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三楼, 左手边最尽头的那间就是。”萧太太给指了路,“麻烦你了。”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贺垣迈着略微僵硬的步子上了楼。
跟上回周年庆活动时不同, 现在这种只有两人的面基更让人感到紧张。
贺垣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安安, 自己就是墙。
爬三楼就是一转眼的事儿, 贺垣在最尽头的门前站定, 房门紧闭着。
他感觉自己心跳都有点儿加快, 但又觉得不至于,便强行镇定地抬了手。
爸教育说叫弟弟起床要温柔,贺垣就很轻地在门上敲了两下。
五秒钟过去, 里边半点儿动静都没有。
难道是听不见?贺垣再敲了两下, 这次稍微加重了力度。
可惜房里的人依然睡得雷打不动,就跟昏迷了似的。
贺垣沉默地多站了一会儿, 心生一计,将自己手机掏了出来。
他打开qq, 给安安拨过去一个语音通话, 希望对方不要将手机关机或者静音。
房门的隔音效果似乎非常好,贺垣在外边完全听不见里边手机响。
语音通话连接了一分多钟,终于被接通了。
贺垣将手机拿到耳边, 脑子里有一瞬的空白。
“喂…”安安的声音很哑,还带着显而易见的睡意。
隔着扇门打电话实在挺奇怪的,贺垣顿了会儿才低声问:“吵醒你了?”
手机里传来很轻的笑声,还有人慢慢翻了个身的声音, 安安说:“没有,差不多该起了。”
对方的嗓音很软,听得贺垣耳朵发痒。
“你吓了我一跳。”安安慢慢地说,听上去像眼睛马上又要闭上了:“突然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贺垣愣了愣, 随口诌了个理由:“我正想给你寄点儿新年礼物,但你过年回家了吧,以前的地址不能用了。”
既然撒了谎,贺垣待会儿只得回家去,翻箱倒柜看看有没什么好东西送给他。
“什么礼物?”安安打了个哈欠,声音稍微清醒了不少,“不会又是练习册和教辅资料吧。”
贺垣心想你确实需要,但大过年的送这些不合适,便说:“暂时不告诉你。”
“厉害了,哥。”安安又软绵绵地笑了起来,“那我先期待一下。”
“嗯。”贺垣说,“你别睡了,起来吃饭。”
“好。”安安答应了。
贺垣这会儿觉得这弟弟还挺可爱的,刚睡醒就跟小孩儿似的。
通话挂断后,贺垣的叫起任务完成了,估摸着对方应该不会倒头继续睡,准备下楼了。
结果就在这时,房门传来开锁声,贺垣没来及走,门已经被推开——
房间里暖气开得很足,身上只穿了一条海绵宝宝裤衩的人走出。
打着哈欠,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头发睡得乱糟糟的。
贺垣先是一眼看见了对方那排抢眼的腹肌,然后视线再落在对方那张脸上。
时间像是突然静止了,贺垣傻了。
萧桉这时终于睁开了眼睛,同门外穿得整齐帅气的人对上了视线。
贺垣:“……”
萧桉:“……”
贺垣整个人都不会动了,此刻完全空白的脑袋里只有“为什么”三个字。
为什么安安的房间里会走出萧桉呢,为什么“可爱”的小黄鸟长着八块腹肌呢。
萧桉也傻了,因为刚睡醒他整个人傻得更厉害,一步跨回房内,反手将门摔上了。
贺垣被震得身子也跟着一抖。
门外贺垣像石膏像一样地呆站着,门内萧桉一头栽进床里,拿被子狠狠盖上了脑袋。
哈哈哈,真是睡傻了,竟然梦见贺垣到他家来了。
萧桉闭着眼,快闷出汗了才猛地一个翻身,摔下床砸了一下腚,发出哀嚎。
与此同时,贺垣僵硬地往回走,撞上萧家摆在走廊立柜上的一个花瓶,急忙一伸手拽住了瓶口,才没让它摔成一片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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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盛的菜肴摆了满满一桌,贺家三人已经坐下。
萧光明站在桌边,生气地往楼上爆喝萧桉的名字。
“哇做了这么多菜啊!”贺简显得十分高兴,见萧太太端上一盘烤乳鸽,便说:“这个好哇,我女鹅和鹅子都最喜欢啦!”
贺欣在人前就礼貌优雅,也说了几句夸赞菜品辛苦萧太太的话,眼角余光注意着旁边的弟弟。
从楼上回来以后,贺垣一直挺拔而僵直地坐着,乍一看和平时差不多,仔细一瞧眼里都快失去高光了。
在萧家父母连连怒吼催促下,萧桉总算从楼上下来。
他换了身蓝白连帽卫衣,已经调整好傻了的面部表情,礼貌打招呼道:“叔叔阿…”
“姨”字还没出口,萧桉和坐在桌边的贺欣对上了视线。
他又一次傻了,人定在了楼梯上。
不是说好这是贺垣的朋友吗,怎么还跟着一起来吃饭了。
萧桉心态彻底崩了,连笑都笑不出。
贺欣一脸疑惑地看着他,很慢地眨了眨眼,张口:“哎你不是住我…”
萧桉几乎是屁滚尿流地冲了下来,迅速道:“欢迎你们来我家,我睡迟了不用等我,大家多吃点儿别客气!”
说着,他就很主动给大家盛起汤来。
盛到贺欣时,他们进行了一波极其混乱的眼神交流,贺欣半懂不懂,最终没说什么,只看了贺垣一眼。
萧太太没明白儿子抽的什么风,知道儿子不清楚邻居家状况,怕他把贺欣当成贺太太,便解释道:“这是姐姐。”
“姐姐好。”萧桉赶忙陪笑道。
“你好。”贺欣很温和地笑了笑。
“还有哥哥,打招呼要打全。”萧太太说。
贺垣这会儿已经大致恢复了冷静,面无表情地看了萧桉一眼。
果真是网络骗子啊。
萧桉将一勺汤舀进贺垣碗里,认命道:“哥哥好。”
“你怎魔不说话?人家跟你打招呼你要应才对的嘛。”贺简不满意地看着儿子。
“你好。”贺垣说。
两家人分坐长桌两边,萧光明坐在主人的位置上,礼貌地招待大家吃饭。
饭桌上并不安静,除了贺垣和萧桉其余都在聊天,场面看上去一派祥和。
话题又不可避免地转到讨论各自家里的小儿子上,两位老父亲又开始了真情实感的互夸,然后再恨铁不成钢地说起自己家的崽。
“高考报志愿,我们给他填临床。”萧光明道,“他不高兴,直接离家出走一个月,我猜是在狐朋狗友家蹭空调。”
贺简贺欣一听,都露出感兴趣的神情,瞧瞧别人家的孩子多青春阳光啊,朋友还多。
“我鹅子为了学盖楼,跟我翻脸三年啦。”贺简道,“我滴钱一分都不要,寄几赚钱给寄几上学,根本没把爹地放在眼里。”
萧家父母一听,几乎要羡慕得咬筷子,瞧瞧别人家的孩子多独立自主啊,成绩还好。
“还不多跟哥哥学学。”萧太太对埋着头的儿子说。
这话瞬间提醒了贺垣,某人前几天似乎还祝他秃头来着。
贺垣平静而没有感情的视线扫过去,萧桉显然也想起自己说过什么,头越埋越低,都快进饭碗里了。
萧桉十九年人生里,就从没有受过像今天这样的惊吓。
当然贺垣也没有,只是他比萧桉更理性冷静,更快接受事实…
这么快能接受就有鬼了。
贺垣吃着烤乳鸽,感觉自己仿佛正在咬小黄鸟,而小黄鸟就坐在他的正对面,身材高大生得人模人样,就是不敢看他。
怎么偏偏就是萧桉呢,贺垣心态快崩了。
两人都低下头,各吃各的,此刻都对自己的人生产生了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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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九,贺垣坐上离开家的公交,踏上了回学校的路。
跟回家时一样,也是拖了两个大箱子,背后还多背一个特别沉的包儿。
他花了两天时间,逐渐消化了安安就是萧桉的这一事实。
贺垣和萧桉都心照不宣,从那天吃过饭后就没再联系过对方,不知道萧桉是因为什么,反正贺垣是只要在联系人里看见萧桉或者安安,就整个人不可控制地一抖。
最后他咬咬牙,把两边的聊天框都给删掉了,聊天记录也没了,仿佛这事儿像彻底不存在了似的。
但需要面对的那天总会到来,只要开了学。他们学校就在隔壁,再怎么尴尬都是会碰面的。
贺垣决定暂时不想这事儿,他回到理工大时天快黑了,在路上提前点了外卖,这样一到寝室就能
吃晚餐。
理工大正式开学时间在元宵节后,离现在大概还有一周时间。
校园里没什么学生,校道两旁的树上都挂着喜庆的红色灯笼,花坛上摆的“欢庆元旦”四字还没撤掉。
春节一过,天气就变暖了,像是春天要来了。
但贺垣高估了天黑后的室外温度,只穿了件深色卫衣,一条单裤,风一吹冻得脸有点儿疼,推箱子而不得不外露的手完全是冰的。
快走到寝室楼时,他打开手机看外卖到哪儿了,结果显示已经送达。
以为是徐昭远回来了,但贺垣又随即想起他室友已经退宿,就要无情地离他而去了。
贺垣刷卡上寝室楼,整栋楼都看上去空荡荡的,也没见到外卖员。贺垣猜他可能是敲寝室门没人,将外卖放在了门外。
爬上楼时天已经全黑,他的寝室里边亮着灯,看来徐昭远真回来了。
贺垣懒得摸钥匙,拍了一下门,喊了声:“儿子。”
因为实在是冷,他声音都有点儿抖。
里边半晌传来起身的动静,走廊上这时刮了阵寒风,寝室门被打开。
门前站着个贺垣从来没见过的男生,比较瘦小,染了很抢眼的红发,又戴耳钉又戴项链的。
贺垣第一反应是敲错门了,正要说抱歉,对方抢先开了口。
“是贺垣对吗?”男生稍微有点儿不好意思,说:“有点儿突然了,我是你的新室友,许小澄。”
是挺突然的。
贺垣道了声“你好”,推着行李箱进门,里边确实是他的寝室没错。
只是徐昭远的东西都已经清空了,全换成了许小澄的东西。
显然是这两天才搬进来的,东西都乱七八糟的,有几个没拆的纸箱还堆在过道里。
“你的外卖我帮你领了,就放在你桌上。”许小澄说。
“谢谢。”贺垣卸下包儿拉开椅子坐下,觉得挺累的,但他注意到许小澄好像在看他。
“怎么了?”贺垣转过头问。
他回来这一路给冻得颊红唇红的,皮肤白,一双眼睛又很是漆黑,这三种颜色凑在一起很好看。
贺垣自己自然是不知道的,因为他没有这方面的审美。
许小澄看了他一会儿,移开了视线,笑着说:“没什么,我听说过你,第一次见觉得神奇。”
作者有话要说:同居副本正在加载中,明天继续。
今天的傻黄鸟,像被电过一遍,毛都焦了。
作者无情地用力摇晃他:快醒醒,你哥要被人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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