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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Ch.10 囚鸟(3)

睡火山 四昭白蕤 2637 2023-12-25 10:37:24

***

梁峙低头看着周崇煜。

少年人的眼睛纯净又明亮,像是一碰就碎的黑色玛瑙。

梁峙看了一会儿,很快又将视角放平,想了想还是决定要给他点教训,停顿片刻沉声说道,“嗯,确实生气。”

周崇煜听了一呆,神色一下变得无措。

这种情况他太没经验了,以前是根本不在乎别人生他的气,现在是在乎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直接说对不起,好像不够。想法子哄梁峙开心求他宽恕,周崇煜又不懂软下来说好听的那一套。

或许他真应该提前打个电话给姜弥问问,现在进了山区,手机时常都没信号。

在原地憋了半天也没想出个解决的法子,周崇煜只能硬着头皮,犹豫了下才试探着拉住了梁峙的衣角,像是在示弱。

梁峙安静站着,没什么反应。

正当周崇煜绞尽脑汁,努力在想还能怎么样服软的时候,他哥忽然拿着缴费单子,大跨着步子走了回来。

“走吧,交好了。”周崇燃朝他们俩摆了摆手。

也不知是心虚还是不好意思,周崇煜立马把扯在梁峙身上的手缩了回去。

梁峙倒是很自然,只回头跟周崇燃递了个眼神,然后侧过身,等周崇煜先走才默默跟在了他的身后。

回程依旧是梁峙开的车。

周崇煜跟他哥一起坐后面,两个人一个左一个右,都看着窗外不说话。

大部队已经去了更西边的云措县,他们一天赶不上,只能晚上先在半路找个县城住一晚,等第二天再接着追。

国道上一直下雨,车速始终提不上来。

傍晚的时候才终于把车开进了城镇,他们在路边随便找了家还算像样的小旅馆,开了间家庭房。

领完房卡周崇燃碰巧来了个电话,梁峙把包从车上拿下来,跟周崇煜先进了屋。

周崇煜走路走得慢慢腾腾,动作一大,裤子的布料就一直蹭着他膝盖上的伤处。在卫生所的时候他没敢跟护士说自己摔疼了,护士看他嘴唇没血色,就只帮他拿了氧气和葡萄糖。

凭他多年来对痛感的经验,坐摩托摔的那一跤其实并不轻。国道上都是硬邦邦的水泥路,磕出淤青来肯定是有的,除此之外,应该还有某些地方被尖锐的石子划得破了皮。

为了能少挨几句骂,周崇煜闷着头往前走,忍着痛就是不说自己不舒服。

可令他也没想到的是,刚一进屋,梁峙把房门一关就语气平淡地向他说道:“把裤子脱了。”

周崇煜一愣,“啊?”

梁峙安静地看向他,慢慢走近,俨然一副早就看穿他伪装的样子,朝他伸出手去,“还是我帮你脱?”

“不、不用。”周崇煜的脸突然涨红,向后退了半步。

不论是什么事,想要瞒过梁峙的眼,恐怕都是做不到的。

垂头丧气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周崇煜略有些局促地往里走了走,吭哧了半天才把裤腰拉链解开,别别扭扭地把裤子脱到了脚踝。

“过来这,坐好。”梁峙指了指床上。

这边海拔高温度低,一年四季都用不上空调,非供暖季节房间里只有电热毯,梁峙怕他冷,特意把毯子调到了最高档位,让他坐着也能舒服点。

周崇煜很快听话坐了过去,将两腿放平。白天磕到的地方果然已经有了大片的淤青,左边重,右边稍轻,两处正好都在膝盖下面,走路一弯就会疼。

梁峙淡淡扫了他一眼,沉默着拿出包里的伤药。

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上常备酒精棉和云南白药已经成了他刻在潜意识里的习惯。

两个人都熟悉这流程,谁也没再多说话。

梁峙坐到床边弯下腰,低头先帮他用酒精消毒,周崇煜就乖乖把脸扭向一边,忍着痛一声不吭地让他涂药。

靠着床头坐了一阵,周崇煜又把刚才放到地上的包拿了上来,窸窸窣窣地从里面掏出个什么东西,攥在手里,看了又看。

梁峙用余光观察了他一阵,不用抬头就知道他的动向,轻声开口问:“拿的什么,还遮遮掩掩地不让人看。”

被他这么一说,周崇煜先是有点不好意思,犹豫了片刻才像是做足了心理建设似的,伸出手摊开了给他看。

“我没事的时候,在学校烧的。”

周崇煜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唇,鼓起勇气解释道,“我才刚学会烧这个,时间有点紧,形状……弄的不是很好看。”

听了半天也没弄明白到底是什么,梁峙抬眸去看他手里的东西。

只见那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玻璃,主体是冰蓝色,形状像是一座山。尖端的地方过渡成了红色,看上去仿若即将喷发的岩浆,山的顶端还系上了金属链,做成了一条精致的项链。

“生日、生日快乐。”周崇煜捏了捏手里的玻璃,向他递去。

梁峙听了一愣,稍微回想了半秒才记起,今天竟是六月三十号,自己刚满三十岁。

其实成年离开家以后,梁峙并没有过生日的习惯。

一是因为不太喜欢庆祝和热闹,二是因为一年比一年过得快,时间和年龄让他渐渐没了概念,有时候是真的忙忘了,后来也就觉得,不过也罢。

人们都说三十而立,但梁峙并不觉得过了生日就能怎么样,他还是那个他,不管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觉不出有什么变化。

“就为了送这个,大老远地跑过来,连小命都不要了?”柔和地垂下眼帘,梁峙轻轻往周崇煜脑门上推了一把,语气似有些嗔怪。

一提这个周崇煜也生气,恹恹垂下眸,撇着嘴瓮声瓮气地说道:“我也没想到,那个骑摩托的能那么不靠谱……”

“还找理由?”梁峙眼神淡淡的,平视过去不冷不热地睨了他一眼。

看他又绷着脸,周崇煜这下连声大气也不敢出。

“你能不能……别再生我气了。”低头安静了半天,周崇煜才粘乎乎地小声嘟哝道,“看在礼物的份上。”

“不行。”对面的人用最轻描淡写的口吻说着最狠心的话。

梁峙低头把冷敷的药喷完,拉过被子帮他盖在了身上,抬起头沉默了一会儿才无奈说道:“总惯着你,不长记性。”

说到这梁峙停顿了下,垂下头,话锋一转,“更何况,我生气,不只因为你今天私自过来。”

话是冷的,但语气却早已没有中午时的严肃。

周崇煜一向听不出来别人的情绪,他只晓得这话的字面意思。

他知道,梁峙果然还在为那天说到香港交换的事,或多或少地在意。

“那你是、不要?”周崇煜把伸出去没人接的手又缩了回来,不敢直面梁峙的拒绝,紧张地用拇指抚过那块晶莹的玻璃。

“要。”梁峙的答案倒让他有点没想到。

周崇煜愣愣地抬起头,茫然地“啊”了一声。

他还没反应过来刚刚的话,梁峙便已经弯腰过来,朝他抬了抬下巴,说:“帮我戴上。”

周崇煜呆了足足两秒,低下头慌乱地回了声:“……哦。”

项链绳是那种皮革材质的,末端是机械的圆形扣。绳子的长度围一圈刚好到锁骨,直接套戴不上去,周崇煜只能把扣挪到梁峙脖子前面,小心翼翼地帮他系。

绳扣的接口太小,不凑近看不清。

周崇煜将自己上半身稍微探过去一些,一呼吸鼻息间全是对方身上的干净味道。

他脸一红,也不敢抬眸去看梁峙的脸,只敢一直盯着人的喉结,手上笨拙扣了好几次方才成功。

“好了……”周崇煜默默收回了手,身体却没退回去。

他试探着抬起眼帘,将视线慢慢上移,落在梁峙纤薄的唇上。

那里好像总是有一团隐形的漩涡,强势地、无声地,从四面八方裹挟着他,将他吸引进其中最深最深的海底。

“……阿煜。”

保持了这样近的距离太久,梁峙凝视着他,半天才发出一声低到几乎听不见的叹息。

周崇煜不懂梁峙眼里藏着的东西,也不懂他为什么要喊自己的名字。

他只是莫名觉得,梁峙并不像是在制止和抗拒,反而像是……在向他传达一种复杂的无奈。

但怎么个复杂法,周崇煜恐怕永远也不能完全理解得到。

两个人正沉默间,房门忽然扭动了一下。

周崇燃打完电话行色匆匆地走了回来,一推门就看见,里面俩人几乎脸贴着脸地坐在一起。

被他哥突如其来的闯入仓促打断,周崇煜忙把身子抽了回去,重新靠回了床头的枕头上,耳根又在悄悄泛红。

周崇燃见状只哑了几秒,倒也没多说什么,像是早就有所觉察似的,神情自若地朝梁峙示意道,“峙哥,你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好。”梁峙停顿了下方才起身,平和而冷淡地走了过去。

开门的时候,他忍不住回头看了屋里的人一眼,很快又扭过来看了看身前的周崇燃,沉吟片刻,眼底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复杂,“正好,我也有事想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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