江黎月。
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江黎月也开始接手江家的事情了。
他一向是不喜江家的。
“嗯。”江黎月应了他的问句,没回避直接承认确实是他在背后搞了这两人。
如果这再看不出江黎月此刻心情不妙,异常别扭的话,赵晨星便愧对两人十几年的竹马之情了。
“诶,你到底怎么了?”赵晨星问道,他心里快速过了很多种江黎月这变化的原因。
记得刚从寰世界里出来,江黎月一反常态的陷入心障中。
他那天做得是过于冲动了,被他厌恶推开是他意料之内的事。
但也不对劲,之后他在机场的时候,江黎月也追了上来。
那天的江黎月神色晦暗,他一时间还真捉摸不透他那时候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亲他,还咬了他嘴唇。
嘶——
想起那天,下唇都隐隐作痛。
既然摸不清江黎月的想法,从他地方寻求破解之法不免过于低效。
“不是说喜欢我吗?喜欢就你这种表现啊?”赵晨星无意识的舔了舔唇,装作轻松地打趣道。
按常理来说,这个话题并不适合两人在现在这个阶段谈。
但他还是选择直接莽。
比起两人之间关系的改变,他更希望维持现状,他不希望看见江黎月痛苦。
他知道,江黎月有多讨厌同性恋,有多厌恶那些东西。
他也知道,他赵晨星在江黎月的心里,位置是独一无二的,但……
再独一无二,也不能是那个位置。
他俩都受不住。
综艺那次是赵晨星自己放纵,机场那次是他放纵江黎月。
古话说得好,事不过三。
不会再有第三次。
放纵,有一次就够了。
就像那次……
赵晨星不算是个特别能藏事的人,他只能同时藏一个秘密,对他来说就已经够难了。
情窦初开后有了第一个秘密。
高考完了,某个疯女人找上来,他便突然有了两个秘密,他处理不了,只能逃避。
逃到现在一个解决了,但他心这么小,还是只能藏一个。
那么,就应该趁江黎月还没陷这么深,早点解脱才是最正确的解决方法。
与其去考虑,两个人之后该怎么办,江黎月是否真的能够适应这条黑暗压抑的路。
不如从一开始便斩断这一切。
Less is More.
江黎月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赵晨星的话,只是静静地站在窗台前。
他看着雨水打在窗户上,看着外面被暴雨压弯的小枝丫,看着庭院的盛开的海棠花被打落的花瓣……
“问你话呢,别装哑巴。”赵晨星被卧室里沉闷的空气压抑到了,出声打破。
“赵晨星。”江黎月干燥冷冽的嗓音透过温润的空气传来。
“嗯?”赵晨星正在用眼神描摹着江黎月的背影,如果江黎月此刻转身,就能看到他肆无忌惮的眼神。
“你还记得,我在寰世界里说过,我们出来你得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江黎月感到左手有些刺痛,他抬手一看,原来是刚才拇指按着食指指节太过用力,导致指甲刺进了肉里,留下一道刺眼的红色血痕。
江黎月很怕痛,但此时有更令他在意的事情,他只是低头看着这道血痕,良久,问了句话。
赵晨星回想了一下,是快结束的时候,两人久违地在操场巡逻散步,当时江黎月确实准备问他一个问题的。
赵晨星点了点头,想起江黎月此时背对着他,看不到,便出声:“记起来了,你要问我什么?”
“你……到底是因为什么回国?”江黎月说完,像是担心赵晨星说假话般,转身盯着赵晨星又加了一句,“我要实话。”
实话?
能跟你说实话?
赵晨星对上江黎月的一瞬间,阖上眼,没什么停顿地开口道:“能为什么啊,我的公司在美国受限制啊,只能回国找机会啊,还好还是祖国妈妈爱我们!”
“你是不知道,美国佬有多傻逼……”
听到赵晨星的答案后,江黎月再次攥紧了手。
左手因过度用劲而开始发颤,右手手指在手心留下四个深刻的白痕。
良久,江黎月再次转身看向窗外,出声打断赵晨星喋喋不休的吐槽,“哥,下周一我要进组拍戏,你来吗?”
赵晨星想了想,道:“这段时间公司要忙国内上市的事情,可能没时间。”
“行,哥你忙你的。”江黎月的声音温润轻快,反倒像是如释重负般,“这么多年一个人拍戏,我也都习惯了,哥你不用担心我,我一个人可以的。”
赵晨星:……
两人沉默中,门被轻柔地敲了三下,随后传来贾阿姨的声音。
“晨星少爷,夫人问您,今年的生日准备怎么过?”
“啊,这么一看好像是快到了,这些年在国外忙得连自己生日都忘了。”赵晨星拉开门说道,随后躺下身,出神地望着头顶泛白的天花板。
过了会,他说道。
“都多大人了,还这么幼稚?是成年人就不过生日!”
生日是现在唯一跟那个女的有联系的事务,他自从知道后,就不再想过了。
但显然这个理由不太能糊弄过袁漓女士。
“那天高中几个好友组了局,我出国这几没去,被他们催死了,跟我妈说我去找同学们玩去了,让她别准备了,来来去去都是那一套。”
当然半句他是没敢说出声的,只敢在心里吐槽,袁漓给他们办生日会一向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少女心,除了粉色还是粉色!
贾阿姨领着话便帮他们关上门上去复命去了,她是宅子里的老人了,自然知道夫人刀子嘴豆腐心的本质,也不会催他们赶紧擦地缝。
夫人拉不下脸,只能她们帮忙咯~
“这几年的同学聚会你去了吗?”赵晨星掏出手机,看着群里的消息出声问道。
“……”
“这沉默,我知道了。”
“那你这次去吗?哦,你要拍戏,不会去。”赵晨星一副很可惜的样子。
江黎月没有反驳赵晨星的自说自话,沉默地看着手机里,打开早就屏蔽通知的群,看着里面一串的消息。
【大刘:晨星哥,几年不见,是不是得走几个?】
【猴子:今年晨星你可必须到场啊,一走了之还没有消息,不是兄弟!】
【月月
鸟:猴子急了急了!这两年你不在,他被灌得最惨。
【猴子:晨星哥!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别逃!】
如果赵晨星知道这次同学聚会将会发生什么事情的话,现在打死他,他都不会去参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