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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华灯初上,皇室为五皇子准备的婚礼晚宴已经开场。水晶吊顶折射出璀璨光芒,映照着两侧精湛华美的壁画,所绘场景正是一场奢华富丽的晚宴。

舞池中,盛装出席的贵族两两相携,雌虫拥着雄虫,在悠扬古典的音乐中漫舞。衣香鬓影之间,仿佛画中宾客走出了壁画。

舞池外一角,围坐着不少贵族雄虫,正慢声细语地交谈。甜品架摆在沙发旁,空气中弥漫着焦糖与巧克力的香味,时不时有捧着甜酒的侍者驻足,以供诸位阁下挑选。

在座的都是未婚雄虫,有不少甚至并未成年。一众军雌侍卫正守在不远处,各自关注着族中雄子的动向,以免发生意外。

温斯特坐在其中,轻抿一口香槟,压下喉间因为甜香而涌上的反胃感。他身着剪裁精致的礼服,蓝色长发挽在脑后。在一众面容青涩、眼神单纯的年轻雄子之间,尤为显眼,仿佛一朵生在在白百合丛中的红玫瑰。

余光瞥见两道身影走出舞池,温斯特托着酒杯站起身。

“我去给两位主角敬酒。”

他的身份毕竟有所不同。年轻雄虫们不必特意去见礼,闻言纷纷点头。

“那一会儿记得回来哦,给你留着位置。”

“想吃糖浆松糕,帮我叫一下那边的侍虫好不好?”

温斯特笑着一一应了,转身向舞池边被簇拥着的两虫走去。

围在外侧的雌虫们见到温斯特,都连声问好,并为他让出一条道。被围在中央的五皇子觉察到动静,转过头来,见到来虫,随即一手抚肩微微躬身,向他行礼:“温斯特阁下,很荣幸您愿意前来。”

五皇子身形高大,举止间颇具皇家风范。在他身侧,站着一名面容精致的雄虫,正是本次晚宴的另一位主角。

“恭喜五殿下。能够参加两位的婚礼,同样是我的荣幸。”

温斯特面上是得体的微笑,对五皇子微微举杯,随后转向一旁的雄虫,上前一步,轻轻拥抱一下,同时温声道:“罗伦斯,祝你新婚快乐。”

贵族也分三六九等。和艾德蒙德相比,罗伦斯的家族在帝都星只能排上末流,若不是因为祖辈曾经和皇室联姻,恐怕现在在中央星系都混不下去。半个月前骤然得知虫帝有意为罗伦斯与五皇子赐婚的消息,族中掌事虫喜出望外,当即应下。

罗伦斯一向乖巧懂事,和五皇子走流程约会过一次后,便点了头。

在此之前,罗伦斯还未亲眼见过这位久负盛名的雄虫。他原以为温斯特会是骄矜高傲的性子,想不到如此亲和,当即心生好感,也报之以一个腼腆笑容:“谢谢你,温斯特。”

这时,五皇子注意到温斯特杯中是酸度较高的超干型香槟,便示意侍虫端着酒盘过来。

“休息区的侍者实在怠慢,阁下,在这里换一杯吧。”

侍虫端来的都是甜酒。色泽不一的液体盛在玻璃杯中,在宴会灯光的照耀下,折射出半透明的剔透质感。

话音刚落,温斯特身后跟着的两名军雌保镖眼神微变,似乎正要犹豫是否应该出言阻止。

温斯特的笑容却分毫未改。他将手中酒杯搁在托盘上,又随意拿起一杯,抬手饮下一口。

交谈几句后,很快有其他宾客端着酒杯前来恭贺。温斯特礼数周全地同五皇子告别,抽身往外走。

一路上,他忽视了众多虫的搭话和问好,步伐越来越快,面色也越来越差。军雌保镖一左一右紧跟在他身后,同样神色凝重。

来到雄虫更衣室,温斯特冲进盥洗间,砰的一声关上门,撑着洗手台干呕起来。

那一口甜酒滑进喉管,连带着五脏六腑都翻江倒海。温斯特赴宴前吃了点东西,尽数吐出来后,强烈的恶心才消退。胃部却传来一阵绞痛,脆弱的食道也因为胃液的刺激隐隐发烫。

冲掉池底的秽物后,温斯特漱过口,又掬起一捧水泼在脸上。冰凉的流水带走了他眼角呛出的生理性泪水,也弄花了精致妆容。温斯特并未在意,用手背使劲抹了几下唇瓣。

晕红在白皙侧颊漫开,原本浅色的唇因为用力的揉搓而充血。温斯特抬眼,镜中雄虫妆容斑驳,额角梳理整齐的发丝散开一缕,湿漉漉地贴着面颊。

温斯特擦干水珠,面无表情地打开盥洗间的门。

除了此行负责保护他的两名军雌,休息室的沙发上还坐着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

“罗伦斯?”温斯特的声音有些沙哑,音调也不似方才温柔,透着散漫与倦怠,“找我还有事吗?”

罗伦斯被温斯特这幅和往常截然不同的狼狈模样吓了一跳,双手搭在膝上,局促地站起身:“没有事……是五皇子说让我和你说说话,我不知道……抱歉,我、我还是回去吧。”

温斯特淡淡道:“如果你不想出去,就在这里坐着吧。只是怠慢了。”

见对方看出自己的不安,罗伦斯勉强笑了一下,小声:“谢谢你。”

罗伦斯在族中也见过不少繁华景象,但皇族宴会自有一番无与伦比的富贵奢靡。罗伦斯跟着五皇子四处应酬,往来交谈的都是鼎鼎有名的角色,虽然礼数得宜,但心中渐生出不自在感。

温斯特果然没再主动招待他,在沙发另一头坐下。一名军雌上前,将胃药和切片吐司放在他手边,低声道:“阁下,先吃一点吧。”

温斯特没说话,就着水吞下药,吃了一片吐司便闭上眼。守在一旁的亚雌化妆师立刻上前,为他整理衣着、重新上妆。

等到亚雌带着化妆包离开,温斯特才睁开眼。胃中的灼烧感减弱些许,他也恢复了往常的从容神态。

罗伦斯正在悄悄看他,猝不及防对上温斯特睁开的双眼,吓了一跳。

“有话想要问我?”温斯特并未在意,反而主动问。

“嗯,”罗伦斯轻轻一点头,迟疑片刻,才问,“是因为刚才的酒吗?难道酒里有问题?”

他的眼中满是不安,既害怕有虫在其中作祟,又担心温斯特就此和五皇子生出间隙。

“不是酒的问题,是我吃甜食会反胃。甜酒也不行。”温斯特直言不讳,与他对视时,唇畔噙起一抹浅笑,“可以帮我保密吗?”

即使罗伦斯是雄虫,也为这个笑容短暂地晃了神,呆了一瞬才点点头:“好!我不会告诉其他虫的!”

温斯特被他这样急切又乖巧的模样逗笑了:“不用紧张,我没什么事。刚才这么多虫看着,五殿下也是好意,我若是回绝,他面上不好看。”

驳了一个无甚实权的皇虫的面子,对温斯特来说其实算不上什么。但作为这场皇家晚宴的主角,五皇子的脸面就是皇室和虫帝的脸面。温斯特宁愿自己受点罪,也不想冒险。

罗伦斯自然不知道其后的顾虑,只当温斯特是一心为大局着想。

“我该出去了。”温斯特站起身,望向他,“宴会的主角不宜离场过久,和我一起走吗?”

罗伦斯点头,与他并肩而行,回到宴会厅。

休息区那群小雄子已经陆续发来消息,询问温斯顿的去向。他打算将罗伦斯送回五皇子身边,再回休息区。他们在舞池边转了一圈,却没发现五皇子的影子。

正有一名军雌军官路过,停下脚步向两位雄虫见礼。回礼后,温斯特问:“不知道五殿下在哪里?”

“五殿下有些醉了,方才我见几位小将军陪着他去一旁坐着。”

他们朝着军雌所指的方向寻去。

除了舞池旁的休息区,偌大的宴会厅内还有诸多供宾客闲聊的区域。隔着屏风,温斯特已经看见那一头五皇子和几名年轻雌虫的身影。

温斯特带着罗伦斯,正要绕过屏风,却听见了他们的交谈声。

五皇子确实醉了,说话的音量都比其他虫大,口齿有些含糊:“那位阁下看上去好哄的很,实际上主意可大,居然就让他跑没影了。”

“哈雷尔元帅也是老糊涂了,连小雄子都教不好,还妄图将责任推到我头上。”

“自然没有让他得逞。只是我也没讨好,在君父面前跌了份子。”

五皇子絮絮叨叨地说着,但这显然不是适宜在这样的半公开场合下谈论的内容。旁的虫都是五皇子的朋友或心腹,只是含糊应和着,试图将话题往别处引。

只可惜,这些牢骚已经在五皇子心里憋了很久,如今半醉之下,便滔滔不绝地说个没完,旁虫止都止不住。

温斯特听到零星几句,当即停下脚步,轻悄悄地拉着罗伦斯回到正厅。

宴会正进行到最热闹的时候,光影交错间,舞池内满是相拥的身影。温斯特将罗伦斯领到一处无虫的角落,令两名护卫看守着周围。

“罗伦斯,你听着,”他的神色沉肃下来,语气郑重,“方才的事,不要和任何虫说。你和我从雄虫更衣室出来后,在正厅没有找到五殿下,于是直接派虫去找他。”

“我们从来、从来没有靠近过那间偏厅,知道吗?”

小雄子被他陡转的态度吓得睁大了眼,慌忙点点头:“好,我记住了……”

温斯特的表情这才和缓下来,柔声道:“抱歉,刚才吓到你了,只是这件事关系到一名雄虫的安危,我不得不慎重对待。”

罗伦斯对哈雷尔差点和皇室结亲这件事毫不知情。因而他也听到了五皇子的醉语,却完全不解其意。温斯特方才的话又太重,他心中疑惑,却不知道能不能问。

温斯特似乎看出了他的纠结,主动解释:“原来你不知道吗?虫帝最初想要赐婚的,是五殿下和哈雷尔家的一名A级雄子。但在约会时,那名雄虫逃走了,哈雷尔家族至今没有找到他。”

罗伦斯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一时不知是该诧异自己的新婚雌君居然瞒着自己有过这样一番经历,还是该诧异那名A级雄虫的惊虫之举。

温斯特观察着他的神色,像是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眼中浮现出懊恼:“我是不是多嘴了……”

罗伦斯急忙开口:“没有!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

“我并不想让你们生出隔阂。”温斯特轻声道。

“不会的,我不是那样小心眼的虫。”罗伦斯抿了抿唇,声音中含着几分低落,“只是,他们什么事都瞒着我……订婚的消息,我是家中最后一个知道的;这桩婚事之前还有件这么大的官司,他们也从来没有告诉我的意思。”

罗伦斯并没有解释“他们”具体是谁,但显而易见,指的是他一贯信任依赖的家虫们。

“别伤心,皇室和哈雷尔将这件事藏得密不透风,或许他们也不知道呢。”温斯特温声细语地安慰他,随后才道,“我认得那名A级雄虫,之前也一直在找他,已经能够确认他安然无恙。”

罗伦斯的神色放松了些:“那就好。”

“现在还不能让皇室和哈雷尔的虫发现他的行踪。如果让五皇子发觉方才那番谈话让我们听见了,很有可能会打草惊蛇,让他怀疑到我身上,进而查出那名雄虫的所在地。”

“所以,务必记住我说过的话,好吗?”

罗伦斯一脸坚定地点点头。

十数分钟后,已经醒酒的五皇子找过来,谢过温斯特的照顾之后,将罗伦斯带走了。

随后,温斯特拨出了一个通讯,对那头的属下吩咐:“不用再等,今天正赶上时机。就按之前定下的计划,直接发布。”

做完这些,他回到舞池旁的休息区。原先的几名雄虫大多还在,远远望见他,纷纷招手。

“温斯特你去哪了,怎么才回来呀!”

“我们都去舞池里跳过两圈啦!”

“刚才还有军雌过来问你呢,我认得他,是第二军的一个什么少将。不过我们帮你推掉了,他那副模样,我们都瞧不上,更不配和你跳舞。”

温斯特在他们当中坐下:“刚才忽然不舒服,去更衣室洗了把脸,又重新化妆,所以耽搁了。”

小雄子们本就是在嘴上抱怨着,并没有放在心上,闻言又围着他七嘴八舌地关心着。还有个性子急的,直接把跟着温斯特的军雌护卫喊过来,向他确认温斯特无碍后,才放下心。

忽然,不知是谁看了一眼终端,失声道:“你们看星网!有波昂的消息!”

波昂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和他们约出来玩,这次晚宴也没有露面。这话一出,雄虫们都立刻打开自己的终端。

私底下在一起聚会时,小雄子们还讨论过这件事。有虫担心他出事了,但波昂时不时会回私信,各个社交平台上也保持更新,看上去一切正常。于是他们只当是波昂转了性子,有几个同波昂要好的雄虫还着实伤心了一段时间。

如今,星网热搜中赫然飘着几个惹眼的词条。

#A级雄虫失踪月余至今下落不明

#波昂·哈雷尔

休息区一时安静下来,所有雄虫都在看话题广场中那条有理有据、条理分明的置顶爆料帖。

温斯特忽地出声:“难怪,我总觉得最近波昂动态中的语气很奇怪,虽然有刻意模仿的痕迹,但不像是波昂本虫。”

一石激起千层浪,立刻有虫应和。

“对!前两天我问了一件在学院里的事,他居然没听懂我在说什么!”

“之前那个拟雄主播厌雌、结果是真雄虫的事,你们还记得吗?波昂在澄清出来之前就发帖说脱粉了,我当时还感觉不太对劲。”

“我也有印象!明明波昂很喜欢那个主播,经常宁宁宁宁挂在嘴边,晚上聊天聊到一半就消失说要去看直播。而且波昂也不是脱粉后会回踩的虫。”

波昂在学院里最好的朋友已经红了眼圈,一声不响地闷头打字。

在场的雄虫都互相关注了彼此的星网账号,随即同时刷出了他刚刚发布的帖子。

@再吃一口糖浆松糕

看到这几条热搜之后才意识到,这段时间和我聊天的一直不是波昂。[图片][图片]……[图片]

几张图都是博主和波昂的聊天记录。上面的时间被着重圈出,能够一眼分辨出,事发前后对面账号发消息的口吻截然不同。

其他雄虫被他启发,各自翻出聊天记录截图,开始编辑帖子。

他们的私虫账号都经过了身份认证,会分享一些雄虫生活日常,粉丝数相当可观。

这些帖子很快被顶上热门。

一条新的词条空降榜首。

#多名雄虫称Bonn账号使用者非本虫

温斯特不动声色地放下终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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