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都拿好了吗？”

宫侑关好车门, 把外套递给森川悠。这个点体育馆附近已经没有观众了，森川悠和佐久早、木兔打了个招呼，被木兔好一顿抱怨, 强制森川悠在BJ官网下单了好几个12号的周边才作罢。

佐久早依然是那副不爱理人的性格，森川悠早就习惯了。

“回哪里？”系好安全带, 森川悠随口问了一句。

“还能是哪里？”宫侑瞥他一眼，“如果我不住的话，那边的房子就该空了吧？”

车子果然停在森川悠之前买的那套房子前，森川悠绕着房子转了一圈, 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他那一间摆满了各种森川悠风格的周边挂件。

森川悠手指轻拨着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不倒翁：“官网里有这种东西卖吗？”

“之前出的限量版，你没有关注吗？”

宫侑刚洗完澡, 头发上还沾着湿漉漉的水汽, 森川悠拿着干毛巾, 低下头，专心致志地给他擦着头发：“那种东西我怎么会关注, 宫侑前辈看起来也不是会关注的人。”

乖乖让森川悠擦着头发的宫侑表情看上去有些乖巧：“因为看起来很可爱啊。”

森川悠停下手上的动作：“那我和它谁比较可爱？”

宫侑：“你去阿根廷之后, 脸皮好像变厚了很多。”

“有这么说你男朋友的吗？”森川悠扯住宫侑的脸颊，往外轻轻一拉, 宫侑立刻换上抽痛的表情，圆滚滚的眼睛看上去有些傻, 森川悠稍用了些力, 对方整个人便摔了下来, 被森川悠紧紧抱住腰。

灯的开关就在墙边, 一碰, 整个房间便暗了下来。

“阿侑, 我好想你。”森川悠压低声音, “我本来以为我应该不会那么想你的，但是我错了。”

宫侑沉默了一瞬，反手把森川悠抱得更紧：“我也是。”

在昏暗的封闭的房间里，森川悠告诉宫侑自己在阿根廷遇到的一件件事，语言上的不适应，对更激烈的联赛风格的不适应，还有自己排球水平的提升，教练喜欢安排他进攻……一件件说给宫侑听。

“在阿根廷的时间越长，我就越来越意识到一件事。”

宫侑抬起头：“什么？”

“排球这种东西，靠我一个人果然是不行的。”森川悠笑了笑，“我之前能那么自在地打球，靠的都是大家。”

宫侑轻轻揉着森川悠的头发：“但就算这样，你也一定要去的。”

“这是我身为排球选手的梦想，我要变得更强，在这一点上，宫侑前辈和我是一样的吧？”

“嗯。”宫侑回答的一瞬间，森川悠抓住他的手，在他唇边印下一吻。

……

大概是渐渐年长的缘故，森川悠偶尔会产生“回顾自己的一生”的念头，虽然这种想法经常被角名嘲讽，但每想一次，森川悠都会感念自己的幸运。

捡起排球之前，在冰帝那几年，他被迹部他们照顾得很好，认识了很多积极向上的小伙伴，捡起排球之后，他很幸运地加入了稻荷崎，遇见了北前辈，遇见了宫侑，又和一群真挚爱着排球的人站在同一片赛场上。

连恋爱也是。

如果他遇上别的人，那么频繁地和对方说排球相关的种种，对方一定会不厌烦吧？

但是阿侑不会。

“我浪费了30秒钟的时间就是来听你和阿侑真情告白的吗？”角名不客气地送了森川悠一个白眼，“建议前排左转找阿治，他能把阿侑小时候尿床的事都告诉你。”

森川悠静静思索：“听起来很有趣的样子。”

“你是变态吗？”尾白一脸惊恐，“阿根廷到底教了你什么？”

“他本来就是变态好吗？”

森川悠难得回来一趟，加上最近V联赛已经结束，他们几个人时不时会约出来吃饭闲逛，前两天还特意去了一趟神户，在宫侑家住了一夜，又去见了北前辈。

他和宫侑恋爱的事情，也很坦白地告知了双方家长。

“你看起来不是那么有勇气的人。”角名眯着眼睛，“阿侑逼你说的？”

“不。”森川悠摇了摇头，“我是觉得，既然有和对方共度一生的想法，早点坦白是好事才对吧？”

“好感人。”尾白伸出手，“阿悠，在这件事上我支持你。”

“你的支持有用吗，阿兰？”角名无奈道，“好吧，我也支持你。恭喜阿侑，这下可以确定你没有玩弄他的想法了。”

森川悠：“……我是那种人吗？”

角名眨眨眼，一脸无辜：“你不是吗？”

“当然不是了，我很认真的。”森川悠一本正经，“在国外待的时间越久，我越是可以确定自己对阿侑的感情，只是这些话对他本人总是说不出口呢。”

“就算说不出口，阿侑也是可以感受到的。”尾白冲他笑了笑，“阿悠，可别小看阿侑啊。”

“或许是吧。”森川悠眯起眼睛。

去见宫家爸妈的时候、向宫家爸妈告知自己喜欢阿侑的时候，他并没有错过那时的阿侑的眼神，亮晶晶的，像有星光在闪烁。

他由此可以确定，他做了一件让对方开心的事情。

也因为看到了对方毫不掩饰的开心，他想做更多、更多让对方开心的事情。

先喜欢他的是阿侑，但是森川悠现在觉得，他也在一天一天更喜欢阿侑。

“我觉得他是故意的。”角名一边喝着饮料，一边小声和尾白吐槽，“在单身人士面前秀恩爱，不觉得很过分吗？”

尾白：“……不觉得啊，他们这样不是很好吗？”

“这就是你总被欺负的原因，阿兰前辈。”角名睨他一眼，“说起来，阿兰，你是我们几个里面最大的吧？”

“还有北，不用担心。”

社会人士大耳和赤木这两年已经有了稳定的对象，听说结婚计划也排上了日程，反倒是他们，明明休息时间更多，个人生活却简单到不可思议，和上学的时候区别也不大。

看到阿悠和阿侑稳定的情感状态，说没有一点羡慕是不可能的，但羡慕之余更多的是为对方开心。

毕竟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们就是一家人。

从高中延续到现在十几年的情谊，和家人也没有任何区别了。

“我才没有那么抠门的家人。”角名捏着饮料瓶，“这顿饮料居然还是我请，他明明都那么有钱了！”

“包容一点嘛伦太郎。”尾白在一边疯狂摆手，“你不是刚把小黑孩的视频上传了吗？”

作为这几个家伙的前辈，尾白深深觉得，恋爱之后的阿悠变成熟了不少，去海外的这一年变化尤其明显，而伦太郎……高中的时候明明还是冷静理智的代表来着，现在……

他好累。

几人聊天的时候，在外面接电话的宫侑也进来了，角名和尾白被迫啃了一嘴的狗粮。

“太过分了，又在秀恩爱。”

森川悠和宫侑一点也不介意他的吐槽，都是一副对他很包容的表情。

角名看着更是一脸不爽。

“排协那边到现在都没给你发邀请吗？”角名问，“你都回来那么久了，他们没找过你？”

森川悠去看AD和BJ比赛的画面被媒体拍了下来，当时就有不少媒体和专家猜测排协应该给森川悠发邀请了。

“真够古板的。”角名轻哼一声，“还是为了可笑的面子？”

“黑尾请我吃过饭。”森川悠笑了笑，“伦太郎前辈，不要在意那些，我去国家队的话，你现在的位置也很危险吧？”

“放心，我是不会给你当替补的。”

现下的国家队在副攻这个位置上足足有6名选手，森川悠比较熟悉的就是白马芽生、百泽雄大和角名，他猜测，国家队一直没邀请他的原因除了受过伤之外，也因为同一位置上同龄的选手比较多的缘故，除了他们几个之外，VC广岛的新田朝弘、绿色火箭的索科洛夫咲万都是90初的选手，广海大学的丸尾则典又太年轻，今年还不到20岁。

当然，攻手位置的竞争更激烈，国家队足足有11个选手，森川悠熟悉的选手有一半都在同一个位置上竞争。二传手一共有4个，还有3个接应和3个自由人。

上场的几率远远低于当替补的几率。

“竞争太激烈了。”森川悠皱眉沉思，“感觉还是加入阿根廷队比较好？”

“我帮你去媒体上透露？”

“干脆多加几个国家吧，就说美国队和巴西队都在邀请森川？”尾白在一边出主意。

“不至于吧？”森川悠托腮，“我是真的无所谓，不过相对来说……”

森川悠忽然看向宫侑：“我还是想和阿侑在同一个赛场上比赛，是替补也没关系。”

角名：“……”

好刺眼。

……

这个时候，森川悠忽然想起他很久之前和理石讨论过这个话题，那时候他说，如果加入国家队，当替补他一定会不甘心的。

但是现在，他忽然没有那么在意了。

他还在打排球，也在不同的赛场上证明过自己，他没有遗憾，所以不甘心这种情绪现在已经很少出现在他身上了。

其实在国家队，宫侑出场的次数并不多，每次对上海外的强队，云雀田教练更信赖的都是影山。

有人说宫侑是影山的替补。

森川悠很讨厌这种说法。

不管是作为首发还是作为替补，阿侑的努力并不是简单一句“他只是个替补啊”或者“果然影山更厉害一点”可以描述的。

影山很努力，很强大，宫侑也很努力，很强大，他们百分之百地投入到排球里，只是排球不能每一次都百分之百地回应他们而已。

就是那么简单。

回国的这段时间，森川悠偶尔也看到过媒体的报道，说BJ能赢AD是因为影山不在国内，所以宫侑才表现得很突出。

虽然只是一两次报道，但是连他这个回国这么短时间的人都看得见，可以想见宫侑平时到底看到了多少，听到了多少。

说不心疼是不可能的，但其他事情森川悠倒是可以认真安慰安慰宫侑，但唯独排球这件事不可以。

宫侑应该也不需要他的安慰。

在排球这件事情上，阿侑有他自己的尊严。

所以仔细想想，如果他在国家队的话，应该可以给阿侑更多支撑，就算是当替补也无所谓。

因为——

他就是很想很想再和阿侑一起打球，哪怕只给他最少的机会也可以。

顺便也证明，他并不是不够强，只是缺少机会，只是被偏见伤害到了。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