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宿舍楼门前,你们在做什么?” Edmund冷淡的眼风扫过唐良瀚黑色的裤子,那上面有一个大大的鞋印,显然是牧佑踢出来的。
牧佑如同打架被老师抓包了一样,立刻松开唐良瀚的手,尴尬地说:“那个,我在跟同学闹着玩。”
Edmund眯着眼睛,斯文的金边眼镜挡住他锐利的眸光,他很高,低头看人的时候有强烈的压迫感,在萧索的冬日里,他身上的黑色大衣令他更加冷峻。
“如果打闹请回到自己的房间,不要公司宿舍门口喧哗。” Edmund说,“另外,从安全角度考虑,无关人员请尽量少出现在公司宿舍。”
“好的。”牧佑飞快地说,“我知道了,boss。”
Edmund离开后,牧佑看着唐良瀚,狐假虎威似的,慢吞吞地说:“听到他说的了吗,还不快离开。”
“你不要想赶我走,我之前也来过好几次都没有这种事情。”唐良瀚皱眉说,“我们好好谈谈,要考虑一下未来。”
“那是因为你之前没遇到他。”牧佑问:“你知道他是谁吗?”
唐良瀚狐疑地看着牧佑,“他是谁跟我们之间的事情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牧佑嘲弄地笑了,“你不知道吗,他是集团研发部的部长,是我们教授的好朋友,两个人无话不谈的那种,如果被他知道你的名字,他一定会跟教授写邮件告状,说你在公司闹事。你可以想见教授会怎么对你,推荐信估计要泡汤了。”
唐良瀚惊疑不定的看着他,“你不要骗我,别用这种理由哄我走。”
“你爱信不信。”牧佑耸肩,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反正他已经在教授面前告过我一状了,我无所畏惧,大不了就是成绩不好,但你这么在乎成绩和教授评价的人……”
牧佑冷笑,意味深长地说,“你最好考虑清楚,你我之间那可怜的情分值不值。”
他说完就朝宿舍里面走。
唐良瀚立刻伸手拉住牧佑。
牧佑用下巴点了点Edmund的方向,“Edmund的办公室能看到这里,我劝你老实点。”
唐良瀚死死地拽紧牧佑的手腕,牧佑被拽得很疼。
“放手。”他低声说,“不放手就踹你。”
唐良瀚呼吸粗重,缓缓放开。
牧佑上楼回到自己房间。
半个小时后,唐良瀚从他宿舍楼前离开。
牧佑站在房间里看着渐行渐远的人影,冷笑。
原来所谓的一直等,就是在寒风里等不到半个小时就退缩了。
他当初的眼睛到底是有多瞎。
他叹了口气打开电脑,又开始了邮件之旅。
说好的周末不上班的呢,Edmund那个工作狂怎么还来了办公室。
靠,害得他为了表示诚意要现在写邮件道歉,表示他周末也在勤恳认真的学习查资料。
牧佑去google了好几篇道歉范文,改了改,自觉感人肺腑,就把邮件发过去了。
发完邮件,他收到唐良瀚新弄来的手机号发的消息:我不会放弃的
牧佑面无表情地把这个手机号也拉黑,觉得很倒胃口。
渣男来实在是很破坏心情的一件事情,牧佑在宿舍里对着数位板看了半天,一笔无成,干脆收好东西出去放纵一把。
他要去酒吧。
**
晏行去办公室拿周五落下的物品,顺道查了一下邮件。
他在要关掉邮箱的前一刻收到了一封来自You Mu的邮件。
他随意扫了一眼抬头,关掉邮箱,周一再看。
他拿起手机,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通知栏,没有任何新消息。
小家伙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安静到晏行都有一丝不习惯。
牧佑坐地铁去了市中心的酒吧,地铁上他给行知发消息,因为信号不好,断断续续的:今天前男友来找我了
行知:然后呢,你现在怎么样?
佑佑:我把他赶跑了
行知:那就好
佑佑:但我还是气不过,觉得郁闷,今天能赶跑他还是因为遇到了一个瘟神
行知:瘟神?
佑佑: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喜欢告状的事儿妈,整天板着一张死人脸,特别小肚鸡-肠,今天遇到了他,我直接跟前男友说,如果他不走对方也要告他的状
佑佑:于是前男友就走了
行知:……
佑佑:那个鬼见愁居然周末还来上班,害得我周末都要写道歉邮件来表示诚意
行知:你形容对方的词汇和花样都很丰富
晏行隐约觉得,这个情况很眼熟。
但巧合的事情很多,他并没有多想。
佑佑:害,中华文化博大精深,大家不都懂吗?
行知:抱歉,我是混血
佑佑: ( ̄△ ̄;)
佑佑:好吧,那你无法领略语言的艺术了
行知:领略你就好
佑佑:!!!
佑佑:你居然跟我调-情了!快说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行知:……?
佑佑:哎,你果然不懂中文字的魅力,这都反应不过来,“上”有双重含义呀
行知:……不懂
佑佑:好吧,小鲜肉我没办法陪你这个老古董,要去酒吧潇洒了
行知:你一个人?
佑佑:对呀,去喝闷酒难道还要叫别人?我是被教授发配来这边的,本来就没几个朋友,不方便叫
行知:一个人要小心
晏行看着屏幕上的字,犹豫片刻,又说:有事情一定要告诉我
佑佑:(*^-^*)不会有事的,放心
G国B市某出名的酒吧里,牧佑心痛的看着菜单上的价格,再折合成人-民-币……
险些当场死亡。
他忍痛点了一杯扎啤,本着不能浪费的原则还是仰头灌。
扎啤有粮食的香味,入口苦,但喝到最后变成了甜的,牧佑忍不住多喝几口,感觉头有点晕。
酒吧里响起了爵士乐,东欧来的舞娘伴随着爵士乐起舞。
牧佑看着看着,觉得舞娘的裙子变成了重影。
他手机震动了下,他没有留意,直到又震动了好几次他才点开屏幕。
行知:你现在怎么样
行知:还好吗?
行知:喝醉了?
佑佑:没
佑佑:我确定我很清醒,还能走直线
行知:早点回去
晏行把手机仍在茶几上,莫名觉得担心。
他在担心那位“佑佑”。
这对于他来说几乎是意见不可思议的,极为放纵的事情。
他居然在担心一个素未谋面的网友。
他重新拿起手机,一一看过他跟那位“佑佑”的聊天。
无数的颜文字,活泼的语言,恰到好处的暧昧挑逗,从不逾越网络界限的聊天。
他脑海中有一个清晰的形象,充满朝气的学生,青涩又灵动,喜欢画画,抱着的时候瘦的能摸到肋骨。
他心里面有种蠢蠢欲动的感觉,想要打破这种界限。
他觉得,自己大概真的网恋了。
很奇妙的感觉,从前和沈远天在一起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牵挂过。
牧佑一个人喝闷酒,慢慢的喝的有点迷糊了。
酒吧里的爵士乐已经换了一种,没有舞娘跳舞,身边的声音很嘈杂,偶尔有服务生端着烧好的猪蹄走过。
他恍恍惚惚的,觉得周围的吵闹越来越远。
他想离开,在双手撑着桌子试图站起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腿软的像面条一样。
他是……喝醉了么。
手机又震动了好几次,他醉眼惺忪的点开,看到行知又发了好几条消息——
行知:回去了吗
行知:怎么样
行知:你还好吗?
佑佑:我好像喝醉了
佑佑:整个人都没力气
佑佑:我要在酒吧里缓缓再走
晏行深吸一口气,拿起桌子上的车钥匙,问:你在哪家酒吧
牧佑下意识地报出了酒吧的名字。
行知:等我
牧佑神智迷糊的放下手机,过了好几分钟才反应过来——
行知的意思是,等他。
行知是要过来找他?
他这要,面基了?!
牧佑清醒了一瞬,但很快又被酒精打败,大脑一片迷糊,半天没想明白面基意味着什么。
他模模糊糊的回想,行知189cm,75kg,身材好像很不错的样子,侧脸也看着英俊潇洒,要是真发生点什么,大概也不是他吃亏。
他趴在桌子上,满脑子浆糊,脸上带着酒后的绯红,浑身冒热气。
有点热……
他拉了拉毛衣领子透气。
晏行来到酒吧里,婉拒了服务生的引路,目光来回寻找。
孤身一人来酒吧的华人年轻男性,学生气……
很快,他就在酒吧的角落里找到了一个半趴在桌子上,只露出满头黑发的男生。
整个酒吧里只有这么一位独自坐着的单身华人男性,应该没错。
晏行尝试着低声喊:“佑佑?”
牧佑听到一个低沉的男低音在喊他,声音里带着试探和温柔,努力撑起混沌的神智抬头。
这个声音好像有点耳熟……
他视线里出现一位身穿黑色大衣的高大男性。
三十岁左右,带着斯文的金边眼镜,眉目英俊冷淡,黑色大衣上的银色纽扣在酒吧的灯光中闪着银白色的金属光泽。
这个人格外眼熟,眼熟到他今天早上还见过。
他一下就被吓醒了,紧张到几乎结巴,“b……boss?”
晏行微微眯起眼睛,拿出手机打开MATCH上的对话框,将两个人的对话在牧佑面前晃了晃,慢条斯理地问:“佑佑?”
那一瞬间,牧佑觉得自己距离当场去世只差一秒。
作者有话要说:论一个人的社会性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