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他家的地?
那他不是一分钱都拿不到了?
老许的脑子有点转不弯,李秋更是紧张了。
“为……为啥要绕过我家的田?大……大伙开会的时候不都商……量好了吗?”她吞吞.吐吐地问。正因为她家的地是必经之路,才会起了多要赔偿费的心思。当然,一开始她没想过坐地起价,昨天晚上被人一点拨,她恍然大悟,和自家老头讨论到半夜,咬咬牙,今天怂恿其他有异议的人,一起找村长讨个说法。
然而,板上钉钉的事突然要变卦,老许和李秋都不知所措了。
苏凌笑了笑,气定神闲地说:“你们坚持要八万元,按成本计算,绕半圈走旁边的田地更实惠。”
最重要的是,他若是妥协了,其他村民会怎么想?一旦开了先例,到时候就不只老许一家抬价,而是整个村子了。
再则,办公室里的其他村民,虽然没有像老许一家这么激进,但都等着借题发挥呢!
村长拿过工程地图仔细查看,缓缓地点头:“绕过去的话,就得征用老刘家的田了。”
老刘正是当初开拖拉机送苏凌到石溪村的大叔,这会儿人不在,完全不知好处落他头上了。
“不行!不行!绕他家地,我家咋办?”老许跺脚,指着李秋骂,“都是你这婆娘,非要抬价,现在好了,不征用咱家的地,别说八万,连三万都没了!”
李秋可不是个好惹的主,脾气一上来,用力地拍打老许的手臂,斥骂:“死老头,我多要点钱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咱那不成器的儿子?二十好几的人了,整天不务正业,在镇上当流氓,钱没赚着,更别说娶媳妇生孙子了。为了给他攒老婆本,我容易吗我?”
老许说不过她,缩起肩膀,一脸憋屈,浑浊的眼睛恨恨地盯着李月娥。昨天要不是她来他们家多嘴,他和老婆子怎么会起歪心思?
李月娥被他看得心虚,别开脸,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另有村民心急地问:“那个……苏先生,新路能不能绕我家田地?我家地也挨着老许家,我不多要,按村里商量的赔款价就行。”
李秋一听,火冒三丈:“好你个老郭,难怪你那么积极地跟过来,原来想趁火打劫!”
老郭摸摸鼻子,没好气地说:“怎么是趁火打劫?既然大家都有田地,公平竞争呗!”
李秋气急攻心,“哎哟”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喊:“老天爷啊!你开开眼,这些人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老婆子,我没法活了——”
她突然哭天抢地,吓得办公室里的人都退开一步,苏凌不可思议地看她表演。原来真有人能边哭边唱大戏,肺活量十足,不带喘气,尾拉拖得老长了。
“李大姐,你这是干啥呀!”老郭站在旁边,急得推推老许,“许老哥,你快劝劝李大姐。”
老许摇头,一动不动地杵在原地。他家婆子疯起来,没完没了,谁敢劝?
李秋见没人出面劝说,越哭越伤心,捶着胸膛撕心裂肺:“我怎么这么命苦?嫁了个没用的丈夫,生了个不争气的儿子,村里没人帮我不说,连外人欺负我,我到底造了什么孽,被人欺压被人辱啊!建路?建什么路?不建了!我拿不到赔偿款,你们都别想拿!谁敢开地建新路,老婆子就死给你们看!”
村长额冒青筋,重重地一拍桌子,大声喝道:“这里是村委会,不是你家,要闹出去闹,最好闹得人尽皆知,让全村的人都来瞧瞧你这副撒泼打滚的模样!”
李秋的哭喊声戛然而止,脸上挂着挤出来的眼泪。被全村人当猴看,她丢不起这个脸。
终于安静了,苏凌揉了下被吵得差点耳鸣的耳朵,轻轻叹了口气,不紧不慢地说:“其实对我而言,石溪村建不建新路,根本无所谓。”
李月娥心头一颤,迟疑地问:“小苏的意思是……”
苏凌抬高精致的下巴,漂亮的桃花眼里流露出倨傲的神色。“我捐款建路的本意是想造福石溪村,没想闹出人命,这责任太大了,我担当不起。与其花钱造孽,不如留着自己慢慢花。”
谁还没点脾气?他的钱,他主作,既然谈不拢,那就不搞了。钱留着自己花,不香吗?
金村长抬起耷拉着的眼皮,沉默地捋着胡子。
办公室的其他村民面面相觑,全都没了主意。
苏二爷是村里出了名的老好人,谁家有困难,他一定会出手帮忙,有人借机贪小便宜,苏二爷从不计较。他意外去世了,村民全都痛惜不已,同时,众人都在观望,谁会接手苏二爷的遗产。等了两个月,终于等来了从S市里来的苏家孙子。几乎所有看到苏凌第一眼的村民,都被他的俊美和贵气折服。
相处了一个多月,村民发现,苏少爷与苏二爷截然不同。他穿着打扮精致时尚,气质高雅,没有城里人自带的优越感,对村民态度谦和,谈吐得当,雇人干活更是出手阔绰。不过,他也有原则,对那些弄虚作假的人,绝不姑息。
上周李月娥在茶农的出勤明细上做手脚,企图为自己家弟弟牟利,被苏少爷轻而易举地识破,差点丢了监工的工作。毕竟是城里来的高材生,有知识有文化,李月娥想像过去那样混水摸鱼,万万行不通了。
如今李秋坐地上哭赖,适得其反,苏凌不是苏二爷,他终究是城里人,石溪村将来如何发展,与他无关紧要。
这么一想,大伙心里不禁发悚,看向李秋的眼神充满了谴责。如果不是她和老许反悔,鼓动他们一起来讨说法,怎么会惹怒出钱的大爷了?现在好了,捐款建路的人不干了,所有人的赔偿款都将不翼而飞。
李秋这下真愣了。她以为哭一哭,闹一闹,就能达到目的,哪知这位苏少爷不按常理出牌,直接收回成命。
“这……这……小苏你不是为了方便卖茶才想建新路的吗?”李月娥握紧双手,焦急地问。她家也被征用了地,赔偿款不少,够给弟弟建新房子了。
苏凌笑着摇头:“我花五六百万建路卖茶,得卖多少年才能赚回成本?”
大伙一听,醍醐灌顶。用五六百万建路,赚几十万的茶叶钱,的确本末倒置了。但是,既然是赔本生意,苏少爷为什么愿意出钱造路呢?
苏凌神情严肃地道:“我捐款建路,是为了给石溪村创造有利的条件,让所有人共同致富。现在城里人流行来乡下.体验农家生活,路通车便通,你们办民宿,开农家乐,客源不断,才能日进斗金。村子富裕了,谁还愿意出去打工?年轻人留在家里孝敬父母,孩子上学方便,将来大学毕业回来建设家乡,生活蒸蒸日上,不好吗?我是城里人,不可能一辈子呆在石溪村,村里出了大学生,我可以聘请他们当经理,管理这里的产业,到那时,石溪村将不再是普通的农村,而是拥有美好前锦的企业村。”
他画了一张蓝图,慢慢地展现在众人面前,村民们听得一愣一愣的,仿佛看到了美好的未来。
谁不想享天伦之乐?谁不想呆在家里挣大钱?谁不想让孩子多读书成为大学生,光宗耀祖?
企业村!
多么新鲜的名词,多么令人向往的未来!
村长看向苏凌的眼神充满了赞赏,没想到短短一个月,这孩子竟然成长了这么多。想到当初在茶山上问他将来有什么打算,他还一脸茫然。
“当然——”话一转,苏凌又道,“如果大家不愿意和我同心协力,我只好转卖茶山,收拾收拾回城里去了。”
“卖不得!卖不得!”老郭心急火燎地说,“路该怎么建就怎么建,我不掺和,不要赔偿款了!”
他家闺女现在在H市念大学,来年毕业,要是回村里在苏少爷手下工作,以后就是经理了!
“我们愿意和苏先生同心协力!造路是造福,我双手赞成!”
“我家房子大,开民宿没问题。”
“我家能开农家乐!”
“村子富了,我立即给儿子媳妇打电话,让他们回来发展。”
“我说老许啊,你们就别闹了,凑合凑合得了。”
其他人七嘴八舌,说得老许的脸火辣辣发烫,他赶紧拉起自家婆娘。“快起来!”
李秋不甘不愿地起身。
老许腆着脸对苏凌说:“我们不加价了,按原来的赔就成。”
要是因为他们一家反对,闹得苏先生回城里,建不成路,又卖了茶山,全村人能唾骂死他们,以后在村子里都抬不起头了。
苏凌见大家做出了明智的选择,笑容可掬地道:“行吧,大伙都同意,我就继续捐钱建路,不过……正如李婶所言,既然菜地比较值钱,那就不征用了。”
老许和李秋瞬间傻眼。
什么意思?
到头来,他们竹蓝打水一场空了!
“我们不加价,为啥不征用?”老许急问。
苏凌双手插在外套的兜里,一脸淡然地道:“我不喜欢受人威胁,更不想节外生枝。”
谁知道这会儿他们同意,转眼是不是又变卦,为了杜绝后患,他不可能委屈求全。而且,他不是傻子,瞧不出从中作梗的人是谁。
李秋频频看向李月娥,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至于李月娥的心思,不难猜,无非是上周他拂了她的面子,她怀恨在心,故意背后做小动作,使他为难。虽然他平时不爱和人计较,却也不是任人捏的软柿子,该反击就反击。老许要怨,就怨李月娥,李月娥休想独善其身。
老许愣愣地望着他,青年漂亮的脸上流露出上位者该有的傲然,无形中给人一种压力,他终于明白,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李秋不甘心又要发作,被老许一把按住,她气得差点背过去,手指颤抖地指着李月娥,咬牙切齿地迸出一句话:“你害我!”
李月娥翻脸不认人。“哎呀,李姐,这话啥意思?你们自己贪心要加价,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李秋哑巴吃黄莲,有苦难言。
最后,村长拍案定板:“钱是小苏出的,一切按他说的办,再有人闹,就上村委会的广播,每天循环通告。”
村长这招狠,上了广播被通告,无异与公开处刑,丢脸更丢人。
终于,一场风波过去,苏凌无形中在村民心里立了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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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市·风雅颂酒店豪华包厢里,七名穿着高档的年轻男子欢聚一堂,相谈甚欢。
“孟大少,难得你今天这么大方,请我们来这儿吃饭?”一个身穿紫色骚包西装的青年晃摇着高脚酒杯,笑眯眯地问坐对面的英俊男人。
“怎么我以前给你的印象很吝啬吗?”孟森泽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圈里谁不知你孟大少是出了名的铁公鸡?今天不知托了谁的福,竟然能宰你一顿。”染着一头金发的时髦男人挤眉弄眼地打趣。
“我铁公鸡?你们不要破坏我高大威武的形象!”孟森泽瞪了瞪金发男人,揽过身边的少年,隆重地介绍,“来来来,给你们介绍一下我表弟,温西,二十岁,从小在M国出生长大,昨天刚回国,第一次来S市玩,你们以后都多加照顾哈!”
少年大方地向众人打招呼,虽然在M国长大,但说着一口流利的汉语。“各位哥哥好,叫我小西就好了。”
“哇哦,普通话说得不错嘛!”紫色西装男放下酒杯,饶有兴致地坐到温西身边,学孟森泽揽住温西的肩膀,贴在他耳边蛊惑地说,“既然喊我哥哥,那哥哥一定会好好照顾弟弟,呐,S市有很多好玩的地方,明天哥哥带你去玩呀!”
温西还没回答,孟森泽毫不客气推他一把。“去你的,蔺书明,你这个花花公子不要带坏我们家小朋友!”
蔺书明身体一歪,故作伤心。“孟兄,我要跟你一刀两断!”
孟森泽皮笑肉不笑:“随便,现在就割袍断义吧!”
其他人哈哈大笑,调侃蔺书明。“你这个浪荡子,出了名辣手催花,温西是孟大少的表弟,把他带坏了,小心孟大少扒了你的皮!”
“喂喂喂,有你们这样损人的朋友吗?”蔺书明不满地都嚷,被揭了底,毫不生气,反而沾沾自喜。“我长得帅,喜欢我的人那么多,我也很为难的啊!”
“切,太恶心了!谁过来赶紧把这个自恋的家伙抬走!”
“胡兴宁,你皮痒了,是不是?”蔺书明扑向金发男人,揪他的头发。
“住手!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能乱!”胡兴宁推蔺书明,其他人在一边起哄。
“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啦~”
温西捂嘴笑看他们互相抬杠。本来表哥说带他来见见朋友,他还兴致缺缺,如今一见,便知这些人都是富家子弟,和他们认识交往,等于进了S市的上流圈子。
大伙开够玩笑,蔺书明坐回原位,撩了下发丝问:“人都齐了,孟大少还不开席吗?”
孟森泽看了下手表,摇头:“再等等,还有一位没到。”
蔺书明左顾右盼。“一二三四五六,没缺人呀!”
除去孟森泽的表弟,他们六人都是S大金融系的同学,毕业了还经常混在一起玩,关系融洽,是互帮互助的铁哥们儿。
孟森泽说:“那位我邀请了,但不知他肯不肯赏脸,等到六点钟,要是还不来,咱们就开席。”
“谁啊?”蔺书明问。
“一会你们就知道了。”孟森泽神秘一笑。
话刚落,包厢的门被推开,进来一位全身散发着冷漠气息的高大男人,胸前挂着黑色的骨折吊带,丝毫未损他的俊美形象。
蔺书明震惊地瞪大眼睛,脱口喊出:“小……小叔!”
蔺封眼神犀利地扫了过去,墨黑的眸子看不出情绪,蔺书明情不自禁地腿一软,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了。
世界上最尴尬的事,莫过于小叔和自己不仅同龄,还是同学!
作者有话要说:乌龟尊终于背着更新来了~~~555,我真是写得太慢了!望天!
我在串线索,大家不要急。(^v^)现在埋伏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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