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慎之和凌将军都顿了好一会儿, 方才回过神来。
先是凌将军委婉开口,道:“这……好像……不太文雅。”
延景明不由跟着一怔,有些委屈, 小声念叨:“不文雅嘛。”
温慎之看延景明神色有变,担心延景明因此而备受打击, 他也不敢去责备凌将军,便只能轻咳一声,抢在凌将军再度开口之前,一面暗示凌将军, 一面认真和延景明说道:“不是起名不文雅。”
凌将军瞬间会意, 他有些着急,这么好的乖外甥,他怎么能让外甥生气呢?于是他想也不想,便直接顺着温慎之的话往下说,道:“是我不文雅!”
温慎之:“……”
温慎之:“是这石头不文雅。”
凌将军:“对,石头不文雅!”
延景明:“……”
延景明皱起眉, 认真看着眼前两个人。
他不傻, 他是看得出来的。
这分明就是两人为了不让他不高兴而编出来的奇怪谎言,只不过两人配合得并不好, 衔接得实在有些突兀奇怪, 他只能皱起眉,小声应上一句:“泥们中原话, 真的好难。”
温慎之:“……”
凌将军:“……”
凌将军决定绕开这个话题。
他二话不说将那几颗深褐色的小石子拿起, 毫不犹豫丢到院中,而后面不改色瞎编, 道:“既然已经是仙人,那必然是要辟谷的, 都已经辟谷了,又怎么会有……会有这种石头存世呢。”
延景明小声问温慎之:“屁股?”
温慎之:“咳……”
他只好再同延景明解释凌将军口中的辟谷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他不过才说了个开头,还未往深处去解释,延景明已忍不住皱起眉,小声念叨:“原来成仙是要不吃饭的啊。”
温慎之道:“传说之中,他们只需要吸食天地灵气。”
延景明:“啊……吃风吗?”
温慎之:“……呃,算是吧。”
延景明:“……”
延景明想了想风的味道。
“算了。”延景明说,“窝还是想当个人。”
……
凌将军为那一把石头敲定了千奇百怪的名字,而后再令人拿上一个极为漂亮的锦盒,将石头端端正正摆在了里面。
这看起来好像像是那么一回事了,可延景明却始终觉得,好像还是缺点什么。
温慎之道:“还差几个发现仙骨的人。”
凌将军随口就来,道:“有人偷了仙骨,想要运送出城,我手下姬副将见此人可疑,将人抓了,从他身上搜出来的。”
延景明试图找出此中漏洞:“那人呢?”
凌将军:“畏罪自杀了。”
温慎之却低声说:“将军此处,好像离苏斯很近。”
凌将军一怔,不由笑道:“好啊,他们竟敢盗取我国国宝。”
延景明:“?”
他觉得自己有一点没听明白。
这件事……怎么又和苏斯人扯上关系了?
温慎之却道:“孤一贯记仇。”
既然苏斯王三番四次要对他下手,那他也总得有些反应,将此事报复回去。
凌将军不由笑道:“殿下的性子实在有趣——”
努力护短又记仇,这谁能不喜欢?
最重要的是,太子殿下看起来,真的很疼他的宝贝外甥。
温慎之又说:“其实还有一事,应当也能利用。”
凌将军好奇:“什么?”
温慎之道:“国师说景明是能预知未来之人。”
温慎之的话还未说完,凌将军已忍不住笑了,他如同听见了一个极有意思的笑话一般,道:“若真有人能预知,那将整个天下平定,只怕都不是什么难事。”
他实在不信这等荒谬之事,听起来只觉得好笑,温慎之同他是一般想法,却觉得国师这就是在往他们手中抵刀,实在是他们利用此事的好时机。
“接下来,也许还要麻烦将军做几件事。”温慎之说道,“最好能在此处便让我父皇知道,景明已有能力看见未来之事了。”
凌将军守边,他只需在战事上编几句瞎话,譬如说延景明觉得要出事,于是他们改道而行,大获全胜,反正这改道的理由全靠凌将军一张嘴瞎编,他有的是办法将延景明吹得神乎其神,全天下人都得信服。
只不过他想,预知这等荒唐事,也亏国师能想得出来,凌将军越想越觉得好笑,不由看向他的乖乖好外甥,问:“景明,你真能猜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
延景明:“嗯……”
他看了看时辰。
早就已经是中午了,凌将军说要请他和温慎之吃饭,可到了这时候还没有几道饭菜上来,早上训练艰辛,他饿得前胸贴后背,听凌将军如此问,延景明几乎毫不犹豫便答道:“窝待会儿一定能吃两大碗饭?”
“两碗太少了。”凌将军说,“我的乖外甥,应当能吃三大碗!”
温慎之:“……”
吃吧吃吧,能吃是福,反正他也养得起。
凌将军催促人上菜,一面又道:“只不过……殿下,如今边关战事虽有缓和,可臣是边将,无论如何是不得贸然回京的。”
他知道温慎之想请他帮忙,可他只能做些这等浑水摸鱼的小事,京中之事他插不上手,若温慎之要找帮手,只怕还要另寻他人。
温慎之叹气,道:“将军说得对,孤也知道此事。”
延景明皱起眉:“让窝阿兄回来怎么样?”
西羯大王子,武力值比他还高的了不起的男人,手下带着他们国中最了不起的亲卫队,每个人都比他要强,一个人打十个中原人,应当不在话下。
温慎之:“……”
他算了算时间。
这才过去多久?延春也就刚刚勉强回到西羯,可能还没喘上几口气,转头就要延春赶回来?
凌将军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西羯人是还可以。”他勉强承认,“也就只比我小妹差上那么一点儿。”
他很想嫌弃一下西羯王,可延景明在此,他只好忍耐,道:“可要让西羯王子入京,应当还需要一个借口。”
延景明认真思索。
只不过他想的不是让他阿兄合理来中原的借口,而是如何说动阿兄帮忙的借口。
究竟有什么事,才能惊动他阿兄,让他阿兄千里迢迢再赶回来?
延景明灵机一动,觉得自己有了十全十美的办法。
他恨不得立即让人去拿笔墨纸砚,认真给阿兄写信,下笔时原想写西羯文,可想想自己近来汉话进步极大,那他应当也是可以写汉话书信的。
延景明趴在饭桌上,神色凝重,认真提笔。
【可兄,中原人其欠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