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个专家虽然看好这个年轻人, 但也觉得年轻人最多也就是写出一半。
毕竟在他之前,最高来自Z大的谭岑谭同学也只写了310个,还不到720的一半。
加上只有一个小时, 时间短, 就算是知道想都写出来也是办不到的。
也正是因为时间不够, 之前三十五个学生的字迹可谓是潦倒至极, 甚至连谭岑一瞧就是平时专门练过,但这字迹也很潦草。
可等八个专家拿起最后一张图,第一眼看去却是愣住了, 因为首先映入眼帘的只有一个感觉:太干净了。
干干净净的图纸, 他们发下去时只有一张空白的人体勾勒图,中间两边都是空白的。
可此刻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但这也不是让八人最为意外的, 出神的是这上面密密麻麻的字太漂亮了。
又干净又漂亮甚至一眼看去,给他们一种甚至比拓印出的还要让人叹为观止。
第一眼惊讶出神过后, 等八人细细大致一瞄,更是所有人神经都绷了起来, 神色专注认真望着这上面的字,等每次扫过去都是精准到半点不差时, 所有人倒吸一口气,越看双眼越亮,头抵着头,迅速开始从最开始的答案比对过去。
甚至有到了最后发现竟然看到的都是正确的觉得难以置信不可思议的,拿出手机上的标准对一一比对过去。
越往下看越是震惊, 甚至忍不住在心里默念。
等数到700时,八个人早就麻木了。
田老和董老作为这次评委唯二不懂医的,看到八个人围着一团表情凝重, 好久都没发出声音,也忍不住走上前探过头。
这一眼两人先看到那字迹,倒是更感兴趣。
笔法娴熟行走如同游龙,力透纸背,这还只是单单随意写的,甚至忍不住想着若是书写着拿毛笔随意挥墨,该是如何的佳作?
不过这也只是他们想想而已。
田老二人看几人情绪不对:“怎么了?这写的有问题吗?”
他只是大致看了眼,有些穴道他也听过,至少不是太差啊。
台上的专家久久不宣布最后的结果,学子们等的有些急,不过在算过目前的分数外,忍不住开始恭喜Z大。
Z大来的几人除了谭岑也是胜券在握,想着最后一组即使最后一个同学除非答对超过三百三,否则他们是稳拿第一。
可怎么可能?
甚至连来自医药世家的谭同学也只答对了三百一,她的爷爷可是有名的中医大家,谭家在中医药学这一领域颇有建树,培养出来的谭同学也是个中翘楚。
不远处彭峰脸色难看,他没想到自己一个来自H大的,竟然被A大的给比了下去。
尤其是翁熊这小子,竟然最后答对了三百多,而他却是一百多,这让他心情很不好。
等回头他爸肯定又该罚他了,说他竟然还比不上一个五大三粗只知道疯玩的小子。
输给谭岑他倒是觉得没什么,毕竟谭家是他爸想搭都搭不上的世家,不是他们能比得上的。
可翁熊凭什么?
彭峰瞧着翁熊那组的几人兴奋瞅着前方,忍不住阴阳怪气:“有些人不会还以为自己能得第一呢?想什么呢?别以为自己侥幸得了点分,就以为山鸡还能当凤凰吧?这怕是胡写的太多才耽误这么久的吧?”
翁熊瞪过去:“你胡咧咧什么呢?”
这不就是说他们A大来的是山鸡,他们H大来的都是凤凰?
要脸吗?
彭峰还想讽刺两句,就在这时,台上的专家们终于散开面对众学子,个个都是满脸兴奋:“咳咳,最后一位宁同学的分数已经出来了。宁同学果然平时很努力啊,值得诸位同学向他学习。”
彭峰嘴巴还张着,听到这心头有种不祥的预感。
其余人也是愣愣的。
谭岑倒是有些平静,她看到专家们这反应猜到应该是好的,而不是彭峰以为的差。
只是随着专家们报出第三场唯一全对720得72分时,谭岑猛地偏头看向不远处那个从始至终淡漠事不关己坐在那里的年轻人。
谭岑饶是想过宁长青会答得很好,想着可能是超过五百,可也没想到竟然是全对?
可这怎么可能?
光是确定位置到认真写下那些名字,一个小时太短了。
可同样的,谭岑很快冷静下来,这也只是她做不到,爷爷就说过,这世上有很多她想不到才能天赋出众的人,她需要做的,是做好自己即可。
不过这么多年她还从未遇到过这种人,但今天……却出乎她的预料。
但谭岑也只当这位宁同学在记忆里方面应该有着某种天赋。
宁长青察觉到谭岑的目光看过来,谭岑朝他点点头,无声隔空说了句:“恭喜。”
宁长青点点头,算是回应。
翁熊几人激动的差点没蹦起来,蜂拥而上,这要是往常他们肯定把人抬起来往上抛,但这是宁同学,他们也只敢围着绕了几圈:“啊啊啊宁同学你太厉害了!”
张彤彤与有荣焉仰着头,果然不愧是男神啊啊,果然有男神在,万事皆安。
她就知道男神之前在节目里说的都是真的,这过目不忘的本事简直太牛了。
专家们也忍不住笑了出来:“看来这次交流会第一天探讨很圆满结束了,恭喜来自A大的六位同学获得第一名,当然,Z大和来自别的学校的同学也很努力,继续加油啊。我们看好你们明天的表现!”
一行十人站在台上,率先鼓掌。
彭峰站在台下到现在还没回神,怎么可能?72分,这是人能做到的吗?他张嘴想说对方是不是作弊了,可全场只有三十六个同学,所有动作一目了然,怕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彭峰忍不住偏头去看翁熊。
翁熊围着那个宁什么像是一头笨拙的狗熊,真的是走了狗屎运。
不就是记性好了点吗?又不是专业课被压下去,等明天,他们H大绝不可能输给A大!
等宁长青他们走出大楼时天色已经差不多黑了,宁长青和翁熊他们在文化宫门口分开,明天还在文化宫门口见。
翁熊几人去了附近的酒店住。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坐在不远处车里的林老才合上只开了一条缝的窗户。
林老关上窗,车内很静。
司机小王从后车镜瞥了眼后座的林老,迟疑一番,还是问出声:“林老,你要是想和那几位小同学说说话,刚刚可以下车或者喊他们上车的。”
林老却是叹息一声,抬眼:“我老头子就不凑过去了。”
明知几人不太喜欢他还过去招呼,想必会影响到他们的心情吧?
他出来的早,刚刚差不多结束的时候问了田老头,得知宁小友这一组得了第一。
若是平时他还会过去打个招呼,但几人刚得了第一,他还是不过去了。
尤其是宁小友,如果他是对方,怕是也不愿意搭理间接抢了自己的男友甚至还故意针对的讨厌的人外公吧?
林老不知是不是自己年纪大了,头一次遇到这般投缘的小朋友,想到日后也许宁小友不会再想初次见面时这么无话不谈,平白生出一股怅然。
甚至无奈想,他林家怎么出了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子孙?
自己不如人就嫉妒别人,甚至还打压陷害?
林老想到那臭小子:“回老宅。”既然自己闺女不会教子,他这个老头子趁着还能动就亲自来教。
与此同时,奚母带着奚青昊刚到C市,但等到老宅还需要时间。
等司机到了坐上车,奚母收到大哥二哥和大姐的消息,问她老爷子怎么了,怎么突然发消息让他们回老宅?还必须回去?
这也幸亏离得近,因为林家的产业大多都在C市,所以还赶得及。
奚母也是一头雾水,但总觉得这事跟身边的小昊有关。
奚母心里没底,顺嘴问了一句他们被要求带孩子回来没有?
等听到也都带了后,奚母放下心,也许是自己想多了?
就在一行人前往林家老宅时,宁长青回到酒店没多久就随着来接他的蔺珩回了蔺家。
宁长青到蔺家时蔺老正和人打电话,朝宁长青摆摆手,看宁长青他们坐下后,才继续道:“你这老头就是瞎折腾,行了不跟你说了,我家来客人了。这么晚什么客人?这是个秘密,以后你们就知道了。当然要保密了,行了,就算我这腿不方便你的大事我还能不过去?等到时候我会带着幺儿过去的。不说了不说了,你想训孩子就训去,我这还有要事。”
蔺老又说了没几句,赶紧结束了话头。
这林老头年纪大了絮絮叨叨的,还不如老田头整天参加这个会那个会的,还算有点奔头。
不过老田头也是为了他那大孙子,就是不知道宁先生对这娘胎里带出来的病能治不,不过等有机会提一提,要是真的能治,也算了了老田头这辈子一桩心病。
蔺老这几天有人陪着用饭吃着都香了,吃过饭主动回了房间让他们上楼。
蔺珩带着宁长青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次宁长青依然按照昨晚将药粉倒进去,这次的时间跟上一次差不多。
第一次泡药浴最佳的时间是四十三分钟。
这次是四十五分钟,差了两分钟。
但是不多,只等明晚再看一次,如果也是控制在四十到五十分钟内,那最佳时间也就是这段。
之后半个月蔺珩按照这个时间来泡就没问题,会达到最佳的效果。
蔺珩这次泡完后没耽搁,等出来后宁长青还没走,他送宁长青回了酒店。
等蔺珩再回来到蔺家,发现蔺老还没睡。
蔺老看到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蔺珩走了过去:“怎么还没睡?”
蔺老道:“这不是有些事要和你说吗?”
蔺珩嗯了声:“什么事?”
蔺老:“大后天是你林伯伯的八十大寿,这几年你也不爱参加这么宴会,但你林伯伯一辈子也就过这一次大寿,到时候你跟我过去一趟?”
蔺珩没拒绝,林老是他的长辈,这些年两家也有走动,只是他不爱掺和这些事,加上之前觉得命不久矣,更不愿参与。
如今既然提到,是应该过去一趟。
蔺老看他答应终于松口气,刚想说一下具体过去的时间,突然听到楼上姜朝的房间传来一声东西碎裂的声音。
蔺老和蔺珩一怔,蔺老脸色一变:“姜姜?”
蔺珩已经起身,让也出来的管家晚一步带蔺老上头,他很快上了楼,到了姜朝门前,敲门:“姜朝?”
姜朝的声音有些颤抖,还带了些很莫名的情绪:“进、进来。”
蔺珩立刻推门进去。
他一走进去首先看到就是姜朝坐在轮椅上,正背对着他,而他身前则是一个全身镜。此刻姜朝正对着镜子发呆,而手边则是一个碎掉的杯子,应该是情绪波动没拿稳碎掉的,也是最初蔺珩听到的响动。
“怎么了?”蔺珩皱眉走过去,看到他没事倒是放了心。
这时候蔺老也被管家推着坐电梯赶了上来,到了门口,急匆匆让管家推着他上前:“姜姜你怎么样?怎么好好的下了床,怎么没喊人?”
姜朝这时自己转着轮椅转过身,他其实能走几步了,只是还不能走路太久,所以家里人给备了轮椅。
他一双眼与之前蔺老想的完全不同,而是极亮以及欣喜难以置信,甚至手指也略微激动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外公,你看我的脖子!”
姜朝平时性子温和,难得有这般情绪外露的时候,蔺老颇为诧异,可等他凑上前看清楚姜朝指着的地方,也呆在那里,难以置信:“这、这……”
蔺珩离姜朝最近,也是最先看到的,等看清楚,也明白姜朝为何这么激动。
姜朝出车祸后身上留了不少疤痕,但这些倒是还没什么,可脖子上却有一道很深的疤,唯一庆幸的是当时没碰到大动脉,否则姜朝如今怕是已经不在这了。
但这伤很深,伤愈合后,上面留下一道突起与原本皮肤不一样的痕迹,长长的一条,即使当时缝合的时候努力没留下针的痕迹,但这道疤却是没办法。
当时在他脖子上极为明显。
所以当时姜朝听到宁长青能配置消疤膏时,姜朝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只是他当时也只想过即使宁先生医术高,但毕竟是这种疤痕,能消除却也只是将痕迹恢复到能用遮瑕粉遮住的痕迹。
他昨晚拿到后就涂上了,不仅身上和脖子上,但为了不睡觉蹭掉那些药膏,他在脖子上围了白纱布,身上有的地方也遮了。
刚刚他换药时解开那些纱布,可整个人都被惊到了。
随即而来的却是难以置信的狂喜。
蔺老和管家也是呆呆的,他们瞧着姜朝脖子上之前那几乎看过去第一眼就能注意到的疤痕,尤其是突起的一块,横贯半个脖子。
可此刻那突起竟然全都消了,只剩下还有没消掉的疤痕留在那里,但显然颜色淡了很多。
这才一天?竟然就平了?
姜朝更是扯开衣服,露出之前有些疤痕但不严重的地方,那里此刻几乎已经看不太出来,相信再涂个两三次几乎能彻底消失。
蔺老望着激动的外孙望着他眼底的光,也忍不住鼻子发酸。
虽然姜姜醒来后一直很乐观也没说别的,可姜姜是演员,他热爱演戏,脖子上那道疤,肯定会影响到他事后的复出。
甚至他都猜到姜姜是不是打算转到幕后。
可如今……这一切因为这疤痕的消失都不用了。
蔺家因为姜朝的事心情高涨时,林家老宅却是一片低气压。
不是过年也不是过节,林家今年头一次回来这么多人。
林老生了两子两女,除了小女儿,另外三个子嗣都没有从事音乐行业,尤其是两个儿子从商,如今在C市也算是混得不错。
但到底林家是音乐世家,家底颇丰,两个儿子开的公司也只是小打小闹,但也比下有余。
他们还是头一次听到老爷子没说缘由,直接让他们立刻当晚必须到老宅。
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事,毕竟老爷子虽然年轻时脾气冷硬,年纪上来后,整个人却温和好相处,很少发火。
加上又要到老爷子八十大寿,几个儿女本也要提前回来一趟商议大寿当天流程。
等四个子女带着孩子回来,直接被带到林家祖祠。
一时众人都懵了:??老爷子这怎么好端端带他们来祖祠了?
好在祖祠够大,因为时间紧,老爷子没要求女婿媳妇也必须回来,所以能当晚带来的也带来了,带不来的暂时只留了信儿。
可这也有十几个人。
奚青昊随着奚母来时还以为老爷子不行了要立遗嘱,结果压下心头的喜色到了林家,发现情况不太对。
他这几年没怎么见过的舅舅阿姨都是一脸凝重,而且时不时看向奚母,神色间带了些欲言又止。
林大哥林二哥他们自然是觉得不对的,尤其是之前听说奚母也要过来时更是意外。
毕竟这个小妹这几年和他们关系疏远不少,因为她在A市,平常也不怎么常见到,加上小妹这几年偏疼孩子,各自忙起来也就那样了。
可这次老爷子也不知怎么发这么大的火,连小妹都过来了。
他们一开始想不通,可后来到了林宅一群人分析一下,觉得这事说不定出在小妹身上。
尤其是家里有孩子关注网上消息的,再看到奚青昊,隐约有种猜测。
奚青昊看到精神矍铄坐在祖祠主位上面无表情的林老,偷瞄过去,刚好对上林老威严冷漠的目光,不知为何心里一激灵,快速低下头,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林老瞧着不像是有病的样子,怎么看也不是他最初以为要立遗嘱,那大张旗鼓让他们过来是做什么?
奚母也好长时间没见到父亲,对于四周看过来的目光也是淡淡的,这几年与兄姐间的关系淡了后,好像再见到也不怎么能引起情绪波动。
“爸,你这么急喊我们回来,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奚母上前一步,仔细观察林老的脸色,也没瞧出有不对劲的地方。
林老望着小女儿温柔却明显不太热情的眉眼,说心里不失望是假的,这是他最小的孩子,自然也最偏疼。
可这几年也不知怎么,就因为那孩子父女间的关系竟是就这么淡薄下来。
林老神色也淡下来:“不是家里的事。”
奚母其实很想关心父亲,可等见到人,却觉得怎么也热情不起来,似乎觉得她们父女总像是隔了一层,她叹息一声:“爸,是不是大寿的事?我最近不忙,要不我和小昊留下来帮你办吧。”
林老轻哼一声:“还是别了,我怕老头子看到你们,别说八十大寿,把大寿变成葬礼。”
“爸!”林大哥也吓一跳,头疼了,“爸,你瞎说什么,这大喜的日子,怎么能说这种……”咒自己的话?
老头子这怎么越活越回去,更像是小孩了,完全按自己的意愿不管不顾的。
林老看他一眼,林大哥摸了摸鼻子,退到一旁,刚刚那一眼让他有种自己要被殃及池鱼的错觉。
奚母也是意外:“爸你这是怪我这几年没怎么回来吗?可逢年过节我也……”
林老知道这个女儿心思不在家里了,摆摆手:“与你无关。”他也懒得管她,儿孙大了,自有儿孙福,他们父女亲缘浅,只要她不犯错,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前提是不犯错。
林老的视线越过她落在她身后的奚青昊身上。
奚青昊刚抬眼捕捉到这一眼,莫名往后退了一步。
林老一直看着他:“但是,子不教父之过,你这当妈的教不好孩子,那就由我这个当外公的来教!”
奚青昊这次确定真的是因为他,他又忍不住往后退一步,像是当年一样,求救看向奚母:“妈……”
他很清楚,经过这些年,奚母所有的亲缘都在他身上,对林老这个父亲感情一般。
林老听到这一声,怒极反笑,他在奚母不忍开口前,头一次动了这么大的怒,但说出口声音却很淡。
可就是这种平静的语气,让奚母也生出一种恍然与不安。
林老道:“今晚我喊你们过来,我还愿意教,那就是我还认他这个外孙。如果你觉得我这老头子不配,那以后……林家你们也不必进门,也算我这老头子福薄,对不住你们妈,就当只生了你大哥他们三个。”
奚母脸色终于变了:“爸……”他是真的要不认她?就因为要管教孩子?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奚母最终还是低下头,小昊这么乖,也不会犯太大的错,可她不可能因为这一点事真的与父亲断绝关系。
这也太胡闹了。
林老终于满意一些,看向奚青昊:“你是想让我老头教,还是转身直接离开林家?”
奚青昊一张脸都白了,他怎么也想不到今天这么大阵仗,竟然是因为他?
可他这几年都没怎么来林家,怎么得罪这老头了?
奚青昊敛下眼遮住眼底的不喜,这老头还是跟以前一样讨厌。
当初就因为他砸了大哥的头,后来因为吊坠他没受到任何影响,可老头听到了,却要将他留在林家管教。
他怎么肯受这个苦,最后闹起来,果然奚家人的心思偏到他这的。
他也好久没敢来林家了。
可这次竟然还是被带了过来。
林老看他点头,才指了指一旁的祖宗牌位:“既然你还认自己是林家人,自己跪到祖宗跟前去。”
奚青昊想到林家的这偌大的产业,想着如果老头子死了,早晚这些要分出去,他是奚母的孩子,肯定也能分到一大笔。
他忍。
奚青昊走过去,跪了下来,心想老头子难道还在因为当年奚大哥的事生气?
奚青昊跪下后,林老让家里的小辈站成两排。
林老看他们心惊胆战站好,才沉下声:“这次让你们过来,也是让你们好好看看。我们林家人,行得正坐得直,无论日后富贵还是荣耀,但要记得一点,林家祖宗传下来的好品质,那就是仁善。做一个好人,做一个善良的好人。你们无论是谁做不到,如果还能改,那我这个老头死之前还能教你们一教。可如果教不了,那以后你们也不必认我。”
林老这些年性子温和不少,倒是让他们都忘了他这老头的脾气有多硬有多不好。
他说话一向一言九鼎,他说不认,那就真的是不认。
除族谱那种。
林大哥几人擦了擦额头,想到小时候被支配的惧怕。
老爷子还是一如当年啊。
奚母看到奚青昊跪在那里,因为跪的是青石板,所以才不到一分钟就开始打摆子。
奚母有些心疼,想上前,到底怕老爷子真的气到,还是没开口。
林老看着奚青昊:“你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吗?”
奚青昊咬牙:“不知。”
林老:“你不知,你当真不知吗?你自己做过的事,这么快就忘了?为了一己之私,不惜坏人姻缘,是为不善;为了你那可怜的嫉妒,买水军暗地里打压陷害毁掉对方,是为心恶;为了能赢,不惜耍手段动用关系破坏规矩,是为不公,不善不公心恶,谁教你生出的这般歹毒心肠?还有你,跪下!”
最后林老是看向奚母。
奚母听到林老那些话都是懵的,她也难以置信看向奚青昊,显然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虽然这几年与父亲关系淡薄,却知父亲性子,他既然说了,那肯定是有证据,且确定之后才会说出来。
奚母恍惚走过去,愣愣跪在一旁,说不出是难堪还是难以置信。
她的小昊真的做过那些事吗?
可她怎么都不知道?
奚青昊从林老说出口脸色就变了,甚至浑身都在颤抖,他怎么也想不到,林老这么大张旗鼓,竟然是在替宁长青鸣不平?
他竟然是替宁长青教训他?
奚青昊只觉得胸口憋得喘不过气,又是宁长青!
林老怎么会知道宁长青的,怎么会?
难道是直播被林老看到了?可他的外公竟然为了一个陌生人教训他?
当着这么多长辈晚辈的面教训他?!
如果他不是知道宁长青的真正身份,也许他还会忍,可只要一旦想到宁长青,想到宁长青才是真正的林家人,甚至在林老还不知道的情况下竟然都这么维护宁长青!
这到底是血缘间的牵扯,还是从头到尾这老头就讨厌他到连一个陌生人都比不上?!
奚青昊气得浑身都在抖,终于没忍住猛地站起身:“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这么说?又是他,你知道他是谁吗?你见过他吗?你了解他的人品吗?你是我的外公!我们才是一家人!你竟然为了一个外人教训我?他不过就是仗着一张脸,就蛊惑到了你们吗?你们一个个的竟然都偏袒他?我没做过那些事!我不会认的,如果是因为他……我不认!”
林老像是早就知道,他面无表情看着暴怒的奚青昊,几年不见,这个外孙长得人模人样,可这心,从始至终都没改,依然我行我素,自私自利。
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出,觉得这一晚特么也太难熬了。
这外甥疯了吧?竟然敢直接跟老头子这么说话?他的规矩呢?他的礼貌呢?怎么几年不见,小妹家这孩子越来越不像话。
林老静静望着他:“你问我凭什么?凭我是你的外公,我有权力教你怎么做人。你说我不知道他是谁?我怎么不知道宁同学?我见过他,知道他来自A大,是一个很厉害也很刻苦的同学,他凭自己的实力从小地方考进A大,自立自强,好不容易得到一个机会。可你做了什么?你不喜欢他的男朋友,却偏偏抢了,甚至还伙同段家那个小子直播要泼脏水给他,甚至段家小子为了你动用关系,将你们送到直播平台上,本来想拉踩他,结果呢,你发现,即使你出生名门,即使你有大好的资源,即使你拥有超过他很多很多的东西,结果,你不如他。所以你的嫉妒与恶念,让你打压他想毁了他,你敢说你没做过这些事?”
一字一句,让在场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这里头信息量有些大啊,看来之前的传闻都是真的了。
那些热搜也都是真的,这小子是真的心黑啊。
怪不得网上给他起了个黑号奚茶。
奚青昊听着林老的话,他想反驳,可这些的确是他做过的。
可林老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只是等最后听到“你不如他”四个字时,像是彻底戳中了奚青昊的痛脚,他死死盯着林老,咬牙切齿:“这些都是外面传的假的,这些只是段皓私下里为我做的,我压根不知道。外公,你不能因为这些莫须有的罪名这么说我,我是你的外孙,你怎么能用这么大的恶意揣测我?”
“都是假的?如果是假的,宁同学和他的朋友会这么讨厌你?甚至提都不愿意提起你?甚至因为你连我这个老头都一并嫌弃了?”林老怒极反而冷静下来。
他是失望的,原本林老让奚母将孩子带来,想着也许孩子还能教。
可如今瞧着奚青昊再三狡辩,他太失望了。
到现在竟然都还在诡辩,想把所有人的错推到别人身上。
奚青昊却只听到林老说的后半句,他头皮发麻:“你、你见过……宁长青?你见过他?”
奚青昊因为太过惊愕声音乍然拔高,把其余人都吓了一跳。
奚母也吓到了,她瞧着这样的儿子,一时觉得有些陌生。
这让她有些不安。
只是就在这时,心底却又涌上大量的情感,仿佛在告诉她,她是奚青昊的母亲,为人母应该保护好自己的孩子,小昊在被指责,父亲这么说,会伤了小昊的心,可以委婉的说,孩子要慢慢教的。
她忍不住抬步上前一步,可奚青昊却是又朝前走了一步:“他是不是故意接近你的?他肯定是故意的,他是不是知道你是我的外公故意想抢走你的?他想巴结你,想……”
“够了!”林老越听越听不进去,他冷冷接过一旁管家递过来的资料,直接扔给奚青昊,“你不是要证据吗?这些够吗?”
林老重新坐了下去,揉着额头,他后悔了,不该觉得孩子还小还能教。
这个孩子,彻底从根子上就坏了。
林老太过失望,甚至不愿看奚青昊,所以那一叠纸扔到奚青昊怀里时,奚青昊并没有接好。
那些纸散落开来,落在地上。
奚母原本张开口想说孩子还小,是她这个当妈的没教好,都是她的错。
只是奚母低下头,却看到落到她脚下的一张纸。
正对着的是一张纸,是关于一个叫宁长青A大学生这一年在A大的情况。
右上角,赫然是一张一寸照片。
奚母望着那张照片,原本到了嘴边的话全都记不得了。
她怔怔望着这个眼熟的年轻人,她记得他。
那天在洗手间外,是他帮了她,让她免于受到受伤。
后来她想感谢他,可当时年轻人是怎么说的。
——我与你的儿子,关系并不好,甚至你的儿子,极为厌恶于我,而我也对你的儿子,并无好感。
——我不想与奚家有任何牵扯,今天的事,忘了吧。
她当时只以为小昊和对方关系不好,可没想到,竟然一桩桩一件件发生了这么多事?
竟然还都是自己的儿子单方面欺负对方?
甚至做了这么多过分的事?
奚母不知何时慢慢蹲下身,她将散落在地上的纸张一点点捡起来。
她蹲在那里,静静看着自己父亲调查出来的事情,事无巨细,甚至连小昊对对方做了什么都一清二楚。
说一句证据确凿也不为过。
奚母的心不知为何被扯了一下,她甚至难以想象,自己的儿子曾经想毁了这个年轻人。
她甚至不知道如果当时直播对方被自己的儿子陷害成功泼了脏水,那等待他的将会是铺天盖地的骂声。
她甚至不知道那孩子当时知道自己是奚青昊的母亲,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救了她的。
奚母还记得那孩子的眼神,淡漠却平静,当时瞧着她的目光那么冷漠,仿佛她只是一个陌生人。
他说即使是别人他也会救。
这么一个年轻人,心善而又大义,即使与自己的儿子不对付,却危急时刻依然肯救自己。
可小昊都做了什么?
奚母头一次觉得父亲说的是对的。
只是这个念头刚起,似乎心里有什么在说,可人不都是偏疼自己的孩子吗?
这是自己怀胎十月生出来的孩子,是与她关系最亲近的孩子……
可心里还有一个声音在说,可他做错了啊,他怎么能这么欺负别人?
那孩子也才二十岁,还那么年轻,小昊怎么就因为嫉妒心毁了别人的人生呢?
奚母的不对劲终于让林老和奚青昊察觉到。
奚青昊顺着林老突然停下来不太对劲的目光朝后看去,就看到奚母正蹲在那里翻看那些所谓的东西。
奚青昊脸色微变,他俯下身想去抢。
奚母却避开了。
奚母仰起头,捏着这些纸的手都在颤抖:“小昊,你告诉妈,这些……都是真的吗?你真的害过宁先生吗?”
奚青昊看着奚母头一次指责的声音,又气又怒:“是啊是啊,我是做了怎么了?可我才是你的孩子!你不应该最护着我吗?我被人欺负了,妈你不应该站在我这里吗?”
奚母摇摇头:“不对的,这是不对的……可都是你在欺负别人啊……”
奚青昊皱着眉:“怎么不对,你是我妈,你就该向着我。”
奚母:“可你陷害的这个人,却救了你妈啊。”即使没有这么这桩事,害人的事也是不对的啊,小昊他怎么能这么做呢?
可心头以及脑海里却有两种声音在交织,一边理智在说的确是不对的,可另外一种情绪却在说没有不偏心的父母应该无条件偏袒孩子。
两种情绪同时涌来,加上知道自己心目中完美的小儿子并不如他表现出的那般,最终让奚母终于无法承受,猛地歪头吐出一口血,竟是就那么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