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小纪:回家省亲?
虞双:“……”
虞双:对, 省亲。
虞双:你知道唐熹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吗?
好小纪:他这边要不了几天的,就几场戏。
虞双:[OK.jpg]
好小纪:你呢,省几天啊?
虞双:短则马上回来, 长则……不太清楚,反正有事打我电话吧。要是打电话我没接的话,就拨这个电话。
虞双把翟允的电话号码发了过去。
好小纪:?
好小纪:你们村里没信号?
虞双又一次:“……”
有时候他觉得小纪这脑回路着实挺难理解的。
好小纪:哦,既然是省亲,就多给你家里人带点东西吧!这个月工资提前发你
好小纪:[转账]
虞双点开, 发现工资竟然有四千块!
虞双:多了一千?
好小纪:看你表现优异,就当是给你的奖金了。
虞双:哦……老板大气!
好小纪:好说,好说
好小纪:看在我这么大气的份上, 以后别和唐熹提换经纪人的事,行吗?[微笑]
虞双多赚了一千块钱,心情还不错,当即回了个“好”。
离开唐熹家之前, 他盯着那唐熹留下的两张便利贴,总觉得新奇,像小孩子尝到了从没吃过的糖果。
他睡觉的房间里有笔, 但是没纸, 也不知道唐熹这便利贴哪来的——可能是书房。
没有经过唐熹的同意, 他也不好随便进去,于是撕下唐熹留下的便利贴的下半截空白部分, 学着唐熹留字条那样写:
我回家几天,和小纪说了。
等我回来,再带你去——
他本想写“等我回来,再带你去看看白天的城都大学”,又总觉得这话不吉利, 和“等我从战场上回来就来找你”的Flag莫名有异曲同工之处。
虞双于是唰唰两笔划了下面那句话,落款是潦草的“虞”。他随手拿了个杯子把那张纸条压在下边,回楼下去换了衣服,戴上口罩出门。
他知道自己这次回家恐怕是“凶多吉少”,和要是真没谈好和虞诚打起来了,他绝对讨不到半点好处,真把他爸惹毛了指不定要进医院——他这三脚猫功夫放在他爸面前是真不够看的。
把翟允的电话留给小纪,万一进了医院不省人事,好歹不会被误认为人间蒸发。
虞双打了辆车回虞家。
路上给他爸发信息:今天回去。面谈。
发完信息他就没再看手机,额头抵在车窗边上,凝视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他抬头看了一眼,今天的天空被厚厚的云层遮了个严实,有点阴沉沉的,不知道是不是要下雨——
最好别下啊。虞双想着,我可没带伞。
司机对这路线很熟悉,一看这低调的小伙子要去的地点是别墅区,还是属于虞氏的别墅区,忍不住和他搭话:“小伙子,你这是……回家啊?”
虞双懒洋洋的,好像提不起劲儿回应:“嗯。差不多。”
这“回家”还有差不多一说呢?
司机摸不着头脑,但看虞双没有搭话的意思,只能在心里嘀咕:现在的有钱人是真低调啊,穿着随便也就算了,竟然也没有专车和司机。是他跟不上潮流还是时代变了?
坐在后座的虞双低头掰手指,按住指节时发出“咔啦”的轻响。
他还以为他们父子不会有坐下来谈事情的一天了。
其实虞双和他爸最主要的矛盾,并不在于很早之前,虞诚会对他动手。
毕竟虞诚动手不是毫无缘由的,只能算是虞双太皮,他采取了体罚的形式。
就好比小时候他学小提琴,同样学小提琴的一个女生追他,他偏不好言相劝让对方放弃,直接用二胡给她难堪。隔天他爸知道了,他就被揍了一顿。
听着狠了点,但虞诚有分寸,一般都是点到即止。
那时候年龄尚小的虞双和他爸更像,脾气比现在爆得多,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的反抗,虞诚揍他,小虞双就瞪回去、骂回去、甚至打回去。当然打是肯定打不过的,但打不过还能跑。偶尔他因为胡闹,作业也好成绩也好都不堪入目,他就直接放学不回家,躲在翟允家里打游戏。
最开始去翟允家也算是短距离的“离家出走”。时间一久,次数多了,虞诚也会亲自去翟允家逮人了,小虞双还是少不了被教训。
可那时他们父子俩的关系确实没有现在那么僵,会拌嘴,会吵架,会“切磋”——现在是不打架了,但是父与子,两人一见面就苦大仇深,若非必要连话也不想说一句,这关系说是仇人估计还更贴切一些。
汽车缓缓驶进目的地,司机提醒了一声,虞双从回忆中抽离,慢慢睁开眼睛。
虞双不常回来,但毕竟是从小长大的家,他不用看路都知道怎么走。
他站在家门口,用指纹解锁,房门“嘀”的一声开了。几乎在那瞬间,虞双略显惆怅的表情也变成了一贯的懒散,他推开门走进去。
“有没有人?”一进门他就高声喊,“没人我就走了,很忙。”
“你忙点什么东西!?”
随着这声怒吼,虞父从楼梯上走下来,“一天到晚在外面惹的都是什么事?你是嫌你自己还不够丢人吗!”
虞双表情真诚,疑惑地问:“您说说看,我丢什么人了?”
虞诚走到他面前,怒视他——他在外人面前几乎不会露出这样波动巨大的表情。他问:“你和那个姓唐的明星,是怎么回事?”
不知怎的,虞双突然发现,记忆里总让他不太敢接近的父亲好像老了。他发现虞诚的鬓边有白发,发现自己的身高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赶上虞诚了,虞诚的怒视、怒吼,也没有曾经像山一样、像雷一样那么令他恐惧了。
虞诚是什么时候老的?
不知道。虞双心想,或许在我小时候这人就是这样的吧。他没变,是我变了也不一定。
虞双耸肩:“他是我男朋友。上次不是和你说的很清楚了吗?我有男朋友,就是他。”
虞双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大家都喜欢他。他长得老帅了,演过很多剧,说不定你还看过其中一部呢。”
虞诚:“你平时说说也就算了,你——你还真敢交个男朋友,还是娱乐圈的?我和你说过的话,你都当耳旁风吗!”
虞双语气未变:“没啊。虞家三代都只有一个男丁,奶奶和我妈都死得早,所以你和爷爷寄希望于我,巴不得我赶紧找老婆生孩子,将来继承一下虞家家业……这些我都记着呢。”
虞双毫不收敛,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我都记着,可、是、我、就、不。我的性取向改不过来的,你们就放弃吧。”
虞诚大口喘气,显然被他气得不轻。
“我真是……我是倒了八辈子霉,生你这么个孩子!”
虞双盯着地面:“是啊,我也觉得你挺倒霉的。”
从什么时候起,他们之间好像总有那么一道尖锐的刺,总会在父子说话时出现,一端扎着他爸,一端扎着他。
这个问题对于虞双而言,其实不难回答。
是在他妈妈死后。
他妈妈死后,他和虞诚之间再没有那个缓和他们俩关系的人——而且死去的女人变成了一堵带刺的墙,无论是虞诚还是虞双,一旦触碰就会遍体鳞伤。
虞诚狠狠拍了一下一旁的木质长桌,那长桌被他拍得发出“砰”的巨响,让人疑心它是不是要在这一掌下四分五裂。虞诚问:
“你妈妈是为什么死的,你忘了吗?虞双,你扪心自问一下,你对得起你妈妈吗?”
这话一下子踩上了虞双的雷区。
虞双踹翻一旁的椅子,他哑着声音:“我说过,不要拿她来说事。你把她当什么?”
他压声音,虞诚却提声音。虞诚说:“我让你回答,她是因为什么死的!你怎么不说?”
虞双受不了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他转身要走,右手刚刚碰到门把,突然左手的手臂传来一阵痛楚——虞诚拽住了他的小臂。虞双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他用另一只手去扯虞诚,却被对方一把掀倒在地,背脊隔着地毯狠狠撞在地面发出一声闷响!
虞双咬咬牙,把即将出口的一声痛呼吞下,吐出一声脏话:“草!”
虞诚束住他的两只手。
尽管这人年龄大了,身手还是没有退步,虞诚竟然就这么拖着他走,把他直接拖上了楼梯!
虞双就穿了一件薄薄的短袖,被虞诚这么拽着和浑身要散架了似的,力气一下散了,更挣脱不开他爸。
他一路上硬是没出一声,最后被他爸拖进一个房间。
把人拖进去之后,虞诚“砰”的一声关门,虞双连缓都没缓一会儿,手肘抵着地面挣扎着起身,抬脚往门上狠狠一踹,力道倒是不小。
整个房间都隐隐震颤,回荡着他踹门的那声响。
“你踹!”他听到他爸的声音隔着门传进来,很闷,“你看看这是谁的房间,你再踹!”
虞双喘息着,一转头,就看到身后墙上挂着一张巨大的画像。
上面画着一个端坐着的女人。女人长得很美,甚至是有些惊心动魄的美丽。她和虞双容貌有六七分相似,只是轮廓更柔和,那张脸在百合花的簇拥下温柔至极,眼带笑意,静静望着怒火中烧的虞双。
天色昏暗,房间里没有开灯,阴沉沉的,那笑容看着也有点让人不适起来。
虞双本来浑身酸痛还能靠着心里那把火站起来踹门,这下见到这张油画,却什么力气都没有了。
他张张嘴,声音很轻,好像害怕惊扰了什么。
“……妈?”
窗外撕开云层的电光一闪而过,惊雷乍响,随后传来雨滴落地的声音。
空气也变得更潮了,虞双的喉咙干得发不出声。
他大脑中混乱一片,却还是有某个小小的角落注意窗外的雨声。
他忍不住想:果然。
雨是不会因为我没带伞,就不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